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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自从薛宝钗自己出去处理生意以来,对薛宝钗的话日益信服,如今听薛宝钗简直是苦口婆心的劝自己搬出去,况且他也觉得自家姐夫这事办的的确不对,略迟疑一番也就应了她。
待到薛宝钗费尽心思在离荣府和自家铺子都不远的地方寻了一处三进小院并买下之后,薛姨妈才带着薛宝钗,去寻了王夫人。
王夫人如今因为管着家事,日益繁忙,寻常只有上午早些去能有空说话的。
是以薛氏母女到荣禧堂时,正是大清早,王夫人方用过早饭。
见薛氏母女过来了,她露出个极欢喜的笑容,连声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快些坐下。”看一眼薛宝钗,笑道:“宝钗如今出落的越发好了,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薛姨妈见王夫人如此热情,联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立时便有些瑟缩,不知道应不应该提。
薛宝钗见自家娘亲面露犹豫,心知不妙,爽朗一笑,“多谢姨妈夸赞了。不过我们今日过来也正是因为这一桩事。眼见着我们在这里住的日子也不短了,我与娘亲和哥哥商量了,准备着搬出去呢,一家子总在这里住着也不大像话。”
王夫人眉头一蹙,“可是有人怠慢你们了?只管与我说,姨妈惩处他们的本事还是有的。”
薛宝钗连忙道:“姨妈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在这里住着,自然是处处顺心的,哪里有人敢怠慢我们?只是实在来的时间长了。当年刚上京时是为着人生地不熟,不大方便,如今京城我们也算是逛熟了,家里也不是没有条件,再在亲戚家住着,也不像回事。”
“如今我们房子都已经找好了,就在离荣府不远的地方,日后有往来也极为方便的。”
薛姨妈见薛宝钗已经把话都说了,也连忙附和道:“就是这样。姐姐日后若是想见我们,只管派个人去送信就成了,宝丫头找的地方确实离这里近的很,我们过来一点事都不费的。”
王夫人见两人态度坚决,只得应了,只是到底心里遗憾不能让宝玉和宝丫头就近培养一下感情了,“以后去外面住了,可不许就把姨妈给忘了,要时常过来看看才是。还有你宝兄弟,也惦记着你呢。”
“我惦记谁?林妹妹吗?”却是贾宝玉直接进了屋子,“林妹妹可送信来说什么时候上京来了?”
王夫人大是不悦,“现说你宝姐姐呢,她马上要阖家搬出去了。”
贾宝玉闻言,喜道:“那就贺宝姐姐乔迁之喜了!不知宝姐姐可有意办乔迁之宴?我知道有家戏班子唱的戏是极好的,若是有意,我请人去叫那个班子过来唱一天戏,也算是热闹一下。”
薛宝钗摇摇头,笑得一派自然:“并不准备整这些虚的,搬个家而已,不过是换个地方住。”
贾宝玉遗憾的“噢”了一声,也就没了下文。
薛氏母女见事情也说了,也没有别的事情要聊,也就直接起身告辞,转天就择日搬了出去不提。
白鹭看着两边纯天然的景色,觉得颇为新鲜,自己这么久以来还真是没有怎么出过门。
回身看看林黛玉,见她虽然额上有点细微的汗意,倒也显得颇为精神,方才放下心来。
储逸然笑道:“林妹妹现在也不是‘怕风大了,吹倒了林姑娘了。’”
林黛玉微微有些羞窘,含羞带怒的看了一眼白鹭,只以为是白鹭说起过自己以前身体不大好,所以储姐姐才会有些奇异,朗声道:“我身体可好呢,储姐姐信不信我比你上的还快。”
储逸然一副不信的样子,笑着说:“那可要比一比试试。”脚下动作却没加快,只看着林黛玉紧走几步越过她后,回身得意一笑继续朝上走。
储逸然还是觉得有些惊奇:“林黛玉竟然会有今天这个样子,说给谁,谁都不信吧。”
白鹭脚下步子不停,“刚来的时候确实是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这些日子好了很多。不过也正常吧,那么小一个小女孩,早早没了母亲,又要被送到京城自己没去过的地方。荣国府我们都知道,她有些想法不太积极多正常啊。”
“也是。话说,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算?”白鹭不解。
“你就没想过,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吗?还是说真的打算就像一个真正的古代小姐那样,嫁人生子?”储逸然声音低沉,没了总是洋溢着的那股劲头。
“目前嘛,确实没想过。”
“你也知道,我当时只是林府一个小小的丫鬟,想的只有林府万一没了我只怕也该没了,所以一心只想着起码要跟在林府主子身边,好歹先保住性命再说。”
