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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的是保姆,她是来叫厉元朗起来吃早饭的,同时也说出她辞掉这份活计的想法。
“厉干部,你看你爸爸现在病的越来越重,莫不如送去养老院。我家里还有男人和孙子孙女需要照顾,这个月做完,我就不做了。”
“陈姨。”保姆姓陈,五十多岁,厉元朗一直管她叫陈姨。“陈姨,您若是嫌工资少,我再给你涨三百,五百也行啊。”
每个月两千块,负责他爸的衣食起居,管吃管住,这在甘平县就不算少了。更何况,厉元朗每个月工资也就六千多点,拿出三分之一付给保姆,他都紧巴巴的勒裤腰过日子了。
“不是那个事儿。”陈姨摆手说:“实在是我照顾不了你爸爸,听我一句劝,送养老院去,那有专业护理人员,比待在家里强不少。你陈姨我年岁也大了,我和我家老头子早就商量好,等到不能动那一天,也去养老院养老。这不是子女不孝,这是时代不一样了,子女没时间照顾,送到有专业照顾的地方,给子女不添麻烦,也给社会创造就业机会,挺好的。”
想不到陈姨一个退了休的女人,都有这么高的眼界眼光,厉元朗自叹不如。
留不住也不用劝了,厉元朗掂量着品味陈姨的话,下定决心要去给他爸找一家资质好管理好正规的养老院。
吃过早饭,厉元朗心里还惦记着韩家屯小学申请团省委补助款的那件事,关于拍摄专题片,也不知道吴红丽联系的怎样了。
便腆着脸打吴红丽的手机,寒暄几句直奔正题,吴红丽说她昨晚已经联系了卢台长,好话说了一箩筐,卢台长总算松口答应,不过要把这事向宣传部长方文雅汇报。
毕竟不是小事,而且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问题,如果真实曝光的话,势必是负能量负面新闻,韩家屯小学穷成这样了,不是给县委脸上抹黑吗?县委能答应这么做?
可不是么,厉元朗也是一时心急,忽略了县委层面上的考量。方玉坤这人是极重视脸面的,这件事十有七八他不能同意,估计靠拍短片播放出去的这条路,恐怕要行不通。
吴红丽也有这方面担心,便给他出主意说:“方部长和省团委的水部长是闺蜜,要是能说动她出面,水部长那边就好说了。”
理是这个理儿,若是放在以前,他和方文雅有交情,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轻松拿下。可现在不同了,方文雅恨他的程度不亚于水婷月,他的面子在方文雅眼里还不如鞋垫子呢。
“要不你找找苏芳婉试试,她是方部长秘书,之前你们在一个单位时,你还挺照顾她的,就连她这个秘书也是你推荐的,这个面子,苏芳婉还不能给你?”
这个吴红丽,简直就是克格勃出身,一定是吴红娟没少在她面前贡献自己的爆料。
提到苏芳婉,厉元朗就想起他对自己冷漠的态度,这个面子他没把握苏芳婉会不会给。
“我试试吧。”厉元朗的意思,是看一看方文雅那里怎么说,作为宣传部长,这件事方文雅肯定会向县委书记方玉坤汇报的,先听一听方玉坤的意见再定夺。
“可以,我这一边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另外,你在县城,正好去找找周宇,他那里的十万块钱,我可没面子争取到手。”吴红丽说完,便挂断手机。
厉元朗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索性今天先不急于返回水明乡,公事加私事一起办,并给肖展望打电话请了事假。
反正他这个常务副乡长基本上处于有名无权的状态,去不去上班无所谓,除了乡教育办的胡定义归他领导,其余的人可能都记不起还有这么一位副乡长呢。
肖展望自然一路绿灯,还告诉厉元朗:“以后你有事尽管去办好了,不用向我请假的,咱俩谁跟谁啊。”似乎想起一件事,半晌沉吟道:“元朗老弟,你如果见到金县长请带我问声好,金县长有时间的话你告诉我一声,我好向他汇报工作。”
很显然,这是肖展望有意向金胜靠拢抛出的橄榄枝,估计金胜不一定会接。提拔肖展望,也是金胜不得已而为之,是给厉元朗腾位置的无奈之举。至于肖展望的水平,难以在金胜眼里获得认可。
但是厉元朗又不能拒绝,笑着答应,说要是见到金县长,一定把话带到。
他不打算打搅金胜,人家可是一县之长,每天工作量非常大,金胜又是个工作狂人,日程排的满满,耽搁他几分钟就是金胜又要多加班几分钟,厉元朗才不会添这个麻烦。除非是万不得已,还是等他召见自己再说吧。
打完这两个电话,厉元朗才夹包出门。他先去找养老院,之后再去见周宇,至于苏芳婉,厉元朗把她排在最后面。
毕竟她是部长秘书,部长忙成啥样,秘书自然清闲不着,上午肯定没时间,最好是中午,顺便请苏芳婉吃个便饭,就不知道她肯不肯来。
