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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的义律、伯麦都反对,懿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你们难道对这些壕沟没有兴趣?就不想看看这些壕沟的防御能力有多强?预料不错的话,咱们以后在清国沿海各地可能都会遇到类似的壕沟,必须得打一打,找出这些壕沟的弱点,顺带也看看这批定海守军抵抗的是否顽强。”
听他如此说,伯麦连忙闭口不言,义律却坚持道:“即便要打,也只能是试探性攻击,咱们眼下的保存实力.....还的节约弹药。”
懿律却转过身吩咐道:“传令,火炮掩护,陆战队登陆抢占两边高地。”
“轰轰轰”闷雷一般的炮声登时响彻整个道头港,攻打过一次定海的英军轻车熟路的用火炮轰击东岳山炮台,同时用运兵船装载陆战队登陆。
定海城南门谯楼上,祝廷彪举着望远镜来回的扫视着,英军火炮的密集和猛烈超出了他的预想,即便距离几里远,他也觉的头皮有些发麻,上百门火炮一起开炮,实在是令人震撼,也不怪之前的定海守军不战而逃,两柱香之内就丢掉了定海。
当看到英军乘坐小船开始登陆,他心里一阵阵发紧,瞧这架势,不象是虚张声势,难道英军想夺回定海?
晓峰岭火炮阵地上,定海总兵葛云飞看着英军战舰连续不断的开炮,只觉的有些口干,打了半辈子仗,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密集猛烈的炮击,难怪说英军船坚炮利,大清的水师在这些战舰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甭说近战了,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英军运兵船分东西两路,他清楚英军这是采取与元奇团练的同样的打法,想抢占两边制高点,以火炮夹击,他当即沉声下令,“命两翼收缩,退守晓峰岭主阵地,咱们在这里与英夷见个高低。”
他很清楚,手下这些兵丁从来没经历过恶战血战,只能打顺风仗,兵力分散层层布防的结果就是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最好的办法是收缩兵力,让他们没有退路,逃无可逃,才能彻底激发他们的血性和斗志。
晓峰岭方向登陆的英军并不多,粗粗估计在三百人左右,登陆之后,英军也不急于进攻,而是在岸边集结,这情形让一众官兵都直纳闷,这些英夷在干嘛?很快,他们就明白了,敌人在等火炮,一艘艘小船正将火炮运上岸。
见这情形,一众官兵都倒抽口冷气,这仗还怎么打?葛云飞心里也堵的慌,却是沉声给部下鼓劲,“不用担心,咱们有战壕,可以抵御敌人的火炮。”
英军运上岸的火炮清一色的卡隆炮,莫名其妙的败了两仗,懿律很谨慎,他也清楚,实心弹对于躲在战壕里的清兵造不成多大的伤亡,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卡隆炮发射的开花弹,要是开花弹的杀伤力也不大,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看着陆战队和火炮顺利的登陆,懿律暗松了口气,随即一指东岳宫山,道:“这山的地理位置很好,可以俯瞰整个战场,上面的火炮阵地,清国人似乎是放弃了,派一个连队上山搜索,咱们最好上山看看那些壕沟。”
还不到中午,英军就开始缓慢推进,有条不紊的进行攻击,卡隆炮射程不远,但发射的炮弹是开花弹,而且弹道轨迹是抛物线,在战壕上空爆炸的重镑开花弹足以对战壕里的清兵造成较大的杀伤,尤其是对初次使用战壕,还不是十分清楚如何保护自己的清兵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葛云飞站在山顶将山下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他生怕下面支撑不住溃败,不顾身边众将的阻挠,快步下山,一直到第二道防线处,他才停下来,负责坚守第一道防线的参将方士贵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道:“葛总戎,非是标下怯战,这仗真没法打,敌人的火炮太厉害,爆炸声震的耳朵发痛,头发晕不说,弹片还四处乱溅射,根本没地方躲。”
葛云飞呵斥道:“扰乱军心,信不信我就地正法了你?”说着他扫了身边众兵将一眼,高声喝骂道:“没脑子的东西,这么个打法,敌人能有多少炮弹打?炮声一停,就该轮到步兵上场了,赶紧回去,组织还击。”
顿了顿,他又沉声道:“萧才亮,你带一个营补充上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打。”
整整两个小时,英军发动四次进攻,却始终没能突破晓峰岭的第一道战壕防线,西岳宫山顶,义律不安的看了下怀表,道:“这次的定海守军让人钦佩......。”
懿律阴沉着脸没吭声,他在这里看的很清楚,对方明明死伤惨重,却依旧牢牢的坚守着阵地,估摸着应该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半晌,他才开口道:“战损超过三成,还没崩溃,你们对清国军队的情报刺探是不是有误?”
