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长歌何采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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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哪里想到见到女儿的第一时间女儿竟是向自己诉苦?她一心想着女儿封了妃,算是熬出头了,若是以后能诞下龙子凤孙,这一辈子可不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以后还能拉拔一下宝玉。

    然而母女天性,见她哭的可怜,王氏哪里能不难受?急忙劝道:“怎么大了反倒回去了?跟小时候似的。”擦一擦她的眼泪,“若是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到底不比家里。”

    贾元春也知道如此,不过是趁着多年以来首次再见娘亲发泄情绪罢了,如今委屈已经发泄了,也就顺势擦了泪,道:“母亲可去拜见了甄贵妃娘娘?娘娘态度如何?”

    王夫人便有些尴尬,嘟囔道:“甄贵妃娘娘并没有见我,只令我在院里磕头谢了恩。”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急忙又道:“甄贵妃娘娘平日里对你怎样?我一心想着真是不便见人,会不会是因为你受宠了,她不愿意见我?”

    贾元春苦笑:“娘娘倒不是个会为这些生气的人,只是没召见你,想必还是心里有疙瘩。这其中怕是还有些别的缘故,也是我命该如此,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王夫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贾元春在打什么哑谜,只当是寻常大户人家后院那些争风吃醋的事,便只顺着道:“若是娘娘有气,想要发泄一下便罢,只忍过去就是了。若是她太过分,就直接告诉皇上去,都是一样的人,便是她位分再高也要对你尊重些儿呢。”

    “‘都是一样的人’,母亲这话说的真好,可不都是妾么!”见王夫人面色尴尬,也不愿再提些当年为何要送她入宫的话,只问道:“宝玉现下如何?还是如小时候一样淘气吗?可要好好的管教他,不要让他整日里跟丫鬟们厮混,没个正行。”

    提起贾宝玉来,王夫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兴致勃勃道:“宝玉现下可是转了性子了,如今天天去家里私塾念书呢,听先生说念得很不错。他现下也少去找家里的女孩子们了,每每回来都去房里温书。他那屋里的袭人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原来叫做珍珠的,最是沉稳不过的一个丫头,有她在宝玉哪里服侍着,我真真是一点都不用惦记的。”

    贾元春哪里能记得一个丫鬟?敷衍应道:“想是时间长了,只有些模糊影子,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对于贾宝玉的现状她倒是欣慰极了,早年她还在府里的时候,对这个幼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一晃也几年没见了,“宝玉如今能明白过来就是好事,我盼着他金榜题名的一天呢。”

    王夫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早些年那个样子,今年看着忽然就大了起来,每日里兴冲冲的就去学里了,倒像是有人在等着他似的。”提起这个,王夫人真是每次都忍不住笑得春风满面,儿子知道上进了就是好事。

    “我原想着以后把你姨妈家的宝钗给宝玉定下,如今宝玉自己知道上进,你也一朝成了妃子,宝钗家里到底是商户,我想着,在其他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左右他现下还小,寻摸三四年也不急。你在宫里,时常会有命妇进来请安的,也可以帮着打听一下。我们宝玉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家世,我想着凭是谁,只有公主郡主这些贵女我们不敢想,下面的,凭是谁也能配得上的了。”

    贾元春含笑道:“也好。只是先前总听说薛表妹是个好的,可惜,家世上差了一些。听说还有一位林表妹,这位表妹如何?敏姑妈的女儿,林姑父又是那么样的一个人,林表妹定也不差的吧?”

    王夫人便有些不喜,语气寡淡:“你这位林表妹的的确确是样貌才情样样不差的,凭是谁也挑不出来一点不好的地方来,就是身子单薄了些,瞧着也没什么大碍,子嗣上许是会有一点妨碍,调养调养也就罢了。”

    “就是她那个性子,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整日里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一句好听话也不爱说,平日里也不出来转转,整天只闷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再者,不知道她哪里就那么好了,宝玉竟是时时念着她,那日竟说要把她长留在我们家,你说说,这不是乱来是什么?”

    贾元春倒不觉得有多严重:“都是小孩子呢,还是亲表兄妹,这又有什么。不过母亲你挑儿媳妇,不喜欢她也就罢了。左右京城与我们家相差仿佛的也不少,仔细找找就是了,现在还小呢,不用着急。”想到祖母年纪也大了,因又问道:“祖母一向可好?”

