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门户之秘 十

我本红尘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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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独步见他们师叔侄相认,住手不打,心中暗暗欢喜,寻思:“原来尤伯叫白鹤,是长清子道长的师叔,可瞒得我好苦,唉,早知道我就坚持求他收我做徒弟该有多好,冲虚牛鼻子见到了我,还得叫我一声‘小师叔’,那时我就说道:‘嗯,冲虚小师侄快快请起,不把他气死才怪’。”正想到得意处,只听尤伯说道:“什么意思?我问你,你师父白石是怎么死的?”

    长清子似是吃了一惊,说道:“师父在当年泰山一战中受了剑创,这才去世的,此事天下皆知,师叔你那时缺席了师父的葬礼,师侄们寻不着你老人家的仙踪,因此不等师叔回来,就入土为安了,师叔是不是为这件事而见怪?”

    尤伯道:“我那时正云游四方,突然听到你师父的噩耗来不及赶回,这才导致终生遗憾。这件事错在我,与你们无关。我问你,杀你师父的凶手是谁?”

    长清子道:“杀害师父的凶手便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西门飞雄。”西门独步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心想原来他师父是死在我爷爷的剑下。

    只听尤伯哼了一声,道:“你师父当年是中了西门飞雄的一剑没错,却还不足以致命,何以他养了两年的伤,却总是不见好转?”长清子默不作声。尤伯大声道:“因为你师父根本就不是中了剑创而死,他是被毒死的,而下毒的人就是你。”他这句话说出来,不啻于晴天霹雳,只震得西门独步目瞪口呆。

    长清子恼羞成怒,大喝道:“你胡说,师父明明是剑创发作而死,此事同门师兄弟都可以作证,你虽然身为师叔,也不能血口喷人。”尤伯冷笑道:“此事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瞧这是什么?”右手似是捏着一物,举在胸前。

    西门独步凝目一看,并没有见到他手里捏着什么,正自奇怪。长清子已失声叫了出来:“透骨神针!好啊,原来那天晚上偷袭我的人是你。”只因钢针细小,相距又远,西门独步便没瞧清楚,此时听长清子叫了出来,他心里打了个突:“原来打伤尤伯的人是长清子道长。”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一阵害怕,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尤伯道:“不错,是透骨神针!我在香积厨里藏了十几年,目的就是要找出害死白石师兄的凶手,你很善于伪装,在人前总是故作清高,行迹又掩藏得好,本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可是那天晚上我中了你一枚透骨针后,我才发现凶手原来就是你!想你堂堂的武当派掌门,怎会有这等歹毒霸道的暗器,岂不是很奇怪。”

    长清子额头微现汗珠,说道:“一枚透骨针也不能说明师父是我害的,你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尤伯道:“你可知道我去发掘了你师父的骸骨?”长清子大惊道:“你……你竟敢去发掘他老人家死后的骸骨,你不怕人神共愤么?”

    尤伯叹了口气,道:“为了找出害死师兄的凶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啦,师兄地下有知,必定会知道我的苦心。”提高声音道:“我发掘了师兄的坟墓后,发现了一些蹊跷,他全身骨头上现出一层黑色,显是生前中了剧毒,由此我断定他是被毒死的,而能够下毒害他的人必定是身边最亲近之人。”

    长清子大声道:“所以你就怀疑是我,真是可笑。”

    尤伯道:“我还不敢确定,后来我又在师兄的后脑骨里发现了这个。”右手一扬,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枚钢针来,与先前那枚毫无二致,正是两枚长短,大小一模一样的透骨神针。长清子一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尤伯道:“你见到了罢,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说?”

    西门独步听到这里,心中种种疑窦不明白之处,刹时豁然而解。想起尤伯曾对自己说,‘我告诉你,这世上人心险恶,即便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要相信才好,有些人在你身边忠心耿耿地侍候了几十年,到头来还是要致你于死地’这句话,指的自然是长清子了。心想:“原来长清子道长竟然是杀害师父的凶手,怪不得尤伯说他们正派人士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内心里卑鄙无耻,我居然被他蒙在鼓里,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大好人。唉,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后可什么人也不要相信才好。”

    只听尤伯激动的道:“我猜想你给师兄下的定是慢性毒药,所以将养了两年,伤势越来越重,却并不立时毙命。而师兄后来定是无意间发现了你的奸谋,所以你才准备杀人灭口,趁他不备,暗下杀手,将钢针射进了他后脑‘风府穴’中,是不是?”说到这里,不禁声泪俱下,哽咽道:“师兄,你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你心爱的大弟子,竟会对你下这毒手,要害你的人,就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是何等的痛心啊,只怕你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了。”

    长清子听到这里,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他时至今日仍是内疚神明,每天晚上做恶梦,都会梦见师父来向他索命。他当初害死师父后,将一切处理得很干净,料想这件事定是天衣无缝,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哪知道事隔多年,又被人重提了出来,而且竟然被查出了真相,却教他如何不惊惧?眼中杀机大盛,已起了杀人灭口之意。

