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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周延儒的问话,张力沉默了。
张力心里甚至有些好笑,显然周延儒已经将自己归为可以重点培养的“青年才俊”一类的人,若是自己想要在朝廷混,周大人一定会多多提携,将自己视为“同道中人”。
先前自己对“东林党”这三个字就半分好感也没有,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也想开了--无所谓!
周丞相以前还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呢,然并卵……
不过在明代要混内阁,当所谓的“辅臣”,爬到权力的巅峰,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去翰林院当官。
明代的翰林为政府储材之地,明英宗后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一般在翰林院至少要混个三五七年不等,那还是快的,一般人混个十年都算少了。
有了翰林院的资历以后,才能说到升职到各个部堂--譬如升侍郎之类,侍郎再干多少年,混个尚书,这以后才能说到入阁。
武官体系因为“战功”,说白了行贿也行,那是可以坐火箭嗖嗖嗖升官的。
但是文官系统不行,特别▲,是立志走内阁辅臣这种正统的京官路线,那是绝对不可能“幸进”的!
皇上说话都不好使,哪一个人若有半分“逾越”,立刻便会成为千夫所指。
所以当明代的“丞相”,也就是所谓的内阁辅臣,需要至少二三十年的履历才有可能--
这,当然不是张力所愿!
尼玛十一年后崇祯就要上吊,估计混京官自己最多也就是个侍郎而已,有什么用?
而且自己的目标在南京城时就定下了,绝不是地方级那种缩水的“宁远巡抚”。至少是掌控一省的正牌子“辽东巡抚”,最好是“辽东经略”,“辽东总督”,亦或者“蓟辽总督”才行。
当然,辽东现在没有总督,是和蓟镇共同受“蓟辽总督”管辖。
不过辽东乃兵凶战危之地。新设官职也没什么稀奇的,譬如那“宁远巡抚”、“广宁巡抚”之类的水货巡抚,在大明腹地是绝无可能“地级市”设置巡抚官职的。
张力很快收敛起了心思,对着周延儒躬身一揖,朗声道:“周大人,如今国家多事,辽东乃关键之地。若是辽事可为,周大人首辅宝座自然是稳如泰山--学生愿为李成梁!”
周延儒微微点头,看来这张力是不想按部就班地在朝廷了混资历。想到辽东去做“一方诸侯”,这也不奇怪。
千里做官只为财,现在大明朝最花钱的地方,自然就是一年花费接近千万两白银的辽东军饷了!
原来这小子想要贪墨军饷,而且还是想贪墨辽东这块军饷中最大的肥肉!
也罢,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呀!
周延儒捋须笑道:“张力,你有志于为朝廷平定辽东,先前在保和殿时老夫就知道了。啧啧。你志向远大,真真是让老夫钦佩之极!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夫立刻找我东林党中的御史言官上书祖大寿勾结建奴之事……”
话说到这里,周延儒便不继续说了,而是端起了茶杯……
后面皇上如何处置,他周延儒如何复起,这些事儿就不是张力该知道的。
张力当然明白这些道理,而且周大人既然端茶。那么自己就该告辞了。
张力连忙躬身一礼,礼数周全之后,这才出了雅间,从东升楼大门走了出来。
……
锦州城北五里,乃是鞑子的营地。汉军八旗万余人马,便驻扎在此。
最开始锦州城中的祖大寿也是一日数惊,自个儿更是吃住都在锦州城墙上,生怕鞑子前来攻城。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外的鞑子似乎没有半点动静。
祖大寿也有些搞不懂了,往年鞑子从来没有冬季跑来城下驻兵的,这也不可能是什么奇袭之策……
锦州城墙之上,左都督、辽东总兵官祖大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鞑子军营,一脸的凝重之色。
在他身旁站着的乃是堂弟广宁总兵祖大乐,祖大乐也顺着祖大寿的目光往鞑子军营看去。
良久之后,祖大寿收住了目光,转头看向祖大乐,沉声问道:“大乐,以你所见,建奴一连十多日屯兵于锦州城外,到底意欲何为?”
