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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睍莼璩晓
之于我而言,再熟悉不过。
暗房之中,我和老太君可以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切、听到大厅中的人所说的话。
即使我长期在这大厅中就餐议事,便是算上真王晊和我这个假王晊在这里做了这么些年,但我从来便没有发现这个暗房所在,看来,无论是真王晊还是我这个假王晊,都没有打进太子党的核心圈。
元吉能够知道这处绝密所在,说明李建成没将元吉当外人看。而元吉此番能够避开东宫的层层守卫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和老祖宗二人押至这个暗室,可以说,元吉对李建成是留着一手的。
明着联手共倾秦王,暗里却算计着自己的太子哥哥。
我和老祖宗的失踪可以成功挑起李建成、李世民之间的矛盾的猜忌……
元吉的两面三刀是不是因了李建成养虎遗患造就的呢,也不知李建成可算出这中间的玄机。若他算出来了,会不会为自己的亲弟弟如此算计他而痛悔万分。
是啊,一如元吉所言,这李唐只知有太子殿下和秦王爷,却无人知晓他齐王爷。也正是因了他第三人的身份,他成功的避开了一切不利于他的因素,同时也令李渊从来不防范他。作为第三人,不管是谁都会相信他的话是站在公平的立场上的。却有谁知他正在上演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呢?
秦王爷如果被毒死在东宫,李建成再怎么也逃不了嫌疑。如此一来,李建成的太子之位便岌岌可危了。
如果李建成被废,秦王爷又逝,到时候,独大的便是元吉一人。
我不信,不信李建成连这么弱智的戏都没有看出来。
大厅中,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三兄弟面面而坐。
而我和老祖宗因事先被喂食了哑药,所以如今均说不出话来。
当然,老祖宗说不出话来是事实,我却可以。
那哑药的份量虽然极轻,但担心它对我腹中的胎儿有影响,所以我运用这段时日捡回的仅有功力慢慢的将方才吞下肚的药都逼了出来。
可是,我仍旧不得不装哑,一来顾虑着老祖宗的安全,二来以我现在仅剩的功力和身边的这几个人抗衡的话,十有*会死得很惨。
所以,我只能默默的看着大厅中的一切。
看着大厅中把酒言欢的三兄弟,老祖宗虽然不能言,但仍旧长吁了一口气。
我明白,那是‘打死不离亲兄弟。瞧瞧,他们现在和气一团,多好’的意思。
也明白老祖宗那一吁中的意思,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杨曼青‘哧’笑一声,道了声‘假的,老祖宗,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表面上的都是假的’的话。接着,她又道:“这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内里吧,早就风起云涌了。”
撇嘴看了杨曼青一眼,老祖宗又扭头看向大厅。眼中布满了希望。
似乎看不得老太君如此的期待之神,杨曼青残忍的说道:“老祖宗,如果您不信的话。那曼青便告诉您一件事。”眼见老祖宗疑惑的看着她,杨曼青问道:“您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围猎之时,太子殿下送了一匹劣马给秦王爷的事?”
闻言,我心中一动。莫不是她要说铁蒺藜的事?
果然,杨曼青的声音轻缓的传来,“知道那劣马为何那般劣不?是因为太子殿下事先便将数枚铁蒺藜放在了那劣马的马鞍之下。”
听着杨曼青轻声细语的问,老祖宗霍地睁大双眼,以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杨曼青。
再度‘哧’声一笑,杨曼青又道:“老祖宗这神情肯定是在说‘我不相信’的话。那曼青再告诉老祖宗一件事。就是‘美侍陪酒案’的那一晚,杀承宗的是太子殿下,你信不?”