义律哪里知道定海的守军根本就是背水一战,没有一丁点退路,迟疑了片刻,他才道:“这支守军确实与清国一般军队不一样.....先退兵吧,没必要跟他们硬拼。”
不是没必要硬拼,而是拼不起,他们现在经不起稍大点的伤亡,虽然明知这点,懿律却还是有些犹豫,这一退兵,会极大的打击己方的士气,略微权衡,他才轻叹了一声,道:“传令,撤退,退回战舰。”
回到旗舰上,懿律站在甲板上望着定海城,愣愣的出神,伯麦站在官厅窗户看了看,转头对义律,道:“定海不能再打,瞧这模样,即便能打下定海,咱们也抓不了多少俘虏。”说着,他对外扬了扬下巴,道:“去劝劝。”
义律也担心懿律咽不下这口闷气,自打舰队前往天津,就没一件事情顺心过,他着实是担心懿律拿定海撒气,略微犹豫,他才走出官厅。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懿律转过头看了一眼,闷声道:“不打定海,接下来咱们应该打哪里?”
听的这话义律暗松了口气,只要不坚持打定海就好说,稍一考虑,他便道:“厦门如何?厦门清国守军不少,而且防备也不严,并且,厦门还有不少清国水师战船。”
“还想着交换战俘?”懿律嘴角一翘,略带讥讽的道:“不能让战俘蒙蔽了咱们的眼睛,忘记了咱们东征的目的。”顿了顿,他接着道:“咱们是来逼迫清国接受咱们开出的条件来的,咱们不能让清国人牵着鼻子走。
战俘固然要交换赎回,但逼迫清国朝廷就范,同意咱们的条件更重要,打厦门没有什么意义,除了能获得战俘,不会让清国朝廷震惊,咱们得去打清国的江南——上海是个好地方。”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
看着浙江送来的捷报,道光心情大好,广东水师和元奇团练从英夷手里收复了定海,缴获战船八艘,俘虏英军三千余,浙江绿营又打退了英军的进攻,守住了定海,还有什么能比这事让他更开心?
