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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按照纪长泽的计划进行着,便宜的商铺吸引来了大批量的商户,这些商户因为以便宜的价格租到了商铺,不用提高商品价格来降低成本,再加上商街刚刚开张鼓励大家以各种方式吸引客源,引来了大批量的客人。
这些客人脑海中自动形成了商街什么都有还便宜,要买东西就来商街的印象,再加上名声传了出去,哪怕没了抽奖活动,商街里还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
因为客流量如此之大,那些之前租不出去的贵商铺还是租出去了。
那些贵商铺的地段本来就是最好的,又修的最大最豪华,短短几日,便卖出去不少。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余下那些商铺也都快速租空。
剩下的人慢了一步,自然只能扼腕叹息,甚至还有人挥舞着银票来求见纪长泽,试图让这位纪大人开后门通融通融,给自己腾出一个商铺来。
当然了,他肯定是不会表明自己这是来贿赂朝廷官员的,只找了个“捐赠物资给朝廷亲兵”的托词。
纪大人十分感动的收下了这些银票,并且热情的拉着对方喝了半个时辰茶,最后非常遗憾的告知:真是对不住,商铺已经全都出租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有个消息,想来你会感兴趣。
说完了这番话的纪大人喝了口茶,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不往下说了。
商户:“……”
这是干嘛呢,说话别说一半啊。
他不明所以时,就见纪长泽又喝了一口茶,干咳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锭出来,轻柔的摸了摸,用着平淡的语气,问:“本官手里这银锭瞧着好看吧?”
商户:……秒懂。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银票双手奉上:“大人,这是草民孝敬您的,还请大人透露几分消息。”
纪长泽不接:
“什么孝敬?本官清清白白,从不收人孝敬。”
商户:“……”
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还不收呢。
这些当官的真是干什么都弯弯绕绕。
他内心吐槽,面上却还要堆笑应承:“是,是,大人说的是,草民方才说错了,这不是孝敬给大人的,是草民想要为国为民尽一份力,听闻皇城亲兵如今全靠大人一人供养着,便也想尽绵薄之力。”
“这如何好意思呢,此等事本该是我们这些父母官来操持的,哪里要你们来操心,你这份心意,倒是让本官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
纪长泽语气感动,内容真挚,眼神诚恳,若不是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快速一把拿过银票塞到自己怀里的话,商户还真就信了。
当然了,纪大人还是有节操的。
拿了钱,自然是要办事的。
他低下声,摆足了说机密的架势:“你我投缘,我便告知你吧,隔壁还要建一条商街,这次的商铺比起你想要租的商铺更大,价格也更贵。”
商户听到这里还有些犹豫,毕竟他看中的是商街的人流量,可若是换成新建的商街,哪怕相邻,也不免让人操心是否比不上隔壁。
纪长泽却压根没说让他去租这些商铺的话,只是依旧低声说:“这商街虽然还未建立,但因着起初建立它的银钱不够,你也知晓,那些亲兵每天都要训练,一个人馒头都能吃四五个,费钱的很。
那时没法子,便收了一些人家的钱财,权当是预定商铺的费用,如今商铺还未盖好,划分出来的位置已经大半被人定去了,原本还有剩余的,只是不知这消息如何泄露了出去,怕是这几日之间就要被订空。”
商户脸上的犹豫立刻僵住了。
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定,结果纪长泽转头就告诉他“别想了,现在不是你订的不订的到的问题,而是你想订也没有的问题”。
想也知道,能提前得到消息,还下手如此快速的,只能是那些身后有背景的人了。
抢是肯定抢不赢的,
那他岂不是纠结了个寂寞。
僵硬过后,便又不明白了。
既然这些还未建出的商铺注定要没他的份,那这个消息说了也没什么毛用啊。
纪长泽他名声的确是不怎么好听,但也不至于这样忽悠他吧。
不是忽悠,又不给个准确能用的消息,再加上之前那隐晦要钱的行为,商户犹豫一下,迟疑的又从怀里掏出一些银票出来放在桌子上。
“大人……这些银票孝敬给大人,只盼着大人能帮忙想想法子。”
“给本官银票让本官想法子?”
纪长泽端的是一副严肃无私的模样,撇都不撇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觉得本官是那种见钱眼看认钱不认人的人么?”
商户:……你可不就是吗?