    王夫人对贾母的身体情况哪里能知道的详细,只是看一向也没唤过太医,便道:“老太太身子还硬朗,瞧着精神也不错。”

    贾元春听祖母身子还好,先念了几声佛,不说自己相当于祖母带大的,往远了说,若是祖母去世了,国公府的牌子哪里还能保得住?自己现下好歹算是国公府出来的,若是靠山也没了,后宫这些女人还不把她撕了。

    自己这位子本就来的奇怪,正是该有娘家在后面威慑着的时候。

    还欲再说些什么,只听外面守门的太监大声道:“时辰已至,请娘娘母亲离宫。”

    母女两人一时间都是千言万语哽在心头,贾元春更是再次落下泪来,虽然不忍心离别,皇家规矩哪里是能违背的?两人含泪别了,贾元春直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径自回了内室休息。

    却说王夫人,出了宫外坐上自家轿子的时候便忍不住回想起了女儿宫中的摆设,想到一扫而过时记住的几样都是上上品,心里先松一口气,这些东西不差,女儿的处境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还有甄贵妃,若是甄贵妃当真有气的话,自己说不定可以给江南甄家去信让他们从中劝一劝。

    一路盘算着,一路回了荣国府。

    到荣国府,王夫人自然是先去贾母院里。

    一进门,王夫人先自愣住了,院内人来人往,哪里像是往日里贾母院子的样子。

    进了屋,又见堂内坐着三四个体面的妇人,见王夫人回来了,中间有一个簪金钗的便喜气盈腮的笑道:“这就是我们府里的二太太吧?真个是气度雍容,可见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了,宫里的贤德妃娘娘定也是雍容华贵,令人见之忘俗。”

    听了这一席话,王夫人才知道这定是别的府上听了消息特意过来贺喜的,笑回道:“承蒙夸赞了,不过贤德妃娘娘是随了我们老太太,我不敢抢了这名头。”

    一旁坐着的王熙凤连忙接话道:“也就是我们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也是个俊老太太,到底不如年轻时。贤德妃娘娘那一身的气度,真是像足了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呢。”

    原来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人家不在少数,早有人听说了荣国府出了一位娘娘,就派了体面的下人过来贺喜。荣宁二府的人自然不必说,邢氏、王熙凤、李纨并三春,及宁府的尤氏,满满堂堂的都在贾母的正屋里呆着。只薛氏母女,早早借口不便打扰,已经辞去了。

    如今王夫人回了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热闹至晚间方散。期间来往各家,不胜枚举,左不过都是京城里数得上的王公侯府罢了。

    随着林瑾来林家的时间越发长起来,他也如同一块璞玉,被渐渐剥去了朴素笨拙的外壳,露出属于玉质的温润光华来。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林瑾正是其代表。当日在小村子里的瘦弱竹笋,已经迅速长成了一棵温润的小竹子。

    林如海不是不震惊的,当日哪里能想到他成长的如此之快呢?

    震惊之余还有些忍不住的想炫耀,这可是自己的孩子了,这样愿意上进的孩子谁不喜欢?

    满意之余,便生出个念头来:办场赏花会什么的,把家里现下三个孩子都推到台前来,也让他们有个机会进行些交际,认识几个人,若是能交下几个朋友,也是件好事。

    打定了主意,便亲去找白鹭与林黛玉二人。

    几人在正院的议事厅里见了,林黛玉颇为疑惑:“父亲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林如海斟酌一下字句,道:“为父想着,你哥哥现下来家里时间也不短了,眼看离秋闱也不远了,还有你们两个,也不算太小了,就想在府里办个赏花宴什么的。一来,让你哥哥认识几个人,二来,你们两个借此机会锻炼一下,以后总要出门交际的,总在家里两个人说话也没什么意思。”

    看向白鹭:“白鹭,这事恐怕还要你多操些心。”

    白鹭仔细想想,道:“这事也不难,往年肯定是有定例的。只是一样,宾客该怎么请呢?若是请了太太夫人,只我和妹妹两个招待怕是显得不够尊重。”

    林如海一时愣住,他还真没想过女宾这边的问题,再思量一番,道:“这样,我去问了同僚之后,请一位夫人过来帮忙待客,这样可行吗?”

    “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人选不出错就是了。不过也不好在社交场里太过不起眼的,最好是一位也不算地位最高,却是名声极好的夫人,定然出不了错的。”白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