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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女装的方拓将必要的东西都收到包袱里,转头看了看床上呆坐着的裴冷和襁褓中婴儿,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苗蕴仙死亡的第三天了,他退了苗蕴仙在太白居的房间,将裴冷和孩子接到自己家里。
他又想起裴冷恢复神志时那怨毒的眼神和话语,心中泛起苦涩的滋味,裴冷完全将他当作杀害苗蕴仙的凶手,那种被冤枉却百口莫辨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无奈的是,为了找到那神秘组织的线索,他必须带着裴冷去求医。
“师兄,车准备好了!”顾文宇走进来说道,眼睛却一直瞪着裴冷,他还记得这个男人对师兄的态度,心中自然不会高兴。
“你把包袱拿到车里去吧!”方拓勉强笑了笑,抱起了孩子。
“我们来帮忙了!”几个热心村民走进来,看到方拓的打扮却呆住了,惊艳,迷茫的表情全都挂在脸上;“方,方先生,你怎么,怎么......”
方拓表情尴尬地站在那里,倒是顾文宇走进来,看到那些人的样子,嘟囔道:“我师兄本来就是这样子,他就是女的。是你们笨而已!”
在那些晕乎乎的村民的帮助下,一辆载着两大两小四个人的马车总算行驶在向西的官道上。想起临走前那些村民们的表情,坐在车夫旁边的顾文宇禁不住笑了起来,那些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尊敬了半年的人是个女子,那些追求过他师兄的那些少女的表情更是精彩,有号啕大哭的,有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更有要投水上吊自杀的,真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车里的方拓十分不自在,他总是感觉裴冷那满是恨意的眼神在瞄着他,不管怎么说,苗蕴仙的死总和自己有关联,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手里抱着他们的孩子,心头涌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找到一块布,刚打算披在裴冷的头上,车子却挺了下来,害得他险些跌到,欲开口相问,却见顾文宇拉开车帘,用下巴指了指外面:“师兄,外面有人要见你!”
方拓抱着孩子下了车,看见一身狼狈的肖子颜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你今天没迷路?”方拓扯动嘴角,强自笑道。
“我从早上就等在这里了!”肖子颜说道,又上下仔细打量他一番:“你,换回女装了?”
“这不明摆着嘛?”方拓皱起眉头,这人还是那么迂。
“我想问,你可以带我走吗?”肖子颜搔搔头,半响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方拓被他吓了一跳,飞快地答道:“不能!”
“为什么?”肖子颜失望地说。
“这,”方拓顿了一顿,突然举起孩子,笑着说:“这是我的孩子,怎么样可爱吧?”
“可爱,可爱!”肖子颜回答说,有立刻低下头。
方拓看他那瞬间变绿的脸色,心头开朗不少:“那你保重了,我要走了!”
“等等!听车夫说车里还有一个大人,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是你什么人?”
方拓的心情一下子又黯淡下去,苦涩地摇摇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其实他也不知道裴冷算什么人,仇人?不算吧!朋友?更不是!
马车又开始前进了,顾文宇回头看了看孤单单站在身后的身影,心里好笑:“师兄,你为什么骗他?”
方拓也回头看了一眼,“他让我最近恨不自在。这么对他已经是恨宽容的了!”自己这段日子处处吃瘪,实在活得窝囊,前面就是余文杰的老家,到哪里不如给他搞一搞,谁让他们是朋友呢,有难同当嘛!心中拟定了一个计划,在面对未知的道路中,在朋友那里找些乐子也是应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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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很反感穿女装,在他看来,那种要命的装束就是代表古代那扭曲的道德规范的绳索,会给他窒息的感觉,很累,很颓废,男装就不同了,他能够完全放开自己,依稀,变回了真正的自己,虽然他仍然摆脱不了那命运的枷锁。
尽管千万个不愿意,方拓这次从镇子离开之前就换上了女装,因为一帮大男人带个婴儿太过显眼了。
严陵山下的一个小镇。
“又吃这些啊!”顾文宇看着桌上的东西抱怨道,已经好多天了,天天都吃这个!