虽然不能说话,虽然不能动弹,但老祖宗的身子止不住的震动了一下。
我的身子亦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铁蒺藜之事尚且可以不论,但虎毒不食子啊,承宗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
“因为,大哥答应了元吉要立元吉为皇太弟,所以不得不杀了承宗好让元吉放开手来帮自己……如果老祖宗还不信的话,大嫂的那一头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非常不巧,大嫂亲眼见识了那一幕,一头秀发瞬间转白……”
不再听杨曼青说着些什么,我看向李建成。仍旧是原来的容貌,仍旧有着原来的浅笑清吟,但为什么却是变得如此狠毒、决绝。
如今他被元吉算计,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是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元吉如此对他,是不是他活该呢?
估计老祖宗的想法与我一般,咽喉不时哽咽之中,老祖宗的泪水沽沽流下,怎么看着怎么心酸。
这般大年纪的人如今又受如此打击,也不知撑不撑得下去。
“老祖宗,您的泪是不是表明您现在对您一力支持的太子殿下很失望?”
闻言,老祖宗只是啐了一口口水至杨曼青脸上,然后又看着大厅中的场景痛呜流泪。
果然,酒过三巡,所有的一切伪装都被撕下,露出了丑恶的、狰狞的面孔。
首先发话的是元吉。他指着桌上的两杯酒,“二哥,小弟明人不说暗话,这两杯酒中均下了鸩毒,只要你喝下这放有鸩毒的酒,小弟保证大哥会将老祖宗和二嫂都放了。”语毕,他亲自将盛着鸩毒的药酒送到了李世民面前,“这第一杯,代表着老祖宗。”
这话听得有些糊涂,难不成李建成知道元吉掳了我们,可元吉明明说李建成不知道啊。
耳边,杨曼青轻声说道:“元吉变聪明了。他哄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假意承认掳了你们两个的事实,然后挟迫秦王喝下毒酒,只要秦王喝下毒酒,那秦王再怎么顺应天命,再怎么战功赫赫,但一个死人是当不了皇帝的。这样一来,太子殿下便自认为自己除掉了人生最大的对手……可太子殿下哪里知道,他已经在元吉设的局中走得不能回头了,他如今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元吉而已。”
好狠毒的计谋。
在曼青说话间,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将满盏的酒都饮了下去。
一时间,老祖宗再度热泪纵横。从她不时微翕的唇看得出来,那是在亲呼着“二郎、二郎”之词。
“想二哥原来的武功纵横天下,这点子药酒定然不在二哥眼中。如今武功全失的二哥仍旧不失原来的气概,好好好,也不老祖宗疼你一场。”语毕,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们的方向一眼,元吉又将第二杯酒送到李世民面前,“这第二杯,代表着二嫂。”
再度接过酒盏,李世民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一迭声的“好好好”出口,元吉浅笑说道:“不枉二嫂肚子中还为你怀着一个孩子。”
这话说得李世民身体一震,元吉又笑道:“二哥放心,二嫂肚中的孩子可是小弟的侄儿,小弟不会怎么样的。是不,大哥?”
未有作声,李建成只是轻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齐王爷,拿妇孺说事,不觉得无耻了些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回话间,元吉仍旧笑看着李世民,又道:“如今,我就等着看我英明神武的二哥是如何吐血的……”
李世民恢复了他一身惊人的武功,逼出那点子毒酒不在话下。但如果元吉偏要看李世民中毒后的样子,那李世民便做不得假……一时间,只觉得心痛难忍,我的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
“观音婢,不枉秦王待你情深义重。看得我都有些心酸了呢。”
随着杨曼青语落,李世民的嘴一时大开,吐出许多污血来,紧接着李世民捂住自己的胸口,疼痛难忍的弯下了腰。
我和老祖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不时的从李世民嘴中喷出。
“住手,住手,你们两个孽障。”说话间,李渊已然急勿勿的冲了进来,接着他看到吐血不止的李世民,急忙命跟随而来的太医,“快,快。”
被眼前的形势吓着了,太医急忙行动起来,有抬李世民上榻的,有为李世民灌水的,也为李世民拿脉的,还有往李世民嘴中塞药丸的……
出其不意,看着纷乱的局面,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似乎都呆了。
李渊来了,那他必然能够控制局势,李世民必然不会死。念及此,我和老太君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咦,陛下怎么会出现?”杨曼青蹩眉沉思,又自言自语,“莫非,有人走了口信?”
