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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要追溯到一个多月前。
接到凤楚国的应战书,朗目君的心里其实很害怕,她别说打仗了,小时候,她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她开始连做噩梦,有时候梦到敌军攻到浦和城来,到处是惊惶失措的百姓、冒着烟的房屋、烧得黑黑的焦土。
文太师给她领过来几个人,说是从天朝慕名而来的武士,个个武功了得,曾经在比武中取得了很好名次,朗目君自是喜上眉捎,他们说瀛王像圣人,朗目像菩萨,还说风回雪太心狠手辣,丝毫不念一丝旧情份。
又过了一段,来了十几人投奔,他们是听说喜欢瀛王的沙姑娘在瀛王妃这里得到礼待才投奔来的,他们还说,对情敌都这么好,对他们也不会差。
朗目君不清楚这些怎么会传到天朝,但她不敢把沙棘入监的事讲出来,害怕破坏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第一个来找她的是文太师。
“王上,有些话可能老臣不该说,但事关重大,老臣就是提着脑袋也得说。”
文太师一进门就跪在不起,朗目君扶不起来只好作罢。
“文太师,你在朝中这么多年,为笔高立下汗马功劳,有什么但说不防?”
“最近军机处接到很多的函件,都说笔高的女王菩萨心肠恩怨分明,情形对我们非常有利呀,君儿。”
“太师,你说的是天朝武士投奔而来的事吧。”
朗目君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
“天朝有加害笔高王,他的女儿为父报仇是理所当然,否则就是不忠不孝,”文太师眼眶湿润了。
“是啊,文太师的意思我明白。”
“王上,你不明白,你可知道,这人心向善是常理,只要抓住了人心,笔高必胜啊。”
文太师说的很在理,朗目君连连点头。
“王上,您想此仗必胜吗?”文太师抬起俯在地上的头。
“太师说话好生奇怪,如果此仗能胜,朗目君愿意陪上性命。”
想起惨死的父王,想死在有凤受的羞辱,她恨不得银牙咬碎。
“那现在有一个方法,不但不会陪上您的性命,还能让天朝内部瓦解,天下人心所向您朗目王。”
“哦,真有这种方法,太师快道来。”朗目君怪起耳朵听。
“老臣害怕王上生气,不敢说啊。”太师又伏地不起。
朗目君生气了,她说:“大敌当前,太师竟然如此的唯唯诺诺,您是怕我生气砍你的脖子吗?你要知道,我朗目一心为了国家,一心想要为父报仇,只要能实现这个愿望,朗目君愿意舍弃一切。”
“那,要你把瀛王分给别的女子一半,您可愿意?”
“什么?你说什么?”朗目君霍的站起来,厉声问。
“王上,你说不生气我才说的,天朝人都在传着朗目王是菩萨心肠,对觊觎丈夫的女人豁达,为念其名节受损,更是让丈夫娶她为妻,您想,您要是不这么做,让沙姑娘难看,那以后......”
“住嘴,出去。”朗目君听不下去了,她厉声喝道。
第二个来找他的,是笔高王。
她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他是长辈,朗目对他还是有几分怯意。
“听说,您骂了文太师?”投高王看起来很生气,胡子一翘一翘的。
“叔父,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给谁解释,您是一国之君,喊一声地敢动三声,为臣哪配。昨天你您把文太师骂得掉眼泪,今天再把我骂死在这里,那先别打仗了,咱们自己都乱成一锅粥。”投高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朗目有些悔意,难道真是自己错了。
现在外边都传遍您要给丈夫令立妃之事?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难道有人造谣不成。”
朗目君是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在她可能不孕的情况下对薛献笙说的,怎么会传出去呢?
“难道是薛献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朗目君打消了这个念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和信任,他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丈夫。
“我就是立妃也不会立那个叫沙棘的女子,她勾引我的丈夫,他国的王践踏我笔高。”
朗目君打断了投高王的话。
“君儿,您是一国之君,可不能义气用事,沙棘是洪风的女儿,她投奔中瀛这么多年,外界又传她是如何如何的喜欢瀛王,如今您大度的立她为
侧室,天下人对我笔高国如何评价,君儿,你考虑过吗?”
