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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大哥因为心里堵得慌脑袋一时有些懵, 对上史先生对着他的手机,他首先看到的是上方的一张图。
图片上的年轻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墨镜,长袖长裤包裹严实, 可他和对方相处二十年, 对对方的身形了如指掌。
这个打扮严实的是他的弟弟奚青昊。
奚大哥视线往下,对上的却是另外三张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面容。
这三人在推门进一间包厢,不知为何,进去前回头看了眼, 刚好对准镜头。
一对五十岁的夫妇和一个年轻人。
而这对夫妇之所以有些眼熟, 因为他刚刚在直播镜头里见过, 正是宁先生的那对养父母。
奚大哥只觉得头更懵:“这、这是什么?为什么你会有他们的照片?你认识他们?”
史先生:“你仔细看看, 不是我认识他们,而是你弟弟认识。他们先后进的是同一间包厢。之前玉坠的事后我找了两个私家侦探跟着奚青昊,这些是前两天跟踪奚青昊后发给我的。我收到后因为不认识这几个人, 所以也没当回事,直到……刚刚看到直播, 看到这位宁先生和这三人。”
奚大哥的目光死死盯着前后两张照片,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想抓住, 却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一时竟是捕捉不到。
他低着头揉着有些发痛的额头。
史先生这时上前, 叹息一声,伸出手轻轻捏着他的后颈:“奚睿, 放轻松些。”
奚大哥摇头:“奚青昊怎么会认识这三个人,他们是奚青昊找过去的?奚青昊之前就针对宁先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这么讨厌宁先生吗?”
史先生一怔, 心头那个念头竟是愈发确定:“奚青昊之前就认识这位宁先生?你曾说过奚青昊给你和你的父母玉坠,和我后来收到的代表爱情不同,那么,你曾经见到这位宁先生是什么情况?”
奚大哥此刻大脑空白一片,只能顺着史先生的话思考:“我也是因为宁先生才发现我这些年戴的玉坠有问题的。我曾经见过宁先生几次,但每次见过后,我都会将宁先生的容貌给忘记,但这个人我却是记得的。除此之外,我身体倒是没任何问题。”
史先生:“奚青昊是怎么和你说的?”
奚大哥:“他说是玉坠戴上后能让我们对他的亲情增加,但有副作用,而这些就是见到宁先生情绪波动后产生的副作用。”
史先生哭笑不得,但也能理解,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也许从一出生就被调换过。
史先生望着一旁奚大哥的手机,上面还是那个热搜,视频的封面正是那位眉眼清冷却与奚大哥有些像的宁先生:“奚睿,你难道就没想过,这玉坠既然是代表亲情的,你为何会对这位宁先生情绪起伏这么大?而奚青昊为何又偏偏这么针对这位宁先生?奚青昊为何会认识宁先生的养父母?而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和这位宁先生长得这么像?”
奚大哥揉着发痛眉心的动作蓦地一怔,他僵硬着脖子慢慢抬头看向史先生,不知为何浑身轻微颤抖起来,一股凉意从后脊背蔓延开,直至四肢百骸。
他想起聂煦的订婚宴,他第一次见到宁先生那次,聂煦当时就提过他与宁先生有些像。
可那时候他并没在意,后来在机场史先生也说过一次,可他都没太过在意。
但一件巧合是巧合,可这么多巧合在一起,他脸色惨白一片,情绪在一点点崩塌,说出的声音也在颤抖:“我和宁先生……都是熊猫血……我是a型,他是ab型……”
这么多巧合,为什么他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
史先生没想到还有这个,几乎已经确定他的猜测:“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
奚大哥突然要往外走,他要去找宁先生,他想知道,知道他是不是才是他的亲弟弟……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年所有人都没怀疑过,如果这是真的,想到自己的亲弟弟可能过的日子,他甚至无法想象那种可能性。
史先生拦住他:“你就算去问,他不会承认的。”
奚大哥:“你是不是想说宁先生也不知道,我们能做鉴定……”
史先生却拿过一旁的手机,快速滑到之前的视频后面一些:“奚睿,你看他的反应和冷静对待这对夫妇的模样,还有最后的话,他显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可他怎么知道的?他又知道多少?他最后和这对夫妇说了什么让他们突然就跟着民警走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他用什么威胁了这对夫妇。而这对夫妇如今最在意的,只有他们当年换掉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奚青昊。”
奚大哥的脸惨白如纸,他不愿深想,可几次见到宁先生时他冷漠抵触的态度,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理由。
他一直以为宁先生这么讨厌他们奚家人,是因为奚青昊。
原来从始至终……可能都只是因为他们是奚家人吗?