就算你东宫、齐王府戒备森严,但在老祖宗和我失踪的情形下,在这番诡谲的波云之中,三兄弟今夜相聚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定有人前往皇宫报信。就是不知这报信的人是谁?
‘啪、啪’两记耳光分别打在了李建成、元吉的脸上,李渊一一怒指着李建成和元吉,“孽障,孽障,你们这是做什么?想逼死你们的兄弟吗?”
“他要谋反,儿臣是替父皇除却后患啊。”
听着元吉的话,李渊怒问:“谋反?后患?朕只看到他平定天下的功劳,从来便没有看到他有谋反过。哪来的后患?”
捂着被李渊打得生疼的脸颊,元吉指着李世民说道:“他刚刚平定东都洛阳的时候,观望形势,不肯返回,分散钱帛,以树私惠,又违背父皇的敕命,置尹姨娘、张姨娘的事不顾,不是谋反又是什么!父皇,听儿子一句劝,此时若不杀他免除后患,从此之后,我李唐天下不得安宁啊。”
李元吉终究有些事是瞒着李建成的,所以当着李建成的面,他不能说出后面将要发生的玄武门之变的事。如今这粗枝大叶的话如何令李渊信服,再度一记耳光打在了元吉的脸上,李渊一脚踹去,“你个孽障,就算你二哥有谋反之心也得由朕来决定生死,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你这般,可称为犯上忤逆,你这才是真正的谋反。”
元吉捂着脸,有些恨的看着李渊,“父皇,你为什么不相信儿臣?”
我身边的杨曼青,眼中居然也露出恨意来。看得出来,她是真正的在为元吉抱不平。
李渊再度怒指李元吉间,却听太医说着‘秦王爷醒了,秦王爷醒了’的话。闻言,李渊急忙放过李建成、李元吉,跑到次子床榻边一屁股坐下,将次子半抱着,“二郎,二郎,如何了?如何了?快醒醒,快醒醒,是父皇,是父皇啊。”
在李渊不停的摇晃中,李世民缓缓的睁开眼睛,待看清李渊后,他急忙说道:“父皇,快要大哥放了老祖宗和观音婢。他方才承认,老祖宗和观音婢在他手上。他说过,只要儿子喝了这毒酒便放了她们二人……”说话间,李世民再度咳嗽起来,又咳出许多血来,但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
“二郎,傻孩子,老祖宗和观音婢不在你大哥手中啊。父皇逼问过他,他发过毒誓,并且是以永宁的生命发的毒誓啊。如今他骗你喝下毒酒,是为了……为了……”
原来李渊怀疑过李建成。李建成最疼永宁,以永宁的生命发誓,当然会让李渊排除对李建成的嫌疑。
只是,这世上,所有的人会怀疑李建成、李世民,但就是不会有人会怀疑李元吉。
“传朕口谕:从今以后,东宫之中,不得宴请秦王饮酒。”
这不能解决他们兄弟阋墙的根本问题。
我感叹间,只听李渊又道:“今天,趁你们三个都在,朕将话说得明白。”说话间,他招了招手,命李建成、李元吉纷纷跪到他面前,李渊这才看着李世民说道:“首先提出反隋的谋略,消灭敌雠,平定海内,都是你的功劳。父皇本打算立你为太子,你却坚决推辞。至如今,建成年纪最大,被立为太子已经很长时间了,父皇也不忍心夺去他的太子之位。父皇看你们兄弟似乎难以相容,一起住在京城里,肯定要发生纷争,是以决定派你返回行台,留居洛阳,陕州以东的国土都归你管辖。父皇准许你设置天子旌旗,一切仿照西汉梁孝王刘武的做法。”
这是给予李世民无上的权利,说白了,李渊将李唐大地一分为二,李建成一份、李世民一份。
很是出其不意,杨曼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啊,一分为二,分庭抗礼,果然,又没有元吉的份。”
闻言,并未露出丝毫欣喜的神情。李世民挣扎着坐了起来,急摆着李渊的手。“不,父皇,找不到老祖宗,找不到观音婢,儿子就是死也不离开长安。儿子有感觉,感觉她们离儿子很近、很近。再说,儿子也舍不得父皇。”
“放心。你先去洛阳。老祖宗和观音婢如果在长安的话,你要相信父皇一定能够找得到。至于你舍不得父皇……天下都是一家,东都和西都两地,路程很近,只要父皇想念你,便可动身前往,你想念父皇的时候,也可来长安看父皇,不必为此烦恼悲伤。二郎,乖,相信父皇啊。”