“不不不,小的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见大人辛苦,想帮大人分担分担。”
“大可不必,本官自己有手有脚,想要钱了自然会用勤劳的双手赚,旁人的钱,嗤,拿了烧手。”
商户:“……”
这位纪大人是有双重人格还是咋地。
他心里嘀嘀咕咕,正失落的要将钱收回去,突然见面前坐着的纪长泽一个利落出手,猛地打了他手一巴掌,商户没反应过来,手抓不住钱,一手的银票便掉了一地。
还不等到他弯腰去见,就见纪长泽猛地下身,以极快的速度在一秒内将满地洒落银票统统抓在了自己手上。
还连带着一声极大地叹息。
“诶!”
“□□的,谁丢了这么多银票。”
“本官可真是运气好,好端端在家中坐着都能捡到这许多银票,果真是人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商户:“???”
商户:“……”
眼睁睁看着纪长泽自夸完了自己运气好后就十分顺当的将银票揣到了怀中,他脑子一时有点懵,试探的问纪长泽:“大人……这银票您也收了,商铺的事……”
然后,就被斥责了。
“什么叫本官收了银票,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官收了你的银票,这银票分明是本官从地上捡来的,□□的,可莫要胡说八道。”
商户:“……”
他左右看看,更加无语。
至于么,这里不就他们两个人吗,还装什么装。
但人家官大,人家要装,他也只能配合着讨好笑:“是,大人说的是,是小的疏忽了。”
见他知道怎么说了,纪长泽脸上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
“那商铺的事,看在你十分合本官眼缘的份上,本官给你留个位置,到时你亲自来,必定有你一个商铺,只是位置就没得挑了,好位置不是你能肖想的起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事最后竟然还是办成了。
商户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扬起来了,各种感激道谢的话不要钱一样的往外说。
等着出去后,他一边感叹这位纪大人果真是自从要照管亲兵后就变成了个死要钱的性子,一边又想着这次虽然花了比想象中多的钱疏通路子,但这商铺还是拿到了手,真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来。
不对啊。
他之前不是还犹豫那新盖起来的商街会不会不如原来的,打算再观察观察看看第一波租房的人怎么样才去租吗?
怎么不知不觉的,变成他捧着钱去求纪长泽给他这个新盖起来的商街铺子了。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纪长泽却是一开始就在朝着这方面引导。
人可不就是如此吗?
若是摆放在那随时来随时都能拿,那人们反而对它失去了兴趣,但若是人人都抢夺,好的被抢完了只剩下一般的还在抢,再抢抢一般的都要抢没了,那便立刻血冲上头,理智丢了七八分,只想着要赶紧趁着没抢完再买。
被抢夺的东西那必定是好东西。
至于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好东西。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后面的人自然也就顺畅了。
纪长泽在府中“捡钱”捡的手软的时候,胡子方也正在自己府中认认真真画着图纸,时不时哪里觉得有问题了,就抱着图纸去找二皇子。
只可惜二皇子不然他留宿,不然他还真想一直待到图纸画完位置。
这个图纸,自然是商街二号的图纸了。
盖商街一号时胡子方并没有参与图纸方面,这次他是肯定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的,因此一找到机会就将这个活揽了过来。
不过,画的时候他也是在操心的。
商街二号的建筑物更加大是真的,比起一号来更加精致也是真的,但这个价格,是不是定的太贵了……
到底是个新盖起来的商街,哪怕纪长泽之前与他说过一号的繁荣会吸引人来二号,可他没说过,二号这么贵啊。
这要多么冤大头才会来这么一个刚刚起步的地方花这么一大笔钱租铺子。
然后,就在他操心操的一顿饭只吃四碗的时候,埋头画画的胡子方总算是听到了外面的事。
大把有钱的商户捧着钱哭着求着要找纪长泽预约商街二号的商铺。
预约贵,非常贵,但他们一个个就跟被下了蛊一样,明明还没开始盖,却偏都大把撒钱,求着纪长泽给他们留个位置。
胡子方:“???”
他真的不理解这个世界了。
好在,世界也不需要他理解。
纪长泽小小运作一番后,钱便到位了。
有了钱,一切好说,商街二再次盖起来了。
这次纪长泽照例安排了亲兵们去搬砖,依旧是奖励赛模式,因为上次的奖励是真金白银,这次的亲兵们比上一次还要卖力,一个个铆足了劲的干。
商街二号以极快的速度建立完成,除了比隔壁商街一号店面更大更广阔外,格式布局方面也有了别的改动,胡子方虽然有时候有点傻傻的,但是纪长泽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画图有一手,尤其是和二皇子凑在一起后,更是细节精致。
作为刚刚发了一笔大财的人,人家二皇子帮了自己的忙,纪长泽自然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他刚刚被训斥,不好这个时候去皇子府,就托了胡子方将礼物送给二皇子。
胡子方也没多想,只觉得纪长泽真是会做人,二皇子这样不怎么有存在感的皇子他都要面面俱到。
盒子送到,二皇子打开后有些懵逼:“这是……?”