见的龙颜大悦,首席军机大臣穆章阿微微欠身道:“皇上,浙江大捷,对于浙江巡抚和提督,也该稍加勉励,英军毕竟还没退兵。”
道光看了他一眼,道:“不急。”
听的这话,穆章阿登时就明白,道光对于如何嘉奖广东水师和元奇团练没有定下来,是以才不好嘉奖浙江官员,他心里很清楚,让道光犹豫的是对元奇团练的统领——元奇大掌柜易知足的嘉奖,林则徐在捷报上详细开列出了易知足的战功,恳祈朝廷委任易知足为广州团练大臣。
道光确实是对如何嘉奖易知足有些犯难,磨刀洋和定海两场大捷,振奋人心,鼓舞士气,身为两广总督的林则徐功不可没,对于他的奏请,驳斥显然不妥,更何况易知足的功绩摆在那里,组建元奇团练,协助广东水师磨刀洋歼灭英夷粤海舰队,又亲自率领元奇团练远征,收复定海,虽然明面上都是广东水师的功劳,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朝堂上一众大臣心里都明镜似的,如何嘉奖易知足,一众汉大臣可都眼巴巴的等着。
其他的嘉奖都好说,唯独这个团练大臣,道光有些拿捏不定,他很清楚,易知足虽然是一介行商,但却在广州官场混的如鱼得水,与一众文武大员都往来密切,有着良好的私交,眼下广州面临着被英军攻击的危险,广州一众官员对元奇团练也都甚是倚重。
这种情况下,若是易知足再有个团练大臣的身份,元奇团练怕是会如虎添翼,元奇有着雄厚的资金实力,有着大量采买西洋火器的渠道,还能自己生产火药炮弹,要扩张,根本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前面打走了狼,后面又来头虎。
穆章阿也清楚道光为难,朝中满汉之争几成水火,偏偏这节骨眼上,林则徐这个汉大臣接连打了两个胜仗,让一众汉臣气势高涨,而更为难的是,英吉利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朝廷还必须倚重广东水师和元奇团练。
不过,浙江绿营打退英军攻击,守住定海,让他多少有些欣慰,见的道光不吭声,他谨慎的道:“从磨刀洋大捷、收复定海、守住定海来看,绿营还是能战的,不过是承平多年,都懈怠了的缘故,打上几仗,也就历练出来了。”
这话的意思,道光一听就明白,绿营可用,就没有必要在乎元奇团练,问题是,元奇团练的优势很明显,元奇团练打仗不用朝廷掏银子,绿营可用,那却是要朝廷耗费大把银子的,另外,还有一点,他没流露出来,就是与英吉利这一战,国库吃紧,他准备尝试一下发行国债,这是需要元奇鼎力支持的。
这事他的好好权衡一下,他当然清楚,穆章阿不希望自己遂了林则徐的意,略微沉吟,他转移了话头道:“英夷舰队差撤离定海,会去哪里?”
这事穆章阿也仔细思虑过,当即便道:“英夷损兵折将,兵力折损过半,此番又在定海碰壁,奴才窃以为,多半会乖乖的去广州,等着与钦差大臣谈判。”
略微沉吟,道光才道:“琦善如今到了何处?”
琦善不是有请安折吗?何必明知故问?穆章阿一转念就反应过来,道光这是嫌琦善走的太慢,林则徐当初可是一个月就赶到了广州,想到这里,他连忙道:“回皇上,已经过了山东。”
道光漫不经心的“唔”了一声,才道:“你给他去信,广东绿营手里还有四千英夷战犯,要善加用之。”
“奴才遵旨。”穆章阿连忙躬身道,心里却是暗骂琦善不知好歹,道光虽然对他的行程只字不提,但如此重要之事,不给谕旨,却让他私信告之,心中不满,可想而知。
道光只高兴了两天,就收到了两江总督伊里布的折子,英夷舰队攻陷上海,大肆洗劫一番之后出海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看到这份折子,道光怔怔了半晌没有吭声,英夷舰队不知所踪,下一步,他们会攻打哪里?英夷为什么没去广州?他们想做什么?
道光满肚子疑问,一众朝廷柱石大臣没一个能回答他,英军舰队司令懿律却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在攻陷洗劫上海之后,英军舰队随即又攻陷洗劫了镇海,随即一路南下,短短一个月时间,相继攻击了宁波、温州、泉州、厦门、惠州,一时间,东南沿海各府县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谈洋色变。
广州,西关,元奇总号,容园。
“都是战俘惹的祸。”易知足看完才送来的急报,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点了支雪茄,他走到窗户边,看着院子里的大榕树思忖着,这一场战争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轨迹,他该如何应对?
从英军的行进路线来看,很显然,是奔着广州来的,新的钦差大臣琦善估摸着这几日也该抵达广州了,值得庆幸的是,林则徐还没有调离,关天培依然还是水师提督,让他忧心的是,两场大捷,朝廷的嘉奖封赏,至今还没下来,朝廷究竟是什么态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