站在皇权顶端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一位慈父。他清楚的知道次子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若长子、次子在长安真的火拼起来,次子没有任何胜算。只有将次子‘赶’往洛阳,才能够保住次子的一条命。
突地,我心中一动:李渊前番恁了李建成、李元吉对付李世民的人,并帮着长子、四子将次子的人一一赶出长安,其实就是打着以后次子会出长安,而那些被赶出长安的人又可以重新聚在次子身边辅佐次子的主意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父皇,不可,不可啊。”元吉急急的禀奏,跪移到李渊面前,“上一次,父皇放段志玄、刘弘基、张亮一行人出长安,那些人的方向全是洛阳,无不欢欣雀跃啊。看那样子,就是打着去了洛阳将不再回长安的主意。父皇想想是谁许他们的主意,定然是二哥。二哥定然早就想前往洛阳和大哥做到分庭抗礼。只是担心落下忤逆的罪名,于是就想出一个掳了二嫂、老祖宗的戏……这是苦肉计啊。目的便是让所有的人觉得他是无辜的。果然,父皇就从来不怀疑二哥,如今更是许了二哥天子旌旗。父皇,你这是正中了二哥下怀,他这是顺理成章的从大哥手中分得一杯羹,然后还不受天下百姓的口诛笔伐。”
“你怎么就知道你二嫂、老祖宗是被你二哥掳的?”
看李渊语气中有妥协的味道,李元吉急忙说道:“父皇,难道您忘了五年前二嫂失踪的事了,当时闹得谣言满天飞,当时大哥便受了许多的冤枉。可是,五年后呢,说救了二嫂的是二哥,说二嫂在扶桑养病的人还是二哥,谁知道二嫂是不是真的受伤在扶桑养病?”
本一直抱着李世民的人突地似泄了气,一双阴戾的眼睛盯着怀中的次子,“二郎,之于老祖宗和观音婢失踪一事,你怀疑过父皇,也怀疑过你大哥。如今,元吉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寻,父皇能不能够怀疑你真的在唱苦肉计呢?”
闻言,李世民闭上眼,‘哈哈’的笑了起来,语气中却透着冰凉的悲愤。“是啊,这种时候,如果放儿子去洛阳,儿子手上就掌握了土地、城池和军队……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对我李唐必将后患无穷。所以,父皇还是把儿子控制在京师的好。这样一来,儿子不过是一介匹夫,就算有裂土分茅的野心,一旦被父皇察觉,要摆平儿子易如反掌。”
这话便是李世民的风格,莫不带着负气的成分。
闻言,李渊的神情很是动容,半晌才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无论信谁抑或不信谁,受伤的皆是朕一人。”语毕,李渊缓缓的将李世民放下,又道:“朕先前予你的承诺仍旧算数。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直到寻到老祖宗,查清一切,你才能前往洛阳。”
若这个时候,李渊没有左右动摇该有多好!
我身边的老祖宗一时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这是在痛心,痛心李渊没有快刀斩乱麻,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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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
谢谢青藤依陌的10钻(太多太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