甘平县民政局下属有两家养老院,还有几个私人办的。厉元朗先决定去这两家公立的,私人养老院环境各方面都差,怕他爸去了会遭罪。
结果他去第一个就被环境和服务吸引住了,干净整洁,每个房间都没有异味,这可是难能可贵。不少老人身体不能动,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能保持住房间没有难闻味道,说明院方勤换被褥,勤给老人擦洗身子,这点做的很周到。
他爸爸属于半瘫痪状态,收费自然要比身体好的老人多一些,钱都不是事儿,只要他爸爸在晚年时光过得安心幸福,他这个做儿子的就算尽了孝心。
和院长谈论好,厉元朗决定下个月的月初就把他爸爸送过来,办好手续痛快搞定。
第二站去见周宇,他目前正在搬迁办公室忙碌着,时值深秋,今年主要目的是拆迁,前期是登记和做动员,拆迁的话怎么也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动工。
所以这时候的周宇还不算太忙,厉元朗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有闲心喝茶看报告。
“元朗来了,你先坐,等我看完这几页东西的。”老同学了,自然少了俗套的客气。
厉元朗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抽着周宇扔给他的和天下尊尚,厉元朗不仅惊呼道:“你个周扒皮,真是牛叉,这烟好像几千一条吧,也就你们商人敢抽这烟,敢拿出来显摆,我这个政府人员想都不敢想,也买不起。”
大家都是老同学,关系彼此熟络,周宇才不在乎厉元朗的玩笑话,解释说:“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弄来送我几条,我平时也不抽这烟,我抽雪茄。喜欢的话,我送你一条。”
“还是别了。”厉元朗自顾点燃后深吸一口摇头说:“你这是盼着我腐败,偷着抽一支尝尝鲜也就得了。话说,一支好几十的烟,抽着也就那么一回事,没啥特别之处。”
周宇笑了,抬起头来看着厉元朗说道:“你这口气咋跟天侯一样,前几天他来我这里也这么说,是不是你俩背着我对台词来着。”
“天侯来过?”厉元朗也是好几天没跟季天侯有过联系,主要是他忙得一塌糊涂,没时间。
“他就是路过这里坐了坐,在政协办闲着没事。”周宇放下报告,也点燃一支和天下抽了两口,继续说:“天侯状态还行,也想通了,理解金县长只是权宜之计,有信心熬几个月再挪窝。”
“他想通就好。”厉元朗总算放下心来,沿着抽烟的话题引申到此行目的,他说:“我说大老板,你能抽得起这么贵的烟,也该出出血,帮你老哥们一把。”
“没问题,中午我在金鼎摆一桌,把天侯找来,咱哥仨好好聚一聚,唱歌洗澡按摩啥的一条龙,可劲宰我。”
周宇还以为厉元朗让他请客吃饭,完全理会错了。厉元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来他的基金里能不能挤出十万块钱,资助韩家屯小学校。
周宇已经知道厉元朗在水明乡负责教育这一块,便说:“没问题,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三十万都不在话下,只要能让你出政绩,我全力支持。”
厉元朗听明白周宇理解错了,正好他手机里有那天在韩家屯小学拍的照片,就拿给周宇看,并一一解说给他听。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厉元朗空口白牙,周宇不一定会信。现在老百姓都努力奔小康,怎会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事实再一次亮瞎了他的双眼,看到那锅给孩子们准备的白菜炖豆腐,看到斑驳的校舍以及脸色蜡黄的孩子们,周宇的眼眶湿润了。
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当初没钱吃饭还薅柳树叶子充饥,穷人苦处他体会最深也最有发言权。
“元朗,没说的,这钱我掏了,二十万,是现金还是教学用品设备,你列个清单,我马上让人办理。”周宇擦拭着眼角,伤感同时,也对厉元朗的善意之举十分钦佩。
“不忙,等我回乡里再跟你联系,我现在正着手办一件大事情。”厉元朗便把申请扶助金一事说了。
提到水婷月,周宇忽然想起什么,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韩茵辞职了,你知道吗?”
厉元朗听闻,顿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