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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独步心中怦怦乱跳,只恐丁仪从后面追上来,将钗子返还给自己。哪知空自焦虑了大半天,自己担心的事最终没有发生。
到得晚间,下意识的朝丁仪头上瞧去,这一瞧不由得喜出望外。只见丁仪满头青丝之中,赫然露出半截钗头在外面,却不是自己送给她的那只钗子是什么?
脸上不由笑逐颜开,登时便想:“阿仪姑娘收了钗子,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已经原谅我了呢?”要想在她脸上瞧出端倪,但丁仪言行举止便跟平时一样,毫无异常之处,对他仍是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
西门独步微感失望,晚饭一过,便即回到房间,坐在桌前,对着油灯呆呆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门外有人轻轻敲门。西门独步马上回过神来,只道敲门的定是丁老怪,叫道:“是爷爷吗?”门外却无人应声。
西门独步暗暗奇怪,正欲再问,一个女子声音道:“是我。”语含羞涩。西门独步一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叫道:“阿仪姑娘,是你吗?”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拉开房门,外面站着的果然便是丁仪。
丁仪俏脸一红,低下头去,轻轻的道:“你睡了吗?”西门独步兴奋得语无伦次:“我……我没……没,咳,阿仪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丁仪睁大一双妙目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去,嗯了一声。
西门独步喜道:“是什么事?”丁仪不答他话,隔了一会,方才道:“你……你跟我来。”说着慢慢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西门独步喜孜孜地跟在后面,见她出了堂屋门口,迳直朝外而去。这一晚上月白风清,皎洁的月光照在沙石小径上,发出耀眼的白光,两旁虫声唧唧,花香袭人。
眼见越走越远,西门独步笑问道:“阿仪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丁仪脚下不停,边走边道:“你跟着我去就知道了。”西门独步听她这么说,心中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不好再问。
过不多时,两人已到了洛水河边。只见岸边垂杨树下系着一艘小船,丁仪轻轻踏上船头,转身朝西门独步招了招手。
西门独步又惊又喜,跟着一跃而上。丁仪解开缆绳,提起船头竹篙在河水中轻轻一点,说道:“坐稳了。”小船缓缓朝前荡了开去。
江面无风无浪,平静无波,犹如青缎子般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丁仪竹篙刺入水中,一圈圈涟漪缓缓向四周荡开,小船在水面缓缓移动,滑向江心。
西门独步端坐船中,举目遥望。但见江上水面开阔,一轮明月映照波心;两岸杨柳茂密,夜色朦胧中透出几家灯火,当真恍如置身梦境一般。
丁仪将船划至江心,便不再划,任由得小船在江面上漂流。只见她掀开一张破草席,下面竟藏得有酒菜。
西门独步“哈”的一声,笑道:“妙极了,原来你早就有准备。”丁仪脸上一红,整好杯盘,在酒杯中斟满了酒,说道:“只是一些小菜,还盼望你别说难吃。”
西门独步笑道:“那怎么会,阿仪姑娘你太过谦了,能亲口尝到你做的饭菜的人,那都是前世敲烂了十七八个大木鱼,做了无数善事才换来得福气,谢天谢地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说难吃。”
丁仪听他说得有趣,“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秋波流转,眼中蕴含着的全是笑意。
西门独步搔了搔头,傻笑道:“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阿仪姑娘你千万别见怪。”丁仪嗯了一声,端起酒杯放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说道:“喝酒吧。”
西门独步道:“是。”喝了一口,只觉入口极淡,算不得是什么好酒。他本不善饮酒,更何况这酒是好是坏他一点也没在心上,问道:“阿仪姑娘,这酒是你今天买的吗?”
丁仪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从爷爷的酒葫芦里偷偷倒了一点出来,只是为了助下兴。”
西门独步道:“那他不知道吗?”丁仪浅浅一笑道:“只倒了一点点,爷爷不会发现的。”
西门独步啊的一声,道:“那我就放心了。”丁仪道:“怎么你很怕爷爷吗?”西门独步笑道:“那也说不上很怕,只是……只是爷爷似乎太凶了一点。”
丁仪故意道:“好啊,你说爷爷的坏话,我这就去告诉他。”西门独步吃了一惊,急道:“不,不,阿仪姑娘你千万别去,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丁仪见他急成这付样子,微觉有趣,掩着嘴唇道:“你也用不着害怕,我不会跟爷爷去说的。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爷爷很凶。”
西门独步轻拍了下胸口,庆幸道:“原来你是吓我来着,倒害我担了老大的心。”又道:“我们在这里喝酒聊天,爷爷他不知道吗?”