朗目君想起沙棘就气得胸口痛,自己一个王难道连讨厌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投高王苦口婆心半天,见朗目君如此的决绝,也不好再说下去,但投高王毕竟是个老狐狸,此招不行就再换招,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君儿,你以为我喜欢那个沙棘吗?整天一副别人欠她两斗米的样子,我敢说,朝中没人喜欢她。”投高王边说边观察朗目君的表情。
“其实最讨厌她的是瀛王,如果他不讨厌她,当时您不在家时,他干嘛让所有人看到她的丑态。”
朗目君心软的下来,其实她最在乎的还是丈夫的心。
是啊,如果他真的喜欢她还干嘛羞辱她。如果他真的想要纳妃,干嘛自己提议时他那么反对,就坡下驴就好了。
“如果瀛王想娶她,干嘛不阻止您报杀父之仇,好在她面前买好,您觉得瀛王可能对她真心吗?”
是啊,朗目君的心软了下来,薛献笙日夜的替她操心,不挻的鼓励她给她传授打仗的经验。
“现在娶沙棘过门,就是做给天朝的武林中人看,如果你是朋友,我们敞开大门欢迎,如果执迷不悟,誓为笔高为敌,那笔高有的是对付他们的招数。”、
投高王观察着朗目君神色的变化,他知道这一趟没白来,要下最后一剂猛药了。
“叔父,您怎么能让我接受让我讨厌的这个女子呢?我真的做不到的。”
投高王站在她面前 ,背着灯光,看不清脸色,但却让她感受到了压力。
“君儿,弑父之仇不可忘,等她进了门,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朗目君心动了,没有再说话。
投高王站在门口,背对着她,说:“君儿,你是一国之君,凡事多为百姓考虑,少有个人私念,才不会愧对笔高的百姓,才有颜面面对笔高的列祖列宗,如果胜利了,就地将她处置掉,如果这次失败了......”
投高冷哼一说,接着说:”如果失败了,有沙下品在,也好给自己留点活路。”
朗目君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
天朝不断有人来投奔笔高,先要见的都是沙棘。
就这样,沙棘从那黑暗的牢里出来了,就这样,朗目君亲下谕旨:考虑自己多年无子,心念沙七品追随薛献笙到此,一直忠心耿耿,经文太师请谏,特将沙棘认为他的妹妹,特封为和熙公主,和她共同服侍瀛王。
过了几天,沙棘穿上了鲜艳的嫁衣,朗目君的叔父投高亲自为她和薛献笙主持了婚礼。
沙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要嫁给薛献笙。
爱孤城不知道被安排在哪里,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可不嫁又如何,朗目已经下了命令,除非她想死,而且嫁了还能帮天朝做些事,可她的心,为何如此的痛。
郝师兄要是知道了,也会心痛吗?
她竟然也有些不确定,虽然那个男子曾经陪着她跳过崖,但时过近迁,他就算不想忘,可真的不能忘吗?就算他不忘,两人真的有缘在一起吗?七七还在等他,老郝叔还在等着抱孙子,自己嫁给薛献笙,对于老郝叔,对于七七,甚至对于郝节,都是一种解脱。
她有了释然的感觉,自言自语道:沙棘,你是翠荫山上多磨难的沙棘花,你是中瀛城无名无姓的沙棘花,不论你在哪里,都是只求生存的沙棘花,谁都能离了你,你也可以离开谁。”
她身着吉服,画着桃花妆,带满宫花的头上,那根镶着绿珠的金钗格外耀眼。
迎亲的八辆撵车内,丝缎衾褥金簪玉枝均全幅,各朝前来朝贺者不少,从热闹程度来看,丝毫不比两国联姻时的那场逊色。
七星岛的三护法山雷和青霞帮的弟子们也都在送亲的队伍里,她露出了冷笑,这场戏明着自己是主角,可实际上的主角却在幕后。
迎亲队伍从文太师府出发,向着浦和宫浩浩荡荡而去,透过纱缦看去,她竟然有种错觉,清和城什么时候变成长陵城了?
粉墙黛瓦挑着檐的八角木楼,满街卖艺的唱曲的杂耍的,不正是五年前的长陵吗?
