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第四百六十五章 到北方去

莲池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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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橐橐的脚步声涌至花店门前,刘雪把双手从脸上移开,只见郑圭走来,他把一张宣纸展开,上面是一匹铅笔画的骏马,没有着颜色,只有头和身子的轮廓,腿和尾巴还没有画出来。他们都把有些怪异的目光投向郑圭,还有马红辉盯着郑圭死看,刘雪也感到莫名其妙。她对郑圭说,我不想看,你收起来吧!郑圭皱着眉说,我特地到县城找一个画匠画的马,花了8块钱,从县城步路赶回来送给你的,因为你属马,不是挺合适的吗?

    刘家欢本来就不正眼看郑圭,见他如此搅和,当着准女婿的面,他感觉很没有面子,就朝郑圭吼道,你滚吧!我家刘雪哪里看得上你买来的画?杨琴韵说,你也太寒酸了,要买画就买一张彩色的,怎么买一张像你的生活一样那么朴素的画来呢?站在一边的马红辉开始见郑圭送画给刘雪,他有些气恼,难道这样的人也想横刀夺爱?难道这样的人刘雪也看得上?眼下,见这个人受到如此奚落,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快感和安全感。对于刘雪,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爱她的,刘雪也不会接受这种人的爱,他这么思想着,嘴角就浮出了一丝得意的笑纹。

    刘雪见郑圭尴尬地站在店门前不动,有些怜惜地说,郑圭,你辛苦了,为了我你跑了那么远的路。这幅画马的画儿,我不看,但我买下来。说着,她掏出8块钱塞给郑圭,郑圭把手一推说,我不要钱,把这幅画送给你。

    刘家欢眼睛鼓成了一个包,说刘雪你疯了,要这幅画干嘛?刘雪扬起脸答道,爸,你不管。她又对郑圭说,你如果不要这钱,我也不要这幅画。

    于是,郑圭就接过那8块钱,顺手把画儿塞给刘雪。刘雪还没有接到手里,杨琴韵就一手夺过这幅画把它撕个粉碎,丢在地上,然后不好声气地说,郑圭,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刘雪金枝玉叶,怎会看得起你这个牛屎百姓?你有本事送一匹活马来,送什么画儿呢?连送的一幅画马的画儿都不完整,太可笑了。

    妈,人家真心实意送来的画,可不能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刘雪有些不满地数落,白一眼杨琴韵,又对郑圭说,是哦!你如果能够送一匹活马来,我妈妈是撕不了的,我还可以骑一骑,打马扬鞭,过一把“草上飞”的瘾。

    郑圭掉头就走,他听到背后的嘲笑声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让他加快了逃离的步子;他知道自己和刘雪的事儿彻底无望了,因为刘雪和她的家人或许已经接受了那个穿黄绸衣的小伙子,要不,他怎么明显感到今天的气氛特别紧张。

    郑圭回到家,家里已亮起灯。母亲见他苦着脸,一言不发,知道他心里一定不愉快,便试探着问,郑圭,你今天不是把我的钗头凤发卡拿到县城当铺里当了钱么?当了几多钱,咋回得这么晚?郑圭说只当了10块钱,买一幅画都不够。接着,他把自己一天很失意的情况告诉母亲,并且把他送给刘雪的一张不完整的骏马画儿被刘雪的妈妈夺过去撕个粉碎的事儿重复说了几遍。母亲感到气愤,却无可奈何,她的手在围腰布上擦一下,又抬起来摸一摸头发间那个常夹着钗头凤发卡的位置不再有那个发卡了,便有了一种失落感。她鼻子酸酸的,忽然缓缓地说,早知道我头上的钗头凤发卡当不了买一张画的钱,还不如不给你。这钗头凤发卡是你外婆生前给我的,那是我出嫁前夕,已经20多年了,我本想让你将来找了媳妇,给媳妇的,眼下却被你当了,没有任何意义。花店里的刘雪瞧不起你,你以后也不要去见她了。

    郑圭不高兴,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心里却仍然惦记着刘雪。他在房子里来回走几圈,又绕到母亲面前说,妈,刘雪说我给她买一匹活马她才要,可我哪有钱买一匹活马送给她哟。母亲说,郑圭,别听实了,刘雪是哄你的,你真正送一匹活马她,她也不一定要。郑圭坚持着他的感觉说,那也不见得。

    这时,他走进卧室,落眼就看见前些天刘雪送给他的那枝插在花瓶里的玫瑰,花瓣儿已经烂得发黑了,证明它已经死了,可是自己对刘雪的那颗暗恋的心似乎还没有死,他现在还在胡思乱想,该怎样弄一匹活马送给刘雪……

    几天后,郑圭突然打点行李包裹。母亲问他上哪儿去,他说哪儿也不去,就到北方去。到北方去干什么,母亲再问他就不说了,低着头,很郁闷的样子。母亲到底懂儿子的心事,直接挑明地说,郑圭,天下女人多的是,东村找不到,到西村找,何必硬要在一棵树上吊死?郑圭抬起头,仍然痴迷地说,妈,我就不相信我弄不到一匹活马,到时候送给刘雪,看她还有什么话说。母亲焦虑讲,儿呀,你不要不懂事,人家刘雪心里早就没有你了。她是哄你的一句话,你就听实了?纵然你弄来10匹马送给她,到时候她也不会要,何况你一匹马都弄不来,别傻了,要实际一点。

    郑圭很犟,背着包裹就要出门,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在门槛上一敲说,我就是不相信你说的话。见儿子有逆反心里,母亲焦急地说,郑圭,你到北方去拿着一把锄头干嘛?到北方去需要很多盘缠,这把锄头可当钱花吗?

    妈。郑圭走过门槛回过头说,我身上没有一分钱,但我一定到北方去,不搭车,就步行。在路上饿了,我就用这把锄头给人家挖地干活,换一餐饭,吃饱肚子又上路,就是一年两年走不到(北方),三年四年可以走得到(北方)吧!母亲见儿子那么大的决心,也有几分感动。她又拦住儿子,说你真要到北方去,还等两天吧!等我把家里一些略微值钱的东西变卖后给你做盘缠。这会儿,母亲望着一群鸡在场子里游走觅食,就对他说,郑圭,今天夜里让鸡蓄笼,抓几只卖钱给你,你明天上路吧!郑圭说,妈,我已经把你的钗头凤发卡当了,白当了,没起任何作用,我心里非常愧疚,怎么好意思再要家里的东西呢?

    这时,母亲再说什么郑圭不听了,径直踏上一条七弯八拐的土路朝村外走去。太阳升得老高,但它灿烂的光线因被天上的云团遮蔽而一时变得暗淡,仿佛在预兆匆匆外出的郑圭同样暗淡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