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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大早上的去哪儿了？”外婆问手里提着东西的陆明修，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们手上抬着大保鲜箱。
“昨天朗杰哥让我今早去他家，说他刚北边拉来了几头草原羊，宰杀处理好让我去带一头回来。”陆明修请那两个人把保鲜箱送到后面的厨房。朗杰是陆明修大学时的舍友兄弟，他家是申城的，但经常四处旅游，年前还去了北方的草原，跟当地牧民买了很多东西，最后他开着货车回来的。
“那孩子还是这么喜欢流浪。他家里人最近怎么样？”外婆笑呵呵地说，她见过陆明修的几个舍友，都是好孩子，来他们家玩过。
“都很不错，我早上还见了，杜叔叔今天起大早在院子里打太极，王阿姨出去跳广场舞了。就朗杰哥和嫂子在忙活这些事。”陆明修说着自己早上的见闻。
“陆哥哥几点出去的？”黛玉问，天气这么冷，陆哥哥只穿了件冲锋衣。
“五点，刚回来还有些认床，没睡太沉。玉儿，晚上吃烤全羊好不好？”陆明修半蹲着任由黛玉给他擦头发上的雾气。
“好啊，过年吃烤肉挺好的，暖和。”黛玉同意道。
“看你车上还有东西，还买了什么？”那两个帮忙的人又出去抬了一个大纸箱进来，外婆又问。小两口亲亲密密的样子，让她这老太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从花市上买了一些鲜花，给家里装点装点。”陆明修站直道，黛玉去扔纸巾了。
“小柳已经买过一些了，你还买。”外婆是个喜欢花的人，冬天都见到鲜花，心里都会很舒畅。
“我买的是柳妈没买的品种。”陆明修一一数着自己买的花，“看，我买了成盆的腊梅，大花蕙兰，金桔，君子兰，还有丽格海棠。这些花侍弄好了，年后还可以移到花园里栽种。我还买了一些康乃馨，百合，可以插水里养。”
“陆哥哥买了这么多，到时候你来侍弄吗？”黛玉问，她不会侍弄花，只会欣赏，
“这有何不可？我最近学学，应该能在走之前学会。”陆明修接下了移栽的活儿。
“你说的噢，别走了后我就找不到你来做这个事。”外婆见陆明修愿意，就继续交代：“你柳妈买的山茶，你也顺便瞧瞧，看看怎么办。”
“好的。”陆明修出去给人结账，付了些小费，自己捧着两束鲜花进屋。
“这是老夫人交代送来的花瓶。明修少爷要多少水？我去倒来。”进屋之后，柳妈端了几个花瓶过来，转身还想去端水。
“不用了，柳妈，我自己就可以了，再说还有玉儿帮我呢。”陆明修摆手，拒绝柳妈道，“您去歇会儿，中午还要累一段时间呢。”
柳妈走后，黛玉搬来凳子坐在陆明修身边，看他修理枝叶。
“陆哥哥学过插花吗？”黛玉问，陆明修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没有，小时候看过妈妈插花，没学会，我这随意修剪一下。”陆明修摇头，“玉儿也来试试吧，不用有压力，反正是放我们自己屋子里。”
黛玉接过一支康乃馨，拿了一把小剪刀，小心地修剪花枝，把多余的叶子也剪掉，很快花就剪好了，她把花放在花瓶中。刚刚剪的是粉红色的康乃馨，然后她又拿了一支青绿色的康乃馨，思考了一会儿才修剪好，把这跟刚刚的花放在一起。花瓶里插了五支花，高低错落，色彩和洽，看起来格外雅致。
“陆哥哥，怎么样？”黛玉用邀功的口气撒娇道。
陆明修仔细看了看，竖起拇指道：“玉儿非常棒，一个花瓶里有主有次，层次清晰。你比我做的好，那么我来帮你剪，你来插花。”
黛玉笑着点头，然后两人一起配合着把鲜花都插好，并且把其中几瓶花摆放在每个人的卧室中。因为是放卧室，里面就没放香气馥郁的百合，只是康乃馨和玫瑰以及配的花枝。而百合则放在走廊的架子上，供人欣赏。
“陆哥哥吃早饭吗？”弄好之后，黛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吃了，在朗杰哥家里吃的。”陆明修说道。
