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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卫讨论完之后,雨果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刚才这场戏自己有些用力过猛了,整个情绪都过于用力,雕刻得太过刻意,呈现出来的效果反而失去了无名氏的那份睿智和从容,更重要的是,表演痕迹太重。
这是自从“西雅图夜未眠”以来,雨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表演痕迹太过明显,这是一个退步。同时也让雨果再次感受到了试图取得演技进步时的挣扎和茫然,彷佛有那么一瞬间他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演戏了。难怪人们总是说,改变会让人恐惧,任何形式的改变都是如此。
这种感觉应该是美妙的,因为雨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打破自己已经习惯了并且取得成功的表演模式,他在寻求更多的突破;但整个过程却不那么美好,雨果可以感受到脑海里的混乱,他需要寻找到无名氏登场第一场戏的那种准确平衡点,所以他始终都在苦苦挣扎中,感觉太过混乱。
“雨果……雨果……”旁边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打断了雨果的思路,其实雨果需要稍微打断一下,因为他的大脑被无数思绪塞得满满的,就彷佛要满溢出来一般,但雨果却很难保持心态的平衡,他不由就皱起了眉头,回头说到,“我正在思考!”
雨果略显烦躁的声音就好像是盛夏七月暴雨过后的青草地,一股夹杂着土壤味、青草香的味道在干燥而炎热的空气里弥漫着,但却不会太过刺激太过浓烈,让人感受到盛夏的炎热之余,却多了一丝雨后的清爽。
看到来人,雨果不由有些愕然,随即微皱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站在一旁有些忐忑的工作人员说到,“没事,我可以接手。”然后雨果朝工作人员抿嘴示意了一下,“刚才抱歉了。”雨果刚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但工作人员显然不是故意打断他的,所以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来人大步走了上前,给了雨果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在思考?关于我吗?”
雨果嘴角的笑容绽放了开来,“我怎么能够否认呢?”雨果用力拍了拍来人的背部,砰砰作响,“你不久之前在媒体上和记者直接开口吵架,想必你经纪人都要疯了吧,这对于你的形象来说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来人正是最近因为力挺雨果和媒体发生直接冲突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莱昂纳多不仅在媒体面前粗话连篇,之后还被爆出在一次采访之后差点和记者发生肢体冲突,这对于他的形象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打击。虽然说莱昂纳多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类型,他接拍的电影也大多都是剑走偏锋的;但对于今年才不过二十一岁的莱昂纳多来说,负面新闻对于他未来的事业发展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莱昂纳多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肆意地大笑了起来,“所以我把他开除了,我不需要一个这样的经纪人,就连朋友的支持和信任都背叛,他也就不值得我的信任。”莱昂纳多那舒展的眉宇之间犹如阳光一般在轻盈地跳跃着。
雨果知道莱昂纳多的意思,可即使如此,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经历了乌玛的事,而后约瑟夫也曾经迷茫过,包括过去两年经历的种种情况,这一切都让雨果一度对信任有些迟疑。因为雨果清楚地知道,在利益至上的娱乐圈里,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会受到更多的考验。
不过幸运的是,雨果有查理兹、有约瑟夫、有亚历克斯、有卡尔、有荣耀至死的伙伴们,除此之外,他还有莱昂纳多。
看着眼前肆意随性的莱昂纳多,那堪比太阳神般的灿烂笑容简直照亮了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莱昂纳多是因为“泰坦尼克号”而享誉全球的,作为一位超级金发帅哥莱昂纳多虏获了全球无数少女的芳心,此后人们才了解到他在演技方面的出色才华,并且开始了他追逐小金人的漫长道路。
但事实上,莱昂纳多真正的人生巅峰应该是1994、1995这两年,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是“泰坦尼克号”之前的那几年。
在“泰坦尼克号”制造了不可思议的高度之后,蜂拥而来的疯狂人气让莱昂纳多陷入了人生的迷茫和混乱,此后他的演技也陷入一个瓶颈,精彩,但却不出彩。莱昂纳多出演的大部分角色都是苦大仇深的中年人,皱眉演技更是成为他的代表,但往往太过用力也缺乏层次和变化。
但是在“泰坦尼克号”之前,莱昂纳多是充满无数灵气、才气和天赋的天才,要演技有演技,要外貌有外貌,天资聪颖、样貌迷人、惊艳到让人窒息,宛若造物主的恩赐。无论是“不一样的天空”,还是目前莱昂纳多正在拍摄的“全蚀狂爱”,包括之后的“罗密欧与茱莉亚(Romeo+Juliet)”,都可以让人感受到莱昂纳多的巅峰,演技和外貌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特别是他身上那种不羁、随性、疯狂、敏感却脆弱的特质,永远地留在了岁月之中。
雨果就这样看着眼前的莱昂纳多,他突然好奇,如果莱昂纳多没有接拍“泰坦尼克号”,历史又会怎么样呢?莱昂纳多是否会成为演技派的代表人物,又或者是年少红火了几年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不过这些都是历史的轨迹,即使是雨果也无法给出回答,他更加好奇的是,现在这个才华横溢的莱昂纳多对演技的理解又是什么呢?
