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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
葛祝的话听起来很像是在耍江落, 但他的表情却说明了不是如此。江落不放过他脸上细微的神情,轻轻放下笔,拿起了这张符。
葛祝的目光随着这张符的移动而移动,江落确定他表情的真假之后, 干脆利落地把这张符交到他的手里, “送给你了。”
葛祝受宠若惊,“送给我?!”
江落耸耸肩, “嗯, 送你了。”
画这张符的原材料都是桌上的东西,江落甚至没费什么力,这么简单就能做好的东西, 送出去换一个人情很值。
葛祝手足无措,捧着符纸感动地道:“江落, 我可以给你跑腿,我虽然没钱,但是我能给你洗衣服刷盘子,我做这个非常有经验。”
江落看了看一身仙风道骨的他,再看了看不远处浑身洋溢着有钱人气息的陆有一,不由感叹世界是多么的缤纷多彩,“不用了, 你多教一教我学习上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葛祝眼泪都快出来了:“福生无量天尊, 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江落,你以后尽管来问我, 我一定知道什么就告诉你什么。”
说完,葛祝忍不住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符纸,“符文灵动, 炁体行云流水不说,竟然处处所蕴含的力道都均匀相同,绝对是一张难得的上等符箓。”
江落默默把他的话记在心中。
原身写符时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联想到他先前在129酒店中看到的黑气,江落感觉这些变化都与他自身的灵魂息息相关。
他可能确实是一个小天才。
葛祝喜气洋洋地看着江落,“江落,你怎么突然之间,就能写出这样的符纸了呢?”
江落面无异色,刚要忽悠,葛祝的表情就变得恍然大悟,“你一定是因为要给池尤报仇,所以奋发图强了对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忍不住感叹道:“原来爱情真的可以激发人的潜力。”
江落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到他的高兴,“对啊,他让我脱胎换骨了。”
脱了十八次胎,换了十八次骨。
呵呵。
他们两人的动静吸引到了老先生,老先生皱着眉走过来,严肃道:“你们不写符,在这里做什么?”
葛祝:“老先生,我们……”
老先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惊喜盯着他手中捧着的符箓,喜不自禁道:“葛祝,你写符的功力又进步了啊!”
葛祝不好意思道:“老先生,这道符不是我写的,是江落写的。”
老先生一愣,迟钝地看向江落,江落清清楚楚在他眼里看出了浓重的怀疑。
江落头上连个汗都没出,旁人才刚开头,寸步难进,他就已经写完了?
这就犹如有人跟老先生说“母猪会上树”,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是吗?”老先生虽然没说什么,但神态举止已经说明了不信,他淡淡道,“不错不错,江落,你可否再写一张给我看看?”
葛祝犹豫道:“这一张符写下来就要耗许多力气,先生,还是别让江落写了。”
江落笑眯眯接话道:“再写一张和这张一样的?”
老先生直直看着他,目光压迫:“对。”
江落笑了,“这么简单的事,我当然可以了。”
老先生听见这大言不惭的话,眼中再一次弥漫出失望,“那你就写吧。”
江落当真抽出一张黄符,轻松随意地下了笔。
这张符纸从开始到完成都在老先生眼皮底下发生。他眼睛缓缓瞪大,看一眼符纸,再震惊地看一眼江落。
江落半滴汗都没出,甚至觉得画符比画图纸简单多了,图纸尺寸精密一点儿也不能错,画符就比较随心,“这样行吗?”
葛祝惊呆了,“福生无量天尊啊……”
老先生被这一声惊醒,倏地眼睛放光地拿着江落刚刚画好的符纸凑到眼前使劲看了一会儿,大笑着转身就往外跑去,行动之迅速,让班里众人瞠目结舌。
一群人都围在了江落身边,江落只好又当着他们的面再画了一张。
陆有一看着他画好的符,眼泪差点儿下来了,哽咽道:“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努力了,这回你再也不是倒数第一了,倒数第一就要变成我了。”
江落:“……”
陆有一太伤心了,他从手上摘下手表递给江落,“快点,用你的符跟我交换,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江落看了眼这六位数的手表,顿时回头往葛祝看去。
葛祝警觉地把符纸塞到衣服里,朝着他露出一个囊中羞涩的笑。
大意了。
原来就这一张符能值六位数。
江落立即把这张符塞给了陆有一,把他的手表塞到了口袋里,“还有人要吗?便宜卖了便宜卖了,就这一次机会啊。”
卓仲秋问:“你还能画几张?”
