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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谦“哦”的一声,道:“山东铁砂掌在下耳闻已久,想不到今日居然能见到李兄一代掌门风范,当真是三生有幸,久仰,久仰。”他见李万山内力不弱,当不是无名之辈,顺口提起山东铁砂掌李家,想不到此人居然是铁砂掌的掌门。心下大感意外,心想:“山东李家声名著于当地,乃是正派人士,两家并无交情,又没有什么嫌隙,他这次来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却是为何?”愈发感到这群人来意不善。
李万山见他沉吟,实不愿他提及李家之事,反宾为主令自己下不了台,朗声道:“在下在山东时,便已久闻西门庄主大名,不曾见过,心下一直抱憾,今日得能一睹尊容,真是大慰平生。”
西门谦笑道:“得享大名又岂敢当,比起李兄堂堂一代掌门那是差得远啦。”话中显是有讥嘲之意。
李万山颇觉尴尬,道:“不然,武林中人一提及庄主为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句侠义人物,李某不才,蜗居山东薄地,怎敢跟庄主这等人物相提并论。”
西门谦哈哈大笑道:“过奖了,就凭李兄这身功夫,放眼武林我看也是少有匹敌,如果硬说不才那在下更是汗颜无地了。”二人说来说去,尽是些客套言语,终究是李万山沉不住气,问道:“大伙这次深夜造访贵庄,庄主不觉得奇怪么,你可知为得什么?”西门谦心道:“终于到正题上来啦”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在下不知,倒要请教。”
李万山一听,微感失望,他只盼西门谦问一句‘为什么’,自己就好趁机将这一次的来意说出,不料西门谦装糊涂,直言不知。这一来倒弄得自己难以启齿,道:“这个……这个,我们……。”嗫嚅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万山本是个直性子,只因这件事实在是不好说出口,一口气登时给憋住了,双目圆争,脸胀得通红,道:“我们……我们,呼呼呼。”张大着鼻孔出气,心下却大骂西门谦十八代祖宗不止。
西门谦见状,大是奇怪。只听厅中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有些人心里打着强盗念头,表面却硬要装出一付侠义面孔,他奶奶的,老子生平最是瞧不起这种人,不会说趁早给老子滚蛋,别尽在这里丢人现眼,惹人生厌。”说完“呸”的一声,吐了口涶沫在地上。他冷言冷语,人人都知是在挖苦李万山。
李万山一口气正没地方出,闻言登时铁青着脸,向发话之人怒目而视,骂道:“田归墟,你小子找死是不是?踏马的,你嘴里不干不净放什么狗屁。”那叫田归墟的汉子道:“狗屁倒是没有放,在下只不过说了句大伙心里面的话。”他说话声调仍是怪里怪气,当是天生如此。
李万山气恼更甚,嘿嘿笑道:“大伙心里的话?我瞧你是成心消遣老子,田归墟,你这是仗着谁得势啦。”
田归墟哼道:“消遣倒是不敢,在下只不过是看不过去罢了。”李万山面色一沉,道:“好,好,好,你有种。”连说三个‘好’字,踏上一步,道:“你既看不过去,姓田的你出来,划下道儿,咱俩掌底下见真功夫,来来来。”捋起袖子,双脚分开拿桩站定,便要动手。
田归墟也不甘示弱,走到人前,说道:“李大哥想要跟兄弟过两招?”李万山道:“怎么你不敢?”田归墟冷笑道:“李大哥的掌上功夫那是出了名的,兄弟又不是不知道,要在平日一定要讨教讨教,只不过今日是不可能的了。”李万山道:“要打便打,多说作甚。你既不敢打,那便是缩头乌龟,这乌龟你也做得心安理得么?”