史先生知道自己说出这一切太过残忍,可他宁愿提前让奚睿知道,也好过空欢喜一场,到时候面对的只会更痛苦。
史先生道:“他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不愿认你们而已。”
最后这几个字,终于让奚大哥的情绪彻底崩溃,他红着眼,泪如雨下,从成年之后他再也没哭过,可这时却怎么也止不住:“他……是在怪我们吗?怪我们竟然二十年都从未怀疑过,将换走他害他过这么艰辛生活的仇人儿子视若珍宝,而他却、却……”
奚大哥最后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妈她知道真相会多么痛苦自责。
他想到过去那一次次相见,痛苦捂着头,懊悔不已,明明那么多巧合,他怎么就从未怀疑过?
奚大哥彻底慌了:“我该怎么办?”
史先生:“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亲人鉴定结果去找宁先生,但他会不会承认,或者会不会认你们都先是后话。也许是我多想也说不定。”
毕竟如今只是猜测,一切还需要结果。
奚大哥脸色惨白:“可怎么鉴定?”他甚至根本见不到宁先生。
史先生:“先想办法找到宁先生的毛发或者血迹或者衣物,我认识一家私人鉴定机构的负责人,最快8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但目前的问题是,你要怎么拿到对方的这些东西。”
奚大哥脑袋里乱糟糟的,此刻却捕捉到了关键:“血迹?衣物?我之前穿的衬衫呢?那是宁先生的衣服,上面留下过血迹不知道是不是宁先生的……”
……
奚大哥拿着衬衫去做鉴定时,宁长青一行人回到别墅,不过稍后他还要去一趟警局录口供。
导演等人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的完美收官竟然会出这么一个意外。
并迅速霸占了好几个热搜。
导演等人只能不提,权当没这件事,好在宁老师依然淡定自若,连导演都不得不佩服对方这份从容淡定。
他自己想想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怕是早就心态崩了。
而因为热搜加上之前直播的事,直播间的人数以肉眼可见增加,不过为了不耽误宁长青录口供,导演等人很快做了结词。
随着节目这一期收官,嘉宾们也收拾好东西,他们的经纪人或者助理也都来接他们回去。
王芸这边也是刚到了后得到的消息,坐在外面的车上着急不已,她也没想到宁先生的身世竟然这么坎坷。
傅闻意和巫凉走之前担忧问宁长青:“宁老师,需要帮忙吗?”
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那如果需要找亲生父母的话,他们还是能帮上忙的。
宁长青笑笑,知道他们是好意:“不用了。”
傅闻意和巫凉对视一眼,确定他的确不需要,才拍了拍肩膀:“需要帮忙就说话。”
宁长青和他们打过招呼,随后也没过多停留,和蔺珩上了王芸开过来的车。
王芸早就等在车外,看到他们连忙拉开车门,让他们上了后座,她去了副驾驶。
司机启程开出去朝警局过去。
王芸迟疑一番,还是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如今网上都是正面的,同情宁先生居多,不过也都纷纷在说要帮宁先生寻找亲生父母。已经有不少这类型的节目组说是要帮忙。”
宁长青坐在后面听完,从始至终脸上都没表情:“不必了,我知道是谁。”
王芸愣住了:“啊?”什、什么?是她听错了?