“先对付着吧!”方拓叹口气,就着咸菜咬了一口馒头,他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出目前的窘境,钱没了!这一路下来车钱不算,光是给裴冷买药的花销就非常大,虽然已经再三节省,但现在剩下的钱也只够买几个馒头吃,要是再不想办法,那明天就只有露宿街头了。早知道不管多少钱,把房子卖掉好了!当日离开南新镇,一来时间仓促,卖不出满意的价钱。二来也想今后在苏杭一带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只是拜托邻居帮忙照看,现在想来,有了那些钱的话,起码能支持到去睦州城向余文杰求援。听说那有钱的小子现在就猫在家里,借个千八百应该不是问题。
“师兄!”顾文宇瞪了眼床上一声不吭的裴冷:“咱们不要管这家伙好不好!”他虽然不到十岁,但现在的情况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而且就因为这家伙对方拓的态度,这一路上气氛相当沉闷,谁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可以不管?”方拓摇摇头,终究不忍心让裴冷自生自灭,对于他们夫妇,方拓多少有些愧疚,若不是他一心想知道那神秘组织的情报,也不会害得苗蕴仙惨死。“答应过苗蕴仙要照顾他们父子,再说他身上还有重要的线索,现在放弃太可惜了!”这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
“可是......”顾文宇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你一个小孩子该关心的不应该是这种事情!”方拓打断他的话。裴冷现在浑身动弹不得,一般时候就像痴呆一样躺着,偶尔清醒过来还能说几句话,方拓觉得他这种情况并不是患病而是中了毒,更不能忍心撒手了。“想这样一个病人,你能看着不管?做人做事要心存善念!”说着小心地抱起婴儿,用匙羹盛了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吹了吹,放在那孩子的嘴边轻轻的微凉的粥送进去。真是可怜的孩子,妈妈一死,才几个月大就被迫断奶了!
“哇!”也不知道是不是粥太烫,那孩子大哭起来,弄得方拓手忙脚乱,他是喜欢小孩子没错,但这么小的孩子可从未接触过,那哭闹声摧残着他的神经,却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满头大汗的做着徒劳的安抚“别哭,别哭,求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天啊,在这么下去,他要哭了!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方拓舒了一口气,将孩子交给满脸不情愿的顾文宇:“看好他,我出去一下!”
“师兄!你可要快点回来啊!”顾文宇带着哭腔:“我看不好他!”
“我去卖点不用的东西!”方拓苦涩地说,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部。
当铺里。
“你要当什么?先说好,不收衣服不当锅!”当铺掌柜低头打量了下面穿着粗布衣裳的方拓,语气轻蔑。
方拓看到那张恶心的嘴脸,心下叹口气,这是他第二次进当铺,这掌柜的态度和第一次如出一辙,难道天下间的当铺掌柜都是亲兄弟不成?要不怎么有一模一样的嘴脸?
他犹豫一下,终于抽出腰间软剑,倒递过去:“我当这个!”
那掌柜接过软剑,仔细检查一番,又看了看方拓:“姑娘打算当多少钱?活当死当?”客气了不少,他是识货的人,这软剑可不是凡品。
方拓皱了皱眉头:“这是我的随身武器,当时是活当!至于多少钱,你看着办!”
“不瞒姑娘说,我们东家也是练武的,再三交待我们这些下人对江湖同道要万分礼遇,您这软剑虽不是凡品,但按照规矩活当只能当一百五十两银子,不过今儿个小的做主,加五十两,二百两银子,姑娘你看如何?”
方拓没想到这软剑只能当这么点钱,不过他急着用钱,也不愿再和那恶心的人谈论下去,咽口口水,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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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州城外的余府,是整个睦州最有名的地方,不单因为它的占地广阔,富丽堂皇。还因为余家人才辈出。当今家主余德隆白手起家,如今挣得富可敌国的诺大家业。儿子余泓达一直跟在当今皇上身边,现在已官拜户部尚书,而他唯一的孙子余文杰算然年轻却已经是江南四公子之了,在江湖和商场上都有一股不小的势力,有睦州小孟尝之称,虽文采有限,但武功和魄力都不在他祖父之下。一家三代都是名人,这已经成了睦州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了!
