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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晓静偷偷地问我要调走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的信息来源渠道真是通畅,比中国联通的上网速度还快。我很严肃地批评她道听途说,散播不实消息,严厉质问她是不是想把我赶走了,她好占我位置。钟晓静刹时慌张无比,结结巴巴解释她是出于一番好意,绝无私想。我挥挥手让她出去。
我正为是否调走这事烦着呢。老丈人说我应该到更重要的位置去锻炼一下,为将来打下基础。我倒是想往上走,可财务上的漏洞如何填堵呢?梁小伟给我的分红全打到陈露账上了。陈露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保证她有基本的物资保障,我才能安心一点。我一直都活在对陈露的愧疚之中,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魔力一直折磨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摆脱不了。买房子挪用的100万,我至今分文未还。而杨易借走的那50万,就像一个肉饱子丢给一条饿狗,要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梁小伟的钱我不担心,我问过几次,他都说稳稳的。买房的100万我也可以和蔡欣明说了,用房子贷款补上。只是那50万够让我郁闷的,我没有理由偷钱为他还账,我不恨他已经够给面子了。
我一给贾富贵打电话,他就哭穷,说他现在也是负债累累,帮杨易担保的那笔钱都不知道怎么办。言下之意还有点想让我给他筹点钱的意思。贾富贵老跟我提旧情,多少让我有点心软。只是我也是个得贫血症的人,实在没办法抽血救他。
陆玲又约我去海蓝湾酒店。我犹豫很久还是去了。
我早些时候就发现陆玲憔悴了,那天见到她,更是青春逐日尽,愁云满脸蛋。她问我要调走是真的吗?我也不否认,老丈人正着手调整,我调走几成事实。陆玲问我能不能帮她一把,最后一次。我说听来听听。我已经学会打客腔了。我有时候也讨厌冷冰冰的说话方式,但我已经被同化了。是的,我在正式场合开始不懂开玩笑了。陆玲近乎于哀求我,“从公司先支出三十万,行吗?”我早剥夺了陆玲的权力,她已经是一个稻草人,想走公司转出一分钱都没办法。如果不是她危及我的安危,我还想留点空间给她,怪就怪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问她是不是为了杨易。陆玲也不否认。我摇摇头说不行,“杨易已经无可救药了,不值得你那样做。”我喝了一口茶,补了一句,“他还欠公司五十万,你应该知道。”陆玲问我有烟吗?我递了一支给她。她抽了一口便开始咳嗽,她只适合抽摩尔薄荷。但她还抽。这让我有点心疼,把烟抢手来掐了。陆玲说:“我不帮他,他会死的。”我说:“你帮不了他。我也不能。”我不相信有人能把输的钱赌回来,否则世界上几大赌场早就关门改行了。
陆玲告诉我,杨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年时间,他输掉了一切,把父母的养老钱都赔进去了,他妈妈气死了,是真的死,不仅是气,他爸爸中风了。我去过杨易的老家,他妈妈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对人客气又懂礼数,他爸爸总是笑眯眯的,对谁都像亲人,两老人落到一死一伤的田地,就因为独子杨易赌上瘾了。回想两个老人的音容笑貌,我黯然神伤。我把包里的三千块钱拿出来给陆玲,“帮我买点东西给老人吃吧。”陆玲的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流,我曾经恨过她,但不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说你有困难告诉我,生活上的事我能帮你,但杨易……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我有种预感,我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时间紧逼,我得迅速处理好公司的账务问题。我从梁小伟那里抽了40万回来,我找蔡欣要10万。看在陆玲面上,我想把杨易的50万还了。
蔡欣吱唔着说她也钱了。我刨根问底要她交代钱的去处。收的份子钱21。5万都她拿着,我连零头都没拿一分。蔡欣说同事借走了,我看她眼神不对,逼着问她真的假的。蔡欣一下就跟我急了,说我不相信她,她有什么办法。所以说蔡欣真的很菜,她不应该和我急,而应该问我要钱干什么,把被动变为主动,化主要矛盾为次要矛盾,然后和我纠缠不清。她一急我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蔡欣的工资不低,家里的生活费用都是我承担,仅凭工资她也应该小有存款才对。我点了支烟,在阳台里来回走了两圈,心里便有主意了。我记得钟晓静对我说过,他老公在中国移动上班,我是不是应该动用一下关系,把蔡欣的通话记录整理一下呢?这样做可能触犯他人隐私,这条法律应该不适用于夫妻之间吧,出于巩固婚姻的需要,我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应该是合法的吧?我冷笑着想。
