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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你的伤刚痊愈,先回府去,没有朕的旨意,你不许离开半步。”武承帝道。
这是软禁啊!
拓跋凛的眼睛瞬间睁大,踉跄的上前两步,扑跪在武承帝跟前,“父皇,是儿臣失言,儿臣也是护母心切,恳求父皇饶了儿臣这一回,儿臣以后会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百善之首,以孝为先。拓跋凛懂得这个道理,尽管皇贵妃做得有多不对,但作为儿子的他,不问对错,首先是要护着她,这是做儿子的本分。
武承帝脸色缓和了些许,但态度仍是很强硬,他道:“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好好反思几日,等朕的旨意。”
拓跋凛得了这句话,这才起身,临走前狠狠地瞪了拓跋蔺一眼。
审判到结尾,纵然证据确凿,但皇贵妃只承认谋害前太子拓跋淳,对下毒弑君却拒绝承认,武承帝只好暂时将皇贵妃关押宗人府大牢,让人严密把守,择日宣判。
宁远侯赵昂对这种结果还能接受,原本他还想在雍亲王与太子之间做些挑拨,让他们互相掐得你死我活,而他好来个渔翁得利,没想到还没出招,拓跋蔺便瓦解了太子一部分势力。
回到宁远侯府,赵昂忍不住心里乐开花,魏侦端茶进来,给他倒了杯茶问:“恭喜侯爷,皇贵妃这次玩完了,太子不再是侯爷的威胁。”
被关进宗人府地牢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即使活着,也会落下一身残疾,何况皇贵妃还是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
“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那么多证据,皇贵妃不愿认罪?”
“因为她知道,若她一旦承认,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太子也没有好下场。”赵昂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嘴角微微勾起:“堂堂太子居然有一个罪犯母妃,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不过她倒是挺聪明的,纵然有铁一般的证据,却绝口不承认,这样一来,就让太子有喘息的机会。”
魏侦接着道:“那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我们无须做什么,自然有人将他拉下来。”
“是雍亲王。”
魏侦不愧是赵昂的心腹,一听便明白。
“没错。”赵昂冷笑了一下,“我们等他们斗到最后再出手也不迟,从今以后,你要密切地关注雍亲王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任何行动,都得来向我汇报。”
魏侦点头应道:“是。”
赵昂放下茶碗,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上次要你去查那小男孩与雍王妃有什么关系,如今查得如何?”
魏侦道:“小男孩叫海龙,是雍王妃在街市带回阳光之家,听说那时他满脸长了疮,也是雍王妃请大夫给他治病,但自那天后,雍王妃没有再去那别院。不过,今天她派人往阳光之家送年礼了,看样子她对那些孩子挺在意的,只是除此之外,并没什么特别的。”
赵昂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你确定那小男孩跟她没关系?”
“应该是没有,她派去的人也没对那小孩有特别照顾,与其他小孩一视同仁。”
听了魏侦的汇报,赵昂并未宽心,总感觉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可这么多天过去,也查到什么,难道是他想多了?
“侯爷,要不要继续派人盯着那别院?”
“不用了,你先将人撤回来。”赵昂摆了摆手,随后又说:“太子那边你也派人去监视着,今天他被雍亲王打了个措手不及,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魏侦不解道:“太子都被禁足了,皇贵妃也被关进宗人府,太子再不甘心,还能成气候吗?”
赵昂捋了捋胡子道:“虽说皇贵妃被关进宗人府,可太子身后还有个周太后,周家虽倒了,但周涛的党羽一日仍未清理干净,只要太子还在,他们拥戴之心是不会停止的,何况皇上的偏心于雍亲王,寒了他们的心。”
说到这里,赵昂不知想起什么,眉头紧攒起来,一直留意赵昂神情的魏侦见此,就问:“侯爷,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开始走错了一步棋。”
“那一步?”