“你现在在拍摄‘全蚀狂爱’,对吧?”雨果丝毫忘记询问莱昂纳多出现在片场的原因,直接就开口询问到,“饰演历史上伟大的诗人兰波(Rimbaud)?”
“对。”莱昂纳多在雨果的脸上可以看到那种熟悉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灵魂都在欢呼的光芒,这让莱昂纳多想起了兰波。“怎么了?”
“就我所知,兰波的风格放荡不羁、随性叛逆,但却又脆弱敏感。”雨果是学习古典文学史的,但他的专攻是小说而不是诗歌,所以他对兰波并不熟悉,但也不是一无所知的,“某个角度来说,你和兰波有很多地方相似。但事实是,你和兰波又有着天壤之别,你知道,他是一个诗人,才华横溢的诗人,但你……”雨果说到这里,耸了耸肩,“你对诗歌的了解绝对不会比清洁剂更多。那么在表演过程中,你是如何揣摩角色的呢?”
雨果的话很有喜感,但莱昂纳多却只是轻笑了一下,也没有给予回应,紧接着就解释到,因为他可以感受到雨果的全身投入,“你知道,人和人的经历是不同的,人和人的个性也是不同的,但你却可以寻找到你们相似或者是完全背离的部分,然后寻找到一个契合点。”
客观来说,莱昂纳多目前的演技还是处于依靠自身天赋在闪光的阶段,没有太多的方法可言,就算和布拉德相比,也不会领先太多。但雨果却依旧认真地倾听着莱昂纳多的话语,因为雨果知道,其实每个人对演技的理解都是不同的,别人的演技方法是没有办法套用到自己身上的,但不同的演技方法和演技理解却可以刺激自己的灵感。从阿尔-帕西诺、杰克-尼科尔森,到连姆-尼森、查理兹-塞隆、摩根-弗里曼,还有眼前的莱昂纳多,都是如此,雨果十分愿意和他们了解各种想法。
这其实就是雨果和布拉德最重要的不同点之一。
“我曾经仔细研究过兰波的生平,你知道,受你的影响。”莱昂纳多在雨果身上也学习到了许多关于演技的东西,“我发现,其实兰波生命最辉煌的年华就是十六岁到十九岁期间,他是一个天赋十分出色的诗人,他不羁,他叛逆,他张扬,他虽然才华横溢,但其实他一开始觉得诗歌根本就是无用之物,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他习惯性地去鄙视其他诗人、嘲笑其他诗人。不仅因为他自大,他坚信自己的才华比别人都出色,同时也因为他的叛逆,以嘲笑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这说明了什么?”
莱昂纳多说完,也没有等雨果回答,就自己接话说到,“说明了其实兰波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孩子,他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他一方面在炫耀自己的才华,一方面又幼稚地通过别人来寻求自豪和自信。他根本就不知道诗歌对自己的意义,这只是他成名的手段之一而已。可是,等他真正意识到诗歌的伟大和辉煌时,他的才华已经被挥霍殆尽了。”
“所以,你看,这就是很有趣的部分,我可以理解兰波的这种心态,这让我想起了我依靠‘成长的烦恼’取得了关注时的情形,我得意、我开心、我骄傲,但其实对于表演对于娱乐行业,我根本没有清楚的概念,看到其他媒体一直追捧我、看到其他人为我欢呼尖叫,我很想享受。”莱昂纳多对自己的缺点也直言不讳,“但是,‘男孩的生活’却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表演的力量,而那时候我就认识了你,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演技的魅力,随后就有了‘不一样的天空’。”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是想说,我不是诗人,但我是演员,我和兰波之间的共通之处就很明显了。”莱昂纳多把自己的想法和经历都说了出来,这让雨果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点什么,但却又似乎差了一层窗户纸,这让雨果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