宁长青却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都推了吧,过两天热度降了也就没人关注这些了。”
王芸看他这神情,突然想起刚刚重看那段直播,宁先生的养父母乖乖跟着民警同志走时宁先生似乎和他们说了什么。
看来是宁先生这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什么亲生父母。
难道……对方有什么问题?或者也不想认宁先生?
王芸顿时气到,宁先生这么好,难道那家人宁愿要一个假的也不愿认回真的?
宁长青几人到警局时,已经有个很出名的律师到了,是专门为宁父宁母而来。
民警录口供时道:“他们不承认自己当年拐卖了宁先生,只说当年是孩子拿错了,事后才发现,想还回去却不知道另外一家是谁。加上时间过去二十年,还需要一段时间取证,但他们拒不交代对方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换的,只说不记得了。”
宁长青嗯了声,他早就猜到,毕竟当是直播时宁长青这么说宁父宁母大概一时被吓到所以就跟着宁长青的思绪走了。
可如今律师来了,代表着奚青昊的意思。
奚青昊怕是还以为自己是诈宁父宁母,压根不可能知道另外一个孩子是谁。
否则以奚青昊的想法,觉得他肯定舍不得奚家早就找上门。
既然没任何动静,那肯定就是假的。
宁长青重生回来的确是没打算与奚家人接触,也并不在意。
可如今奚青昊找上门,那新账旧账,也可以一起算算。
更何况,以他对奚青昊的了解,如今到了让宁父宁母来找他的程度,看来奚青昊是怕了。
怕他再在荧幕上出现,早晚会被奚家人知道。
所以迫不及待想让宁父宁母给他安上一个不孝来毁了他。
但这条线如今因为宁父宁母被关走不动,那接下来奚青昊应该会对他下死手。
如同第一世那般。
宁长青即使说出奚青昊的身份,奚青昊可以推说自己压根不知情,奚青昊顶多就是被赶出奚家,但如果奚青昊买|凶|杀|人,无论他是谁,也无法逃脱法律制裁,牢底坐穿。
而这样也能直接越过和奚家相认,相信奚青昊也不会自己说出来。
所以他有的是时间等,等奚青昊迫不及待落入陷阱。
就在宁长青一行人回c市时,奚青昊脸色惨白一片。
他此刻在c市的办公室里,听着对面宁正涛慌乱的哭嚎声,只觉得心烦至极:“你嚎什么嚎?让你们办这么点事竟然就办不好,他就算知道你爸妈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也绝猜不到奚家!结果你们应该他一句话竟然就真的跟着警察走了?”
宁正涛当时也懵了,他被吓到了,尤其是当时宁长青的神色太冷静,可正是因为这份冷静,更可怕。
宁正涛:“哥,现在怎么办?爸妈不会真的被送进去吧?”
奚青昊怎么知道?他现在烦的不行,如果不是怕牵扯到自己,他管他们去死:“我已经联系了那边的律师过去,让他们老老实实什么话也别说,就算是关就先关几天,等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将他们给弄出来。”
宁正涛的心稍微安下来一些:“真的吗?可如果宁长青真的知道些什么怎么办?”
奚青昊捏着手机的手死死攥着,望着前方眼神发冷:“如今你们只能听我的。我们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我暴露出来,失去奚家二少的身份,你们也同样什么都得不到。不仅之后的没有,之前我给你们的,怕是也都要统统还回来。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看着你爸妈,别让他们多嘴说了不该说的,知道吗?”
宁正涛因为刚十八,宁父宁母也说跟他无关,所以被放了出来。
他如今只能信奚青昊,加上也不想以后重新过回那么穷困潦倒的日子,自然听奚青昊的。
奚青昊挂了电话,磨着牙:这是宁长青自己找死的,就别怪他心狠。
如今宁父宁母被抓了起来,可随着网上这件事的发酵,早晚会被扒出来。
除非彻底堵住这些事的源头。
那就是……宁长青死。
如果宁长青死了,谁还会再关注他的身世?
