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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请!”岸边,李云天向朱瞻基拱手行礼后,躬身冲着画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书神器讀蕶蕶尐說網
朱瞻基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李云天,抬步领着于谦等人登上了画舫。
当一名朱瞻基的随从经过李云天身边的时候,不引人注意地冲着他微微颔首,随后快步离去。
李云天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那名随从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李云天给了五百两银票让其想办法调来太子身边的内侍宋大山。
看样子宋大山混得不错,竟然能跟着朱瞻基一起出来,已然被朱瞻基视为了心腹,也没有白白花去他那五百两银票。
随着朱瞻基的登船,画舫缓缓驶离了岸边,像其他画舫一样在秦淮河上穿梭游弋。
“太子朱瞻基接旨!”上船后,李云天领着朱瞻基去了一个房间,关上房门取出了杨士奇拟写的圣旨,双手高举着向朱瞻基道。
“臣朱瞻基接旨。”朱瞻基已经从于谦那里知道李云天这次来南京身负皇命,随即一撩衣袍的前角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朱瞻基性情温良、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故朕大行之后,顺天承序,著太子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接旨后速归行在京师。钦赐!”
李云天打开圣旨,沉声将上面的旨意读了出来,虽然字数不长但言简意赅,字字重如泰山。
“请太子殿下接旨。”宣完旨后,李云天双腿一曲跪在了朱瞻基的面前,双手高举着那道圣旨。
“父皇!”朱瞻基并没有伸手接圣旨,而是僵在了那里,眼眶一红,泪如雨下,神情万分痛苦。
“太子殿下节哀,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接旨,速回京师。”李云天也在一旁陪着落泪,低声劝着朱瞻基。
“本宫走的时候父皇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宾天了?”朱瞻基闻言稳定了一下哀伤的情绪,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抬头望向了李云天,目光如炬地问道。
刚才他情绪太过激动,现在转念一想洪熙帝驾崩得太过突然,一时间使得他有些难以相信,万一这是一个圈套的话,那么他要是一旦离开南京城,那可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殿下,下官临走之前,皇后娘娘让下官问殿下,可记得殿下十六岁生日那一年皇后娘娘送给殿下的一句话?”
李云天知道朱瞻基生性沉稳,再加上洪熙帝驾崩的消息着实太过突然,心中生疑也实属正常,故而不动声色地问道。
“本宫记得不是太清楚,李御史能否提醒本宫一二。”朱瞻基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沉声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李云天没有丝毫犹豫,开口朗声道,随后低声问,“殿下,不知下官所是否有所有差池。”
朱瞻基十六岁的时正是永乐十二年,洪熙帝这一年因为迎驾迟缓激怒了永乐帝,虽然洪熙帝因为杨荣和金幼孜等大臣的求情而保住了太子的地位,但是像黄淮等东宫旧臣系数入狱,身受重创,是洪熙帝人生中最低落的时期。
在这一年朱瞻基十六岁生日时,张皇后私下里拉着朱瞻基的手,语重心长地用《孟子》里的那句名言来激励朱瞻基。
当时洪熙帝的处境风雨飘摇,朝中勋贵改立汉王朱高煦的呼声日渐高涨,已经十六岁的朱瞻基自然对张皇后的这句警言记忆犹新,岂会遗忘?
“李御史,辛苦你了。”朱瞻基见李云天出了只有他和张皇后才知道的事情,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缓和,这才起身从李云天手里接过圣旨。
“这是下官应作之事。”李云天连忙一躬身,跪在那里恭敬地道,从朱瞻基接圣旨的这一刹那他其实已经成为了大明天子。
“起来吧。”朱瞻基知道李云天孤身前来南京,路上肯定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于是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颇为感慨地道,“李御史两次临危受命,真乃我大明皇家的不二忠臣。”
“殿下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李云天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连忙一脸谦恭地回答。
朱瞻基的话看似褒奖李云天时大明的忠臣,不过细细品味一下不难发现,他用的是“大明皇家”四字,而不是“大明”,这里面的寓意可天差地别。
很显然,“大明皇家”在这里指的是洪熙帝和朱瞻基,表明朱瞻基已经将李云天视为了不折不扣的自己人,无疑使得李云天与朱瞻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李御史,本宫在南京城有不少事务要做,如何抽身回京城?”朱瞻基仔细看了一遍圣旨,皱着眉头望向了李云天,要想无声无息地离开南京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在南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外界的关注。
“殿下,下官倒有一个办法。”李云天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不动声色地道,“如今皇上在钦安殿斋戒,殿下何不效仿皇上,也为大明祈福?”