只见偌大的盒子里,里面正放着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胡子方也看懵逼了。
哪有人送礼送被子的,尤其是纪长泽这种大官,不都是送贵重物品么。
但他觉得纪长泽不像是那种会失误的人,他不送礼也就算了,既然送了礼,就说明他不会干出这种送个不值钱礼物给皇子的事。
“必定另有乾坤。”
这般说完,果然在被子下发现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放了个小葫芦,旁边还写了个被子的说明介绍。
言这乃是蚕丝被,耗费了极大功夫制成,盖在身上轻飘飘的,却比普通被子暖和许多。
而那小葫芦则更加内有乾坤,别看它外表普普通通,可内芯却是满腔热火,人若是贴身戴着,戴超过三个时辰以上,到了夜间,便能感受到它暖和的不行,能温暖全身,犹如冬日里篝火一般带来希望。
只是这小葫芦也有些奇异,若是被一个人戴了,其他人就戴着就不管用了,只有第一个戴它的人才能一直发热。
此乃珍稀宝物,二皇子与臣非亲非故还对商街的事如此上心,臣不胜感激,便只有用这些来报答二殿下了。
二皇子看的惊喜无比。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大皇兄到底还有人看管,不好时时烧煤炭,他晚上睡觉都在做大皇兄被冻病的噩梦,但如今,这蚕丝被,这发热的葫芦,若是送给大皇兄,那岂不是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胡子方也在一旁一起看了。
看完后,他一脸纠结。
根据他对纪长泽的研究,纪长泽这家伙,没猎物那是不出洞的,突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定然是盯上了二皇子,想要在他身上图谋什么。
他与二皇子关系也非常好,不忍心见他掉入坑中,劝说道:“殿下与纪大人也没什么交情,不好收他这般珍贵的礼物吧?”
“无妨无妨,纪大人不是爱钱吗?我拿些银票给他就是了,这些就当做是本官买的,到时纪大人拿了钱,也不会托我办事了。”
胡子方:……你想多了,若是纪长泽,定然银票拿了又要让你把事办了,最后还让你感激涕零。
二殿下一意孤行,胡子方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宝贝一般的收起了被子和葫芦,还不等到他劝说两句,就找了个要画画的借口赶人。
胡子方:“……”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遇见纪长泽的人都跟脑子进水了一样,排着队的往这家伙坑里面跳。
看看他,多有理智。
胡子方一走,二皇子立刻将放着葫芦的盒子塞到被子里,自己抱着被子,吭哧吭哧下了暗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温暖送到大皇兄身边了。
大皇子正在看书。
被困在此地,他除了看书,也只能看书的,要不是弟弟们时不时来找他玩闹,他怕是真的要如了父皇的心愿,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
听了二皇子的话,大皇子有些诧异:“竟还有此等宝物?倒是奇异。”
“是吧是吧,我一听了就给大哥送来了,大哥你快戴上,我再把这个被子给你换上,今晚你定然能睡的舒舒服服。”
二皇子高高兴兴的将蚕丝被铺好,嘴里还念念叨叨:“没想到这纪长泽如此会办事,之前我不过是帮个小忙,还不是帮他只是帮子方,他竟送了这样厚重的礼。”
大皇子虽然一直被关着,但外面的事他还是会从弟弟们口中知晓的,听了这话也有些疑惑:“纪长泽?便是那位纪大人?”
