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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千恶不答,从背上缓缓解下一柄薄如蝉翼,澄如秋水的单刀,捧在手心里不住抚摸,说道:“我这把弑神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饮过人血了,今天就拿丁兄你来祭刀。”
说着叹了口气道:“唉,这么多年没动刀兵,手脚是生疏了,当年的功夫也不知还剩下几成,丁兄你可要手下留情才好。”
丁老怪冷笑道:“哼,客气什么,动手吧。”
两人同时向前走上一大步,互相瞪视,全身戒备,如临大敌。
裘千恶慢慢举起刀,突然向丁老怪胸前一刀砍落。丁老怪见他出手缓慢,似重实轻,知道这是一记虚招,乃是意存试探之意。当下凝立不动,说道:“不用试了,放马过来吧。”
裘千恶大吼一声,宛若霹雳,突然唰唰唰连砍三刀,身随刀进,又快又疾。
丁老怪早就蓄势以待,脚下急退,连避三招。呼的一声,迎面打出一拳。
裘千恶侧身相避,回刀横削他手臂。两人出手都是快极,一沾即走,眨眼间便相交了十几回合。
裘千恶刀法造诣奇高,一柄弑神刀使动开来,横砍直削,无不圆转如意。丁老怪虽说赤手空拳,却也不落下风。
两人这一交上手,那才叫厉害,但见白光耀眼,刀花胜雪,拳影纷飞,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两人均知这一战乃是生平威名所系,输了的话更有性命之忧,因此不敢有丝毫大意,各逞生平绝技,竭力相攻。
西门独步在窗后只看得眼花缭乱,咋舌不已。裘千恶刀法深得“快”、“狠”二字要诀,刀出如风,干净利落,直似快刀斩乱麻之势。如果他的对手换了别人而不是丁老怪,怕不早已惨死在刀下。
丁老怪见他刀法精奇,变化多端,心底也自佩服,说道:“裘老弟,你刀法是不错的,不过要想胜过我丁老怪,只怕光这点本领还不够。”
裘千恶全力施为,仍是占不到丝毫便宜,心中早就在着急,闻言大声道:“难道你又能奈何得了我了。”
丁老怪不答,陡然一声清啸,欺身直进,展开抢攻。只见他一条人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来插去,双手硬抓硬夺,竟似要凭双手夺下他手中兵刃。
裘千恶连声冷笑,心想你竟敢如此小觑于我。弑神刀越使越快,每一招之出都是攻守兼备,不露丝毫破绽。
丁老怪这路抓法虽然凌厉悍狠,但裘千恶门户守得严密异常,要想夺下他手中兵刃,当真谈何容易。
转眼之间,两人交手已近百招,裘千恶出刀之快,犹胜从前。丁老怪更是拳出如风,招招进逼。裘千恶不自禁地受到影响,出刀已远不像初时那么随心所欲。
心道:“这样下去,可不大妙。”刹时连砍一十二刀,挡住了丁老怪扑面而来的攻势。第十三刀上立即自守而攻,一刀“迎风斩”当头劈落。
这十三刀使出来,浑然天成,无懈可击,当真如星丸跳掷,雷鸣电闪,立刻自极不利的境地转危为安。
丁老怪见他在这一瞬之间犹如狂风骤雨般连砍了一十三刀,刀法之快之狠,当世不作第二人想,情不自禁地喝了一声彩。
裘千恶此次得回中土,心中怨愤难消,此时似欲尽数发泄在丁老怪身上。刀刀狠,招招恶,似疯虎,如狂狮,每一刀砍出,都恨不得将对方劈成两半。
丁老怪沉着应战,见招拆招,喝道:“你疯了么?”
裘千恶打发了性,凶相毕露,此时哪还有半点儒雅之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西门独步瞧在眼里,暗暗心惊。
两人都是武林中并世罕见的绝顶高手,这一场恶斗,当真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裘千恶近二十年来从未与人如此酣战,此刻乍遇强敌,精神陡长,手中单刀运转如风,端的是神出鬼没。
堪堪拆到三百余招外,但觉对方拳头上的劲力不断加重。裘千恶的刀法和丁老怪的拳术在武林中久负盛名,可说是更擅胜场。
但要说到高下,比起丁老怪来始终是有所不及,短时间内两人勉强还可打成平手,时刻一久,便渐渐招架不住。
眼见丁老怪又是一拳当胸击至,只得斜走闪避。丁老怪大喝一声,双拳连环击出,直扑过去。裘千恶心下暗惊,索性施展轻功,远远避开。
裘千恶轻功之高,向称独步,这“万里横行”的外号便由此而来。丁老怪连扑几次,都让他逃开,不由得恼羞成怒,喝道:“姓裘的,你不是说要与我好好较量一番么,又逃跑干什么?”