“如此甚好,本宫这就去安排,明日咱们就启程去北京城。”朱瞻基闻言了头,望向李云天的目光中满是赞许的神色,像李云天这种能为君分忧的臣子才是皇帝最需要的,而不是把问题丢给皇帝来解决。
他身为国之储君,理应像洪熙帝一样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宅斋戒祈福,这是作为太子理所应当要做的事情。
“殿下,这件事情急不得,以免惹人起疑。”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开口道,“依下官来看,陛下明天可以先行宣布斋戒祈福之事,下钧旨传南京道行深厚的道长进宫设坛,两天后再行斋戒,届时殿下也能将手头的事务安置妥当。”
“就依李御史所言。”朱瞻基再度了头,不得不李云天心思缜密,考虑事情无比周到,如此一来他斋戒也就显得有理有据,不会引发外界的疑心。
“李御史,依你来看,本宫该如何前去京城?”随后,朱瞻基想起了一件事情,望着李云天道,他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前往京城,想必李云天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殿下,你可还记得去年与下官一同进宫送遗诏的那名女子?”李云天闻言沉声问道。
“此女子是谁?”朱瞻基微微颔首,他当时在洪熙帝那里见过穿着内侍服饰的雷婷,只不过不清楚雷婷的身份,见李云天猛然提起了雷婷,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此女名叫雷婷,是漕帮帮主雷啸天的独生女儿。”李云天名了雷婷的身份,接着将他在淮安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朱瞻基,然后冲着朱瞻基一拱手,略带尴尬地道,“下官向外人泄露了皇上的事情,还望殿下恕罪。”
“此事情非得已,李御史何罪之有?”听闻李云天的讲述,朱瞻基不由得哑然失笑,冲着他摆了摆手,安慰道,“况且雷姑娘也是一名忠义之士,本宫信得过她。”
实话,朱瞻基万万想不到李云天身为堂堂的大明御史,竟然在淮安被人下药卖到了**,而且还被逼当面首伺候范青山的七姨太,又被范青山带人捉奸,慌不择路下闯进了雷婷的闺院,结果被一条狗逼得上了树,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多谢殿下开恩。”李云天连忙谢恩,他自爆家丑除了解释为什么要雷婷当帮手外,还有向朱瞻基表功之意,毕竟御史当到他这个份儿上,完全就是大明众臣忍辱负重的典范。
“李御史,等你进入了翰林院,本宫就让你巡按漕运,既给大明理清漕务,也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朱瞻基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地道,言语中透露着一丝亲密。
漕运事关大明南北运输,盐务牵连着大明赋税,朱瞻基在南京这些年,岂会不知道这两个大明油水最为丰厚的衙门里乌烟瘴气、黑幕重重。
洪熙帝自然也清楚这两个衙门里的猫腻,只不过洪熙帝初登大宝,再加上这两个衙门里牵涉了诸多的利益纠葛,故而他还不方便对其下手。
如今洪熙帝已然驾崩,朱瞻基继位后迟早也会拿漕运衙门和两淮盐道开刀,李云天成熟稳重,智勇双全,又身为监察御史,再加上对皇家忠心耿耿,故而是最适合派去解决这两件棘手事情的人。
“下官谢殿下恩典。”李云天清楚朱瞻基的用意,冲着他一躬身,朗声谢恩,朱瞻基的没错,如果这口闷气他不出的话,憋在心里会很难受。
很快,雷婷被喊进了房里,李云天已经给朱瞻基讲述了他的计划,准备以雷婷为掩护,混杂在雷婷的随行人员中乘船沿运河北上。
“民女雷婷叩见太子殿下。”见到朱瞻基后,雷婷跪下规规矩矩地给朱瞻基磕了一个头,她并无功名在身,见官自然要下跪,更别太子了。
“雷姑娘,本宫就把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了。”朱瞻基伸手示意雷婷起来,不动声色地道。
“殿下言重了,民女就是拼得一死,也要将殿下平安送到京城。”雷婷起身后冲着朱瞻基一拱手,娇声道。
“雷姑娘的忠义之举,本宫已然铭记在心。”朱瞻基闻言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笑容里充满了赞许,对雷婷的回答十分满意。
不久后,在外面候着的于谦也被朱瞻基叫进了房间,在朱瞻基斋戒祈福期间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守住房间的入口,禁止除了太子妃张氏和太子嫔孙氏以外的任何人进入,而深得朱瞻基信赖的于谦无疑是最佳人选。
当得知洪熙帝驾崩的消息时,于谦大吃了一惊,他终于明白李云天为何会离奇地出现在这里,原来大明又到了改朝换代的关键时期。
对于朱瞻基托付的重任,于谦自然清楚事情的重要性,因此义无反顾地应承下来,有他守在南京李云天也放了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