江落道:“我不知道。”
他托着下巴,看了一下那叠黄纸,沉吟道:“我画一张,你们拿走一张?”
“可以,”卓仲秋提醒道,“但先说好,你到了极限就要及时停住。”
江落:“好。”
他一边画,一边听卓仲秋和葛祝给他科普符箓的难度。
玄学界式微,不止炼器师少之又少,符箓大师也是少之又少。如今的符箓大师都已迈入了高龄,制作符箓时难免有心无力。年轻的一辈中又没有可以站起来的顶梁柱,正是青黄不接的时段。
这会儿想买一张好符,不止要有钱,还要有关系。市场供不应求,因此大家用的符大多都是自己画的符,质量平平,只能算勉强过得去。实在对符箓苦手的,那就从同学手中买去一些更差品质的来做日常使用。
江落一边听,一边画着符,知道物以稀为贵后,他画了七张符就放下了笔,“不画了,画不出来了。”
但连画上七张符箓,这已然是个奇迹,说不定他们符箓课的老师也办不到这一点。
卓仲秋喃喃道:“你以前到底是浪费了多久自己的天赋……”
七张符,除了已经有过的葛祝和陆有一外,其中五张都被剩下的人一人一张拿走了。卓仲秋最直接,微信转账给了江落,其他人想尽办法以一换一。
叶寻:“我给你补课。”
这个可以,江落点头答应,看向下一位。
匡正拘谨道:“我可以给你炼器。”
这个非常可以,他眼馋叶寻的怨灵玩偶好久了。
闻人连笑眯眯地道:“我可以带你去买炼器材料的地方,花很少的钱,买到最好的东西。”
江落:“成交。”
塞廖尔热情地道:“我可以教你,跳舞,击鼓,唱歌。”
江落:“……”什么玩意?
“塞廖尔是萨满一族,可以请神上身,”闻人连解释道,“他请神上身时需要跳舞、击鼓、唱歌,用以作为对神明的邀请,达到灵魂出窍的目的。”
塞廖尔连连点头,“对的,可以教你,我很会。”
陆有一挪到江落身边,小声道:“塞廖尔唱歌五音不全,估计是因为太难听,所以从来没有请神成功过,你可千万别跟他学唱歌。知道我们学校的音乐教室吗?那就是专门给塞廖尔建的,隔音非常好,就怕他一开口吓到我们。”
江落沉默了一会儿,问塞廖尔,“你是班里的倒数第三名?”
塞廖尔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笑,“对啊对啊,江,我是第三,陆是第二,你是第一,你最棒!”
江落表情扭曲一瞬,把符纸塞到这傻缺孩子的手里,“拿走吧。”
看在他即将变成倒数第二的份上,江落就不跟他计较了。
剩下的两张符江落自己收了起来,他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对付池尤。
一上午,符箓老师也没回来。江落以为这件事没了后续,等中午和同学们吃了难吃的食堂午餐之后,在下午的风水课上,学校突然给了消息。
江落、陆有一、叶寻完成委托的积分下来了,因为难度超乎预期,又带回来了一只被养在花盆里的断头鬼,所以积分翻倍,原本的四分变成了八分,叶寻和陆有一的学分完全可以够参加云南的比赛了。
整个班里,学分唯一不够的就是江落,就算加上这八分,他的学分也还是可怜的十一分。然而因为他写出了一张上等符箓,作为对学生的初次奖励,学校给江落额外加了十个学分。
学分满20分的学生,学校会统一报名参加云南比赛,也就是说,一个月后的“全国大学生自然科学竞赛”,江落必须要参加。
当天晚上,江落就搬回了自己的宿舍,他检查过门窗,在枕头底下放了把小刀,和白日他画的两张镇压符。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两张符纸的福,江落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江落睁开了眼,他伸了个懒腰,慵懒拉开了窗帘。
懒腰伸到半截,江落缓缓停下了动作。
阳台上,二十多只小鸟的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玻璃窗上到处都是被小鸟撞出来的血痕,乍然一看,犹如恐怖片的现场。
江落蹲下身,冷冷看着这些小鸟的尸体。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这些小鸟命都不要地往他的房间里撞?
