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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巧合?
巧合就是利用生活中的偶然事件来合情合理安排事件的一种技巧。关键是一个“巧”字,“合”是基本要求,要“合”得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人意料之外。“合”得新颖别致,方见其“巧”。
织造科先进评选两派得票相当,这是巧,刘仁轨和我都不愿意在这个兴头上让加剧两派间的矛盾,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将打成平手的两人均呈报上去让上面仲裁先进的归属。
虽说是意料之外,却也事出有因,双方在抱了共同目的的同时却怀着不同的信念,无论何地何处都想力压对方一头,我没有让王家趟织造科这混水的决定的确英明神武。庆幸之余作为学院领导,鼓励同事间公平竞争是是一方面,但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让下属部门帮派情绪公开化,任何过激的行为都有可能导致这门新兴学科中途夭折,不论工部、内府还是农学都不愿意看到类似事情发生。
“我有办法,”兰陵笑着摆摆手,没有理会我的忧虑,取了过五个精致的檀香盒子逐一在我面前打开,“先来看看勋章铸造的如何。”
不错,狗牌大小,黄灿灿的直晃眼睛,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随手捻起一个掂掂分量,压手,从手感上辨别不出材质,于是很内行的咬了下去。“哎呀,咋打人!”
“镏金的,里面包的银子,招不住你一嘴狗牙!”兰陵力挽狂澜,虎口下夺回勋章,“叫你看纹路,怎么和饥民一样?”
“懂啥?”太小气,弄半天是包金的,这么小也不值多少钱。拿起个端详。不愧是皇家定制的东西,手工精湛不说,将我创意的中心思想体现的淋漓尽致,背面则是受奖人名字以及授奖年号日期一大一小两行字。最经典的还是后面地三齿扣卡,扳合间就能咬挂胸前,下面还悬挂一指长象征丰收的金黄绶带,好,先一口气都挂自个身上再说。端了铜镜来耀武扬威的摆俩雄姿。敢上镜,起码也是战区司令员的架势,满意道:“不错,就是材质上稍有欠缺,纯金就更完美了。”
“表彰而已,能得一块就天大的荣幸了,弄成纯金反倒不好。再说农学里用纯金铸造,往后军功上该用什么东西?”兰陵三两下给勋章从我身上摘下来。拿过丝绢擦拭干净逐一装好,“你也别眼热,这次军功论评下来,少不得有你个金的。”
“这次军功…也用这糊弄?”心下算了笔帐,若按兰陵的说法就亏大了。这年头军功最大。论功行赏都真金白银玛瑙明珠的,要给拿个贵重金属狗牌打发就太不合算。忿忿道:“太儿戏,小心前线将士不满,炸营才后悔。”
“当然还有别地。”兰陵臭了我一眼,笑道:“你当人人都有啊,功勋卓著的才有资格。这次终于有个真东西能供起来了,给你家几个破花盆都撤了去,丢人显眼。”
“嘿嘿……唬人的,你咋知道?”也就李义府知道,肯定这老不死的跑出去大肆宣扬,怪不好意思。岔话道:“奖状呢?给看看。”
“这不行。”兰陵微笑拒绝,“农学上明天准备准备,后天我就过去。”
“织造科上你给个准话,该谁就叫提前准备好,别为这事弄的鸡飞狗跳。”
兰陵扭身从架子上又取出个木盒递给我,“看看。”
依旧是个勋章,大小色泽和刚才几个相同,图案上却由棉花替代了麦穗。中间恍惚是个织机的样子。周围隐约有桑叶状纹路围绕,说良心话。比我的创意差太远了,一点都不象五分钱。“就一个?”
“对,”兰陵点点头,严肃道:“这次只有针对织造科全体的题勉,勋章留中农学里暂时不授予个人。他们不是分派系嘛,那就拿出本事来,想得这勋章就得有相应地成就来证明自己的确有当仁不让的本钱,从选票里做手脚算什么能耐?”