赵昂沉吟片刻,道:“当初我们不该坐井观天,看他们兄弟互斗,而是与拓跋凛联手一起对付雍亲王,搞定凤相几位重要的大臣,然后再将拓跋凛排挤出局。”
“拓跋凛是个很有手段的人没错,可雍亲王比他更有手段,而且城府极深,看看他这一年多来的作为,先是取得皇上的认同,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处心积虑的扳倒了周涛,替皇上除去心头大患,再瓦解皇上对皇贵妃的信任,孤立起拓跋凛在朝中的势力。”
周涛的外戚势力和野心早遭武承帝忌惮,是他当初没有警觉,让雍亲王抢先一步替武承帝解决问题,现在想想挺后悔,可后悔也没用了,事情都发展到这地步,最后还是与雍亲王对上。
闻言,魏侦皱眉,忧心说:“雍亲王的确是很厉害的对手,但厉害的对手总会有弱点,只是上次是我们失策,以为炎妃然才是他的软肋,谁知被他反将一军。若这次我们能找到他的软肋,任他再厉害也强大不起!”
赵昂沉吟道:“上次并非我们失策,而是我们太大意才上了当,面对像雍亲王这样的对手,不但要找准他的弱点,还要找出对策并实施,所以,我们之前的计划现在必须得重新斟酌。”
魏侦道:“好,那我明天将人调过来监视太子府。”
说着,他似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继续道:“对了侯爷,有件事情差点忘记告诉您,我们的人在沧州发现云将军的女儿云沨华的踪迹,只是她十分狡猾,几次都被她逃脱了,而且好像有不明人士替她掩护,而且我们可能已暴露了,有人在查我们的腾图。”
“若本侯没有猜错,这些定是雍亲王的人,以他的聪明,只怕早就掌握了我们不少情报。”赵昂沉思了片刻,便道:“这样吧,你把人撤回来,就算现在能将令符拿到手也集不全了,倒不如将这个消息散出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给予与夺取是完全两回事,前者是心甘情愿的,后者是掠夺的。既然与拓跋蔺这场较量最终无可避免,兴许这回云沨华的事是一个转机。
想了想,他拿出笔墨纸,在上面写字,魏侦站在桌边给他磨墨,把他写得内容看得很清楚。
待内容写好后,魏侦道:“侯爷,他会相信吗?”
赵昂自信地笑了笑,“会的,他现在没有理由不相信,凡是能有助他对付拓跋蔺的事,他都不会错过,何况我给他的信息对他来说,犹如雪中送炭。”
说着,赵昂将信折好,装封,交给魏侦。
“马上派人送去太子府。”
魏侦接过信,就走出去。
才走了两步,赵昂叫住他,“等等。”
赵昂捊胡子想了想,“你找个陌生人送去,别让他知道这信与我们有关。”
“是。”
跟了赵昂那么久,魏侦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匿名信,若送人是被查出来,等于告知对方写信人是谁,这样一来,给对方知道了侯爷的身份,便有挑拨嫌疑。
同夜,太子府。
拓跋凛回到府后,马上让元华叫葛平来书房,尔后,他站在窗前,望着膝黑的夜空,夜很静,静得只听到寒风呼呼的声音,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天刮起寒风,似将要下一场雪了。
冷风骤然从屋顶刮落,蚀骨的冷意侵入心肺,他倒了杯水,可能喝得有点急,呛了一口,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岀现了狞狰神色,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面,在力道的冲击之下,茶杯与坚硬的地面撞在一起四分五裂,碎片朝着不同的方向飞溅。
他算计一切,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不但失去了心爱的人,周家的靠山,甚至连母妃都将护不住,到底他那一环错了?
“凛儿,你要记住,这个江山和皇位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将它拿回来。无论做任何事,都不能输给那贱人的儿子,你以后一定要比他出色,比他有价值,你父皇才会关注你,看重你。”
母妃自幼在他耳边时刻提醒的话在脑海里不停的翻腾,像魔音一般,握紧拳头的手猛地击在桌上。
“不,孤不会输的!孤绝不会输给他!他只是一个野种,以为这样就能打败孤?休想!”说着,他发狂般把桌面上的东西全扫落地,重物和易碎的物品落地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守在书房外的侍卫不明所以,互相对望一眼,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太子失控,心里难免有些担忧,莫非真如传闻所说,太子将要失势了?
想起太子回来时的脸色,两人的内心开始焦虑不安,直到元华领着葛平走来,看到两人推门进去,他们才松了口气。
进门后,元华和葛平见地上一片狼藉,而太子捂着胸口伏在桌面,两人大吃一惊。
“殿下!”
