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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淑妃。
因为江皇后闺名令姝,为了避讳,本以为淑妃这个尊号在建昭帝一朝是不会用得上了,王医女有些恍惚,这个名唤君懿的女子到底有什么能耐,一介民女,父亲只是个穷秀才,竟越过一众高门贵女,一入宫就是淑妃。
贵淑德贤四妃,淑妃比德妃更尊,册妃当日,一应礼仪盛大隆重,当身着大礼服,头戴凤冠的淑妃,踏着清平韶乐,出现在中极殿丹陛之下,刘太后看了一眼,眼睛一翻,喊了声有鬼,就倒了下去。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整个仪式,皇帝劝慰了张惶无措的淑妃,以着强大的威严,将这场仪式进行到底。
待仪式结束,宫里明面上平静,暗地里如沸水般翻滚,盛装的淑妃,和坤宁宫上悬挂的画像,那么相似,尤其是太后昏过去后,乌斯藏高僧奉命以朱砂为淑妃眉心点丹砂,联想起这些,无数人夜晚难眠,一时之间,淑妃是江皇后转世的话甚嚣尘上,虽然建昭二年江皇后逝世的时候,淑妃已经十岁,但这个问题,没人追究。
萧青蕤身体本就虚弱,又没了尊号,整个仪式一直站在殿外,顶着烈阳,晒了一天,却又无法发汗,第二日她就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了。
“不要声张。”萧青蕤拦住急慌慌要去请太医的半夏,“淑妃的好日子,不要惹眼,免得给你们惹祸上身,再说,太医来了也没用。”
永乾宫。
德妃领着一众嫔妃来给淑妃贺喜,端坐在主位上的盛装女子,还是个少女,看到德妃,眼神慌乱,手撑在膝上,半站了起来,不敢受她的礼。
“果然是个小家子女。”
众人以为她是怯懦了,心里冷嗤,但是面上都不敢表露出来,没瞧着连德妃都矮了一头,她们心里再嫉妒,面对着这张和每年过年时要祭拜的画像上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坐在这座布置摆设和坤宁宫一模一样的宫殿,寒从心头起,她们只希望赶紧行完礼,离开这里。
“诸位娘娘都是宫里的老人,君懿不敢受”
“淑妃谦逊了。”德妃温和的嗓音响起,然看着君懿的眼神极凌厉,江令姝虽然温婉,但是气质端方大气,君懿这个样子,万一惹了皇帝怀疑,事情可就不好了,故此立马出声打断。
“我们虽然长了你几岁,但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礼不可废。”
“那诸位姐姐快起来,坐下说话。”君懿手在膝盖上动了动,僵硬的坐下。
“宝曼,给姐姐们献礼。”
君懿看了德妃一眼,慌忙让宫女献上见面礼。
到了最后,却多了一份。
“这怎么多了?”君懿一直看着德妃行事,紧张又慌乱,发现多了一份,更紧张了。
韦丽嫔艳丽的眉眼一勾,笑着启唇:“咸福宫萧氏没来。”
她的话如一滴冷水溅入滚油,压抑着的众人找到宣泄的对象。
“淑妃娘娘还不知道,那个萧氏身子骨娇弱,豆腐做的似的,动不动就不舒服,太医院的各色珍贵药材,淌海水似的送进去,陛下怜惜她呢。”开口的美人,一张口就有股浓浓的酸味。
“这她身子这么不好啊,昨儿个还在殿外站了一天,都怪我。”君懿自责的说道,“待会儿我亲自去看看她。”
韦丽嫔眼珠一转,打量着淑妃,似乎明白了什么,“嫔妾回宫恰好要经过咸福宫,不如嫔妾陪娘娘一块过去。”
德妃告辞离开时,有些不爱惹事的,跟着她离开,有些嫉恨萧青蕤又一直找不到整治她的机会的嫔妃,则留了下来,跟着淑妃一块儿去了咸福宫。
咸福宫里,萧青蕤穿着常服,头发也没绾髻,正坐在窗前,手托着腮,凝神开着那盆盛放的银轮寒仙,室内静谧,直到半夏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娘娘,新封的淑妃,领着一群人过来了,奴婢瞧见时,她们都快要到宫门了,现在再关殿门也来不及了,您快躺床上,奴婢就说你病了。”
点了点头,萧青蕤摸了摸素白如冰玉的花瓣,躺到了床上。
半夏刚用滚水拧了条帕子盖在她额头上,外面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没多久,夏禾几人绷着脸,极为紧张的打开帘子,伴随着一阵阵香风扑面而来,一身盛装丽服的君懿带着一群人,缓步而来。
“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半夏给自家娘娘掖了掖被角,提着一口气见了众人。
出乎众人意料,君懿仿佛真是来探病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温温柔柔的看着萧青蕤,哪怕床上的人蒙着帕子,似乎是睡着了,并不理会她,她也没有难堪的感觉。
