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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臭脾气
“504厂?那不是卖雪糕的地方?”苏向晚听说宋团要到调到504去, 一瞬间觉得好意外啊。
难道说,宋团从现在开始, 得改卖雪糕啦?
“明明是军工厂, 怎么可能卖雪糕,你觉得军区会调我去卖雪糕?”宋团看着苏向晚,那叫死亡凝视。
苏向晚是知道504厂的, 她小的时候在秦州, 最爱吃的雪糕就是504厂产的,但是, 她所不知道的是, 从五十年代开始, 504是浓缩铀的研发厂, 也是西部最大的军工厂。
所以, 宋团依然属于核电站, 但是,他的工作地点改了,从现在开始得常驻秦州。就连他们的指挥中心, 也得挪到秦州去。
苏向晚不期自己随军五六之后, 居然得和宋青山俩两地分居了。
毕竟李承泽马上就要参加工作, 狗蛋和驴蛋, 谷东几个都得在县城上学啊, 她也不可能把家搬到秦州去。
不过好在每逢周末,宋团能自己驾车回来一趟, 要不然的话, 只凭谷东的腻人劲儿, 她就想把几个孩子全部打包,一股脑儿的全部送人算了。
李承泽大一点儿, 能帮她很多忙。
但这家伙最近也有他的烦心事儿,那就是,去当兵,还是下乡当知青,他自己也没个定论呢。
像他们高中,一到高三就不需要上课,天天都是下乡劳动了。
现在的李承泽也才15岁,要当兵还早了一年,不够合法的招兵年龄。
下乡当知青吧,李承泽是真不愿意下乡天天去掏大粪。
知青的日子他又不是没过过,想想每天一个酒精炉子帮苏小南煮面子的日子,李承泽的头就有两个大。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正好现在清水县管户口档案的,是苏向晚原来那个领导刘塘,那家伙因为当初苏向晚抢了自己的闲差,把自己弄到户籍办,正愁找不了苏向晚的茬,所以,把李承泽盯的那叫一个紧。
“晚上吃啥?”大冬天的,白天在县城里扫了一天的雪,回到家,李承泽两只手都是冻僵的,还在摸快要冻掉了的耳朵。
“只有猪皮。”苏向晚说。
“苏阿姨,我在县城里掏了半个月的大粪,又在毛纺厂给女工们打了半个月的下手,现在天天都是扫雪,所有单位院子里的雪全是我扫的,你晚上就给我吃猪皮?”李承泽的嘴多挑啊,就算好吃的,他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更何况难吃的呢。
苏向晚还在刮猪皮呢:“今年咱们所有的野猪给上头搂圆了,就这皮,还是你侯阿姨怕你们饿,在肉联厂收肉之前专门给你们留的,你要不吃,留着给谷东吃。”
“不就是皮冻嘛,我反正是不吃它,太恶心了。”李承泽吸了一下鼻子,把手贴在炉子上,冻了一整天的手,乍一遇热,冷热一刺激,生疼的都发麻了。
苏向晚一挑眉毛:“谁说猪皮就只能做皮冻?”
“前阵子你不天天都是皮冻,吃的就连谷东都没心吃了呢。”李承泽说。
是啊,今年的肉奇缺,一个月虽然说涨了肉票,一个干部有十斤肉,但是肉联厂没肉啊,所以,苏向晚变着法子的,也就只能是做一点养猪厂剩下的猪皮吃。
猪皮再好,孩子们也有吃腻的时候,现在一看见猪皮,就连胃口最好的谷东都要打哆索。
“今天我给你们做个好吃的。”苏向晚踢了李承泽一脚:“赶紧,接孩子去。”
大的几个还好,古东还在幼儿园,要没人接,老师是不会把他放出来的。
而古东呢,又是一个只要放了学,没人来接,就能嚎到让幼儿园所有老师耳朵发聋的一个,所以,得赶紧去接回来。
“妈……不,苏阿姨……”李承泽想问啥来着,话到嘴边又不说了:“算了,我去接孩子了。”
不过,他刚一走到院门口,就听外面一阵银铃似的笑声:“还真的,这真是李承泽的家诶,他家还真在土司衙门里头。”
俩姑娘就在门外站着呢,现在的小姑娘嘛,都是青砖色土布绵袄,一样的大辫子,胸膛上挂着一枚红红的领袖印章。
这正是在秦州跟李承泽认识的那个王文花,她还有个伙伴叫秦丽娟,相较来说,秦丽娟傻一点,丑一点,王文花则漂亮一点。