“可不是,他不是被父皇要求去照管亲兵吗?那些亲兵一个比一个能吃,硬是吃空了他的家底,如今正卯足了心思挣钱养人呢。”
大皇子若有所思:“这位纪大人,不像是那种会被此等事困住的人。”
“他是聪明,可那有什么用,父皇下令,他还能不做不成,也是他倒霉,之前被赵醉剑坑了一把,那赵醉剑是死了,可他也被坑的如今脸面也不要了,四处找人捐钱。”
“这也就是现在了,大家都知晓他为什么这样做,若是换做以前,他如此大肆敛财,早就不知道被参了多少本了。”
现在大家伙别说是去参纪长泽了,都不敢说他一句,生怕被这家伙听到了堵着要钱,谁都知道,在破产状态下的纪大人是六亲不认眼里只看着钱的,这个时候撞上去,那就等着被搜刮干净吧。
二皇子只当做是八卦说给大皇子听,大皇子却听得眉微微皱起。
他虽未曾出去,却也知晓不少纪大人的事。
这位纪大人做事极有章法,从来只有他坑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坑他的事,那赵醉剑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名声弄得如此糟糕。
看看纪长泽,听闻满朝文武都觉得他奸臣,但百姓们可没一个人说他坏话的,可见他是有意维持自己名声。
这样两个智商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人,赵醉剑怎么可能坑的了纪长泽,尤其是他刚坑完了人就原地去世,在宫中去世,又是因为坑了纪长泽拿了兵权,不像是纪长泽的手笔,倒像是……父皇的。
大皇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对着正熟门熟路从桌子下暗格掏出花生来吃着的弟弟道:“你将这件事仔细讲给我听。”
二皇子想都没想原因,呱呱呱全都说了。
大皇子听的心底一沉。
他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兵权,不是赵醉剑强塞给纪长泽的,而是纪长泽一开始就想要,坑了赵醉剑一把,让这个敌人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罢了。
如今全天下都觉得纪长泽是拿了个不想要的烫手兵权,可若是真的烫手,以纪长泽的手段,早就想办法送出去了。
他一开始,就是剑指兵权。
一个臣子费尽心思想要兵权,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过过当将军的瘾了。
大皇子霍然起身,原地转悠几圈,在二皇子懵逼的视线下,脸上神情各种变幻,最终定格在了坚决上。
“二弟,你这就回去,立刻将府中贵重的东西全都收集起来,让人送到南方我买的庄子上去,将银票全都换成真金白银,也一道送去,你们几个在府中继续挖暗道,一路挖到城门外,叫人来挖也行,但要记得,没挖完之前,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二皇子嘴里还叼着花生,一脸懵逼:“啊?”
“只管听我的就是,若是外面形势不对,你们便立刻通过暗道离开,一路去庄子上,那庄子只有你们四人知晓,躲在里面,装作普通有钱人家便可,万万不可再做别的。”
二皇子:“哈??”
他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第一次见到大皇兄如此沉重的神情,他也跟着担心起来。
“大、大皇兄,父皇终于要宰了我们吗?”
“不,不是,是……”
大皇子张口要说,又想起来这个弟弟虽然人善心美但有时候智商有点不在线,告知他怕是可能会泄露消息,于是便又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你先别管是什么,只管照着我说的做,若是一有事,立刻跑,不要犹豫,知晓么?”
二皇子眼睛都吓红了,害怕的不自觉缩成一团点头;“是,是,我知晓了。”
他问:“那我们跑了,大皇兄你怎么办?”
“我自然是有法子的。”
“行了,你快回去吧,皇兄要想一些事情。”
二皇子犹犹豫豫的走了。
他一走,大皇子便立刻坐下沉思起来。
这位纪大人,怕是要造反了。
而父皇这些年行事越来越荒唐,兵权交出去倒也罢了,但竟让纪长泽去养着那七万人。
从来都是谁给饭吃喊谁娘,纪长泽又是个厉害的,他既然能使手段让父皇不知不觉的将兵权交给他,自然也能使手段让那七万人站在他那一边。
父皇……
按照他的性子,那些亲兵以前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被皇帝管着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被纪长泽管着的时候,吃饱穿暖,再加上之前纪长泽因为“被训斥”,将原本的鱼肉换成了普通饭菜,既有说明缘由,他们自然不会去怪“为了给他们吃好喝好被训斥失落中”的纪大人。
那么,该怪谁呢?
试想一下,若是大皇子自己是亲兵,在皇帝手底下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过的是痛苦日子,结果好不容易换了个上官,靠着自己来供养他们,日子刚好过一点,皇帝就把这个上官骂了一顿,理由是给他们吃的太好了。
他们会怎么想。
之前我吃你的饭,你觉得我不配吃太好也就罢了,如今我吃的是纪大人的饭菜,是纪大人费尽心思让我们吃好喝好,没花你一分钱,你凭什么来指责。
凭你是皇帝?