等两人插好花，已经九点了，家里人都在忙着准备午宴，中午是宗亲们聚会的宴会，九点半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外婆正在正堂里等着客人。
陆明修带黛玉去正堂，外婆坐在主人位上，客人是宗族旁系的子孙，来人论亲是明修外公同曾祖父的族弟的儿子和儿媳，五十多岁的男人和女人按辈分要叫外婆“伯娘”的，他们的儿媳妇也过来了，还带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这孩子是？”一一见礼问好之后，外婆问这个陌生的女孩子。
“哦，这是我家儿媳妇的妹子，去年考上京市的大学，想着明珠，明修他们都在京市，就来认认亲，年轻孩子们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女人笑呵呵地说道，“这孩子很老实，不会给明修他们添麻烦的。”女孩子留着长长的直发，额前留了一些刘海，看起来比较秀气，只在跟外婆打招呼的时候说过话。
黛玉好奇地看着这个女孩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这么陌生的地方，大过年的不在自己家过年，难道要在姐姐姐夫家过年吗？
“明修他们都挺忙的，若是实在有事，我们都连着亲的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外婆神色淡淡地说。
那个女孩子低头不语，而女人则讪笑，没说话。
“明瑜，跟明修出去玩吧，屋里待着闷，这会儿不用你们帮忙招待客人。”外婆转脸笑着跟黛玉说，又叮嘱陆明修道：“好好带明瑜出去逛逛，看着什么喜欢的就给她，中午别忘了回家吃饭。”
陆明修欣然同意，立马牵着黛玉的手出去了。
身后那女人还说道：“那女孩就是那个明修带回来的女孩子？跟明修牵着手，他们不是兄妹吗？”
“什么带回来的女孩子，那孩子是明素喜欢的孩子，见明修实在喜欢，就答应他们在一起了。说什么兄妹啊，他们是小两口。见笑了，两个小孩子没见过什么族亲，在这里也不自在，我们说自己的，别管他们了。”外婆呵呵笑着解释道。
“我们这样出来不会很失礼吗？”黛玉仰头问陆明修，他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只是去玩而已。
“他们算什么族亲，都是一群吸血虫罢了，给个面子让他们过来吃顿饭，结果还拖家带口的来。不学无术就想着进公司，这就算了，公司制度在那放着，现在还想操控我们家的私事。京市那么多大学，谁有空去照顾一个拐着弯亲戚家、不认识的女生？”陆明修给黛玉解释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明家族亲都是这样的人吗？”黛玉第一次回来见明家的族人，结果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这么不知道如何说的人。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子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不是，也有人不错的，四堂叔家的人都很好，四堂叔现在在管明家的祭田，生的两个孩子一个出去学管理了，一个在家帮忙。堂叔母跟妈妈关系也很好，算是小时候玩到大的手帕交。”陆明修说，“我们家里吃的喝的一部分有机食物，都是他们两口子托人寄过来的。我带你去他们家里看看吧。”
黛玉有点感兴趣，便跟着陆明修穿过小桥，绕了几个弯，来到一个院子门口。
“四叔母，你们在家吗？”陆明修站在院门外问。
“明修哥，我们都在，你们进来吧。”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长得有点秀气，他对陆明修喊道。
“这是你明瑜姐。”陆明修介绍黛玉道。
“哦，明瑜姐，你好。”男孩不好意思地边挠脑袋边问好。
