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门户之秘 三

我本红尘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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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独步一个人坐在当地,休息了好半天,这才哼哼唧唧的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全身上下疼痛不堪,身子稍微动一下,便牵动伤处,直痛入了骨髓里。去香积厨的路并不是很远,他慢慢挪动着步子,走一步,便骂一句,好不容易挨到了香积厨,这一路上已不知将冲虚骂了几千几百次,但仍是积愤难消,不能解恨。

    照虚见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啦?”西门独步此刻已恨上了武当派所有的人,闻言摇头道:“没事,我不小心摔得。”

    照虚一皱眉头道:“怎么那么不小心,你没事吧?”西门独步暗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又装什么好人了。”说道:“没事,我去休息一下就好。”

    回到小屋里,关上门除下衣衫,只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到处是淤肿,用手一按,痛彻心肺。他待在房间里几个时辰不出,天渐渐黑了下来,晚饭也不吃了,想要闭上眼睛睡一会,身上疼痛传来,却又哪里能够睡得着?他心中一恼,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自冲虚的老祖宗开始骂起,直骂到冲虚为止,至于是否有人听见,也顾不得了。骂道最后,已是声嘶力竭,心中是舒服了,可身上疼痛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便在这时,突听房中“嗤”的一声,那油灯应声而灭,眼前立时一片乌黑。西门独步吃了一惊,暗叫道:“什么声音?”跟着又是嗤嗤连响,只觉胸腹间似是被什么细小物事打中,立时失去了知觉。

    睡梦中依稀觉得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不住推拿,这双手移到哪里,便有一股热气跟到哪里,全身三百六十五个毛孔好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无一处不熨贴,无一处不舒适惬意,感觉好像要飞了起来。

    第二天一起床,检视伤口,虽然青紫未褪,肿胀却已全消,用手一按,竟然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他心下暗暗奇怪:“怎的一点都不痛了?”

    他本来预计要十天半月才能好,想不到只一晚上便已痊愈,而且活动自如,好像从来就没受过伤一样,忍不住暗暗欢喜:“定是老子福泽深厚,惊动了什么神仙啊菩萨啊来帮忙,否则怎么会好的那么快?哼,冲虚这个杂毛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又想:“冲虚牛鼻子在武当派只手遮天,老子虽然不怕他,只是孤身一人怎么斗得他过?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先忍这一时之气,他日等到老子武功大成了,总要找他报这一箭之仇,到时还怕他飞上了天去。”

    他本是要强好胜,极不认输的性格,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也只得忍气吞声。知道现在若与冲虚作对,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自找苦吃而已,这个眼前亏是吃定了。他这么一想,以后行事便收敛了许多,尽量不去惹事生非。而冲虚自那次打了他之后,也没再来找过他。

    转眼在武当山上待了二十多天,西门独步整日没什么活干,甚是清闲。他一有时间不是去后山闲逛,便是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却不敢一个人在观内乱走,只怕又惹来事端。这天晚上他一个人早早上床睡觉,睡到半夜,忽然房门“呯”的一声,被人重重推开。他一惊而醒,叫道:“是谁?”黑暗中看不清楚,只依稀见到一个人闯了进来,跟着“呯”的一声,这人摔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西门独步心中呯呯乱跳,大叫道:“到底是谁,你不说我可要叫人啦。”地上那人呼吸粗重,声音微弱已极,竟似是受了重伤。西门独步大着胆子下床,连声叫道:“尤伯,尤伯,快起来,有……有人闯进来啦。”他心中害怕,叫出来声音都变了。

    尤伯却好像是耳聋了,任他喊破喉咙也不应一声。他摸索着点亮了油灯,持在手里慢慢向那人走近,大着胆子问道:“喂,你是谁?”那人后脑勺动了动,嘴里含糊不清道:“是……是我。”

    西门独步与他一照面,突然啊的一声,吓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手里的油灯也险些掉在地上。他心中这份惊讶实是难以形容,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尤伯。他大声叫道:“尤伯,怎么是你?”尤伯显是伤得极重,有气无力道:“快……快扶我起来。”

    西门独步应了一声,赶忙抢上扶起,见他满脸血污,心下大是关心,问道:“尤伯,你伤得厉不厉害,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尤伯喘了口气,说道:“扶我到床上去。”西门独步扶他在床上坐下,尤伯低声道:“快把我左腿裤子捋起来。”西门独步道:“怎么啦。”依言捋起他左腿裤管。尤伯似是十分疼痛,皱着眉头道:“再捋上一点。”西门独步又捋上了一点,直捋到大腿上。