一个大字不识吃不饱饭的人可不管这些。
纪长泽……这是有意在让亲兵们仇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他自然不是随便找个乐子才这样做。
他怕是……要造反了……
大皇子对父皇有可能被杀没什么感觉,但若是真的造反成功,新皇登基,他的四个弟弟身为皇子,必定是要被斩草除根的。
但若是此刻插手到这件事中,兵权已经在纪长泽手中了,此刻任何异动都只可能变成提前造反,若是父皇信任他们也就罢了,可父皇不光不信任他们这些亲生子,还防他们如防仇敌。
算来算去,都是死局。
如今,唯有保住四个弟弟了。
他十几年前曾经在察觉到父皇对他的莫名敌意时买下了个庄子当做后路,只是没想到父皇竟不惜用几万将士的性命来促成他的罪名,庄子没用上,他也被囚禁在这里十几年。
没想到,十几年后,那庄子竟然还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只是他却是逃不出去了。
外面有看管的人,他可以每天吃着弟弟们送的食物盖着弟弟们送来的被子,却不能真的逃跑,他自己逃可以,可他那些还囚禁在大皇子府的亲眷,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大皇子叹息一声,苦笑自己的人生如此戏剧。
曾经的意气风发,之后的落魄艰难,后来的升起希望,最后的心平气和,如今,竟还是要落到个死去的下场。
倒是也不错,至少保住了弟弟们。
只是他的孩子,女孩可能保得住,男丁……怕是也要跟着赴黄泉了。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用。
大皇子定定坐在桌前,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转黑,脑海中突然划过什么。
手摸到脖子上挂着的葫芦,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并没有发烫的迹象。
天已经黑了,不是说三个时辰会发烫吗?如今应当时候差不多了才对。
他将这个小葫芦摘下来,突然神情一怔,将葫芦上方的小塞子拿开,往桌面上一倒,果真倒出了一张非常小的纸。
展开来看,一片空白。
大皇子倒是不觉得意外,拿了一旁的茶杯,将水倒在纸张上。
字迹一点点显露出来,开头就是王炸:
【大殿下不必惊慌,臣未曾想过造反】
大皇子:“……”
因为太过震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惊讶纪长泽算准了这葫芦会送到自己这里来,还是该惊讶纪长泽天时地利人和居然还不打算造反。
他仔细看去,脸上的神情各种变幻,最终定格在了放松上。
松了一口气后,大皇子看向外面的天色,只感觉内心火热,浑身都充满了劲。
他想,纪大人说的没错,这葫芦的确是能让戴的人浑身温暖,心中火热啊。
第二日,几个皇子跟下饺子一样的从暗道里钻出来。
“大皇兄,我们想了一.夜,觉得还是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们跑吧,先跑了再说……”
第一个开口的五皇子正说着话,一抬眼,就对上了正坐在桌前写着字的大皇兄视线。
大皇子对他们微微一笑:“一大清早,你们几个倒是都来了。”
“大、大皇兄……”
四个皇子鹌鹑一样的站在一起,望向他们的大皇兄,只觉得,今日的大皇兄,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身上的那些沉闷之气仿佛都散了,剩下的,只有满满朝气。
“大皇兄,你怎么看着,看着有点高兴?那我们还跑不跑啊?”
大皇子拉着最小的弟弟坐下,笑着道:“不跑了。”
“我们以后都不用跑了。”
他竟是没想到,那位名声不大好的纪大人,竟有这样一片赤子之心。
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困了十几年,最后竟真的能等来转机。
大皇子拉着不明所以的弟弟们到自己身边来,挨个拍了他们在自己眼中还十分稚嫩却在努力背负他这个大皇兄的弟弟们肩膀。
心中,一片大定。
弟弟们护了他十几年,也该他来护着他们了。
那位纪大人,当真是风光霁月。
风光霁月的纪大人正沉着脸坐在书房中。
――砰!
他拍了桌子,坐在下面的纪党众人都肩膀一怂。
“胡人打到葛州,怎么无人报上朝廷!”
纪党众人也很懵逼啊,他们缩着脖子,小声逼逼:“之前倒是听闻有消息传上来,只是陛下忙着行宫……仿佛是……耽误了……”
“谁问陛下了,本官问的是你们!陛下耽误大事,那有什么好稀奇的,倒是你们,本官让你们收集情报,你们收集到哪里去了?!”