这天早上,余府饭厅内。
余文杰低头扒饭,不时用眼睛偷偷地向周围扫上几眼。他旁边坐的是他祖父母和母亲,一家人都聚奇了,余家家教甚严,餐桌上一般是不说话的,余文杰在外面疯惯了,面对这样的生活颇不自在,要不是祖父明令这几个月必须呆在家中,而且家规中有早饭必须全家在一起这一条,他早就撒丫子跑外面找兄弟胡混去了,哪还会呆在这里受罪?
“文杰,你心不在焉啊!”余德隆悠闲地享受着早点,孙子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精明的眼睛。
“没!”余文杰低下头,一点头没有在外面那粗爽的样子。对于祖父,他除了敬畏还是敬畏。
“哼!”余德隆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却见一个家丁走进来“老爷,柳公子和冷公子来了,在前厅等少爷!”
余文杰大喜,刚要起身却猛地想起什么,看了祖父一眼。
“看你那德性!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余德隆眯起眼睛:“坐下把饭吃完!”
“哦!”余文杰灰溜溜地坐了下去,谁知他刚拿起筷子,又有家丁进来了。
那家丁神色古怪地鞠躬说道:“老爷,门外有一抱着孩子的女子来找少爷,还说......”瞟了瞟余文杰。
“还说什么?”余德隆瞪了一脸迷惑的孙子一眼,向那家丁问道。
“她说是来要帐的!”
这一句话可把饭厅的气氛调起来了,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形......
“余文杰!”余德隆拍桌而起。
“爷爷,我不知道啊!”余文杰也是一头雾水,他自问在外面没有风liu帐阿,要是冷幕白那小子还差不多。
“还说没什么,人家姑娘都找到家里来了......”余德隆还要大骂,却被妻子拽住衣袖.
余文杰的奶奶潘氏向他使了个眼色,满脸笑意的说:“这不一定是坏事啊!”接着转头朝向宝贝孙子:“文杰啊,你快去看看!”
余文杰额头上青筋显现,脸都绿了。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他得去看个究竟,哪个混蛋敢派人来耍他!
等他出去,潘氏才笑呵呵地说道:“那女子若真的是来要那种帐,儿媳妇,你等着抱孙子吧!老头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重孙吗?文杰一直性格内向,以至年届二十也没有心仪的女子,咱们不是也为他着急吗?”
“是啊婆婆!”余文杰的母亲笑道:“给他介绍那么多女子他都不愿,现在有了这机会自然得好好把握,就是不知那女子长得怎样?”转头看向那报信的家丁。
那家丁连忙上前:“小人敢对天发誓,那门外的可是天仙一般的女子!就是脸色差了点,身上的衣服粗躁一些,怕是出身寒微。”
余德隆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那到不要紧,身体弱些调补就好,只要身家清白,一切都不打紧的,只是这小子一下子就弄出这么大个动静,不教训一下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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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余文杰那满脸的愤怒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的时候瞬间变成惊讶。
“是啊!好久不见,吓你一跳吧!”方拓仔细的欣赏了余文杰那古怪的难以描述的脸色,笑了笑,郁闷的心情舒展不少。
“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老朋友来看你,你不高兴啊?”方拓撇了撇嘴。
“阿拓,我没想到你在失踪之后会主动找我们!”余文杰总算在震惊中恢复过来,欣喜之余又想到现在面临的窘境:“你向我要什么帐?”
“要帐?”方拓装作惊讶道:“噢!我说的是借帐,口误!没给你带来麻烦吧?”
“天,你差点害死我啊!”余文杰拍拍额头:“走,进去跟我去解释清楚,长风他们也在!”说完就上前拽住方拓的手。
“我不进去了!”方拓摇摇头,拒绝道:“我有急事,先借我点钱!”他虽然也想见柳长风他们,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钱?”余文杰愣了一下,马上点头道:“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麻烦你先把手放开!”方拓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余府的门里面。
“噢!”余文杰回头,才知道刚才说的起劲,没注意身后已经远远的大门里已经出现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连忙将拽着方拓的手放开,尴尬地搔搔头:“你现在用?”说完凤眼打量个方拓一下,心下叹气,看他这样子,这段日子明显过得不好,脸色苍白,发髻微乱,显得相当憔悴,还带个孩子,孩子?对了:“这孩子是谁的?”