黛玉回以微笑，跟他打招呼。
“你在家怎么样？还是不想出去上学吗？”陆明修问男孩。
“姐姐一个人出去就够了，如果我也出去，爸爸妈妈就没人照顾了。再说了，我成绩真的很差，学不会那些东西。”男孩几年没见陆明修，对陆明修还是很畏惧的。听到陆明修的关心，他受宠若惊道，毕竟上次见陆明修他不过十四岁。
“那你能老老实实当农民也好，关键是农民也要学会新式种田的方法。你现在会开收割机吗，会科学种田吗？”陆明修拍了男孩肩膀一下。
“开车已经考好驾驶证了。我有去农学院里跟着老师学习。”男孩老实答道。
三人进屋，陆明修所说的四叔母坐在轮椅上，而四堂叔则在旁边给她端水喂药。一个女孩子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碗饭，放在药碗旁边。
“四叔母身体怎么样？”陆明修关心地问，他听说四叔母前两年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车撞了，虽然装了假肢，但因为伤了脊柱，所以不能久站，只能坐轮椅，还要不停吃药。
“还是老样子，不过你妈给送了很多营养品，气色调理地不错。”四堂叔沧桑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说话的时候又带着笑，虽然照顾人很累，但人能活着，他已经很满足了。
陆明修给几人介绍了黛玉。
“啊，这就是你妈妈经常跟人说的孩子，长得真漂亮，灵光。”四叔母吞完药，放下碗，夸赞道。
黛玉笑着跟四叔母聊天。
“明修哥怎么没在家陪老夫人？”女孩子给陆明修和黛玉倒了茶，问他们。
“六堂叔和堂叔母在，外婆就让我们出来玩了。”陆明修回答，“明翎是今年大学毕业吧？找好工作了吗？”
“嗯，素姑姑答应我跟爸爸一起给族里帮忙，相当于做社区管理员。毕竟我大学学的就是人力资源管理学。”明翎说。
族里旁系的孩子取名现在基本上不按排行取名了，按理说，明家这一辈是“玉”字辈。陆明修因为算是陆家的孩子，一开始也就没有按这个偏旁取名，而他的字倒是带“玉”，字“理”，因为陆理不好叫，他的字很少对外说。
“没有去公司考试吗？”陆明修问。
“没有，妈妈这样在家不方便，我不想跑到市里，申城那么大，每天来回都要四五个小时。开车也一样，还经常堵车。我在家旁边工作挺好的。”明翎满足地说。
“这两个孩子都太懂事了，我只能坚强起来，让他们放心。”四叔母无奈笑道。
跟他们一家聊会天，陆明修就告辞了，“四堂叔你们一家等会儿来我们家吃饭，就当帮我陪陪外婆。”
“好，一定去。”一家子答应道，明翎和男孩送黛玉和陆明修出去。
“明瑜妹妹，等会儿见。”明翎爽气地跟黛玉挥手。
除了四堂叔的家，黛玉才问起这一家人的情况，陆明修说了自己了解的。
“这一家人是挺好的，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的。对自己现状也很容易满足，不沉溺于悲痛，非常乐观，对生活还有一定的进取心。我挺喜欢他们的。”黛玉说着自己的感想。
“对，这家人是族亲里很好的人。”陆明修又拉起黛玉的手，和她逛逛整个明家的家族范围。
“这里好大啊，我都有点走累了。”黛玉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那我们歇会儿。”陆明修和黛玉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坐之前还给黛玉铺了一层软垫。
“这哪里来的？”看着陆明修放的垫子，黛玉疑惑。
“放口袋里了，可压缩的。”陆明修说。
“陆哥哥好神奇啊，我都没发现你有装这个。”黛玉笑着摸陆明修的衣兜，里面还有一些纸巾之类的。
“出来散步，你的体力不好，走不远，带上这个方便一些。”陆明修淡淡地解释。
“陆哥哥你真好。难怪总是有人觊觎你！”黛玉说道，微微嘟嘴。
“哪里有总是啊，只是有些人心大了，妄想着自己能一步登天。实际上看起来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陆明修对那些妄想借他在明家争权的人没有一丝好感，说话也不带有好语气。