可他如今手头上的钱不太够了,都怪宁正涛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那就只能卖奚芸企业在他名下的股份了。
就算不是因为宁长青的事,他也得先卖了,万一以后事发,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手头上的那些股份一旦卖出去,足够他后半辈子无忧。
而另一边,奚大哥和史先生坐在一家私人鉴定机构拿结果室外的回廊长椅上。
此刻已经是半夜两点,距离结果出来只剩不到一个小时。
他坐在那里睁着通红的眼,视线落在一处,没有焦距,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史先生从外面回来,将买来的食物中的一份粥递过去,奚大哥没接。
史先生道:“你已经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你不怕你身体再次吃不消?就算结果出来了,你要是再晕倒,也没办法做什么。”
奚大哥终于将这话听了进去,他僵硬着手接了过来,指尖碰触到,对方大夏天手指冰凉。
史先生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叹息一声:“你这样子怕是等下粥会泼一身,我喂你好不好?”
奚大哥摇头:“我自己喝。”
他不能倒下去,如果宁先生真的是他弟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身为大哥,过去二十年已经没为他做什么,如今这个节骨眼,他如果再这么废,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奚大哥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打开冒着热气的粥,低头吃着。
吃到一半时,鉴定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私人医生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奚大哥浑身一颤,手上的粥差点拿不稳。
史先生接了过来放在一边,站起身,朝私人医生点点头:“结果怎么样?”
奚大哥也立刻紧张看过去。
他此刻大脑空白一片,说不出任何心情,只能清楚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私人医生将结果递给他们:“从检测那衬衫上留下的血和奚先生的血液样本来看,是来自不同的两个人,但血缘关系很近,是亲属无疑。具体更详细的数据结果还要更长时间,目前只能得到这个大致结果。”
可即使如此,却也足够证明,两人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奚大哥低头看着这个结果,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有血缘关系,几乎不用再看更详细的了。
宁先生……真的是他亲弟弟。
奚大哥慢慢蹲了下去,忍不住双手捂着脸,他说不清此刻的情绪,既庆幸却又难过。
他庆幸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却又难过过去二十年,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一家宠着爱着那个假的,甚至因为玉坠对他予取予求。
而二十年的时间,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的亲弟弟却饱受痛苦,被虐待的遍体鳞伤,伤了心,不会愿意再接受他们。
奚大哥想到过去那几次相见,想到宁先生望着他们平淡而又冷漠的目光,他一次次的说着不愿意再见到他们。
当时宁先生说这些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他瞧着他们一家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甚至在奚青昊故意对宁先生做出那些事的时候,他们竟然、竟然从未惩治过奚青昊,只是让他道歉。
奚大哥痛苦而又懊悔,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妈知道她一直想亲近想报答救命恩人的宁先生才是她的孩子,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孩子一直被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假冒的“儿子”欺负陷害,甚至想毁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他要怎么对爸妈开口,说出的这一切将会残忍到让他都不知所措。
史先生朝诧异看过来的私人医生摆摆手,等医生离开,他蹲在奚大哥对面,撑着他的肩膀,声音放得很轻:“奚睿,这件事虽然残忍,可你需要尽快告诉你爸妈。奚青昊手里不知道还有多少玉坠,我们也没时间细细来查,但如今那对夫妇没能将宁先生拉下来,那么奚青昊此刻怕是已经在想别的办法,他会想尽办法为自己留后路,或者……斩草除根。”
史先生身为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就受到很多次的谋害,他习惯了,却同样对这种事很敏锐。
那对夫妇突然出现,在奚青昊见过他们后出现在直播节目意图毁了宁长青。
那必然是奚青昊授意。
奚青昊能为了名利和保住这个秘密对宁先生出手第一个,那么就会有第二次。
金箔动人心,他不信奚青昊真的会等着被发现秘密的那天。
奚大哥猛地抬起头,双眼猩红而又愤怒:“他敢,他凭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宁先生的,本该是我弟弟的……”
史先生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去,是私人侦探发来的消息,是几张图片。
是奚青昊和一个c市企业老总见面的照片。
大半夜的约见,不是新公司的合作对象,那除非……
史先生将照片给奚大哥看:“他手里有奚家的股份?”