大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她心一颤,猛的掀开纱幔,人群中的那只眼睛这么像他。慢慢放下纱幔,听杨林说,这里整天都在搜城,他怎么可能还呆在这里。
“烤羊肉串烤羊肉串哎。”前面一个黑槽上,摆满了焦香的羊肉,正滋滋的向下滴着油。
“等等,吃饱了再上路,不要做个饿死鬼不是。”七年前,那个少年拿着烤得熟的兔腿,对她说。
她笑了,以后进了宫,天天吃香喝辣,她哪里还会饿着。
浦和宫到了,九声礼炮后,撵车前出现一个高大男子身影。
“到了,下撵吧。”
恍惚间看见那个男子,手拉着缰绳,问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敢吗?”
“我敢。”她噙满了泪,朦胧中,男子掀开纱幔,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请沙侧妃上祠堂去跪拜列祖列宗。”
投高王一声喝乎,沙棘的美梦惊醒,牵着她的,哪是郝节,而是冷眼相望的薛献笙。
晚上,在朗目君亲自打理的满天星小居,举行了盛大的宴会,道尔国、姜母国和其它各国的使臣们也鉴证了这场婚礼。
朗目君菩萨般端坐在哪里,沙棘奉了茶,叫了姐姐,她也应下了,喝了满满的一杯茶。
小居内,高朋满座举杯换盏,人人脸上笑意盈盈。
沙棘被薛献竽带着,来到各桌上敬了酒。
“这位是来自道尔的使者合正,这是沙棘,我的侧妃。”
“恭喜恭喜,瀛王真是好福气,正妻如此的贤良淑德,侧妃如此的美丽动人,可真让人羡慕......
合正使臣比划着沙棘的身段,沙棘知道,她勾引瀛王的段子全天下皆知了。
“这位是姜母国的......”
“这位是郑国的使臣......”
被劝了几杯酒,沙棘有些晕乎乎的,怕喝多失态,就把酒偷偷的倒了,薛献笙看见了,但并没有说什么。
满天星小居,一直到深夜,还是通火通明的。
爱孤城站在安谧山上,天空飘下雨丝,他明白,从此一后,挥泪别痴心,只怨情长天未怜,今生情尽空悲切,来世再续未了缘。
不知站了多久,头发被雨水打湿, 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胸上,他把笛子放在唇边。
雨夜诀别,哀怨的笛声随着雨丝飘落在地上,被风吹飘到浦和宫。
沙棘头昏昏然的睡着了,睡梦中,在长陵的游船上,郝师兄在吹着笛子,她坐在船头,看着船下清澈见底的水,岸边柳丝飘飘,潺潺的流水声配着悠扬的笛音,天地间的万赖都发出了和谐的鸣声。
她笑了,笑得好甜好甜,薛献笙伏下头,想听她在梦中说什么,可听了半天,只有笑声,她并没有说梦话。
沙棘睁开眼,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味,耳边是蛐蛐的鸣叫声,想坐起身,可头疼的厉害。
这头顶怎么一片红,我是在哪里?
一个侍女走进来,说:“你醒了,快收拾收拾屋子去拜见朗目王吧,要不是她,你能住这般漂亮的房子,过着公主般的生活。”
“我口渴,麻烦倒杯水好吗?”
侍女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盯着沙棘,仿佛她是个不懂事的怪物,她说:“还以为是真来做侧妃的,别做梦了,你勾引瀛王在先,要不是王上慈悲,你早就被喂狗了。想喝水,颠颠自己的斤两再说吧。”
“砰”侍女把门关上,沙棘勉强下地,冷笑一下,她的新郎呢?
薛献笙此刻正懒洋洋的坐起来,杨林给他递来外衣,朗目君为他端来一杯水。
“昨日刚结婚,你就住在这里,不合适吧,夫君。”朗目王的声音透着轻松。
薛献笙什么也没说,只冲她笑了笑,她立刻感觉充满了安全感。
端着茶杯,沙棘迈着小步走过去,前方,朗目君正端坐在那里。
“奉了茶就可以走了。”
正想着,却被一只不知从哪伸过来的腿拌了一下,她直扑过去,茶水洒了朗目一脸一身。
朗目顿时火冒三丈,杨林赶紧拿来毛巾擦拭身子。
“反了反了,这才结婚第一天,都要给我来下马尾了,杨林,我要歇歇了,你看着办吧。”
“放心吧,公主。”
杨林回过头来,和沙棘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她的脸里满是歉意。
“沙棘,对不起,这场苦肉计必须要演,夫妻二人会不会反目,就看你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