纪党众人:“……下官,下官……”
“算了。”
纪长泽发过火,也不再怪他们。
就知道这些咸鱼靠不住,也是他最近没在皇帝那刷好感值,皇帝连这种事都不跟他说了,当然了,也不排除皇帝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能。
毕竟葛州本来就地处边界,之前还发了灾荒,流民跑出来这么一大波,如今在那位皇帝眼中,恐怕就是个死城了。
死城被攻打就被攻打了,拿下来那些胡人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反正胡人一向是抢了东西就跑,从来不去抢夺城池的。
只是纪长泽却知晓,那是以前的胡人了,现在的胡人可不再满足于生活在草原上。
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他们怕是早早察觉出了今年天气有异,这才先下手为强。
原本的时间线中,内忧外患,文朝就这么灭了,恐怕就连胡人都不知晓,泱泱大国文朝,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击,本来只是随便打打,结果居然真的能把文朝打的灭国。
但这一次还是有了不同,原本的时间线里,皇帝没有派刘生彦这个一心爱民的官去赈灾,而是派了自己宠信的赵醉剑。
赵醉剑直接将赈灾用的粮食钱财私吞了大半,剩下的层层剥削,到了百姓手里根本不够吃饱一餐饭的。
葛州知府被问斩,最后的保护神也倒下,百姓们等来了朝廷赈灾的队伍,却也还是逃脱不了被饿死的结局。
最后葛州直接成了个死城。
一个死城,胡人自然不会攻打。
而这次,知府没死,刘生彦去了,再加上一个黄人参,三人携手,一道将局势挽救了回来,百姓们渐渐被安顿好,一切都一片大好,但又因为刚刚遭了灾荒人手不足,胡人怕是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选中了葛州。
纪长泽铁青着脸站起来。
葛州绝对不能被打下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能。
他起身往外走,胡子方第一次看他这般急匆匆,连忙问:“纪大人,你去哪里?”
“向陛下请战,出战葛州。”
纪长泽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只剩下纪党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响,才有个人小心开口。
“纪大人……是文官来着吧……”
“好像是……”
文官怎么可能上战场,就算是纪大人愿意,陛下也不愿意啊。
诶!陛下还真的愿意。
这种事,纪长泽自然不可能悄咪.咪的和皇帝说,而是直接趁着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战。
他说的慷慨陈词,满心为国,脸上的忠心简直挡都挡不住。
若是换做别人这么说,他人说不定还要感动一下,可是换成了纪长泽……
文武百官:“……”
皇帝:“……”
没人相信纪长泽是真的为了百姓为了文朝才要请战,都思索着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纪长泽:“皇城亲兵也需要历练,还请陛下拨出军款,让臣能带着一万亲兵去讨伐胡人。”
哦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在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怨不得突然要请战,原来是为了要钱啊。
也是,纪长泽能撑这么久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现在撑不住又不能真的跟皇帝说自己撑不住了,可不就要想想别的法子了吗?
现在看来,纪长泽还是很聪明的,胡人那是他们文朝的手下败家,带了一万人过去,也照样能将胡人打趴下。
这样不光能够混个军功,还能得一笔钱撑过去。
啧啧啧,就说纪长泽怎么可能贸然做事。
胡子方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他再去看纪党的人,却见他们脸上都是敬佩。
“不愧是大人。”
“爱国爱民,自愿请战。”
“大人真乃我辈之楷模。”
其他臣子听到这话俱都沉默几秒然后面带嫌弃。
纪长泽的狗腿子们可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他们都怀疑纪长泽将这些人带在身边是为了听彩虹屁了。
身为新加入进去的狗腿子,唯一没有开口跟着彩虹屁胡子方得到了他爹一个满含欣慰的微笑。
虽然这小子跟了纪长泽混,但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
都是当爹的言传身教教得好啊。
随他。
胡子方本人:“?”
不是,他们夸什么呢?
这些老狐狸必定是看出了什么。
难道……他误会纪长泽了?
纪长泽真的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为了大义?
不能吧……他不是越是看上去满脸正直越是在挖坑吗?
但是这些纪党的人都这样说了,说不定是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小细节呢?毕竟纪党的人,可不都是无的放矢的,一个个狡猾的很。
胡子方犹豫一下,也迟迟疑疑的跟着夸:“大人忠直,下官佩服!”
胡子方他爹:“……”
他小步小步挪到儿子跟前,小声训斥:“你凑什么热闹!拍人马屁,脸红不红!”
虽然很想打死这个儿子,但到底是亲生,他还是想要抢救一下的。
胡子方也小声回:“父亲,你不知晓,纪大人是真的忠直。”
虽然他看不出来,但纪党的人不都看出来了吗?
胡子方他爹:“???”
纪长泽忠直???
纪长泽?????
他问:“你认真的?”
胡子方:“是啊。”
胡子方他爹沉默几秒,面无表情,小步小步的挪了回去。
这糟心儿子,没救了,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