奚大哥看到这猛地站起身,因为蹲的太久眼前一黑,被史先生扶着才站稳:“他还真的敢卖了奚氏的股份!”
他能忍他这么久,无非是怕父母伤心,觉得他们兄弟阋墙,可既然奚青昊压根不是他弟弟,他也没必要和他客气。
奚大哥咬着牙:“我要回一趟a市,奚青昊这边股份的事,你能帮我解决一下吗?拖一下就行。”
他要回去亲自和爸妈说这件事,彻底冻结奚青昊名下所有的股份和资产。
奚青昊既然认识那对夫妇,那只能说明,他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奚家人。
所以当初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利用段家二少对宁先生下手。
史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交给我,你尽管回去吧。”
奚大哥深吸一口气,没再耽搁,拿着那份报告大步往外走,带着决然以及不顾一切。
即使再残忍,可和他亲弟弟受的那些罪相比,却又不值一提。
他们奚家欠了宁先生,即使日后宁先生不愿意认他们,可从二十年前就颠倒的一切,需要先扶正。
那些害他们骨肉亲人分开二十年的罪人,和享受了不该有的二十年的人也该受到惩罚报应。
奚大哥是连夜赶回a市的,他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而另一边奚青昊见过邰总后,对方听说他要卖奚芸企业的股份时一开始挺惊讶,可后来被他找借口忽悠过去,因为价格低到匪夷所思,邰总迟疑之下,还是决定买。
只是金额太大,他需要一天时间筹钱。
奚青昊自然没意见,一天时间,相信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满意回到公司时,邰总被人拦了下来带走去见了史先生一面。
奚大哥到了a市,坐在回家的车上,他歪头瞧着外面飞快闪过的景物,早上人很静,可他此刻的心情却完全平复不下来。
一直等车最后停在半山腰奚家的别墅外,奚大哥下了车,让车走了。
他站在门口,因为一夜没睡青色的胡渣冒出来,双眼通红,面容憔悴苍白,这模样让听到门铃来外面栅栏开门的管家吓了一跳:“大、大少爷?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大少爷不是一直在c市管理新公司吗?
奚大哥整个人风尘仆仆的,他抬步走了进去,什么也没带,出声嗓子哑的厉害:“爸妈在家吗?”
管家点头:“在的,夫人在用早餐,先生还没去公司,正在看新闻。大少爷是连夜赶回来的吗?用过早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准备一些?”
奚大哥摇头:“不必了,李伯,你去告诉今天家里帮忙的人,放他们一上午的假,下午再回来。”
管家傻了眼:“啊?这……”
奚大哥看着他:“家里出了点事,李伯你也放假一上午,先离开吧。别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说给他们带薪放假。”
管家看奚大哥这模样心里一咯噔,连忙应了下来。
也没敢多问,很快奚家只剩下奚父奚母和奚大哥。
奚大哥站在门口很久,深吸一口气,推开里面的大门走了进去。
奚母正在给奚父系领带,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奚大哥,很是意外:“睿睿?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怎么没提前说?”
奚父瞧见奚大哥走近,等看清楚他的模样一愣:“怎么回事?公司出问题了?”
可也没听人报告啊,一晚上也不至于突然怎么着吧?
奚母这会儿也看清了,心疼走过去:“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一趟怎么瘦了这么多?吃饭了吗?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奚大哥拉住她:“不用了,我让李伯放了家里所有帮佣的假。”
这下子不仅奚母,奚父也愣住了:“公司……出了很大的事?”