    尤伯叫道:“好啦。”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吸铁石来,向左腿膝盖正中一指,说道:“你用这个把它吸出来。”西门独步这才看到他膝盖上似乎是有个细小的针孔,针身已全部没入了膝盖骨里,只见到一个小黑点,若不仔细看,实是不易察觉。

    西门独步吃了一惊,说道:“怎……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在里面。”尤伯两只手抓住膝盖上下两端,吸了一口气,说道:“快吸。”西门独步将磁石凑近针孔,往上一抜,只听“叮”的一声金属声响,已将钢针吸了出来。钢针深入骨中,若是只用磁石去吸,无论如何也吸不出来,大半是靠了尤伯用内力逼取之功。只见这钢针细如发丝,长约五分,通体黝黑的毫不起眼。

    西门独步拿在手里一看,说道:“也没什么了不起啊。”随手就要丢掉。尤伯起出钢针后,不由松了一口气,见他要丢,急叫道:“谁要你丢的,快,快拿来给我。”语气中对这钢针竟是十分看重。

    西门独步心想:“这破针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往前一递,说道:“拿去吧。”尤伯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地接过,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珍而重之的包了起来,说道:“你别小看了这小小一枚钢针,它可是江湖中有名的暗器之一,叫‘透骨神针’,能够伤人于无形,只要中了它,再高的武功也难以施展出来。”

    西门独步伸伸舌头道:“不会吧,这破针有这么厉害?”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尤伯哼了一声,道:“你小孩子知道什么。”随手在旁边撕下一块床布,绑在膝盖上。

    这一下牵动背上伤处,忍不住低哼一声。西门独步忙道:“尤伯,你哪儿不舒服。”尤伯努力调匀了气息,低声道:“我背上被人打了一掌,现在伤势发作啦。”西门独步探头往后一看,只见他背心上布碎片片跌落,赫然印出一只手掌之形。他先前慌慌张张的不曾细看,及至此刻经尤伯提醒,方才发觉。他看了一眼,说道:“只是打烂了衣服,没伤到皮肉,不碍事。”

    尤伯低哼一声,道:“这是武当派的绵掌,正宗的内家掌力,便是一头牛也打死了,怎会没事。”西门独步心道:“那也没见你死啊。”他却不知武当派的绵掌功夫与别派不同,普通掌法一经人体,立时便会出现或淤青或红紫诸般症状,而中了绵掌功,外表看来好像没事,实则内里筋脉大受损伤,若是练到了极高深之境,能够做到使人全身筋脉俱断,而表面却又看不出一丝伤痕。

    尤伯道:“幸好他功夫没练到家,否则挨了这一掌,肯定熬不过今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出来,放进嘴里。西门独步道:“尤伯,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尤伯摇摇头不答,闭上眼睛,将两只手掌一上一下合叠在胸前。过了一会,头顶有丝丝白气冒出,正是运功到了紧要关头。

    西门独步见他脸色灰败,,额头上有细微汗珠渗出,显是十分辛苦。便取过一块干净白布要替他擦汗。不料甫一接触,他额头上猛地生出一股力道,将他手臂反弹了回来。这一下如遭电击,半边身子都麻了。西门独步吃了一惊,尤伯开口说道:“我正在运功,你快点离远一点,不要伤了你。”

    西门独步马上离得远远的,心中一阵紧张,只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只见尤伯脸上神色变幻,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蓦地里张嘴一吐,“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血色淤黑,喷在床前地上,斑斑点点的甚是腥臭。接连吐了几口后,淤血去尽,转作鲜红。尤伯伸指在喉间胸口疾点,阻住鲜血上涌之势,便不再吐。

    西门独步见他脸色苍白,吐出来的血量足有数碗之多,不知是好是坏。问道:“尤伯,你没事吧?”尤伯缓缓睁开眼道:“淤血吐出来就没事啦,这条命虽然保住了,不过没有一两个月不能恢复元气。”说着双眼紧盯西门独步,说道:“阿木,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西门独步见他一双眸子精光闪动,此刻虽然神情委顿,但话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意,令人抗拒不得,与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又哪里是那个猥琐老态的烧火老头了?当下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说道:“尤伯,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