这句话实是挑衅之至,田归墟脸上杀机一现,随即恢复原状,笑道:“想不到李大哥一代掌门却也爱争这口头便宜,兄弟也不跟你计较。”对李万山讥辱之言竟似毫不在意。
李万山一怔,皱起眉头道:“姓田的,你踏马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打又不敢打,只尽说风凉话儿,算他妈哪一门子的好汉,你平日杀人放火的威风哪里去啦。田归墟冷笑道:“李大哥是光明磊落的正派人士,在下只不过是黑道上的一个小混混,你自然看不起我们这些黑道上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勾当,姓田的自然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他自承不如,话中却露出轻蔑之意,自是对李万山这等正派人士深为不耻。
李万山道:“既然如此,那你干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辱于我,男子汉大丈夫爽爽快快,你在一旁尽跟我作对是何道理?”
田归墟冷哼道:“李大哥是爽快汉子,只怕未必吧。”李万山大吼一声,怒道:“姓田的,你一再羞辱于我,今日若不将事情说个明白,从此世上有你无我,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田归墟不为所动,也大声道:“好,李大哥定要问个明白,兄弟便当着大伙的面坦白说了。我问你,这次来西门家的用意,你为何迟迟不跟西门谦说明,却要跟他啰哩啰嗦的扯上这么个半天。”
李万山道:“人家西门庄主当咱们是客,宾主之间说些客套话又有何不可?”田归墟一声冷笑道:“你当咱们是来做客的么?”李万山道:“我……。”田归墟又道:“我看你是自居为侠义道人物,对这件事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你怕一说出来有损你名门正派人物的形象,是也不是?”
李万山被他说中心事,登时为之语塞,讷讷道:“胡……胡说,你要跟他说就让你说好了。”嘴上虽这么说,气势却终究馁了,也不待田归墟再说话,自行坐下不再言语。
田归墟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大伙这次既然有求而来,说到底人人皆是存了私心,又有什么正派邪派,黑道白道之分,如果还有什么人自居为侠义道人物不愿放下架子,那在下奉劝他还是立马夹了尾巴逃走的好。他奶奶的,他跟我们这些黑道上的人物又有什么区别哪。”
李万山知道田归墟其意在指自己而言,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看,想要站起终究忍住。
西首众人立时哄然响应,大声道:“对对对,田兄说得妙极妙极,哈哈哈。”“踏马的,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既想吃羊肉又岂有不带上味儿的。”又有几人道:“说不定人家既想做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也不一定啊,哈哈哈。”大厅中一时笑声四起,混渲不堪。
东首众人却是一言不发,侧目斜视,人人均含怒意。
西门谦看在眼里,已然明白:“东首是正派,西首是黑道,两拨人马虽是一齐而来,双方却是谁也瞧不起谁,这么说来那拜帖应该就是他们送的了。”正凝神间,田归墟突然转过头来,两道锐利的目光直逼视在他脸上,说道:“西门庄主,在下也不兜圈子啦,据江湖传言,说道贵庄上有一本家传剑谱,不知道是也不是?咱们这次来的目的便是想借来看看,你愿不愿借?”他话一出口,厅中众人登时齐望着西门谦,眼中露出渴求之色。
这帮人深夜闯入自己庄中,西门谦早知此事非同一般,听他说出缘由,心中登时一沉,暗道:“原来为的此事。”他生平从不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对这田归墟实是无一丝好感,闻言只淡淡道:“不知田兄说的是一本什么剑谱?”