奚大哥站在那里低着头,随后慢慢抬眼看向两人:“爸妈,你们先坐下来吧,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两人被他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对视一眼,还是听了奚大哥的话,到一旁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奚大哥跟着过去,最后在他们对面落座,深吸一口气:“你们先看看这份鉴定结果吧。”
奚父奚母心情莫名不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一直以来最注重形象的大儿子成了这模样。
奚父先拿起报告,发现是一份血缘关系鉴定报告,是两个人的,最后结果证明两人有血缘关系。
其中一个是他大儿子奚睿,另外一个名字很陌生,没听说过,叫宁长青。
“血缘关系?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宁长青是你哪个表弟?”难道是林家在外有流落的孩子?
奚母本来以为是公司的事,听到宁长青的名字一愣,随即再听到血缘关系,更是整个人傻了眼,她几乎是立刻夺过那鉴定报告。
奚父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妻子这模样:“怎么了?你们母子两个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奚大哥的沉默,以及奚母等看清楚那份鉴定报告后颤抖的手。
奚母握着那份报告,她难以置信望着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她怎么就不懂了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
睿睿和宁先生……有血缘关系?
可怎么会……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最后所有的念头都停留在昨天看的直播,她耳边仿佛还响着宁先生的话,从小时候开始到后来的种种,养父母对他的不公与虐待。
她当时看的时候止不住的流泪,她想着,这世上怎么又这么坏的人,弄走了人家的孩子怎么又不好好对待?
明明是他们将孩子从别的父母身边抢走了,可却又对他这么不好。
她当时难受极了,想着要做些什么,他忍不住打了电话给睿睿,让睿睿帮忙替宁先生找亲生父母。
可此刻放在面前的……是什么?
宁先生怎么会跟他们家睿睿有血缘关系呢?
一个让她几乎无法承受的念头涌入脑海,她想到自己见到宁先生时那些不对劲,每次看到宁先生她总觉得一种很亲切,这种感觉甚至从初识再也没消失过。
奚母艰难将目光从这份报告上转开,她看着对面的奚大哥,她张嘴想问出来,可还没说话,泪却已经流了下来:“睿睿啊,你告诉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的对不对?这怎么可能呢?”
没道理的啊,她甚至从未怀疑过,怀疑过也许小昊不是自己的孩子。
可睿睿的反应太不对劲了,这让她明明觉得最不可能,可心头那种莫名的预感,却仿佛要成了真。
奚父整个人都傻了,赶紧那袖子去给奚母擦眼泪:“你们娘儿两到底打什么哑谜?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宁先生怎么回事?怎么跟我们家有血缘关系呢?”
奚大哥红着眼眶,望着奚母近乎崩溃的目光,不忍却还是斩钉截铁说了出来:“爸,你看到的这份报告中的宁先生他是我的弟弟,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他这话让奚父彻底懵了,却让奚母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奚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奚睿!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你妈只生了你和小昊两个,怎么突然跑出来一个有血缘的亲弟弟?”
奚大哥听着奚母的哭声,也没忍住无声哭了出来:“爸,我没说鬼话。宁先生的确是我的亲弟弟,二十年前,奚青昊的亲生父母为了让他能当富人家的少爷享受荣华富贵,将宁先生和奚青昊换了。过去二十年,那对恶人在知道宁先生不是他们亲生孩子的时候,对他很……不好。可他们的亲儿子在我们家,却享受着本不该是他的一切,甚至、甚至……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不仅没想过纠正这一切,反而与那对恶人同流合污,甚至想要将宁先生的名声彻底毁了不说,还要将他赶走,彻底不让我们发现真相。”
奚父听完整个人傻了眼:“你……在说什么?”
可等喃喃出声,再去看身边哭成泪人几欲昏厥的妻子,他将人扶住,脸色也变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奚大哥红着眼拿出手机找到宁长青的照片:“爸,你觉得是奚青昊更像我们家孩子,还是宁先生更像?”