钟晓静果不负我重托,隔天下午就把一沓详细的通话清单给我了。看了最近一个月蔡欣的通话记录,我手颤抖了,就在前天,她和杨易居然通了三个电话。那个手机号码就像11个小炮弹炸得我双目朦胧。原来蔡欣一直在欺骗我,就像我背着她照顾陈露一样,她也许我杨易还保持着地下情人的关系。想想多么可笑啊,我们两个骗子生活在一起,表面说着我爱你,心里却想着别人。
我不觉得已婚的女人不能和异性朋友联系,就算婚后有过精神出轨也是正常的。结婚后,每对夫妻都会发现婚后的生活与原来设想的差距甚多,几乎80%以上的人都有萌生过离婚的念头。我也能接受欺骗,就是不能忍受耻辱的一次次打击。
晚上下班后,我去花店买了一束鲜红,娇艳欲滴,漂亮极了。我拿回家时,蔡欣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想还算不是绿帽日吧,说是无名日。她问我为什么突然搞得这么浪漫。我说女人可以不吃不喝,不能不浪漫啊。夫妻生活久了,总要想方设法给对方一点惊喜对不对?蔡欣拿着花闻了闻,表扬我表现不错。是啊,为了套出你的银行卡密码?我能不好好表现一下吗?我心想,等我证据确着了,你会表扬我表现实在太不错了。
我遗传我妈多疑武断的基因,我把前后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把细节串成一个因果关系,形成一个完整的设问:杨易当下缺的是钱,蔡欣的钱借出去了,这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呢?
蔡欣系上围裙开始做晚餐,我殷勤帮忙。蔡欣问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她。我眼珠一转,说好事连连有,就怕说出来吓着你了。蔡欣正切菜,一听是好事,来劲了,挥舞着金门菜刀要我快如实禀报。我说今天我在公司,钟科长跟我聊天,说她老公总是瞒着她,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我给她出个了主意,叫她回去测试一下,问她老公工资卡密码多少?如果她老公当场就说了,那说明没有问题,如果吱唔不清,那就要好好盘问了。“对了,所以我决定向你公开我的财务问题。我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你要用钱时自己去取。”
我和蔡欣财政自理,各负赢亏,这是婚前约定好的。我突然袭击,蔡欣显然不知道是圈套,还以为我对她越来越好了。我说:“不行,我的密码太复杂,怕你记不住了,改一个你最能忘住的。你说好不好?”蔡欣随口给我说了6位数。
我想蔡欣睡觉后再查一下账户进出情况。中间突发了一件事,九点多,李丽给我打电话,说梁小伟出事了。我匆忙赶往公园派出所,事情还真是巧了。我到派出所,看到人员公示牌上,所长居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柯所长。我记得当时是记了手机号码的,我向值班民警了解了一下情况,给柯所长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是林丰,他说想不起来是哪个,无论我从哪个角度介绍自己,他都说没印象。我说XXX是我岳父,他哦了一声,客气问我什么事?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姓名只是个代号,只有老师点名时候管用,在社会上,它就是一个代号。姓名起得再好,还得有人陪衬。李启铭报上大名时保安并不放他走,但他叫了声“我爸是李刚”就管用了。
据了解,梁小伟又因为要账的事动手打人,对方折了三根胁骨。柯所长对我还算客气,但对梁小伟屡教不改的行为深表愤怒。他直接表态:“违规乱纪的事我不能办。”能给点薄面亲自过来接见我,我已很感激。我接连说是是是,都是吃公家饭的,道理我懂。柯所长说:“要按行政级别来套,你也是副处待遇了。他就是你同学,你也没必要替他承担风险。”我苦笑着撒谎说梁小伟是我表姐夫。柯所长说那你去和伤者谈谈吧。我心领神会,道谢之后叫上李丽速往医院。
伤者的家属以为人是我打的人,围着我,快把我吃了。我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因为那几个穿军用鞋的人不是解放军是农民。我绝对不是歧视农民伯伯,我们吃的大米是他们种出来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新中国。我理直气壮是因为我是来谈判的,不是罪魁祸首。谈判并不顺利,因为他们漫天要价,就算床上躺着的是一只熊猫,他也不值那个价。这让我有些愤怒,我拉起李丽,留给他们一句话,“你们上法院吧。这事与我无关。”