    尤伯痛哭了一阵,这才止泪收声,说道:“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师父已定下了你作为继承人,这掌门位置迟早都是你的,又何必害死师父,背上这杀师灭祖之名于你有何好处?难道你暗中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

    长清子面色惨白,低着头一声不吭。尤伯道:“怎么,害怕了吧,你当初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来,可想过有今日么?”长清子仍是不出声,脸上神色难看已极。

    尤伯大声道:“师兄,你在天有灵,终于沉冤得雪,我今天要清理门户,亲手杀了这个畜牲给你报仇。”说着欺身而进,一棍当胸刺了过去。长清子见弑师之事被他揭穿,师叔侄已经破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让他将这件事传出去,哪还了得?此时只想杀了他灭口,闻言冷哼道:“老鬼,你想杀我,只怕没这么容易。”见他当胸一棍刺到,身形一侧,长剑反刺他右肩。他剑上力道十分强劲,棘出去时嗤嗤直响。尤伯知道厉害,身子一退即进,烧火棍已罩住了他下盘。

    两人这一次交上手,都是以快打快,倏忽之间己相交了七八招。拆解到第二十招上,长清子一剑劈来,尤伯横棍一挡,“叮”的一声,兵刃相交,黏在了一起。两人的内力通过手臂源源不绝地传送到兵器上,就像是两块吸力极强的磁铁吸在了一起,再也难以分开。

    这时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二尺,彼此间呼吸可闻,已成了贴身肉搏地局面。两人各以小擒拿手攻击。只见尤伯左掌成虎抓,划了个弧形,向长清子咽喉抓去。长清子也以虎抓手出击,反抓他手腕。两人都是出手如风,在方围不到一尺的范围里斗得猛烈异常。其中的凶险比之兵刃相斗有过之而无不及,任谁中了对方一招一式,只怕都是筋折骨断的惨祸。尤伯身为师叔,几十年的武功修为自是非同小可,而长清子也已得到了武当派武功的精髓,这一相斗,竟是丝毫不落下风,两人斗了个不相上下。

    西门独步见他二人凝立不动,而左手相攻之际,变招之快,出手之速,实是难以形容,只瞧得咋舌不已。斗了一会,只见尤伯一掌拍出,长清子也是一掌迎来,“啪”的一声轻响,两人双掌相交,就此胶住不动,又已比起了内力。只僵持得一会,尤伯便即发觉不对,叫道:“好啊,原来你这畜牲并没有受伤。”

    原来他见长清子武功精妙,心想要想在招数上胜过他,难以办到,便欲以几十年的浑厚内力取胜。长清子小了他二十来岁,内力修为定然及不上自己,更何况他受过伤,内力更是大打折扣。哪知与他一较之下,才发觉上了当,对方的内力源源而来,毫无滞息之状,又哪里有受过伤的迹象了?他一惊之下,想要撤掌,但此刻早已成了骑虎难下之势,又哪里能撤得开?一疏神,对方的内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只觉胸口沉闷,气也要透不过来了。忙催动内力奋起迎上。

    只听长清子狞笑道:“我要是不假装受了伤,能把师叔你老人家骗出来么,哈哈。”尤伯一脸气愤之色,说道:“卑鄙,你以为你没有受伤,内力便及得上我么,哼,妄想。”

    这番比拼内力,最是凶险不过,不死不休。不像比斗兵刃一样可以收发由心,倘若一方内力不继,出现衰竭之相,非要死在另一方手里不可。尤伯已试出长清子内力悠长,非一时三刻可以取胜,心下也自吃惊:“想不到这畜牲的内力修为竟是如此了得。”他比长清子大了二十来岁,内力修为固然深厚得多,本来在这上面大占便宜,但是他年已老迈,精力远不如从前,长清子方当壮年,精力充沛,这一对峙,胜负之数实难预料,不到最后关头不知鹿死谁手,更何况尤伯受了内伤,并未完全痊愈,又多了一个落败的因素在里面。僵持久了,只怕长清子胜出的机会还占多。

    这中间的道理尤伯如何不明白,寻思:“我初时只道这畜牲受了内伤,这才等不及要来报仇,不想竟尔中了他的奸计。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难道我一条老命竟要毙命于斯。”他一盘算没有胜出的把握,便即起了同归于尽之念,加紧催动内力,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通过手臂向前涌去。

    长清子发觉对方掌上内力骤然大增,如潮涌来,如何不知他心意,心下窃喜:“你这样只有死得更快,强弩之末又焉能持久,枉你身为师叔,竟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武当派武功以绵密精巧见长,在各派中号称韧力无双,最能持久,长清子运起武当心法,恪守“以逸待劳,以虚御实”的要旨,尤伯内力虽强,一时却也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