田归墟面现不愉之色,说道:“剑谱既在贵庄上,自然是西门剑谱了,庄主又何须问我。”西门谦一笑道:“田兄真是会开玩笑,敝庄自祖上传至在下这一代,已有上百年,便是在下这庄主也从来没见过这‘西门剑谱’,田兄你一定是弄错了。”深知武功秘笈剑谱之类,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物事,若不分说清楚,多半要遭杀身之祸。
田归墟道:“这么说来,庄主是不肯相借了?在下和这里的众位兄弟敢用性命担保,只要庄主肯将剑谱借给我们,等看完之后我们一定将剑谱完完整整的送回庄主手中。”他有求于西门谦,此时不欲跟他翻脸,说话之际称呼便客气起来。
西门谦仍是笑道:“田兄说哪里话来,敝庄要是有此物,在下一定双手奉上,决不会有丝毫吝啬之心。只是这剑谱什么的,敝庄真的是没有,田兄也要相信在下。”
田归墟面色一沉,顿感不易措答。
厅中一人尖声叫道:“江湖传言你西门家确有此物,难道我们还会冤枉你不成?”这人身材瘦小,形貌猥琐,站在人群中比之众人矮了一个头,头发胡须皆已花白,声音却尖锐无比,听来让人很不舒服,只听他续道:“还是这句话,西门庄主若将剑谱交出,大家一过目,马上奉还,庄主不信,请看。”
说着右手摊开,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他两指夹住,微一用力,将银子捏得向里凹了进去,说道:“如若背誓,有如此物。”银子虽软,但要捏得向里凹陷进去却也不易,显是他指上劲道厉害非常。他露了这一手武功,实有威胁之意。
西门谦暗哼一声,心道:“向我示威吗,凭你这点斤两却也不够。”那花白老者又道:“大伙这次劳师动众不远千里来到贵庄,为的就是这本西门剑谱,否则便是八抬大轿相请,猴爷我也决不致于踏入西门家半步,庄主若只凭一句话,硬说没有,你说我们这里许多兄弟会不会善罢甘休?”
西门谦心道:“这人尖嘴猴腮模样活脱脱便是一只大猴子,他又口口声声称‘猴爷’,难道是山西大同府的“通臂猿猴”花不秋?听闻此人以小巧功夫见长,擒拿短打更是武林一绝,今日想不到在这种场合见面。”说道:“猴爷此言差矣,那剑谱之物,西某当了二十年的庄主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即便是有,大家又从何得知?难道在下还会蠢得向天下人宣布,说我西门家有此物唯恐天下不知么?”
众人暗暗点头,觉得要驳倒他这话倒也甚难。
那瘦小老者听他口称猴爷,先是一怔,继而道:“那依庄主说来却又怎样?”西门谦道:“所谓江湖流言不可尽信,依在下看来,这定是有人为了诬蔑我西门家而借机编排的一番说辞。对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众位切不可太过相信……。”
人群中一个独眼龙冷哼一声,打断话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西门家有无剑谱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之事,要知天下多少隐秘大事,也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难道你西门家暗藏剑谱便能瞒得过天下英雄耳目么?别人为什么不去中伤东门,南门,北门,却偏偏要诬蔑你西门家?再说什么谣言不谣言的,我们会不知道,用的着你来提醒,若无确凿证据会来找你西门谦?”
江湖中盛传西门家藏有剑谱一事,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西门谦说众人是误信谣言,心想这里众人都在江湖中打滚了几十年,若是承认上了这当,以后面子往哪搁。
西门谦听他说得理直气壮,倒也不好跟他辩驳。那独眼龙又道:“你西门家是剑术名家,领袖江南一域,跟中原武林又自不同,况且西门剑法驰名天下,若无剑谱反倒稀奇。这里诸位都是久仰你西门家名头的,也决计不会冤枉了你。”提高声音道:“诸位兄弟,他西门家是剑术名家,我眼独龙有没有冤枉他?”敢情他瞎了一只眼,便以‘眼独龙’自名。
厅中群豪早已等得不耐,见他驳得西门谦无话可说,心下均是一喜,纷纷叫道:“没有冤枉,没有冤枉。”“眼独龙大哥说得对,他西门家确是剑术名家。”更有甚者口出狂言:“西门谦,你还不快乖乖将剑谱交出来更等什么。”
眼独龙双臂一举,厅中立时安静下来。他左眼已瞎,此刻一眼独明大放光彩,脸上干枯无肉,烛光映照之下,更显得狰狞可怖。他转过头来,问道:“怎么样,西门庄主,我眼独龙没有说错吧?”言下颇有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