裘千恶此时已无心恋战,闻言哈哈笑道:“你武功纵然再高,这轻功一项终究是不如我,再打下去也只能是不胜不败,大家平分秋色而已。”
丁老怪“呸”的一声,怒道:“你武功什么地方强过我了,只不过是会一门逃命的功夫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平分秋色?哼,我就不信追不上你。”说着纵身又再攻上。
裘千恶连连摇头,一等他扑上来,脚下连动,犹如一缕轻烟般,离得远远的。丁老怪每次都扑了个空,气得哇哇大叫。
西门独步目不转晴地瞧着两人在月色下追逐争斗,对裘千恶的轻功不由得十分艳羡。
就在他欢喜赞叹之际,忽听“喀喇”一声,一只手震破窗格,从外面伸了进来。
西门独步和丁仪齐声惊呼,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那只手已揪住西门独步胸口衣裳,一把将他拉出窗外。“哗”的一声,撞碎的窗格碎纸散了一地。
西门独步身落人手,半点动弹不得。危急中睁眼一瞧,见抓他的人正是裘千恶。
裘千恶一抓得手,不敢停留,将西门独步挟在肋下,足尖一点,借势飘出数丈外。丁老怪岂容他挟人逃走,蓄劲扑了上来,拍出一掌,喝道:“把人给我留下了。”
裘千恶知道只要给他沾上了,再要脱身便就不易,斜刺里向旁冲出,展开轻功,纵步如飞,几个起落远远去了。
丁老怪一声大吼,提气急追。裘千恶轻功之高,举世无双,不愧称之为“万里横行”,只一会功夫,便已走得影踪不见。丁老怪在武功上或可胜他一筹半筹,但在脚力上却不得不甘拜下风。
丁老怪又急又怒,眼见是追不上了,倏地立定脚步,纵声喝道:“裘千恶,你掳走的是我丁老怪的孙女婿儿,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姓丁的跟你永世没完。”
只听裘千恶哈哈大笑,声音遥遥传来:“丁兄放心,此人既是你的佳婿,裘某念在故人之情定不会怠慢于他。改天有空,裘某再登门拜访。”这句话说完,已是在数里之外。
丁老怪哼了一声,知道裘千恶虽负恶名,却极重然诺,说出来的话从无不讲信用之理,西门独步性命无碍,那是一定的。
只是想到给裘千恶这么一闹,逼西门独步索要降龙十八掌心法的图谋成了泡影,功败垂成,心中实是说不出的恼怒。在原地呆了片刻,只得恨恨而返。
裘千恶一入中土,便在丁老怪手下折了翼,雄心受挫,心中也是郁郁不喜。在月夜里急驰一阵,将近子时,在一处市镇上投了客店。
店小二送上汤水,洗完手脚后,关上了房门。裘千恶向西门独步瞪视半晌,默然无语,突然问道:“小娃娃,你是哪里人?”
西门独步见他目光之中露出凶狠之意,不禁毛骨悚然,老老实实道:“我是江南临安府人氏,前辈你有何见教?”
裘千恶双眉一扬,道:“你是临安府人?怪不得带有江南口音。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临安府有一户姓西门的人家?”
西门独步心中一凛,道:“临安府姓西门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前辈问的是哪一家?”
裘千恶哼了一声,道:“姓西门的,临安府便只一家,小娃娃莫要装傻。”
西门独步见搪塞不过,只得道:“我知道啦,前辈说的是南门外的西门世家么?”
裘千恶铁青着脸道:“不错,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西门独步知道若是照实说,立时便有性命之忧,摇了摇头道:“我跟他们没有关系啊。”
裘千恶突然怒道:“胡说八道,你当我裘千恶是七八岁孩子,这么容易骗?你快点说,你到底是西门家的什么人?”
裘千恶为人面善心狠,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如此大动肝火,实为生平罕见。
西门独步见他越是动怒,就越是不敢承认,露出一付胆怯样子道:“我听说南门外西门家的人都让人给杀死啦,好像老人小孩一个也没留下来,前辈你是真的错怪我了。”
裘千恶心中一动,暗道:“西门家被人灭门,满门男女老幼尽皆横死,没听说有谁活下来,难道是我多心了?可是这小娃娃若不是西门飞雄的子嗣,哪有长得这么像的,这可奇了。”
开口问道:“你既跟西门家没有关系,那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怎的又做了丁老怪的孙女婿?”语气虽已不像初时那么狠厉,但声调仍是冷冰冰的。
西门独步立时装出付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我叫阿木,是穷人家的苦命孩子,被丁家爷爷捉了来,硬逼着做了他的孙女婿儿,其实我自己是不大愿意的,只不过为了保住一条性命,才不得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