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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武侯在瘦西湖上钓鱼?”李云天垂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文仁的耳中,陈文仁的双目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没想到李云天在这种危机的时刻还能如此清闲。
不过下一刻陈文仁也就释然了,所谓的危机指的是两淮盐道衙门和南京户部,与李云天没有丝毫的关系,李云天自然要乐得一个逍遥自在,难道让他大举追查散步传单的人?
“大人,盐商总会执事以上的人已经全部在会馆,您看该如何查?”立在一旁的杨慕恩闻言,躬身问道。
陈文仁不仅让两淮盐道衙门的兵丁和盐商总会的人手满城搜查散布传单的人,而且还打算从盐商总会内部查起,逐一排查那些能接触到私盐运贩机密事宜的人,想要从中查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盐商总会的那些执事原本跟着运送私盐的船队一同前往私盐的目的地交货,货船被漕运总督衙门的人查扣后,这些执事就惊惶赶回扬州打探消息。
“无论是谁都要盘查,看看他们有没有将这等机密消息泄露出去!”陈文仁沉吟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嘱咐道,“告诉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谁要是再藏着掖着就是自寻死路,届时大家一起跟着倒霉!”
“我这就去办。”杨慕恩知道事态的严重,向陈文仁拱了一下手后急匆匆离开。
在杨慕恩阐明了利害关系后,盐商总会的那些执事以上级的盐商不敢有所隐瞒,纷纷将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令杨慕恩大吃一惊的是,那些盐商或多或少地都曾经将私盐的事情泄露出去,而且对象大多数青楼里的红牌姑娘,又或者是一些多年的老友,这使得事态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连忙向陈文仁禀告。
陈文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些盐商平日里行事嚣张跋扈他很清楚,可没料到嘴上竟然也没有个把门的,把不该的事情也都了出去,如此一来眼前的形势就变得异常糟糕,他根本无法判断写传单人的身份。
不过,事已至此陈文仁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下令张盛将与此事有关的人统统抓来两淮盐道衙门进行拷问,想要从中寻找到蛛丝马迹,这使得扬州城里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在瘦西湖上悠闲悠哉地钓着鱼的李云天得知了此事后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最喜欢看见眼前的这淌浑水被越搅越浑,这样一来他就好浑水摸鱼了。
李云天在瘦西湖上垂钓的第二天,他“所作”的一首诗从瘦西湖上不胫而走,使得扬州的文人墨客们甚是追捧。
垂柳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
这首诗本是乾隆年间寓居扬州的诗人汪沆所作的感慨扬州富商挥金如土的诗作,被李云天窃来一用,一个“瘦”字正好应了瘦西湖的景。
瘦西湖的特是湖面瘦长,蜿蜒曲折,其园林既有自然风光,又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四八节,风晨月夕,使瘦西湖幻化出无穷奇趣,其景妩媚多姿。
尤其待到江南的春色降临,烟花三月下扬州,漫步于瘦西湖畔,但见几步一柳,好似绿雾般的柔媚动人,加之山茶、石榴、杜鹃、碧桃等妩媚的花树陪伴,更觉舒卷飘逸,窈窕多姿,万般的诗情画意尽现其中。
天下西湖,三十有六,足见各地西湖数量之多,惟扬州的西湖,以其清秀婉丽的风姿独异诸湖,占得一个恰如其分的“瘦”字,可谓“十余家之园亭合而为一,联络至山,气势俱贯。”
陈文仁得知此事后不由得摇头苦笑,看来扬州城里也只有李云天有此等闲情雅致,竟然在瘦西湖上诗兴大发,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李云天在扬州城里碍事。
在李云天所给出期限的第三天下午,陈文仁焦急地在两淮盐道衙门等待着那些被抓的人审问结果时,陈光宗领着一个人急匆匆地赶来见他。
“父亲,孩儿已经找到写这份传单之人。”进门后,陈光宗急声向陈文仁道。
“何人所写?”陈文仁闻言微微一怔,随后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不动声色地沉声追问道。
“盐商总会执事赵文举次子赵登宇!”陈光宗一字一句地回答。
“赵登宇?”陈文仁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下就能解释为何对方对私盐的运贩知之甚详,随后面色一沉,“能确定是他吗?”