“宝曼,把东西拿上来。”
半夏并不知道安宁长公主府上的事情,见淑妃的宫女捧了个匣子,她连忙趋步上前,拦在床前,想要从那个宫女手里接过东西。
“这是给你家主子的,她既然睡着了,就由你给她戴上。”匣子在半夏面前打开,露出里面一只碧玉镯,成色极差,那绿极不纯,上面附着黑黑褐褐的东西,半夏脸憋得通红,这种镯子,别说是娘娘,就是她都不戴的。
“淑妃娘娘,我家娘娘刚吃了药,太医特意嘱咐了,不能扰了她,这镯子奴婢先收着。”君懿微微点头,她的宫女才松了手将匣子给了半夏。
“为了衬你家娘娘的身份,我让她们寻了好久,才寻到这只镯子”
噗嗤,屋子里响起嗤笑声,韦丽嫔笑声清脆,拿帕子试了试眼角笑出的泪,对着君懿福身说:“淑妃娘娘确实不容易,宫里讲究名正言顺,萧氏的身份确实尴尬,也就这只镯子适合她。”
“正是这个道理。”那日和一个奴婢撞首饰,被她视为奇耻大辱,对于让她出了那么大的丑的萧氏,她暗恨不已。
所以,特意挑了这么只难看的镯子,还说和她相衬,打她的脸,可是床上的人像是没有听到这番动静,依然那么平静的躺着,没有恼怒,更没有羞愧。
君懿的脸上慢慢涨红。
她精心准备,想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可这人充耳不闻,不将她放在眼里,若不能让她伤心,憋在她君懿心里的恶气如何消散。
“娘娘,万岁爷出了乾清宫,看样子是要到这里来。”宝曼悄悄的告诉君懿,有德妃在,她在宫里眼聪目明,很多事就能做在最恰当的时候。
万岁爷要来,君懿恨恨瞪视了眼床上装睡的人,不得不带着人走出去,在他面前,她必须是善良而聪慧的。
“什么香味儿?”
跨步离开的一瞬,一股幽幽奇香钻入鼻腔,君懿在老夫人手下学过制香,只闻一缕,已觉神醉,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寻找这香的源头。
“淑妃娘娘?”
半夏大急,好容易要送走了这瘟神,她怎么又停下来了,还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窗台上,银轮寒仙叶似翡翠,斜斜逸出一支花茎,洁白的花如冰似玉,君懿眼前一亮。
君懿提起裙裾,直直走了过去,半夏见她直奔银轮寒仙而去,暗叫声糟糕,急忙抢步护在兰花前。
“宝曼,把那花儿端过来我瞧瞧。”
闻言,萧青蕤扯下了帕子,撑起身子下了地,“半夏,有客登门,怎么不奉茶,让人给淑妃上茶。”
半夏紧紧护着这盘兰花,她知道娘娘多喜爱它,尤其是这些日子,娘娘病着,怔怔的发呆,只有对着这盆花的时候,才会露出笑模样,王医女也说了,这银轮寒仙是寒兰中的极品,香味清幽,有安神奇效,对娘娘的身体极有好处。
她们用尽心思,才延长了这盆银轮寒仙的花期,可到底不能违了造化,到现在只有这么一茎花了。
“你醒了,这么巧?”君懿柔美的脸蛋上浮起抹笑,原来,她是如此在意这盆花,对着宝曼使了个眼色,后者冷着脸走到半夏面前,一脚踹在半夏膝盖上,“贱婢,淑妃娘娘的道也是你能挡的?”
半夏膝盖一疼,摔在了地上。
“宝曼,不得放肆。”君懿看着挣扎着下床的人,笑得无奈,“她是陛下特意给我的宫女,习了几年功夫,忠心护主,看不得我受委屈,让你的宫女受苦了,抱歉。”
萧青蕤面上平静,眼眸里却阴沉如水。
“这花真不错。”
君懿手已抚上花瓣,对着跌跌撞撞而来的人笑得娇甜,自山道那夜马车上一瞥,看到她缠在陛下身上,如妖似魅,那一刻她再忘不了,后面的玉簪之事,让她更是恼怒。
“住手。”
萧青蕤跑得太快,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桃花眸锋利如刀。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啊。”君懿被她的眼神看得心神一颤,继而恼怒,她不再是那个在老夫人手下怯懦求生的孤女了,她是淑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怎会怕了这个女人。
咔嚓。
冰玉委地。
“这香我也喜欢,这支花正好为我熏帐子”
君懿拈着折断的花茎,巧笑倩兮。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君懿洋洋得意的话戛然而止,脸颊上火烧似的疼,她一下子被打蒙了,还没回神,又一记耳光打在脸上,嘴里有腥咸的味道,她骇然望去,见那个女人又一次抬起了手臂,掌风袭来。
“啪”
君懿吓得大叫,脸上却没有痛感,她慌张的捂住脸,蜷在地上,紧紧的护着脸。
“萧青蕤,你疯了。”
那声撞击的脆响,不是打在君懿脸上,而是一只铁钳似的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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