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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妥。”何淑泰想都没想便反对道:“眼下生丝价格已高,上涨的幅度有限,即便霸盘,利润亦有限,顺德的丝价能影响广东一省,却不足以影响全国,所以价格一旦超过两江和福建来的运费,便无人购买。
况且,要霸盘顺德生丝,千万两白银远远不够,顺德丝价一高,周边各县的生丝都会蜂拥而来,一旦崩盘,后果不堪设想,还望大掌柜三思。”
“银子不是问题。”易知足道:“况且,咱们也不需要绝对的霸盘,咱们不贪,价格无须拉抬太高,二两三钱,咱们就出货。”
二两三钱?何淑泰皱了皱眉头,略微沉吟,他才道:“二两三钱,这个价位倒是不至于逼迫众丝商从外省进货,但这个价位,众丝商的利润已被大幅削减,怕是他们购买的欲望不强。”
“他们的欲望强烈的很。”易知足含笑道:“今年你们巨额资金陷在茶市,众多丝商都从钱庄大举借贷,希图乘着低价很赚一把。
这些日子,我每日都在统计,截止昨日,经山西票号汇到顺德的,元奇广州各行开出指定到顺德提现的银票,顺德本地钱庄放贷的,三方加起来,足有一千三百余万两白银。
这么多银子汇聚顺德,不买生丝买什么?难不成又将银子汇回去?钱庄借贷要利息,银子汇兑要汇水,只要不亏,哪怕利润再薄,他们也得硬着头皮买!”
生意还可以这么做?何淑泰半晌没吭声,他是真没想到,元奇垄断广州和顺德的钱庄之后,居然会对白银的流动情况掌握的如此清楚,难怪他如此有恃无恐!回过神来,他才含笑道:“既是如此,这霸盘倒也做的。”
见他不反对,解修元起身道:“那咱们现在就分头去安排。”
易知足起身将两人送到门口,正欲转身,一眼却瞥见伍长青跨进院子,不由的一愣,伍长青怎么来顺德了?出了什么事?
见易知足站在门口,伍长青快步赶了过来,上的台阶,他就爽朗的笑道:“真没想到,顺德如此热闹,难怪知足兄乐不思蜀。”
“如今正是生丝收购高峰期,自然热闹。”易知足说着伸手将他让进了房间,道:“什么事情,还的劳烦长青亲自跑来顺德?”
“也没什么大事。”伍长青含笑道:“京师有反应了,粤海关着十三行引进火车铁路,说是朝廷要详细考察,阿爷说,这次惹的麻烦可不小,另外还有个好消息,总督府来人说,皇上赏了知足兄四品顶戴。”说着,他拱手嬉笑着道:“恭喜知足兄平步青云,晋升四品大员,如今可以乘坐四人抬大轿了。”
四品顶戴,易知足感觉有些滑稽,这大清的官儿也太容易了,前些日子他刚刚做了青莲教的顶航,转眼又成了清廷的四品大员,虽说是虚衔,但也是享受四品的待遇,这一不小心,就变成脚踏两条船了。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才道:“长青就别打趣了,不过一虚衔,今日赏,明日摘,有什么好恭喜的,十三行行商被摘掉顶戴的还少了?”
“知足兄的顶戴可大不一样。”伍长青认真的道:“行商的顶戴那是捐的,知足兄的顶戴却是一个大子儿没花,皇上御口亲赏的,这差别可就大了。”
“得,回去与洋商洽谈购买火车铁路事宜,长青与我同去。”易知足笑道:“此事办妥了,皇上定也会赏长青一个四品顶戴。”
“别打我主意。”伍长青警惕的道:“阿爷可说了,你既承君恩,当鼎力回报,这购买火车铁路的银子,十三行就不跟你争了。”
“不跟我争了?”易知足一愣,道:“捐个道台多少银子?”
“这可不好说。”伍长青笑道:“虽说朝廷是明码标价,但这里面的讲究可多了,捐个道台,七七八八下来,少说得一万五六吧?”
“那我岂非是亏大了?”易知足一脸冤屈的道:“一万六千两银子,这哪里够买火车铁路的?”
“你也不缺银子。”伍长青说着挤眉溜眼的道:“这次来顺德赚的不少吧?”
“是不少。”易知足道:“但大头都是给伍家潘家卢家赚的。”
伍长青幸灾乐祸的笑道:“我早就说那五百万不是那么好借的……。”
提起这茬,易知足就觉的肉痛,摆了摆手,道:“走,找个地方给长青接风洗尘。”
伍长青却道:“此番阿爷着我前来顺德,是专为催知足兄回广州的,总督邓大人也在催,知足兄何时能回?”
“催也没用。”易知足道:“得等到生丝上市的高峰期之后,估摸着还须得半月左右。”
“还须如此长时间?”
“丝市可不比茶市,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茶叶出口数量大,生丝出口却不景气。”
两人边说边出了院子,从后门出了分行,后面是一条青石板铺砌的小巷,虽然不宽,但却甚是荫凉,易知足在前面摇着折扇漫步而行,伍长青却是回首看了一眼,见的后面除了两个小厮,还跟了六个劲装汉子,这才转过头,道:“这几个武师如何?”
后面六个武师有四个是伍家重金聘请,前来给易知足当保镖的,易知足也没推辞,坦然受了,他也确实害怕再遭遇绑架,不过,在顺德这段时间还算太平,这几个武师倒是没有显身手的机会。
见的伍长青问及,他摇着扇子道:“没见识过他们的身手,但几人倒是尽职尽责,这段时间我在顺德几个镇转悠,没出一点纰漏。”
“这几个可都是名门高足,身价不低。”伍长青低声道:“一人一年三百两,这银子你得自己出。”
年薪三百两?还包吃包住,这价格可着实不低,易知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伍长青低笑道:“易大掌柜如今还在乎这点小钱?”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到巷口,小巷口,一个瞧着可怜兮兮的女子跪在地上,头上插着一根草标,手中握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条白布幌子——卖身葬母,身前横躺着一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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