丁仪蛾眉微蹙,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之色,说道:“爷爷正在练功呢,他不知道的。”
西门独步奇道:“练功?这么晚了他还在练什么功?”丁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爷爷每天晚上都要去竹林深处练功,不到深更半夜是不会回来睡觉得。”
西门独步道:“爷爷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了,就算不练,天下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他,又哪用得着这么勤勉。”
丁仪道:“是啊,我有时也劝他,他就是不听。”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西门独步心中一动,问道:“阿仪姑娘,你会武功不会?”丁仪道:“我不会啊,怎么了。”西门独步奇道:“难道爷爷他没有教你么?”
丁仪摇头道:“很小的时候,爷爷要教我练功,我都不肯答应。爷爷见我不肯学,没有办法,后来也就算了。”
西门独步道:“你为什么不肯学?”丁仪咬了咬嘴唇道:“我讨厌学武功。”西门独步笑道:“其实学了武功很好啊,又为什么讨厌?”
丁仪正色道:“你既说学了武功很好,那我便问你好在哪里?”西门独步道:“这还不简单,你学了武功后,别人就不敢来欺负你了。”
丁仪轻哼一声,道:“你不去欺负人家,人家又怎会来欺负你?我瞧这世上许多祸事都是人自己惹出来的,跟别人可不相干。”
西门独步闻言一怔,只觉她说这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只听丁仪又道:“我见到人家打打杀杀的心里便讨厌,大家要是都不会武功,岂不是少了很多争斗,阿木大哥,你说是不是?”
西门独步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阿木大哥,心中不禁怦然一动,马上附和道:“嗯,阿仪你说得有道理。”这下打蛇随棍上,趁机将后面“姑娘”二字省去了。
丁仪向他凝视半晌,忽然说道:“你也会武功是不是?”西门独步道:“这个……这个……嗯,我会一点点,不是很厉害。”
丁仪嫣然一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西门独步马上道:“我虽然会武功,可是只有人家欺负我,我是不会去欺负人家的。”
丁仪轻轻一笑,低头又抿了一口酒,眼望江上,不再说话。西门独步见她忽然不说话了,不知她心意如何,也陪了半杯酒,问道:“阿仪,你爹妈呢,到哪里去啦,怎的我没见到?”
丁仪脸上忽然一阵苍白,跟着眼圈一红,一付泫然欲泣的样子。西门独步见状,大惊道:“阿仪,你……你怎么啦。”
丁仪不答,忽然低下头来,嘤嘤啜泣不止。西门独步手足无措,大急道:“阿仪你快别哭,都是我不好,不该问你这些事,你……你打我吧。”
丁仪见他急成这付样子,破涕为笑道:“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命苦,想起了一些伤心事,这才忍不住哭出来,你不用自责。”
西门独步见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未干,而如花笑靥已生,呆了一呆,说道:“总之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多嘴,你就不会哭了。”
丁仪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爹爹妈妈在我刚满月的时候就死了。唉,我可连他们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西门独步“啊”的一声,道:“死了?怎么死的,是……是病死的么?”丁仪摇了摇头,缓缓的道:“不是的,是仇家杀死的。那一年我爷爷刚好有事外出了,只剩下我爹爹和妈妈在家里,不想我爷爷的一个仇家找上门来,见我爷爷不在,就将我爹爹和妈妈都杀了。”
“幸亏我妈妈见机的早,事先将我藏了起来,才能幸免于难侥幸活到现在。后来爷爷虽然也将那人杀了,可是我爹爹妈妈也已活不转啦,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讨厌学武功。”
“我有时常想,大家要是都能够和和气气的作一对朋友该有多好,又何必一定要你杀我,我杀你,这样又有什么好呢?”
西门独步静静的听她说完,心道:“原来她跟我一样也是个孤儿,只是我比她幸运得多了。至少我知道爹妈长什么样,而且还得过他们十几年的疼爱。”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酸,想起父母之死,险些也要掉下泪来。忙岔开话题道:“阿仪姑娘,你跟爷爷便一直住在这里么。”
丁仪出神半晌,缓缓的道:“自从我爹妈死后,我就一直跟着爷爷过。爷爷行踪不定,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是居无定所,在这洛水边才住了一个月不到。”
西门独步黯然道:“是这样啊。”想到她正值如花妙龄,却要跟着丁老怪四处迁徙,受尽这沦落飘零之苦,于无限怜惜之中又生出无限同情,一股要照顾她的愿望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