“你们怎么来啦?”李承泽一看,下意识的想把这俩姑娘往外搡。
“阿姨,叔叔,你们在家吗?”王文花的手一转,从背后提出一串土豆饼,加一串油圈圈来,在李承泽面前晃着:“我们是李承泽的同学呀。”
苏向晚本来就在厨房里,正在煮猪皮儿,推开窗子一看,这小姑娘自己是认识的,她当然得说:“进来坐。”
俩姑娘笑嘻嘻的看着李承泽,转身进厨房了。
“阿姨好。”俩姑娘都在说。
苏向晚关了火,从柜子里掏了几个自己新炸的油圈圈出来,又专门跑到库房里,把自己攒的花生、瓜子和原本,谷北捎来,专门叮嘱苏向晚,只能留着给谷东一个人吃的花生酥和大白兔奶糖,满满的抓了一盘子,就准备要端出去。
“妈,那是宋南溪和谷东的口粮,你这干啥呀,咋能给她们吃?”李承泽一句话,就暴露了他跟宋团一样的窝家本性。
苏向晚把盘子递给李承泽,才说:“哪有客人来了不招待的礼,你陪她们聊天,我接谷东去。”
“我跟她们真没关系。”李承泽赶忙说。
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们,对于男女关系是最敏感的。
让他们跟女生多说一句话他们都会脸红,更何况,李承泽小时候还是清水县有名的大流氓呢。
“认真的招待一下,没话说就陪会着等我回来,你把俩姑娘晾家里不像话。”苏向晚说。
李承泽想了一下,特认真的,就把厨房的门帘子给撩起来了。
“多冷啊,李承泽,大冬天的你撩门帘子干啥?”王文花抓了把花生,磕开一颗,笑着,就往李承泽的身上打了一下。
李承泽都没来得及躲,脸蛋儿更红了,居然来了句:“我热呗。”
明明耳朵都是冻红,上面还有疮了,他居然觉得自己热。
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穿着属于他爸爸的,不贴身的军装,下面的棉衣要短一截子,在身上晃来荡去,偏他皮肤又白净,傻乎乎的帅气。
好吧,俩姑娘相视一眼,全都捂着嘴咯咯的笑着呢。
苏向晚笑了一下,就从家里出来了。
出来正好碰上陈姐,她也准备去接孩子呢:“你家来客人啦,我瞧见还是俩大姑娘。”
“承泽的同学。”苏向晚说。
“这么大的小伙子姑娘们,虽然说还没到谈对象的年纪,但是毕竟高中毕业就要参加工作,现在给承泽找一个,你们都是能省点麻烦。”陈姐说。
苏向晚可不这么觉得。
李承泽在秦州有两个大院子,还有政府返还回来的那么多的珠宝,这才是他所有财产的一部分,大头还在北京呢。
北京那边,属于他母亲的房产和他母亲的著作等知识产权,以及他母亲收藏的字画、古玩,还得有一大票,只不过政府还没有做最后的统筹,没有归还而已。
这小子甭看现在天天除了掏大粪就是做好人好事,在县城里瞎混哒,但那是真正属于金龟婿的,谁真能谈上这么个对象,那叫有眼光。
“妈,妈,有个怪事儿呢。”狗蛋气喘嘘嘘的,在雪地上跑的东倒西歪,直接撞到了苏向晚怀里。
鼻子里往外呼着大团的白气,狗蛋说:“妈,我有好几个同学说,最近有人在打听咱们家谷东呢。”
……
“有俩妇女,不是咱这儿的口音,反倒像是四川那边的人,不但打听谷东,还打听你来着,已经好几天啦,今天那俩妇女跑到幼儿园,接谷东去啦。”狗蛋又说。
相较于李承泽会把大把的业余时间放在画画和学习上,驴蛋因为脑子直一点,学习吃力,会更加认真的学习。
狗蛋这孩子其实特聪明,又胆小,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赚钱。
苏向晚呢,又不会刻意的去管这孩子那些小卖买,所以他是整个清水一小里头最有钱的孩子,钱多的孩子朋友多,当然,小道消息也多。
“那你咋不早说?”苏向晚说。
“我宋西岭也是刚才知道啊。”小学要放学了,还得组织着到街上去扫雪,这家伙扫雪的工作估计是让别人干了,这是来提前通知苏向晚的。
小谷东的爸爸韩明,按理来说差不多快要从海西的监狱里出来了。
他在被关进去之前,是在秦州省政府给领导做大秘的,估计出来,还得到省上工作。苏向晚一直等着韩明亲自来接孩子呢。
但是,要说直接从幼儿园里头带人,怕不合适吧?