那几个人见我态度很强硬,凑过来七嘴八舌。我说要谈就叫个派个代表,你一句我一句,这事谈不下去。他们推举出来的谈判代表像极地组织的发言人,除了要钱还是要钱,态度还挺蛮横,说不谈妥谁也别想离开医院。李丽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骂道:“老娘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有几分能耐。”她打了个电话,一分钟不到,五个小伙子就上来了,我看其中一个腰间鼓鼓的,分明是携带重武器了。
李丽的性格我太清楚了,静如处子,动若母狼,她的暴脾气一上来,梁小伟都得让他三分。我拉着她坐下,“又不是美朝谈判,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李丽挽起袖子,“想怎么样,一句话,痛快点。”
那个首席谈判代表一下就蔫了,最后以1。5万元赔偿金成交。下到医院门口,李丽给我抛了个得意的眼神,问我她的表现如何。我说幸亏当时没把你怎么着,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李丽突然很温柔地问我,“我有那么不招人喜欢啊?”我连连点头表示,“丽姐真乃女中豪杰也。”
临分开时,李丽提醒我,“陈露快生了,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我当即叫她及时跟进,无论如何不能在医院抱错孩子了。李丽问我有什么答谢的吗?我说把你老公捞出来。李丽冷哼一声,“让他关关也好。”
****,这都是些什么女人啊。背着老公转移财产的,恨不能老公多关几天的,为了房子卖身嫁人的,不让亲儿认爸的,我身边净是这么些女人。我这一生,尽毁众女手中了。我仰天长叹回家去,我辈真是无辜人。
把梁小伟弄出来,花了点代价,不算多,过得去,但这件事给我一个警告,万一哪天梁小伟出什么岔子,进监狱打几年哑炮,我那200万就悬了。我一想到严重的后果,后背冷嗦嗦,像泌尿系统有问题的人撒了泡尿后,颤抖几下。前天从报纸上看到,有个人跳楼居然把路过的压死了,而他活下来了。不管是跳楼的还是被压死的,都是是无辜的。这世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发生,所以,我有必要回笼一下资金。先秦左丘明有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而无患。”
蔡欣随口而出说的那6位数还真是银行密码。女人的防备心理毕竟弱了点,不经意间就把自己卖了。我通过电话银行仔细查询,蔡欣近期够败家的,转账频繁,三天一小笔,十天一大笔,5月10日胆敢转出20万,疯婆娘真不把老子当一家之长了,挪用家族固定资产居然没和我通气一下,而且还是转给一个我不知姓名的卡号上。
第一感觉告诉我,钱转给杨易了。我点了一支烟,冷静地给自己出谋划策。逼蔡欣老实交代有点困难,她要和我纠缠“为什么窃取他人隐私”,倒打一耙,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上升到人品的高度,我恐怕还得赔个不是。打草惊蛇实属下策,釜底抽薪更是下下策。我百度一下《三十六计》,像买“36选7”挑特别号码,逐计推敲,遂选“抛砖引玉”,此计甚好,类以诱之,击蒙之,定能擒家贼亦能擒王八。
我把蔡欣带到“国贸阳光”售楼处。我的台词是经过酝酿并几经修改的,故而口若悬河:“改革开放初期造就了首批万元户,那个年代我们没赶上;股市最火时候我们错过了;房市高潮时代我们再错过,我们就算白活了。夏威夷豪华别墅还买不买?买!钱从哪里来?赚!从哪里赚?”蔡欣说房市呗。“对,我决定抓住有利时机,重拳出击,买入一套单身公寓。你想啊,50平方还不到100万,首付才40万,咱好歹也算有身份了,这点钱能掏不起吗?不能,一年半载后,这房子价格得翻2番,一手出就净赚80万。”蔡欣白了我一眼,“绕了那么一大圈,你想说什么。”我心里甚喜,终于把她绕进来了,“各出20万付首款,按揭我来交,爱妃,意下如何?”蔡欣用胳膊肘顶我腰间,声色俱厉,“谁是你爱妃了,本姑娘是皇后。”
“那皇后您没意见了吧?”我转而对售楼小姐说,“赶紧的,给皇后上茶。”那售楼小姐心情大好,像一朵怒放的百合花,白脸上略带粉红,真漂亮。我心里小小荡漾了一下。
我原以为蔡欣会叫喊着没钱,我顺势叫她把钱要回来,如果不方便,我倒是愿意出面。那我就知道她的钱借给谁了。谁料她不仅没说没钱,反而甚是积极。回家后问我何时去定房。那朵“百合花”一天三个电话催我去把手续办了。不管我语气如何,她都是呢喃软语,酥软人心,还暗示想和我私下坐坐。我倒是想把房买了,捎带着和她“做做”,关键是我没钱啊,还不能说直说,只能借口在外出差忽悠她。而蔡欣再提及此事,我以“再观望观望”敷衍之。一计不成,反倒弄巧成拙,真是哑巴吃黄莲,叫苦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