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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房里,裴清妈早已醒来,听说有人要抓裴清,她急了,蹑手蹑脚走进右侧厢房,裴清睡得正香,还在打鼾,她捏他鼻子,搡他肩膀,才醒过来,裴清有些恼怒地搓一把眼睛,一砣眼屎搓散了,糊糊地沾在手上,他也没在意,睁开眼睛,是母亲站在面前,他正要说,妈,吵我的瞌睡干嘛?母亲已凑近他的耳畔用气流说话,裴清,有人要抓你,快跑。裴清一听外面的狗还在叫,堂屋里有人说话,他想起船工说过,估计是渔政部门的人来抓他,一定是他猎杀扬子鳄的事儿发案了。裴清一屁股站起来,非常紧张地从枕头底下摸起那张存单递给母亲说,把它藏好。然后麻利披衣起床,才抽开厢房的后门闩准备逃逸,却旋即被撞进来,大喊站住的一位民警抓住,然后咣啷一响,给他戴上手铐,喝令他出门。裴清心虚地叫道,我犯了什么法,你们要抓我?已经把裴清押出来的民警,看着他严厉地说,犯了什么法你自己清楚。
别抓我儿,我儿没犯法。裴清妈藏好存单,撵出来声嘶力竭地叫嚷。
这时,站在门口的民警对一言不发绷紧脸孔的裴本名说,你把猎枪交出来。裴本名磨磨蹭蹭说,儿子你们都抓了,这猎枪是我的,能不能不交?
不行。民警态度坚决地讲,这件事你有责任,为什么不管好猎枪,让儿子随便拿出来猎杀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见裴本名还没有行动,民警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不交猎枪可以,我们马上到你家去搜,并且把你带走,还定你一宗罪,与儿子合伙作案。裴本名犟不过,只得进屋把猎枪拿出来交给民警,他还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猎枪交还给你们,以后还可以归还我吗?民警说,这要看案子怎么定性,估计即使归还给你,也要罚款吧!裴本名心里又凉了半截,他立即想到儿子昨晚给他看的那张巨额存单,看来都要被收缴。不值哦!真不值!他发愣地看着儿子被渔政工作人员和几个民警推搡着走远了。裴清妈从嚷到哭,一路尾追到村口,觉得追也无益,步子就放慢了,几个站着看热闹的村民有的过来劝她,大婶,别急哦,公安的把裴清关了些日子会放回来的,你着急也没用。村里的几条狗开始叫得凶,这会儿没有叫,或许也感到恐惧,大都哼哼唧唧夹着尾巴作逃离躲闪状。
裴清被捕后,如实交待了猎杀扬子鳄以及船工串通他走私扬子鳄的案情,结果不但他没有得到宽大处理,就连那个船工也抓去坐了半年牢,他则被判处1年8个月徒刑,更让他们失望而懊丧的是走私扬子鳄的非法所得全部收缴国库。这事裴本名也受到连累,原来他争取公安部门颁发的狩猎证也被没收,包括他交出的那支猎枪也没有归还他,这就意味着取消了他的狩猎资格。裴本名认为他和儿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都是城里那个叫游芸的姑娘造成的,裴清要不是为了她,为了她父亲游眺提出的需要花巨款给她在城里购一套房子的苛刻条件,不可能当时就非常冲动地提着猎枪出门而在不经意中闯下这么一桩祸事。他心里愤愤不平,找到住在城里的游眺,带情绪地说出儿子因为他的苛刻条件所遭遇的倒霉事儿,游眺冷笑着,不以为然地说,你儿子犯法坐牢关我什么事?裴本名气得鼻子直哼哼,他的脖子上青筋暴凸,恨不能冲上去照着游眺的脸掴一耳光,可这不是在裴山坳,他不敢轻举妄动,便强压心中的怒火,鼓着眼珠子讲,我不过是告诉你,我们家裴清是如何在遭难,索性让你看个笑话。
哼!岂有此理,自讨的。游眺看着旁边一身靓妆的游芸,接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想一想,我家女儿会嫁给你家裴清吗?现在他坐牢去了,再该死了这份心吧?
我从来没有作这个指望。裴本名讨个没趣埋着头走开。游芸忽然冲着游眺吼叫,爸,你怎么这样奚落人家?她旋即追上裴本名说,裴伯伯,这事我有责任,我一定抽时间到监号里看望裴清。
算了吧!裴清已经被你害得够苦了,你就饶了他吧!裴本名没好声气地讲,头也没有抬,就橐橐地走远了。
裴清因为她而坐牢,游芸很自责,想去监号里看望他。裴本名走后,游芸后悔他在这儿时有机会问裴清在哪个监所服刑却没有问,不知为什么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裴清,以至沉默寡言,看上去一副木然的样子。游眺对她和裴清的事儿很敏感,便揶揄道,裴清现在已经是个罪犯,难道你心里还念着罪犯不成?快死了那份心吧,要不然你也会成为罪犯。游芸听到这话很反感,她双手捂住耳朵,冲进自己的卧室,把门扇沉重地一掴,闷坐床边憋着满腔怨气,她怨的是父亲,与其说裴清是自己连累了,倒不如说被父亲害苦了。上次父亲操纵银子一伙背着她欺负裴清,以及裴清悉心教她练习射击的情景一幕幕地在脑海中浮现,就越发觉得对不起裴清,欠他什么似的,心里不能平静,游芸巴不得马上打听关押裴清的监所好去探视。
一会儿,房门被“笃笃”地叩响,生气的游芸以为是父亲,她犟着不动,却听到妈妈在叫,游芸,快开门,你爸爸这次从缅甸购来了一批珠宝首饰,其中有玉镯、耳坠和珍珠项链什么的,任你挑选。游芸没心事听,妈妈在房门外又把这话重复一遍,并且再叩房门,游芸正想回一句“我不想要”,话到嘴边又噎住了,她忽然想出一个对付父亲的点子,便从床沿起身把房门打开,冲着胡娟秀说,妈,我要一根珍珠项链,必须是正宗缅甸货。
你爸爸都是进的正宗货,从不进水货。绕过中堂,胡娟秀指着南侧一间存放珠宝的房子说,你爸爸在里面清点,准备明天找街上的小商贩、老客户批发出去,你要珍珠项链就进去选吧!游芸见了游眺,心里就有火,她噘着嘴说,爸爸在里面我不进去。
爸爸,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还生他的气?胡娟秀心里有数,她和裴清的事儿,游眺不该拆台,但她还是以装糊涂的反问口气开导她。
游眺痛惜女儿,甚至有点放任她的娇嗔,也从不计较她说什么或耍小孩脾气。这会儿,他走出珠宝存货房,手里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走到游芸面前,将它套在她的脖子上说,游芸,这条珍珠项链是项链中的极品,非常昂贵。游芸感受到一份温馨的亲昵,这让她缓解了对爸爸的生硬态度,她摩挲着一粒粒圆润的串成项链的珍珠,又摘起挂在项链上的一个精致粉底纸片瞧着,上面分别是缅甸文和中文写就的“公主牌”三个字,她清楚,有贵族身份的人才配戴上这种牌子的项链。游眺问她满意不满意,她没有回答,胡娟秀看女儿戴上这根极品珍珠项链不但漂亮,还显得雍容华贵,便问游眺这根项链值多少钱,他说购价3888元,售价4888元。当然我不会出售,是专门为游芸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