“那也不必要重做一个。”我探身朝兰陵放盒子的地方摸,死皮赖脸道:“这下多一个出来,怪浪费的,不如让我拿去化成饼子给你买点首饰。”
“少动!”兰陵打飞我地魔爪,“多的往后还能用,省得你前脚拿走后脚又拿来还帐。”
“小气人,和你没话。”撇个嘴遗憾的摇摇头,“你就好好耍心眼,连奖章样式都分开了,下一步是不是就打算将织造科从农学里剥离出来掌控内府手心里?要不是看你一口气先造五个勋章,我真怀疑你从选票里动了手脚好给你找区别对待的借口。”
“能地,”兰陵扶了脑袋笑吟吟打量我许久,“本来说过些日子再动手,可偏偏出个这事,是个契机。现在我反倒不着急剥离出来,先给他们隐隐忽忽留个印象,既然连勋章的模样都不一样,别说农学的人,连织造科内心里都觉得自己和农学不是一个机构。种下这个苗头,现在正好借农学的力量先发展,等有了底气顺势和农学分离,这才是瓜熟蒂落。”
“瓜熟蒂落之时,就是王家倒霉之日。你蚕食人家工部势力我不管,到时候王家这份,您可得高抬贵手放俺一马。都下苦人,混口饭吃不容易,别斩尽杀绝就谢天谢地了。”
“说的可怜的。”兰陵身子慢慢倒过来,舒服的枕我腿上仰脸笑道:“蔫驴踢死人。”
“谁?”脑袋左右乱晃,急于给这个凶手找出来。
“内府、工部都是人才尽出,相互间拼争,你王家病怏怏却独占天大的好处,三个亲族地学生就把大事办了。张家财势皆无,谁也不会认真对付几个学生,我打听了,三个小孩既有家教又能苦学卖力,聪明伶俐两面讨好。工部、内府的项目都有他三个参与其中,尤其你四舅的儿子深受两面主管喜爱,这么大的祸患,要不要我去给两边都提个醒?”兰陵边说边笑,朝我身上又戳又捏。“你敢说你没在里面挑拨?”
“胡说,张家是凭靠自己本事翻身,这么久我都没和几个表亲说几句话。”话是没多说,可暗地里该给的臂助一点没少。作为领导,手上能利用地优势都利用了,偶尔也无间几次,纯粹演习。一脸正义呵斥:“别诬陷好人。”
“你啊,”兰陵支起身子半靠我怀里,“什么人都是,却不是好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胸无大志。”
也算优点,生存之道。无论什么年月,胸无大志的人总比雄心壮志地家伙活地久些。妒忌我有钱,过来坑我几把的人好应付,或者说我还不放在眼里;妒忌我有才,既然我无心入朝。不会主动对别人构成威胁,顶多诬蔑造谣几下也就过去了,无伤大雅;就怕让别人知道你胸怀凌云壮志,持才傲物。想统个啥,想扫个啥,能统了扫了算小子运气,可一旦失手,身首异处是轻地,诛n族都有,甚至还有就当事人为原点方圆几百里画圈搞无人区的,这才爽了。
别以为这事就旧社会有。古人做事直接点,杀了剐了听起来渗人,可二十一世纪有些事往往还不如拉了西市挨几刀来地痛快,王修爷爷是滑头老革命,莫做官的家训值得世代相传。
争福不争权,做人要让人家觉得你实诚,实诚人未必是好人,很奇怪的逻辑。兰陵主观上对我的总结。很不全面,懒得理论。
钱管家却有找我理论的意思。既然对外承认达莱是他亲属,忽然要给人家说是高丽移民,这不是连钱家的血统都会被旁人质疑。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换我是求亲的忽然听了这么个解释也会震惊,或者还会发飚,脾气暴点的有可能去骂街,这太有意思了。
“扯地远点,亲戚一拉远就没事了。”面对一脸不快的老管家,我只能表示同情外加点馊主意。“出五服那种,怎么说达莱父亲也是高丽一字并肩王之类的大人物,有个远房亲戚嫁给一方诸侯也不丢人。”说完也觉得恶心,从老管家表情上可以看出来,要不是我这身份,老头摸块砖砍过来也有可能。
“侯爷……”老钱哭丧个脸,“高丽王还囚在京里,老汉再把一字并肩王的闺女嫁出去……咱大方点,就送出去,人家也不敢要啊!”
“也是,”我点头匝嘴,深表同意。“可咱不能骗人男方啊,胡乱嫁了,前面风光,后面人家打上门来,咱连还手的脸都没有。关键小两口一辈子恩爱就断送了。”
“要不……”老钱刮了刮脸上油汗,小声道:“让达莱装病,就说有暗疾。有暗疾才查出来,咱为人家男方好,话说到头里人家肯定就罢手了。”
“这不好吧,”我撮撮下巴,有点拿不准。暗疾这东西有点不好说,就娶回去男方也可以不担任何责任地给休了,本就七出之一。这么以来,老钱的事解决了,达莱这一辈子算毁了。“不行就直接推了,早推早了,就说从小许过人家。”
“要推人上门时候就推,这都过了好些日子才说许了人家,明摆了咱欺负人。都是附近有头脸的大户,虽说咱家还看不在眼里,也不好为个婢女就随便得罪人。”钱管家拿不定主意,“要不就忽然报个远丧,孝制未过……”
有点缺德,得麻烦达莱老爹从死一次,这话我说不出口,让管家同达莱沟通去。“女方守孝得多少日子?”
“各地不尽相同,连咱关中上也不一样,要不就守个长孝?”管家显然不把一字并肩王放在眼里,开始和我研讨孝期长短,“守个三年?”