“这不是我妈,这是个坏女人。”才到幼儿园门口,苏向晚就听见谷东虚蓬蓬的嗓音。
幼儿园的老师也在说:“我不论你们是谁,这孩子是苏主任家的,妇联苏主任你们认识吗,要孩子啊,就问她要去。”
苏向晚快着步子赶了进去,就见俩穿着解放装,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女在幼儿园门口站着呢。
谷东跟颗炮弹似的,轰一下就撞进苏向晚怀里了。
“这谁啊,干啥来的”苏向晚说。
俩女同志,一胖一瘦,瘦的一个没说话,胖的一个说话倒是很客气:“这是沈招弟的孩子吧,苏向晚同志,你知道沈招弟是谁吗?”
“沈招娣?那不是个女间谍吗?”苏向晚揽着孩子说:“我不论你们是谁,这孩子是我儿子,跟你们没啥关系。”
这俩女的对视了一眼,大概是交换了一下该怎么办,其中一个把苏向晚拉到一边,从兜里掏了个手帕包子出来,直接就塞苏向晚怀里了:“这孩子我们得带走,这是给你的,这三年来你养他的感谢费,说实话,这些钱你就是买个孩子都够了。”
厚厚的一大沓,全是十元的大团结,其厚度用目光来测是一千块钱。
现在不说一个孩子,就是娶房媳妇儿,彩礼顶多也就六个八,六八四百八十块钱。
谷东直接一头就撞这妇女怀里了:“我妈才不缺钱。”
“是不是韩明叫你们来的“苏向晚说。
胖的这个在犹豫,瘦的那个赶忙说:“是,就是韩明叫我们来的。“
“那就叫他自己来,而且到我们家来领孩子,不然的话,你们要再敢这样纠缠,我可报公安了。”苏向晚说。
胖女人总算沉不住气了,一把拽过谷东的手:“这孩子吧,咱们大家都清楚是谁的,我们从远路上来,也没时间耽搁,今天必须带走。“
“妈,这是咋啦?”驴蛋说着,脚步重重的跺着雪,也从外面进来了。
“去告诉你二叔,就说这儿有人抢孩子。”苏向晚说。
驴蛋虽然和狗蛋一样大,但是个头高,也长的猛,这个冬天窜了不少的个头,再加上这孩子吃得好,一直在练拳脚,看起来跟个十四五的大小伙子似的,见那胖女人一直撕着苏向晚,一把就给搡开了:“好好说话,甭碰我妈。”
这女的跟瘦女人交换了个眼神,俩人啥也没说,迅速的出门,走了。
问起幼儿园的老师,老师才说,这俩女还真的带着成都那边的介绍信,其中一个还有妇联的工作证。
她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带走谷东,而且,还给谷东编排了一个很大的来头,说他是成都军区某司令员的大外孙子。
苏向晚心说,这种骗子也能信?
讲了一通的道理,再给幼儿园的老师们讲了一下一个儿童一旦被拐卖,对于家庭,对于孩子人生的打击有多大,苏主任现场足足上了半个小时的教育课,才带着谷东和驴蛋几个,从幼儿园回来。
本来,她以为今天遇到的怪事儿就足够多了。
没想到一进家门,还有更怪的呢。
陈姐和何妈,还邓家的邓二花,邓大娃几个全在他们家门上围观着呢。
院子里隐隐的,是俩小姑娘的哭声。
“现在就滚,立马就滚!滚出我们家。”李承泽已经长喉结了,也变完嗓子,吼起来时候嗓音尤其是,带着一股子的钢性,听着还挺渗人的。
院子里,那个王文花和秦丽娟俩站在一块儿,俩小姑娘牵着手,呜呜咽咽的都在哭,李承泽还在发他的火:“滚出去,赶紧滚。”
苏向晚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进门之后,一把把李承泽搡回厨房,又从小库房里淘了半袋子的花生米,又把自己蒸的大馒头往上在搁了两个,塞给王文花,说了句李承泽就那么个脾气,让她俩多担待,就把这俩姑娘给打发了。
“我跟你说向晚,突然之间你们家承泽就吼开了,真是的,这孩子原来脾气没这么怪呀,那俩姑娘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吧,他咋能说吼就吼,这叫人家的姑娘多丢脸啊。”陈姐在大院门口迎上苏向晚,说。
苏向晚说:“所以县城里的姑娘不跟承泽往来,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怪脾气。”
“那你还不说说他,这种孩子以后到社会上是要挨人打的。别以后连对象都找不上,那可就麻烦了。”陈姐也是好心,又说。
苏向晚才不操心这个:“他长的帅,在咱们县里名声又不好,说不定现在不找,年龄大点不能找个更好的呢。”
陈姐想想也是,那不闻见苏向晚锅子里又在做猪皮嘛,遂问苏向晚要了点猪皮,端着盘子走了。
在土司衙门,李承泽是第一个长大的孩子。
因为他,苏向晚不得不提前适应,从工作上,学习上,婚姻上,做一个真正的老母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