奚父望着手机上面对镜头面容清冷俊美的年轻人,对方静静看着他,眉眼间熟悉的感觉几乎扑面而来。
奚父白着脸,浑身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喃喃出声:“这、这怎么可能……”
可突然想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们从未怀疑过罢了。
二十年前,奚父在外地出差监工不小心扭伤了腿住了院,这事被奚母知道了,吓得让司机赶紧带着她来了所在城市的医院。
只是到了地方因为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小儿子。
可那是一家大医院,他们从未怀疑过会出任何问题。
唯一对小儿子不满,应该就是十年前对方推下花盆差点要了大儿子的命。
可后来……后来他也说不清怎么就原谅了。
奚父边安抚奚母边让自己冷静下来:“能联系到这位宁先生吗?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得先找到他……”
奚大哥抬起手撑住脸,难过地摇头:“爸,已经太迟了。”
奚母听着这几个字,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当初在林家,宁先生望着她那漠然的目光,以及那句他以后不想和奚家有任何牵扯。
恐慌与不安铺天盖地袭来,奚母差点昏厥过去。
“妈!”奚大哥也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将人扶住。
奚母强忍住了,攥着奚大哥的手,咬着牙:“是不是,宁先生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那时候在林家……”
奚大哥艰难点头:“宁先生应该从见到我们第一面之前就知道了,他不愿意认我们。甚至,从始至终见过这么多次都没提及过,他应该是怨我们,恨我们的。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们说过,奚青昊十年前送给我们的玉坠有问题,他能将我们对别人的亲情转为全部对他的宠爱和感情,所以当年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们才会对他依然和以前一样。也怪我,当时我发现问题,他求我说怕妈伤心,可、可如今看来……怪不得他要陷害宁先生,要抢宁先生的男朋友还要毁了他。”
奚母捂着心口,痛哭出声:“是我的错,他那时候提醒我换了玉坠,可我怎么就没第一时间拿下来……他肯定气我了,怪我这个当妈的没保护好他……”
一想到昨天直播间他平静叙述着过往的种种。
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此刻像是敲在她的心窝,让她痛彻心扉,她竟然这么久都没发现任何不对,明明第一面她就觉得宁先生亲切让她想要靠近。
奚母终于没忍住这种打击与悔恨,昏了过去。
……
而另一边,宁长青和蔺珩四人坐车回c市,因为距离不近,宁长青后来不知何时在车上睡着了。
等回过神时车停在了蔺家大宅外。
蔺珩看他醒来轻声道:“已经很晚了,今晚在这里歇一晚吧。”
宁长青想了想没反对,王芸和司机也被留了下来,安排去客房休息。
宁长青和蔺珩也没打扰蔺老洗漱过后先歇了。
第二天一早,宁长青醒来时难得睡得有些沉,已经早上八点。
他洗漱出来,低头看到蔺珩和蔺老在楼下喝茶,蔺老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
蔺珩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抬眼,看到宁长青,笑了笑:“醒了?下来吃点东西。”
宁长青下了楼,和蔺老打了招呼:“蔺老先生,又来打扰了。”
蔺老忍不住笑了起来:“宁先生这说的什么话,你替我家幺儿治病,我这老头子感激你还来不及,如果可以的话,我老头巴不得宁先生以后天天住在这里才好。”
蔺老昨天也是看了直播的,没想到宁先生身世这么可怜,他虽然不知道宁先生后来遇到什么际遇,却忍不住对这个年轻人感激而又心疼。
宁长青笑了笑,自然没接这话,这里是蔺家,他只是客。
宁长青问了王芸他们,得知一早就先回了公司。
宁长青刚结束行程,今天不必这么着急,有别的工作会再通知他。
蔺珩陪宁长青又吃了点东西,之后接了个电话去一旁。
蔺老看着在一旁的宁长青,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宁先生,你救了姜姜,又替我家幺儿治病,这份恩情我们蔺家记下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宁长青前半句听懂了,后半句没太听懂,干脆笑了笑。
蔺老以为他还在为当年的事自责,声音放得更加温和:“没想到宁先生为了幺儿竟是去学了医,当年幺儿为了救宁先生伤了五脏六腑只是意外,宁先生真的不必这般自责,我们也从未怪过宁先生。”
宁长青原本正低头喝茶,闻言一怔,等意识到什么,他难以置信抬起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