元华心焦地走上前探究竟:“您怎么了?”上次太子被刺客伤到肺,不易动怒忧心。
“孤没事。”拓跋凛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推开元华的手站起来,与葛平分别在坑桌两边坐下,而元华则动手处理地面的碎屑和书纸墨砚笔等。
葛平坐下来,动手倒了两杯茶,他在来的路上,已在元华口中得知宫中发生的事,安慰的话以目前的情况不好说,便说了几句激励的话,然后又说:“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之前的计划停止吧。”
“停止?”葛平端起茶碗的手一顿,皱了皱眉道:“计划已经开始,停不下来了。”他什么准备好,就差谣言的推动,只要过了明天,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拓跋凛道:“以现在的形势来看,父皇对拓跋蔺的信任,这种事不可能扳倒他,只会暴露了我们的目的,就算起疑他与炎家有关系,也未必能让父皇对孤另眼相看。”
葛平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因皇贵妃的事影响甚大,他的太子之位只怕也难坐稳,若他现在将计划进行,恐怕更招皇上讨厌,认为他在挑事,别说太子的位置,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看来想要轩辕臻体内的噬魂冰魄,只能靠自己了,而且事情不能再等,不然等噬魂冰魄与她真正融合在一起便没有机会了。
拓跋凛自然不知道葛平此刻心里想什么,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同意,接下来便与他商量对策。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经过母妃的事,皇位离他越来越远了,从前拥戴他的官臣很多都对他不抱希望,留下来那些也未必是忠心的,所以,趁着他现在还有指挥他们前先发制人。
葛平看着他说:“你准定要这样做了吗?”
拓跋凛没有迟疑点头道:“是的,孤不能再等了。”
天微亮,葛平起来准备离开,元华却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交给了拓跋凛,“门卫说是一个更夫送来的。”
拓跋凛将信看了,随即递给了葛平说:“你怎么看?”
葛平飞快地看了信说:“信中的内容说雍亲王已寻到云沨华,并将其实保护起来,却没有汇报朝上,明显是想让你知道,雍亲王有可能招集兵马,暗中叛变,欲借您之手挑拨雍亲王与皇上的关系,此人又是匿名,很明显不安好心。”
“父皇一直都想收回炎家当年掌握的兵权,周涛就是看出他的私心,才利用这点把炎家扳倒。现在拓跋蔺居然背着父皇寻找令符,可见其居心叵测,我们若将此事上奏,再加上之前的计划,让言论推动一下,他与炎家的关系,这样一来,父皇对他还像现在这么信任吗?”
拓跋蔺深得父皇的信宠,让他既妒又恨,若有机会瓦解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他断然不会错过。
葛平眉头一皱,“你不是说计划要暂停了吗?”
拓跋凛轻笑道:“孤是说揭露轩辕臻是炎妃然的计划暂停,而拓跋蔺与炎家有关系非浅的事继续进行,我们只要将所有污水泼向拓跋蔺便成。”
“这样不妥。”葛平踱了几个来回,然后将信再看了一遍,拧眉深思片刻,然后道:“写信给殿下的人身份不清,但其目的却很明显,他想殿下和雍亲王互斗,他从中获利,而殿下您现在的身份敏感,还是不要跟雍亲王硬碰,更不适宜在皇上面前说他的不是,再说,就算殿下这次将雍亲王斗下台,殿下觉得皇上还会把皇位传给你吗?”
葛平最后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进拓跋凛的心,他面色阴沉隐忍,握着杯子的手一再收紧,青筋暴突,瞬间,又恢复正常,看着葛平,平静道:“那依先生之见,孤该如何做?”
