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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从一间漆黑的房里传出时断时续的恐怖叫声,像被什么压迫着,呼吸紧张却又难以叫出声来的叫声。发出这种叫声的是一个男子,他性格柔和、举止儒雅,这应该是好的一面,但反过来看,这种人没有魄力,容易受到欺负,而且火气低,阴气重,尤其在晚上,还容易遭遇鬼魅作祟。此刻,从阴山奔窜下来的狮子精正扑在他身上,压住了气管,所以他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来。陡然,他的身子轻松,可以动弹了,便坐靠床头骂道:可恶的妖魔鬼怪,专门作弄人,该下地狱哦!
原来狮子精扑在男子身上,被赶来的司畜神逮个正着,他将捉拿众畜幽灵的司畜套一抛,狮子精便套在里面出不来了。司畜神道:你正如那男子说的,该下地狱了。跟在后面的阴山山神恼怒地讲:这个业畜幽灵罪恶昭彰,早该捉拿。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祸害、骚扰性格温良的睡梦中人无数,就连那片丛林中的弱小动物因为害怕它欺负都跑光了;前几天它妄施幻术现出凶猛狮身,在挂水山坡追人,那人后退,一脚不慎,竟然滑下深潭淹死。司畜神说:山神,可随我到地府举证,狮子精罪责难逃。随行的黑白无常却让山神留步:你讲的情况我们已禀告地府首殿秦广王。
狮子精被押至地府首殿,秦广王即刻让它恢复人身,乃是邰砺石面相,站在一旁的蒯幸光与他面面相觑,但已不认识蒯幸光了,这当然是他死后在阴间喝了孟婆神所赐饫忘汤的缘故,至于他死后投生变化几世,为什么还要报复害死蒯幸光,那是因果使然。而对于寿限略长却也已两鬓染霜的蒯幸光仍记忆犹新。秦广王手指邰砺石对蒯幸光说:你可认识面前这个人?蒯幸光越发愧疚,便点点头,算是作了回答。秦广王说:这个人就是那只狮子的前身,你曾欺负过他,他临死时嗔恨至极,故投生巨兽讨伐你。
听到这里,蒯幸光倒觉得自己死得并非偶然,是因为那巨兽于他早有积怨,图谋报复所致,所以说自己的死也是必然的。
当下,秦广王一挥手,邰砺石又隐去原身,变作狮子模样。他让鬼役押走蒯幸光,说阴间虽阴,但大小官员心里都光明磊落,力举公道,不像阳世官员,唯利是图,受人贿赂就徇私枉法,压制正义,欺凌弱者。
随即,司畜神具状上来,秦广王过目一遍,宣读狮子精几条新罪,他主要是以鬼魅把戏,作弄、祸害阳间睡梦中人多名,罪在不赦。秦广王挥动御笔在状纸上批示:此殿对鬼犯狮子精查验审理已毕,现将其押解二殿提审定刑。
二殿居南瞻部洲大海之底,沃礁石下活大地狱,纵横8千里,内设16个小地狱。此殿由楚江王主政,狮子精受审后,被押至剑叶小地狱受罪。此狱剑刃倒竖,白晃晃的一大片,周遭是高墙大院,院内大象成群,每隔数分钟左右,大象发威,将较自己略小的动物灵体赶至剑叶丛中,每走一步,都被锥伤脚底,窜动的力度越大,就伤得越厉害,乃至鲜血淋漓。虽然来这里受罪的动物都是灵体,但一排排倒竖着的雪亮的家伙都是神剑,只要押至此地狱,没有不被锥伤的,直至负痛茹血跌伏于地,寒号不已。这间小地狱专门惩罚阳间气量小图谋报复造成害人害己恶果的新亡鬼魂和阴间宿业未尽,吓人致病或死亡的鬼魅。狮子精所犯罪兼而有之,故领刑于此狱。
刑期满后,狮子精又被放回山林,可是它不思悔改,满腔怨怼,与魑魅魍魉朋辈为奸,继续在山谷旷野作恶不止。一日,大雨倾盆,它欲使幻术现身,恐吓过路良民,讨些祭品享用,却被正在云雾中驰骋的雷神看见,雷神大怒,掣出闪电,“轰”的一声,将狮子精劈死,电火将其烧为灰烬,使之散灵变为魙。
雨后初霁,一阵阴风吹得魙飘飘荡荡,无处依托,阴风乍熄,它附在一棵桑树上。这里是一片长满了桑树的丘陵,丘陵的南段是青砖红瓦房鳞次栉比的村落。村落里都是杂姓人家。有一户司马复姓人家靠养蚕织成锦缎布帛原料出售营生,这户人家有一个叫司马华的姑娘初中毕业后,回家帮着养蚕。经常背筐出门,到桑林里采桑喂蚕。司马华如今芳龄十八,肌肤雪白,面目清秀,说话莺声娇啭,特别讨异性喜欢,村里暗恋她的小伙子约有一打。
有的见她到桑林去采桑叶,也赶去帮忙套近乎,直到翠绿清香的桑叶装了满筐,又要替她背筐,她说一声不用你劳驾,就自个儿背着它匆匆地走了。她内心里看不起村里的小伙子,为了甩开他们,她以后不独自出门采桑,而是要妈妈陪她到桑林里去,小伙子见司马华的娘在她身边,便放弃了拢去缠绵的企图。但给她帮过忙的小伙子大都不死心,总是扎堆儿议论她如何漂亮。
有一次,邻村一个泼皮幽灵般出现在他们面前,突然大声问:你们在议论谁家姑娘漂亮?漂亮就该搞到手喔!
我们没有本事,再说人家漂亮姑娘也睢不起我们。一个小伙子揶揄道:你有本事就去追她呗!
当下,脖子上围着一条粉红围巾的司马华挽着娘的胳膊从桑林里出来,娘还背着满筐桑叶,姗姗走动。那泼皮直勾勾地看着司马华,司马华偏开目光,和娘一起从他们身边走过。
见她们走远,良久不吭声的泼皮蓦地浪笑着说:她妈的,还真是一个美人,特别是她围住脖子的粉红围巾飘曳起来,简直把我的心拽住了。
你追她去。另一个小伙子指着她们娘俩渐行渐远的背影说。
泼皮当着大家,把胸口一拍:我会有办法把她搞到手的。
你有什么办法?小伙子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说笑什么?她充其量是一只地鹅,我会有机会吃上地鹅肉。从那一刻起,泼皮就开始觊觎司马华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