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冤家路窄 五

我本红尘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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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独步大喜,登时便想:“我还以为你要问老子什么,倒吓了我一大跳,这还不容易。”强忍脸上喜色,说道:“你说的是武当派的掌门长清子道长么?”将长清子的近貌说了一遍。为使白无秀深信不疑,便连玉清子、乾清子等人也顺口带了出来。

    白无秀早些年曾陪同师父枯木道人上武当山去盘桓过数日,对长清子等人的形貌自是深记于心。虽然事隔多年,但听这小鬼说得跟自己印象中的并无太大出入,又想长清子,玉清子等人的名字,这小鬼决计捏造不出,看来他是真的去过武当山,不由得都信了。喝道:“龟儿子,算你说对了,我再问你,你去武当山干什么?”

    西门独步心道:“这句话可不好回答,白乌龟好不容易信了老子的,别要一个说溜了嘴,弄得前功尽弃就糟啦。”白无秀见他沉吟不答,正要喝骂。西门独步见状,不等他发难便道:“我上武当山其实是为了去打听我家剑谱的下落。”

    白无秀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此话当真?”西门独步凝视着他脸,点了点头。白无秀迟疑道:“你家的剑谱,怎会跟武当派拉上干系?”

    西门独步故作诧异道:“白爷你难道忘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抢了我剑谱的那人口中曾说过什么武当山,还有什么牛鼻子什么的。”白无秀道:“那又怎样?”西门独步道:“我心里一直在琢磨,湖北地方这么大,要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还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既然这人跟武当派有过节,要是我能混进武当派中去,说不定能探出什么线索来,这样岂不是要比在外面瞎找一气要好的多。白爷,你说是不是?”

    白无秀暗暗点头,心道:“有道理,这果然是个好主意。”问道:“那你可探听到了什么没有?”自打他一听到‘剑谱’两字后,前后态度立时迥异,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连语气也变得十分温和起来。

    西门独步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暗道:“只要白乌龟还惦记着我家的剑谱,就不怕这臭贼不上当,这一招可真是万试万灵。”说道:“我那天离开了客店,后来想办法混进了武当派,在里面明查暗访了一个多月,也是老天爷有眼,终于让我查了出来……。”话犹未了,白无秀便迫不及待的道:“哦,你查出了什么,快说。”急切之情,见于颜色。

    西门独步微微一笑道:“白爷你先别急,听我细细说来。武当派中有个叫冲虚的道士,你认识么?”白无秀昔年在武当山上曾和武当派门下弟子私下里讨教交流过,知道冲虚是武当掌门长清子的首徒,虽然名望,武功比之自己稍微逊色,却也是武林中的一位好手,在这当口不知他提这不相干的人出来干什么,当下不耐烦道:“我自然认识,你只说重要的,提这人干什么。”

    西门独步嘻嘻笑道:“白爷你不知道,我要说的事跟这人可有莫大干系。”

    西门独步说谎有个诀窍,凡是虚无空洞的一概不说,对于细节却是不厌其烦,但凡能跟这事沾上边的,便尽量罗织。别人听他说得有板有眼,又是确有其人,便不容易产生怀疑。就因为他深知这个道理,因之年纪虽小,却已是个说谎骗人的高手,白无秀心机虽重,要在这方面比起来,终究是棋差一着。

    只见白无秀皱着眉头道:“好,你快接着往下说,可别再卖关子啦。”

    西门独步道:“是。白爷,武当派前几日出了人命案子,你总听到了吧。”白无秀听他说话老是绕来绕去,心中渐怒,恼道:“我当然听说过,那又怎样?”

    西门独步道:“死的人中其中就有一个是冲虚,这个白爷你恐怕不知道吧。”白无秀微感震惊,问道:“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西门独步嘿嘿笑道:“不瞒白爷你说,冲虚死的时候我也在场,是我亲眼所见,决对不假。”白无秀心中不信,问道:“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西门独步道:“这臭道士是被人一剑刺死的。”

    白无秀心中一惊,冲虚算得是剑术高手,在剑法上造诣颇高,想不到竟然会被人一剑刺死,这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迟疑道:“不会吧?”

    西门独步赌咒发誓道:“怎么不会,这牛鼻子的武功是很厉害了,不过可惜一山还有一山高,他身上被人家刺了一剑,连话都说不出来,就翘屁股了。”白无秀怔道:“什么翘屁股,那是什么意思?”西门独步暗骂:“臭乌龟,这都不懂。”笑道:“就是死翘翘的意思。”

    白无秀见他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心中已有些信了,说道:“杀他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西门独步道:“怎么不知道,白爷你可能不相信,天下事竟有这般巧法,杀他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当初抢了我剑谱的那个老头,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实则杀死冲虚的人是长清子,西门独步为了编造谎言,好使白无秀坚信,便将之换成了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老头’来代替。

    白无秀“啊”的一声,惊呼道:“是他!你……你真的看清楚了?”