“现在林府眼见着是没什么事了,我身份也变了,这一世的亲生父母还找过来了,好像阶段性的任务完成了一样,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白鹭自嘲一笑。
她能做什么呢?以往的依仗到这里之后失去了存在的基础,现在的生活又好像已经是风平浪静的状态了。
储逸然语调淡淡,声音却坚定:“你阶段性的任务是完成了,我的任务才刚刚开始呢。”
“嗯?你有什么打算?”白鹭好奇。
“不管跟我家长辈说不说的通,估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吧。来庙里也是为了多少求个心安吧。”储逸然明显是心神不定的状态,一向不信神佛也开始主动拉着人来寺庙里求心安了。
“嗯,愿你心想事成吧。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来找我,我定尽我所能。”白鹭不解,但还是第一时间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不管怎么说,这或许是自己唯一一个老乡了,能跟自己聊许多东西而不会被人觉得是天方夜谭的老乡。
“喂!白鹭,逸然,你们走的也太快了吧!”周采珊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身后缀着几人带的丫鬟,还有过来陪同女孩子们出门的林瑾。
周采珊今日显而易见是着意打扮过的,只是这一路爬台阶上来,衣饰也已经有些乱了。见白鹭二人停下脚步等她,她连忙走快几步,到了二人下面的一个台阶,方道:“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家里天天上台阶啊,怎么上个山走这么快。”
白鹭大笑,“黛玉这时候只怕已经到了。采珊啊采珊,你还需要锻炼啊。”
周采珊气结。白鹭二人却已经趁她兀自气闷的时候率先再次往上去了。
果然,林黛玉已经到了目的地,正在伽蓝寺门口等着几人,连呼吸都已经平复好了,显然是已经到了许久。
见几人身形慢慢露出来,林黛玉上前几步,道:“逸然姐姐,怎么样,我可是比你快吧?”
储逸然目光含笑:“黛玉果真厉害,看你采珊姐姐,现在成什么样了。”
果然,周采珊面上汗珠晶莹,两鬓的碎发已经被汗打湿粘到了脸颊上,面色一派红润,可以说是几个人里最狼狈的一个了。
见几人都朝她看过来,周采珊连忙不好意思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好歹让我整理一下仪容。”
几人进了伽蓝寺,还未开口,知客僧只看他们几个人的样子满面笑容道:“众位施主且随我过来吧,后院有干净的厢房,几位也好休息一番。”
白鹭正一径走,一径四处的看这寺庙的布局,一个小沙弥却突然过来,脆生生道:“这位施主,方丈有请。”
白鹭颇为奇怪,但见前面几人都不介意,也就放心的去了,总归是个在扬州颇有声名的寺庙,去见见方丈总没有坏处。
这位伽蓝寺的明净方丈与白鹭想象中的颇为不同,如果不穿袈裟,再戴上一顶假发,简直就是个寻常的老爷爷罢了。
见白鹭来了,他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细细的看了半晌,“就是你拐走了我的知客僧?”
白鹭心下不解,自己与伽蓝寺的知客僧也就见过一面吧,哪里来的拐走不拐走一说?
“若是见过一面就算拐走的话,方丈要不要跟我下山去?毕竟现下你也算是被我拐走的人了。”
明净大笑:“我倒想跟你走呢,情况不允许啊。你来的时机真正是巧,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变化因你而起呢。不过,总而言之,也算一件好事。”
怎么他也能看出自己不是这里原本的人吗?白鹭心里大惊,这世界怎么神神鬼鬼的事情还不少。
“既然变化是好的,方丈也就不用操心这许多了,说不定弄巧成拙呢?”
明净不住地点头:“我的确是不该操心这些,反正也无法改变,不过人总是要有点乐趣的嘛,不然日子过得多无趣。现在我就知道一些跟你相关,但是你不知道的事,感觉很美好。”
白鹭一梗,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方丈还挺以自己看八卦的乐趣为荣的,转身就想走。
身后明镜的声音却是突然严肃了起来:“你做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听起来倒是有了几分名人的派头。
白鹭头也不回,留下一句,“知道啦!”,顺着来时的路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