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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觉得‘幕后黑手’就是我,那就算是我吧,可你的确把他们逼得太紧了一些,他们不找你找谁?谁让你是财神爷?”邓若贤朗声的笑道。
“去去去,财神爷是顾晓鹏,和我可没关系。”
我连连摆手,道:“市里边财政就这么大一块馍馍,谁都盯着,背后都藏着一把刀,人人想要分一块,那还要不要市里这么多机关干部、事业人员和教师们吃饭了?”
“这不就考验你的分配本事么?”
邓若贤也半开玩笑,道:“节不了流,那就多开源啊!我倒是一直觉得开源比节流要好得多。”
“哼!我也想开源啊!那得瞅机会,苍龙峪墓园只是特例,不是年年都能遇见有人上钩的。”我摇着头道:“发展工业,培养税基,扩大税源,这才是本。”
“所以,你才要扣几千万出来,扶持那电子信息产业?”邓若贤反问道。
“老邓,你也反对我这个意见?”我扭过头看了邓若贤一眼道。
“那倒不是,只是发展电子信息产业,不是一句空话,需要持.久而具体的政策措施来推进,开发区在这方面基础不好,光是有几千万资金也不行。”
邓若贤一针见血,慢悠悠地道:“你既然在这方面有打算,至少得有一个具体规划吧,怎么发展、怎么着手、怎么踏出这第一步?”
“嗯!是有一些想法,但还在考虑中。”
我来这里并不是要和邓若贤讨论这个问题,就道:“老邓,冶金机械厂的改制方案过了他们厂里的职代会,看样子马上就要上市委常委会研究,现在政府这边和人大这边,都对冶金机械厂状况很不看好,认为以目前的改制方案,很难吸引到合格合适的企业来入主,要求政府在政策上给予考虑。”
“哦?我也听到一些反应,说是冶金机械厂资不抵债,是个无底洞,这种条件下谁来接着都活不长,要求政府承担企业部分债务,另外还要推出更优惠条件来引入买主。”
邓若贤的耳朵也不塞,道:“好像是要在土地上打主意吧。”
“嗯!冶金机械厂厂址位置适中,占地宽广,正好处于几大厂和城市中心区接壤地带,我倒是觉得有人看上冶金机械厂这块地了呢。”
我冷冷一笑,道:“我看政府承担部分债务那都是障眼法,怕是项庄舞剑、意在土地这个沛公身上了吧?”
邓若贤微微一笑,道:“要说冶金机械厂占着这样大一块地,面积又这么大,的确有些可惜,拿出来开发也未尝不可,不过,开发商只能是政府或者是政府的代表,如果我是市委书记、市长,我不会考虑其他任何人来开发这里。”
我竖起大拇指,道:“于我心有戚戚焉,不过恐怕这块大肥肉,引来了不少人垂涎呢。”
我在冶金机械厂改制问题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研究,董胜利也是通过各种关系,不动声色的帮助我找了一些人,了解冶金机械厂内情,但是获得的情况很多是矛盾而又混沌的,让你难以辨识一个真实的冶金机械厂。
冶金机械厂在四年前都一直处于盈利状态,虽然不能与九十年代初期的极盛时期相比,但是在几大厂里也算是说得起硬话的,但是从四年前开始,企业效益急剧滑坡,主要体现在销售回款和质量问题上,虽然引进了不少先进设备,但是质量问题依然没有得到改观,而财务状况不佳和质量问题相互影响,交织在一起,使得冶金机械厂几年间就滑落到了几乎难以为继的境地。
我和董胜利也调查了一下整个冶金机械行业的市场行情变化,根据掌握到的情况,这几年间,市场状况和前些年并没有太大变化,客户依然是那些客户,销售人员也还是那些销售人员。
准确的说,冶金机械厂在花巨资引进了多台先进设备之后,设备和技术能力都应该说有了长足提高,理论上竞争力还更强,但是质量问题反而成了噩梦,而销售回款不畅,更成了压垮冶金机械厂这头骆驼的最大一捆稻草。
这样的情况让我和董胜利都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唯一有点让我起疑的,就是冶金机械厂厂长朱德超即将面临退休,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就应该到点,但是在改制这个问题上,这位朱厂长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多么热心,但是稍加观察,就可以知道这位朱厂长是一个坚定的改制支持者,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我不相信朱厂长真的有站在从企业长远发展来看问题的这么深明大义,更不相信朱德超对自己黯然落幕这样看得开,据我所知,这位朱厂长原来在厂里可是一个相当强势的角色,现在突然变得这样开明开通,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就这个问题,我和邓若贤交换过意见,在整个怀庆市委、市政府里,我还找不到两个可以真正值得推心置腹的朋友,要么层次不够,要么就是交情不深,唯有邓若贤勉强算是一个可以说得来的对象,而据我了解,邓若贤的官声也还不错,分管国土和建设这个行业的领导,能落得个官声不错的评价,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邓若贤也赞同我的观点,这冶金机械厂的改制,的确存在一些疑点,但是一来不属于我们二人分管工作,二来光凭表面现象来看,冶金机械厂的改制也符合现有政策和风向。
孔敬原的操作推进中规中矩,甚至可以说效率与公正并重,连市人大副主任、市总工会主席包贵才都在市人大常委会称赞孔敬原心思慎密,考虑问题周全。
邓若贤瞅了我一眼,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打算横下一条心想要来捅开这个窟窿,我在怀庆风头已经够盛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未必是好事儿,但是对方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在我和他交换过意见之后,他也就悄悄地做了一些调查。
我不能和他比,他在怀庆待了二十多年,尤其是在电业局长位置上一坐七八年,对于企业情况相当了解,怀庆五大企业里多多少少都有他的熟人,比起我只能依靠现有人手明面调查了解,邓若贤很轻松的就能从企业里一些老同志、老干部那里了解到一些更隐秘、更深层次的东西。
问题在于我这样做有必要么?把孔敬原掀翻,对方能得到什么?或者说想把何照成一起拉下马?但据邓若贤了解,何照成其实并没掺杂其中,顶多也就是有些糊涂罢了。
邓若贤不能不琢磨一下我的想法,要结盟,那也得有一个共同目标,很显然,孔敬原不是我的目标。
谁也不知道叶市长和邓市长怎么会有那么多知心话要说,一干城建官员们就在远处等候着这两位大佬,一直等着日头偏西,两人似乎才意犹未尽的从小树林边上走过来。
我和一干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离开了,而方雄飞注意到邓市长脸上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怔忡表情,像是被什么所触动,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我走得很轻松,和邓若贤的对话,是在一种坦诚的状态下进行的。我已经挑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并不打算针对什么人,而仅仅是针对冶金机械厂改制这件事情。
如果说孔敬原引来的企业,的确是一家具有实力而企业,兼并或者收购重组之后,的确能够给冶金机械厂带来新生,走上一条壮大发展之路,自己并不反对,甚至还愿意给予支持。
但若是谁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一出移花接木、或者说是瞒天过海的花招,掏空企业本身资产,然后溜之大吉,把冶金机械厂这个空壳和包袱留给怀庆,这是自己绝不容许的。
邓若贤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担心,但是既然对方这样怀疑,也肯定有对方的依据,而且根据邓若贤自己掌握的一些情况,也可以判断出冶金机械厂的生产经营状况,其实并不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糟糕,产品质量问题和应收款问题都有不少存疑之处,只是限于不好直接插手,很多问题只是存疑,却无法查清楚。
两人就这个问题好好讨论了半下午,两人都一致认为,暂时先不动声色,因为光就孔敬原提出的改制方案,本身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有等真正进入改制实质性阶段时,才能发现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