    西门独步道:“怎么没看清楚。”将那晚在武当山后山,林中夜斗的情形说了一遍。说道自己如何躲在暗处,见到两个人怎么打起来,后来对方怎么刺了冲虚一剑,以及冲虚怎样倒地诈死,诱得那老头近前。临死时奋力一击,两个人终于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整件事的经过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全部属实,只在人物身份、结局方面稍微篡改了一下,将长清子换成抢剑谱的‘老头’,而将尤伯与冲虚之死说成是两人同归于尽。他本来就善于说谎,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八九分像,更何况这件事是他自己所亲历,这一来更是说得口沫横飞,活龙活现,一番添油加醋只听得白无秀吃惊不已。

    白无秀静静地听他说完,心中不由得凉了半截,喃喃地道:“那老头既然死了,剑谱顺理成章也就没来,没啦……都没啦。”西门独步听他念叨,只怕他一怒之下,又像上次那样对自己又要打又要杀,忙道:“那倒未必。”

    白无秀眼前突然一亮,似是重新看到了希望,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西门独步一笑道:“那老头虽然死了,可是剑谱却好端端的还在。”白无秀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大声道:“你知道剑谱下落?”其实西门独步丝毫不知,表面却装出一付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点了点头。

    白无秀简直不敢相信,蓦地站起来,左右手同时使劲抓着西门独步双肩,激动道:“你说的是真的?快告诉我,剑谱在哪里?”心神激荡之下,双手不禁微微发抖。

    西门独步双肩肩骨咯咯直响,只道肩膀被他抓碎了,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痛楚,皱着眉头道:“白爷你先放开手,我正要告诉你呢。”白无秀这才发觉,“哎呦”一声,双手立时松了,叫道:“我不抓你就是,你快说剑谱在哪里?”

    西门独步揉了揉肩膀,心道:“龟儿子的乌龟爪子倒厉害,抓得老子好不疼痛。他奶奶的,再让他这么抓得一会,只怕是要断了。”眼见白无秀神情急切,若再放刁不说,只怕他又要打人,定了定神道:“剑谱就藏在武当山的后山上。”白无秀一怔,愕然道:“在武当山的后山上?”西门独步道:“是啊。”白无秀不解道:“怎么会在那里?”很显然是不相信。

    西门独步道:“那老头死了后,我趁着没人,就去搜他的身。一搜之下,就将剑谱搜了出来。”白无秀半信半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西门独步道:“是啊,说真的我也不相信,我原本没想过真的能搜到,岂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那本剑谱外面被油纸紧紧包住,里里外外共裹了三重,被那老头贴肉藏着,害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开来。”说到这里,故意问道:“白爷,你说他为什么要用油纸包起来呢?”

    白无秀不理他,哼了声,说道:“你既然寻回了剑谱,就应该随身带着,又为什么要藏在山上?”西门独步道:“白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武功太也差劲,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随身带着,难保不出意外。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再要寻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因此还是藏在山上比较稳些。”

    白无秀又哼了声,说道:“剑谱藏在山上什么地方,你应该还记得吧?”西门独步道:“应该还记得。”白无秀瞪眼道:“什么叫应该还记得,你要是敢忘了,我杀了你这龟儿子。”

    西门独步伸了伸舌头道:“白爷你不知道,山上林子很大,当时又是天黑,我记得当时是将剑谱埋在了两株大树的中间。为了怕日后找不到,还特意在上面插了一根树枝作记号,我做完这些后就急急忙忙逃下山来,一直到现在。好在我对山上还比较熟,咱们一起慢慢地找,总能找到,就算一次找不到,找上百次千次又有何妨,白爷你说是不是?”他知道白无秀一旦得知剑谱的下落,一定会逼自己跟他去取,因此事先打下伏笔,日后好为自己开脱。‘谁叫山上林子这么大,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稀奇’,到时白无秀纵然要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白无秀面色凝重,背着双手在房中踱来踱去,心下暗自盘算,也没闲心去理会西门独步说什么。自从西门独步那晚从客店逃脱后,这些日子来,白无秀甘冒奇险,在湖北,河南两地来回不停奔波,日思夜想的只是想着如何再将这小鬼抓回来,痛加折磨一番,然后再将他处死,以平息心中的这股怒火。岂知自己还没动手,这小鬼竟忽然主动将剑谱的下落说了出来。白无秀对西门家的剑谱一直是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此时得知了剑谱的下落,这份惊喜当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即改变主意:“这小鬼暂时还不能杀,等剑谱到了手后,再将他除去便是。”

    只是听西门独步说将剑谱藏在了武当山的后山上,心中又有些犹豫不决:“这是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行事,如果贸然上得山去,只消行踪一败露,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此事当真十分棘手。”又踱了几步,暗想:“古语道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成就大事,哪有不冒险的。”想到这里,决心已定,抬起头瞪着西门独步道:“龟儿子,咱们明日就动身前去武当山,我这次就再信你一次,你要是再敢骗我,一定让你死得惨不可言。”

    西门独步大喜,听他这么说,知道眼前这一关算是过了,暗道:“看来白乌龟暂时还不会杀老子,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到了武当山上再说。他奶奶的,只要这龟儿子敢去,老子总有办法惊动那些牛鼻子来跟他作对,长清子虽然十分可恶,但落在这贼道手上,总比落在白乌龟手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