……
炎妃然第二天醒来,便从冰桃口中得知宫中的情况,她以为皇贵妃只涉疑谋害拓跋蔺父王和皇上,没想到前太子的死也与她有关。她藏的倒挺深的,若不是拓跋蔺他们使计,估计也难将她伏法。
不管如何,如今她已是阶下囚,太子拓跋凛的势力又削去了一半,当初他骗她的感情,又与Jian臣一起谋害她炎家,害炎氏全族被灭,此仇不报,难以安眠。
如今的拓跋凛犹如折断翅膀的雄鹰,想飞也飞不起来,离她的复仇又近了一步,她心是欢喜的,可想到师傅交给她的任务,内心又不由烦躁至极。
昨晚她被师傅要她劝拓跋蔺夺嫡的话震惊,未能深思其中的含意,在师傅走后,她整夜难眠,想通了很多事情,却又很多事情没想明白。
师傅虽没有详细跟自己说她的身份,但知道她乃是苍国的公主,丈夫被周太后和皇贵妃害死,而那晚她夜闯皇宫,从皇贵妃与周太后的对话中听来,拓跋蔺的母妃也是苍国人,父亲同样也是被周太后和皇贵妃谋害。
这么想来,师傅与拓跋蔺母妃的遭遇是多相似,还有,若师傅与拓跋蔺没有关系,为何一定要自己劝他夺嫡,还说皇位原本就是属于拓跋蔺的。
拓跋蔺夺嫡是否,与她又有何干?所以,她猜测师傅会不会是拓跋蔺的母妃姬明熙?(注:姬明熙是澹台明嫣在北越国的化名。)
当年先太子拓跋耀阵亡后,传闻姬明熙因悲伤过度,抛下幼儿而**殉情,随后皇室里便无人再提起这个名字,她是怎么死的,也无人再追究。
她想,如果师傅是姬明熙,又懂六道招魂术,想必在自戕前给自己留了退路,让所有人以为她以死,其实她只是用了金蝉脱壳之计,再化名为夜魁游走江湖侍机报仇,不然,她为何每次出现人前都戴着面具?
若她猜测是对的,那么拓跋蔺是不是早就知道姬明熙没有死,并且两人早就见过面?不然,师傅专门为她调剂的药丸,拓跋蔺怎会拿到?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她的师傅与他母妃是同一个人,所以这么轻易便拿到药丸。
还有,师傅似乎并不想炎家平反,有意阻挠拓跋蔺去管炎家的事,反而更想他参与夺嫡,若非自己清楚拓跋蔺心中向往,无意皇位,此刻定然会误会他的所为。
况且师傅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一直没有说出来,说明她只将自己看作棋子,拓跋蔺对自己是什么感情,想必她也一清二楚。
难怪她的灵魂会在轩辕臻身上重生,师傅让她重生,从头到尾只是利用她以轩辕臻的身份回归北越国,她明白自己复仇的坚决,回北越国后定然会找拓跋凛复仇,也许她嫁给拓跋蔺也是她的计划。
拓跋蔺无意皇位,可为了替她报仇,替炎家洗脱冤情,必然要走进皇权中心,人一旦拥有了权力,欲望就会无限的扩大。
而她呢,则成了拓跋蔺的软肋。
若她能劝服拓跋蔺夺嫡固然是好,若不,拓跋蔺为了她也会向师傅妥协。
她曾发誓,不会再成为他人的棋子,可最终还是成了别人的棋子!
正午时,拓跋蔺回府,炎妃然当时正在枕霞阁里用膳,一见他进来,扔下碗快,跟一阵风似的卷到他怀里,“皇上舍得放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已忘记自己的家了?”
拓跋蔺好笑地拍了拍炎妃然的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炎妃然主动爱娇的样子,搂着她的腰,舍不得推开,吻了吻她的额头。
“怎么会呢,家里有你。”
即使没有看拓跋蔺表情,炎妃然也感觉到他情绪不好,虽然他难得说了句情话,“怎么了,是不是不如意?”炎妃然微微昂起头,看着拓跋蔺道:“其实王爷也不必着急,皇上与皇贵妃毕竟多年夫妻,并且两人之间有某种牵连……”
拓跋蔺明白炎妃然的意思,皇上此生最看重的是他至高无上不容人挑战的威权,而他偏偏有把柄落在皇贵妃手中,因此,即使罪证确凿,皇贵妃却有恃无恐地否认,与炎家的案件一样,关系到他一世声名,又岂容谁碰!
他没有说话,坐定后将炎妃然搂在怀里,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会不会怨我,炎家的事迟迟未落定……”
炎妃然抬手,用两指轻轻按住他的唇瓣,阻止他说下去,“我明白你的顾虑,炎家的案件关系到皇上,那是他心里最大的逆麟,硬是去碰等同推翻他高高在上的威权,他现在虽中毒,命不久已,但威权仍在,断不承自的野心,给后世流传一个杀害忠良,昏庸残暴的名声。”
“然然,然然……”拓跋蔺紧紧地拥着炎妃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找一个让他骑虎难下,完全脱离他掌控的局面,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当众同意重审此案,替炎家洗雪冤情,而且,这机会很快就来了,你只管静观其变。”
“你别搂我这么紧。”炎妃然被他搂着有点喘不过气,她微微挣扎道:“我知你不会让我失望,不过,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