江落伸手拂过已经有些微裂痕的玻璃窗,从枕头下方拿出了两张镇压符。
其中一张已经化成了灰,另外一张则微微发烫。
没想到他画的符,还可以抵挡住被傀儡炼魂之术操纵的鸟雀。
江落勾起唇,重新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鸟雀尸体,突然似笑非笑地道:“池尤,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语气假惺惺,“一晚上没见我而已,就这么着急吗?”
玻璃上模糊倒映着江落自己的面容。
长发披肩,眉眼讽刺,还穿着睡衣。
他慢悠悠地道:“你这么喜欢我,会给我带来烦恼的。暗恋者就要有暗恋者的规矩,知道吗?”
江落愉悦地转过身,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撞击玻璃的巨响。
他瞬间回身看去。
只见地上一只只死了的鸟雀,竟然重新站立了起来,它们拖着折断的翅膀和皮开肉绽的脑袋,不知道疼似地一下下撞在玻璃裂痕上。
这幅画面,就像是电影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丧尸鸟一般,惊悚而诡异。
江落表情一沉,他手里的镇压符突然一烫,化成了灰从指缝中滑落了下去。与此同时,阳台上那些死鸟好像被斩断了控制它们的那条线一般,毫无生机地跌落在地。
池尤变强了。
为什么?
江落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晚上,好像是池尤的头七。
江落这句话说完,陆有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他头皮发麻,摩挲身前人的衣服。
衣服布料粗糙而质硬,细闻之后,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发霉味道,像是在阴雨天中闷了许久似的,连带着似有若无的土腥气息。
确实不是江落。
陆有一冷汗涔涔,想要松开手,又怕惊扰到这个“人”:“叶寻,我和江落之间真的多出来了一个东西。”
他们中间多出来的“人”一动不动,还在原地站着,似乎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
叶寻问:“是什么东西?”
陆有一都快要哭了,“我不知道,但闻着味道,好像是个走尸。”
这里怎么会出现走尸?
叶寻皱眉,塞了张符到江落手里:“贴它天中、天庭、司空处。”
江落:“不好意思……这三个地方是?”
叶寻,“……贴它额头中心处。”
江落把兔子玩偶放在左手抱着,腾出一只手抬手就去贴,他已经做好了碰触到恐怖东西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碰到。
江落愣了一愣,手指往下,碰到了黏腻冰冷的东西,质感僵硬又柔软,某种涌动的虫子在他抚摸的东西下方滚动,像是蛆虫。
江落瞬间收回了手,他顷刻间就反应了过来,阴着脸道:“它没有脑袋。”
他摸到的是走尸脖子上的肉。
腐烂的肉上面会长出什么样的虫子,他都可以不用说了。
叶寻抓住江落的手臂就要上前对付走尸,江落抬手阻止了他,冷静道:“我们先去把灯打开。它既然跟在我们身后什么也不做,那就暂时安全,先带它去工作室开了灯再说。”
江落说得也是,在黑暗中对付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占优势。三个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往前方走去,陆有一在走尸身后,还有些庆幸,“还好它跟着的是你。”
江落警惕地提防来自身后的危险,他闻言随口道:“你怎么知道它跟的是我?它没有脑袋,如果是面向着你在倒退,只是反手抓着我呢?”
陆有一鸡皮疙瘩炸起,“卧槽,别开玩笑!”
走尸拽着江落衣服的力气越来越重,脚步的摩擦声也越来越大,类似尸体被拖在地上行走的声音。一行人提心吊胆地走到工作室,叶寻去找开关,一分钟后,刺目灯光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