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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9点多钟,裴伙达清点人数,还不见囡英上班,便在考勤簿胡囡英姓名的对应格写上旷工两个字。
刚刚放笔,一名警察就出现在面前,声色俱厉地命令,跟我到城北派出所去一趟。
裴伙达摸脑壳一想,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呀!便问,我犯什么事了?警察说,到派出所接受笔录再谈。
裴伙达见警察那么威严的样子,骇住了,老老实实跟警察出了办公大楼,一起上了一辆停靠在公路边的警车。裴伙达回头稍微一望,发现办公楼前聚集着一堆同事,均向他的背影投以怪异而惊诧的目光。
他心里忐忑不安地想:完了,同事都把我当坏人看,因为被民警抓去的人都犯事了,都不是好人。他又反复考虑: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这会儿,他上了警车,警察说,你没有犯事,我们是不会轻易抓人的。
到了城北派出所,刚走进走廊,就看到囡英的背影。裴伙达没有叫她,这才知道她今天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是来这里了。可能是她出了什么事,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老妈,老妈手里还拿着一件水红色的裤衩,上面好像有污渍。
他可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就看见面朝窗户的囡英转过身来,一眼就触到了自己的目光。囡英没有说话,脸上有明显的泪痕,分明哭过。裴伙达望着她说,小胡,发生什么了?警察都把我叫来了。
囡英正要说什么,警察指着敞开门的审讯室让裴伙达、囡英及其那个老妈一起进去在一排长凳上坐定。
里面早有一个穿着女警服的警察,手拿本子和笔坐在一张青黑油亮的方桌前准备作笔录。
带裴伙达进来的那位戴着大盖帽的警察坐在一张大方桌前,显得更加威严。尚未审讯之前,裴伙达心里就慌,这是有原因的,适应不了这种特定的气氛。他偏开头看一眼墙上写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字,心里就七上八下;再溜溜神,朝门外走廊那边的一间房子里看,发现一个青年正跪在地上,面朝一位警察说着什么,背对门外。
裴伙达悚惧不已,心想:这间房里的民警没有让他下跪说事儿还是对他客气的。这一下,他的心理就崩溃了,大盖帽警察问什么,他就说什么。那个作笔录的女警察的笔在本子上不停地摇动,耳聪的,还能听到沙沙的响声。
这位警察提到,据胡囡英说,她喝下你给的那杯饮料,几分钟就不清醒了。你到底在饮料里放了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老实交待。
此刻,身体已经在微微颤抖的裴伙达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点不剩地把实话都倒出来了。他说,是田副县长的儿子田雨叫他干的,他在事先准备好的饮料里放了**药,只管3个小时,人就会清醒,不会要了人命。还说田雨这样做的目的,也不是想害胡囡英,只是想趁她迷迷糊糊的状态和她亲热。田雨追了她许久,她总是对田雨有些冷,所以田雨就要我帮他这样做,并不是想害她。
还不是想害她?站在一边的那个老妈把手里的裤衩一抖,忿然地说,你看,这上面是什么?是干坏事的证据呀!我女儿无辜遭到强奸,派出所不处理,我就要上告。
民警向那个老妈做个手势,示意让裴伙达说完,裴伙达却不讲了。民警说,你知道放**药在饮料里,瞒着胡囡英给她喝,是什么性质吗?
裴伙达把脑袋恨不能栽进两腿间的裤裆里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种错。民警说,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假如田雨侵犯囡英的情况成立,那么你就是帮凶,也脱不了干系。
那个老妈说,他和田雨两个,到底是哪个强奸的,还说不清楚。说到这里,她逼视着裴伙达:假如是你干的坏事,你就得坐牢去。
裴伙达突然抬起头申辩,我没有干坏事,我没有做案的时间,昨天晚上,是我的生日宴会,我们单位的几个同事都可以作证,我一直没有离开他们。要说离开,只离开了5分钟左右,就回到一家人酒楼,和大家一起喝酒。
民警说,犯强奸罪5分钟足够了,我们不排除你和田雨共同作案的嫌疑。裴伙达受委屈似的继续辨解,我走出酒楼是送田雨和囡英离开,主要是打个招呼,作个别,没有别的。他向民警强调,你可以问一问田雨,是不是这样的。
这时,田雨也被传唤过来了,他交待的情况基本与裴伙达说的相同,有点出入的是田雨给1000元钱他办生日宴,以及今天早晨田雨酬谢他1000元钱的情况没有讲。
民警当即命令裴伙达交出那1000元钱作为罚金。这件事对裴伙达造成了很坏的影响,4天后,其单位就撤消了他所担任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这也是他的政治污点,可以说几乎断送了他的政治生命。
荣幸的是,他虽然在女民警笔录的纸张上按了手印,照说要抓进拘留所关押15天,可是最终没有关押,当天就放了,应该说是沾了田雨的父亲——一位副县长的光。田雨死活不承认自己侵犯了胡囡英,只说和她是恋爱关系,而且也有人作证,说他自从认识了胡囡英,几乎天天开车接送她,对她是精诚所致,只是囡英那块金石不开,还反倒说田雨侵犯她。
受理案件的民警及其城北派出所在上面指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情况下,也就不了了之。
囡英的妈妈古槐英闹着要上告,活动了几天后,也就收敛了,后来还与田副县长成了亲家,这是后话。
这件事,田雨也受到了家法处置,他父亲大发牢骚,立即没收了他的蓝色轿车,看他还敢不敢乱风光。不过,不久后又把蓝色轿车还给了儿子。
矛盾这么深的两家人后来怎么成了亲家呢?这还得从田雨有个当官的爸爸说起,田副县长毕竟在官场混的人,儿子出了这种事,他自觉脸上无光,再怎么惩治儿子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根本问题是如何让囡英的母亲古槐花不上告,上告了影响更加不好,县以上的市州(省)领导问责下来,还会影响他的仕途,这是相当不划算的,虽然是儿子犯错,不,是犯法,但是田副县长还是有很大的责任,起码你是教子不严,你这个县级干部就会在人民群众的心目中大打折扣。
一天晚上,他把这个想法通过枕头风吹给其妻何世娇。何世娇与他商量了一个共同的意见,让何世娇出面给古槐花所在居委会打招呼,要居委会干部做古槐花的工作,让她不要再闹了。这样果然奏效,因为居委会干部看在县级干部的面子上,不可能不买账。
这件事,田副县长没有亲自向谁发指示,而是何世娇下去把事情摆平的。她是个秀外慧中的女人,会办事,她第一次到城北居委会去谈这件事,本来是城北居委会请她吃饭,到了最后,她却抢先结账,不让城北居委会负担一分钱,这让他们觉得这个女人不错。
城北居委会书记当即表态,古槐花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一定会把它处理好。工作做到这一步,照说何世娇可以放心地走了,只等息事宁人之后打个电话感谢他们。可是她没有立即走,而是与城北居委会一干人一起到古槐花家去慰问其女儿囡英,不但赔礼道歉,还掏出5000元钱作为慰问金送给古槐花。
城北居委会一位干部笑着对古槐花说,据我们了解,田副县长的公子田雨确实想与你女儿恋爱,只是行为过激。再说回来,你女儿若真的与县级干部的公子谈成了,也是你女儿的福分,这么好、这么有权有势的亲家哪里找哦!
何世娇让他们不要多说,可这番话已把古槐花母女说得一声不吭了,虽然囡英还有点不服气,但见田雨的母亲亲自过来,有礼有节地处理这事,她也就忍了。此后,古槐花母女再也不谈上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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