“我现在就要,这孩子你不用管,反正和你没关系!”方拓叹口气,他才不会告诉余文杰呢,那样可就不好玩了!这次的目的一个是借钱,一个就是找点乐子!
余文杰看到他那瞬间暗淡的神色,聪明的没有问下去,转身走到一个家丁跟前低声吩咐了一下。那家丁飞快地跑进府里,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就拿个包袱走出来递给余文杰。
余文杰接过包袱,掂量一下,塞在方拓怀里:“这里面有银票,黄金,现银!大概两千两,不知道够不够用!”
“谢谢你!”方拓笑了笑,又察觉到余府大门里面的骚动,连忙说道:“我明天过来找你们,现在先走了!”转身就跑。这次来除了借钱外就是为了让余文杰头疼一把,现在目的已达,还不闪人就玩出火了,看样子余文杰的家人要出来了,还是先走为妙。
“阿拓!”余文杰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跑那么快,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后面的声响,再联想方拓之前的举动,全清楚了:“你害死我啦!”
“谁害死你啦?”余德隆走出大门,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身影:“那个抱孩子的女人呢?”
“是啊!我的重孙子呢?”潘氏也附和道。
“什么重孙子?什么女人?”余文杰咧咧嘴:“你们瞎说什么?”
“瞎说?”潘氏笑道:“你当着那多人拉扯一个女子,还送了银子给她,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啊!他是我朋友!这次来借钱的!”余文杰苦着一张脸,委屈地说。他自问没有得罪方拓的地方啊!
“还敢狡辩?”余德隆喝道:“跟我来祠堂!晚一步,家法伺候!”说完就走进门去。
余文杰脑袋一缩,只有老实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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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该吃完早饭了吧?”冷幕白喝了今天的第七杯茶,看看日头,叹气道。
“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柳长风一向是那么悠闲:“对了,你有什么事情非得人聚齐才说,他现在还不来,你先和我讲吧!”
“再等等!”冷幕白神秘地笑了笑,转头问站在一旁的家顶道:“你去看看你们家少爷怎么回事情,这么半天还不过来?”
那家丁领命去了,不一会儿怪笑着回来:“两位少爷,我家少爷确实有事了,被老爷请到祠堂去了!”
“哦?”柳长风和冷幕白的兴致被提起来,连忙问道。
“是这么回事儿,今儿早上,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来我家少爷,我家少爷见了他别提多激动了,还拿了银子给她........”余府的规矩虽严,但能到这里伺候的人多是心腹,所以在言行上大胆很多,而且余文杰的事情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哈哈!竟然有这种事情!”柳长风朗声笑道:“我以为只有幕白你才会欠上这种风liu债呢!没想到,没想到!”
“真看不出来,平时好像不进女色的文杰老兄竟然会留一手!真不够意思,他来了得好好拷问!”冷幕白摇摇头:“既然这样,长风,咱们先说正事儿?”
柳长风笑笑:“早该这么办!”
“那你可镇定点!”冷幕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放在桌子上。
“这是?”柳长风惊讶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冷幕白的胳膊:“这怎么会在你这?”
“昨晚参加侯昆侯老爷子的寿宴,听他偶尔提及得到一把上等的软剑,名叫‘云瑶’,我曾在阿拓的身上见过这把剑,自然特别留心,取来一看,确实是阿拓的佩剑!所以讨了个人情,要了过来!”冷幕白拿起软剑叹气道:“你看,这剑身柔而不失钢性,色泽发黑却显得干净,无锋却犀利,吹毛立断。剑柄与剑身一体,上缠百年蛛丝,这可是伪造不得的!”
“不错,这确实是阿拓的!”柳长风皱眉道:“怎么会到侯老爷子手里?”
“你知道,侯老爷子盈利的生意之一就是当铺!”冷幕白放下剑:“这把剑就是一个女子以200两的价钱当掉的!那女子要不是阿拓,那阿拓的情况可就不乐观,若是阿拓,那他......”
“200两?”柳长风惊呼道:“他缺钱?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也许找不到,也许来不及,也许是根本就不想见咱们!”冷幕白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喃喃道:“200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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