“禀大人,人与赵登宇是同窗,他的字人一眼就能认出,传单上确实是他的字体。”这时,立在陈光宗身后的那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向陈文仁一拱手,高声道,他与赵登宇一样也是盐商总会一名执事的子弟,平常与赵登宇关系密切,故而能认出赵登宇的字。
“你能确定?”陈文仁面无表情地等着那名公子哥,一旦能查明写传单人的身份,那么事情将变得简单许多,不再毫无头绪。
“大人,人能肯定,这字就是赵登宇所写。”那名公子哥连连着头,信誓旦旦地道。
“镇武侯!”得到了那名公子哥的肯定答复后,陈文仁顿时一拳砸在了桌面上,面色阴沉,口中冷冷地蹦了一句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赵登宇,但是却知道赵文举,知道赵文举是盐商总会推出来的替罪羊,这意味着赵家人现在都被关押在扬州卫的大牢里,如果没有李云天首肯的话赵登宇如何能写出那些传单来?
在陈文仁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李云天一手策划出来的,怪不得李云天一副轻松悠闲的样子,原来早已经安排好了后面的事宜,就等着他往里面跳。
“父亲,你错怪镇武侯了,这个赵登宇在张贵出事后就已经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赵家的人被抓时他并不在里面。”作为知父莫如子,陈光宗从陈文仁有些狰狞的面色上知道他误会了李云天,连忙解释道。
“什么?”陈文仁顿时就是一怔,神情充满了意外,望着陈光宗问道,“他跑了?去了哪里?”
“不知道,赵文举他去了湖广的岳父家,孩儿曾经派人查探过,赵登宇根本就没有去湖广。”陈光宗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道,赵登宇的离奇失踪一直使他感到不安,如今这种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这个混蛋,他想要把大家都害死!”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陈文仁的脸色猛然变了几变,咬牙切齿地道,万万没想到原本固若金汤的两淮盐道盐务的缺口竟然被人从内部给戳了一个洞出来。
倘若不能及时修补上这个洞,那么两淮盐道上的那些龌龊事将会被赵登宇一一揭露出来,届时即便是李云天无意两淮盐道的事务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很显然李云天没有义务要给两淮盐道捂盖子。
至于赵登宇为何这样做陈文仁心中也猜了一个七七八八,这子看来是想趁着这次私盐被查扣一事来救赵文举和赵家的人,依照大明律例赵登宇如果检举出了如此大的一个案子的话,皇上肯定会法外开恩免去赵文举的罪责。
反正赵家经此一事后什么都没有了,搞不好还要满门抄斩,因此赵登宇倒不如搏上一把,不定能救赵文举和赵家人一命。
“父亲,是孩儿疏忽了,张贵出事后孩儿就应该想到赵文举不会坐以待毙,以至于跑了赵登宇。”
陈光宗清楚事态的严重,冲着陈文仁拱手道,赵登宇很显然对私盐的事一清二楚,一旦让他把事情捅到了李云天那里后果不堪设想,没出事的时候李云天还能对两淮盐道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赵登宇要是将两淮盐道贩运私盐的罪证都捅出来,李云天也唯有一查乐。
况且,即便李云天不想介入此案,但他身后的内阁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打击朝中六部势力的机会,届时一定会全力查处,两淮盐道将掀起腥风血雨。
“这事不怪你,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像赵文举这种身缠万贯的商人,自然舍不得眼前这个花花世界,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陈文仁闻言向陈光宗摆了摆手,他此时的心境已经平缓了许多,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懊恼也于事无补,因此他沉吟了一下,神情冷峻地吩咐陈光宗,“你吩咐下去,让盐商总会认识赵登宇的人协助两淮盐道衙门全力搜查逃犯赵登宇,务必要将其找到!”
“父亲,以两淮盐道的兵力恐怕无法对扬州城进行彻查,需要扬州府的协助。”陈光宗闻言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好,我这就让张大人给陆大人发公文,请他出兵协助。”陈文仁了头,抬步走出了房间,前去找两淮盐道转运使张盛,让他给扬州知府陆兴发协查赵登宇的公文。
“对了,明天你加派人手埋伏在两淮盐道衙门周围,只要赵登宇一露头立刻将他带走。”走到门口处,陈文仁停下了脚步,扭头阴沉沉地吩咐陈光宗,“要是他不老实的话就弄死他,免得到时候成为一个祸害。”
按照李云天先前的决定,三天内如果散发传单的人不出现,那么他就要宣布其为散布流言的恶徒予以通缉,尤为重要的是届时他将签发给漕运总督衙门的公文,以那些私盐是南京户部处理的积盐为由,让漕运总督衙门放人。
只要李云天将那道公文开出来陈文仁就什么都不怕了,这意味着李云天已经认定那些私盐是积盐,自然也就不会再理会赵登宇的事情。
“孩儿明白,绝对不会让赵登宇见到侯爷!”陈光宗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郑重其事地向陈文仁躬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