“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不太像是那种人。”黛玉回想见到的女孩子说。
“玉儿见到的人不算多。你不知道现在有些人是真的又蠢又坏，表面装得虚情假意，心思简单一点的人根本没有防备，吃亏了可能还认不出那人的真面目。”陆明修给黛玉说着世情险恶。
“我见过很多人啊，我外祖母家里的人情关系就很复杂，为了争宠夺利，各种阴私的手段还是会使出来的。外祖母对我保护的好，我就在自己院子里过着，但也实在见过园子里丫鬟婆子的欺压和反欺压的事情。”黛玉不服气道。
“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人有时候很难看清楚一个人的面具之下是什么样的人。”陆明修总结道，“人心得慢慢观察。”
“知道了，陆哥哥喂的鸡汤让我好撑啊，中午都不用吃饭了。”黛玉开玩笑道。
“小坏蛋，还取笑你陆哥哥。”陆明修微捏黛玉的脸颊一下。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走近路回家了，院子里很热闹，来了很多人。陆明修领黛玉跟几家长辈打了招呼，让黛玉回房玩一会儿，等会儿开饭就叫她出来。
黛玉回到房间，刷会儿手机，跟好朋友们互相拜年。
“我们家这里已经开饭了，你们呢？”罗子云在微讯里说道，说着还拍了一张照片，饭桌上满满的都是盘子，有北方的大块红烧肉，红烧蹄髈，红烧鲤鱼，还有一些当地特色的小炒菜，桌子上还放了好几个大酒杯。
“你们家里的饭菜装得好豪气啊？盘子那么大，还装的满满的。”韩琪回道，“我和爸妈出去吃了，家里就我们三个人，没什么亲戚，街上定了一桌，吃完下午去花市逛逛，晚上看看彩灯、烟花。”
“真的呢，肉好多，我们这边也有一些大菜，但没有这么大的分量。”温雅跟着回复，“我们这里的风俗有些不一样，过年的时候我先回老家了。早晨我奶奶出去跟邻里送年盘了，端着大猪蹄跟邻里街坊互送，回来的时候拎了一条大青鱼。我爸妈今天虽然没有做生意，但是出去讨债了，希望今天能早点回来。往年遇上想赖账的能追好远，半夜里才回家。”
“姑苏有这些风俗吗？听起来好特别。”黛玉发了个“问号”，她幼时在扬州，后来有去了京城，对姑苏地方的风俗并不是很了解。
“真的有这些。”温雅回道。“明瑜在做什么？”
“我跟陆哥哥回了申城，拜访外婆。和陆哥哥在祖宅周围逛了一下，家族人挺多的，有的族亲人很好，有的就不好说了。”黛玉回道，“等会儿午宴是族亲的聚会宴席，应该会在一起吃午饭。”
“听起来很热闹，但是如果人不好相处，就很烦了。”罗子云说道，她家人口不多，但今天中午家里也有客人在，而女人和孩子们单聚了一桌，毕竟都不喝酒。倒不是因为性别歧视，而是女人们自己的选择，有想喝酒的，可以去男人们的酒桌跟人拼酒。
“我和爸妈去吃饭了，你们玩吧，我回学校的时候给你们带特产，白斩鸡想吃不？”韩琪那边和家人走到了酒店门口，“我爸妈催了，再见，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走的还挺快啊。”温雅说，“我们这里也有这种白斩鸡，但好像跟粤式不太一样。”
“等她带回学校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罗子云那边也要开始吃饭了，很快就遁走了。
时间还有一点，黛玉跟温雅聊了一会儿就结束了。
高中朋友那边，莫泠泠在家跟家人在一起吃火锅；南楠在训练室里流汗，还发了一些看着就寡淡无味的运动员营养餐；洛洛则在陌生的街道上，躲着她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问了地点，洛洛说在国外，两家人一起出国旅游过年。
跟朋友们道声“新年好”，黛玉就出去了，正好陆明修过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