祖大乐脸上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他作为广宁总兵,对建奴屯兵锦州城外之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一直在想,却也想不出原因。
不过祖大乐也是军中一员老将,年纪虽说只三十多岁,但也是打了十年仗之人,见识明显比宁远总兵祖泽溥高出许多。
祖大乐思忖片刻之后,对着祖大寿一拱手道:“启禀都督大人,建奴为何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来犯锦州,属下也想不明白。这事儿透着几分蹊跷,不合军事常理……”
祖大寿眉头皱了起来,祖大乐所说的等于是--废话。
不过祖大乐却不以为意,接下来声音提高了几分:“都督,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建奴不会是来广宁城下游玩的,定然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祖大寿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告人的目的”几字,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当然,自家事自家知,祖大寿并未与建奴暗通款曲,那么建奴“不可告人的目的”肯定不是对辽西将门了。
饶是祖大寿身经百战,此刻胡须也微微起了一丝颤动。
沉吟良久之后,祖大寿不寒而栗地道:“大乐,你是说……张力?!”
祖大乐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无比的忿恨之色:“都督,恐怕是的。张力那小子贼心不死,唆使部下以闹饷的名义叛乱不说,现在还--”
祖大寿沉默了,张力竟然敢勾结建奴,现在建奴来到锦州城下监视自己,正是为了不让广宁军前往宁远平叛!
祖大乐将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冷冷地道:“都督,恐怕有人想当李永芳呀!”
李永芳是明军最早投降努尔哈赤之人,非常受鞑子宠信,听说现在已经是鞑子那边的一等男爵,恐怕不久就要升三等子爵了!
一个投降之人,并无战功,居然封爵……
李永芳区区一个抚顺的游击而已,差着自己“总兵官”这官职整整三级,差着堂兄祖大寿“左都督”的官职更是天远地远,竟然娶了努尔哈赤的孙女。
祖大乐心中忿恨的恐怕张力只是小头,那李永芳“敢为天下先”降了鞑子,受尽宠信,他才是大头。若再有投降鞑子之人,虽说也能封官,可是永远不可能超过李永芳的待遇。
这简直是不能忍!
祖大乐想的这些,祖大寿早就看得透透的了,此刻他面露忧色,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一件关系广宁卫生死之事!
是的,张力的团山军控制了南部,现在死死地卡住了广宁的补给线!
先前自己想着团山军确实是块硬骨头,但只要开春以后集结重兵前去征讨,一定可以将团山堡攻下来,毕竟广宁的火炮无数,攻城胜算很大。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张力若是与建奴有染,这就相当于南北夹击,广宁军必败无疑!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请蓟辽督师傅宗龙集结蓟镇和山海关的大军讨伐团山堡。
这其中,自己的妹夫山海关总兵吴襄是主力,他手下也有战兵六万,战力不俗。
可是……
祖大寿一想起妹夫吴襄那尿性,顿时没了半分把握。
妹夫吴襄那可是个半点亏儿也不会吃的极度自私之人,若没有好处,他会集结重兵前往团山堡?
其实祖大寿看人还是相当准确的,至少他对吴襄的看法,那还是看得明明白白--无利不起早的老滑头。
大军征战在外,所需粮饷不比守城之时,除非朝廷下拨粮饷,否则吴襄根本不可能出兵。
只是,现在朝廷有钱吗?
团山堡只是闹饷哗变,依朝廷惯例,乃是安抚为主,毕竟能不花钱打仗就不花钱了,朝廷也没钱。
祖大寿面露一丝焦虑之色,沉吟良久之后,转头对祖大乐道:“大乐,那团山堡的带头闹饷的叛将叫什么来着?”
祖大乐不假思索地道:“都督,那人叫高元良,是个游击。”
祖大寿不说话,显然又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事情。
祖大乐也是个人精,一听堂兄祖大寿问高元良,立刻便品出了“深意”,有些兴奋地道:“都督,莫不如咱们许他个守备之职,想必那高元良定然会前来投效!”
高元良的游击之职虽然是正五品武官,但是属于“游而击之”的佐贰官职位,也就是说一般不会单独镇守一方。
而祖大乐口中的“守备”也是正五品武官,却可以独自坐镇一城了。
品阶虽然相同,但一个有城,一个无城,高下立判。
祖大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区区一个守备,恐怕还说不动他。本将军听说那高元良也是一直追随张力的,这种人没那么简单,咱们得下血本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