我不禁笑了,“夫孝才三年,闺女家那有守那么长的。就守三月,因为悲痛过度身子虚弱再养一年。哦,你就养半年他也不等,求亲地又不是贫家小户说不上媳妇,非得挂到达莱身上。”
“对!”管家双眼放光,长出一口气。“就给这姑奶奶养一年!可把老汉折腾散了,比自个嫁女都伤神,往后谁再上门求达莱的亲,就……”东看西看,朝迎面走来的胡账房一指,“就让胡先生办。”
“钱兄唤我?”胡账房见钱管家朝自己指点,赶两步跑来先朝我躬身一礼,扭头对管家道:“听钱兄吩咐。”
“吩咐啥?”钱管家恍然一拍脑门。拉了胡账房悄声道:“胡先生的高丽婆娘和达莱交好,这事您老兄办了最顺手……”
没一个好东西,我一旁摇头轻叹。可怜达莱了,颖昨天才埋怨一顿,今弄不好还得麻烦去世多年的老爹,尤其这丫头地身世,往后想嫁好人家就不太容易。
“自找的,家里还不是为她好。”颖人多时嘴上埋怨几句。一幅操心的样子,没人小声道:“夫君不用为作坊发愁了,按达莱这身世,一时半会也嫁不出去,用起来安心。”
“嘿嘿。”我捏捏颖脸颊,“就算了,往后别在达莱跟前提,如今也算咱家里个支撑。来回都留个面子。”
“她倒不见有难受地样子,妾身看啊,这丫头根本没想嫁人的意思。”颖指指达莱院子的方向,“早上还见她喜滋滋赏丫鬟个簪子,放出去一个个都成了富家户。”
话不假,按达莱的收入,算算也快百十贯身家了,小院里有钱有绢的。加上人是个温性子,对下人都和颜悦色,跟她地几个丫鬟一个个时常得些打赏,这一说达莱要个使唤的都争了去,二女要个使唤的就差集体上吊了。
看来还得相互学习,取长补短,交流最重要。这是兰陵检查工作时候在织造科众人面前说地话,反正大致意思就这样。还记得早晨颁奖时候众人地样子。尤其常贵。长的本就委琐,一打扮。一激动,这是兰陵修养好,放我非大嘴巴抽上去不可。
一整天,农学上下沐浴在浩荡皇恩之中。兰陵在公众场合地亲和力比我想像中还要出色的多,一举一动,一腔一字,眼神,笑容,如精密打量般恰到好处。站在跟前地人感不到压力,站在远处的感不到距离,高贵不失淡雅,绰越而不失和蔼,将皇家独一无二的非凡气质发挥到及至,耳鬓厮磨这么久,忽然感觉自己是在和真假难辨的两个人打交道,很奇妙的感受,挺高兴,由内至外地欣喜,只能意会,不敢言传。
“都笑半天了,”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坐身边殷勤摇着凉扇询问道:“什么高兴事?夫君说出来让妾身也乐会。”
“嘿嘿……”搬过颖放了近前上下打量,笑道:“不告诉你。”
“那就少笑!”颖朝我虚打一下,将凉扇塞我手里拧身就走。
一把扯住重新摆放好,“急啥,没看够呢。”说心里话,若拿兰陵在农学里的表现为参照,颖要达到那个境界,可能性不大。明明什么都给兰陵比下去了,可放到眼前还是那么顺眼,说不上来哪好就全部都好。“遇见个熟人,平时常见,也没太在意,可今天与众不同,所以回来端了你看。”
“女的?”颖拧眉翻转扇子朝我身上戳,“少拿我和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比。”
“没比,不是你想地那样。”给扇子按住,笑道:“有人前后是两个样子,估计每个人都有俩样子,可我最喜欢你在我跟前的模样。就一点,下月你若能帮我把上次那个鱼竿买回来就完美了。”
“说的。”颖不好意思的朝脸上摸了两把,“要个鱼竿也不用说的这么酸的话。先别胡花钱,竹子做的东西有脸卖十几贯钱,生意做的缺德。别说咱家正用钱,就是去年宽裕地时候都得思量思量,十多头壮牛呢。”
“恩,我就说说,反正那鱼竿摆他店里好几年了,也不着急。”起身甩胳膊踢腿的活动几下,畅快道:“这上半年事情该毕的都毕了,说话能松泛几天。”
“松泛不下来,想歇息,得过了今年。”颖闲不住,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找点活干,“这修建工棚呢,才有了眉目,光打院墙都不少费劳力。”
“打院墙?太平盛世的,连庄户都半栅栏半矮墙,你打算给垒多高?”
“不一样,咱自家庄上人不是高丽人能比的,别说院墙,满处鸡鸭猪羊的也从没人偷过。就是怕那帮人来了弄的庄上鸡犬不宁才得将院墙垒高,从家里护院挑几个守过去才放心。”颖揉着太阳穴,“还是不太放心。”
这就对了,等后世人挖掘唐代遗址时候会惊喜发现一所古老的集中营,看来我得配合后世地考古学家在遗址里留点什么铭文咒语之类地东西增加神秘感,这样一来,考古学一项重大事件就诞生了。
“别弄的太恶劣,这事你最好和达莱商量……算了,我找她商量,你该咋修还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