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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暄和自从来到京城,通过沈明洹和沈明汮认识了不少朋友,卫昱谨就是其中一个。
今日许暄和受卫昱谨邀约去家中做客,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在大街上骑马的安阳泽,然后就发生了方才的事。
“表哥被吓到罢?”沈明洹关切道,“安阳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不学无术、仗势欺人,但他既然知道了你是沈家的人,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表哥不必将这种人放在心上。”
许暄和身为一个男子,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被吓到了,他忙道:“我并没有大碍。”
虽然他方才在面对安阳泽的时候不卑不亢,但是现在却出了一把冷汗。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也不代表他当时不紧张。
沈妤道:“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还是快些回府罢。”
此事这么多人看到了,想瞒也瞒不住,是以回府后便告知了太夫人和许夫人。
许夫人不禁有些担忧,为什么最近许暄和总是出事,前两次可以说是意外,可这次和安家人对上了,她就不能不重视了。
沈明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太夫人沉思片刻,笑容中带了些赞许:“你做的很好。咱们沈家虽然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即便安家有权有势,沈家人也不是可以随便被欺负的。你这次没有冲动行事,看来果然是长大了,也稳重了许多。”
沈明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都是姐姐的功劳。”
太夫人笑着道:“的确,妤儿的确比你聪明。”
“祖母。”沈明洹佯装不悦道,“看罢,和姐姐一比,祖母只觉得姐姐是最好的。”
太夫人笑呵呵道:“自然,你身为男子,又总是调皮捣乱,还不好好读书,我不疼妤儿疼谁?”
沈明洹叹了口气:“大家看到了罢,祖母就是偏心。”
沈妤坐在太夫人身边,很是乖巧的模样。
经沈明洹这么一打岔,许夫人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和太夫人说笑起来。
又过了一会,许夫人带着许暄和回去了。人都走后,沈妤还陪在太夫人身边,沈明洹却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一个劲的给沈妤使眼色。沈妤装作看不见,低着头和太夫人说什么,把太夫人逗乐了。
太夫人看她的装扮太素了,突然道:“我有一套翡翠头面,还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一会你走的时候带回去。我老了,就看不得你们小姑娘穿着打扮太过素净。”
沈妤看看自己身上湘色裙子,再摸摸自己头上的钗环,没觉得自己打扮的多么素净。许是太夫人太疼爱她,总想把最好的给她,所以总觉得她还缺什么。
沈妤心中暖暖的,不好拒绝太夫人的好意,笑眯眯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明洹见此,觉得气馁,只能回去了。
太夫人一撩眼皮,看着沈明洹的背影,语气宠溺道:“洹儿又有什么事求到你这里来了?”
沈妤也不否认,眉眼弯弯,一派天真:“祖母果然是洞若观火,什么都瞒不了您。”
太夫人笑容慈爱:“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小子,从来没有歇过从军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素日在做什么,为何总是往严家跑,还不是为了那点事?”
沈妤低眉浅笑:“哎,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洹儿有些可怜了,为了这个事求了我好几次,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其实事后我也后悔来着,可是我想,我作为姐姐总不能食言,所以只能来叨扰祖母了。祖母也定然和我一样心软了,否则也不会对他的行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夫人笑容淡了些,似乎有些怅然。
“祖母?”沈妤看着她的神色,柔声道,“您到底答不答应?”
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说呢?”
太夫人这么问,想来她也在纠结。
沈妤站起身,笑了笑:“要我说,祖母还是再严厉警告他一番为好,免得他还觉得自己有希望。若是祖母实在不想他从军,倒不如和他说清楚,他知道再无可能,也就只能静下心读书了。每天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做他的小侯爷,一辈子平平安安。我想,他就算当时觉得难受,长大了就会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的。”
太夫人岂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也学着套我的话。”
沈妤故意呼痛,捂着额头,靠在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希望我遂了他的愿,我自然也想他成为人中龙凤,撑起沈家门庭,但我有我的顾虑。”
“我知道,祖母不只是担心洹儿的安危,怕他像父亲一样为国捐躯,更怕他被人算计,怕沈家也受连累。”
沈妤轻声道,“可是,有些事,难道我们躲就不会来了吗,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听闻先帝在时,朝堂内外,明争暗斗也一样惨烈,后来陛下登基,不少人家都完了,我们沈家不也一直好好的吗?
再者,因为我母亲的身份,皇家对沈家的态度也一直很微妙,难道让洹儿放弃自己喜欢的,做一个富贵闲人,就能改变皇家对我们的看法了吗?该动手的,迟早还是要动手,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太夫人一怔,惊讶的看着她:“妤儿,是谁和你说的这些?”
“没有谁告诉我,我自己猜测的。”
前世的时候,她就该意识到,得到皇家人的喜欢,哪里有那么容易,多数是带着算计。是她太天真,那么相信他们。
也不知道她死了之后,她远在千里的舅舅怎么样了。她想,一定还是被大景皇帝除掉了。
没有皇帝召见,藩王自然不可以随意进京,否则就是视同谋反。所以,她并未见过她那个舅舅,只知道他和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感情很好。只是后来慕容国归顺大景,他便从太子变成了藩王世子,后来继承了王位。
即便两人亲情淡薄,对于皇室成员多疑的性格,也要防备沈家。
所以,沈明洹就算故意伪装成一个不思进取的世家公子,也不会减少皇家对沈家的戒心。
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洹儿求过我多次,每次我看见他只能看看兵书,偷偷去严家,我便觉得他可怜。祖母,洹儿还不到十三岁呢,你要他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您忍心吗?再者说了,他不是还没有去过军中吗,等他真到了军中,也许他受不了苦又回来了呢?”
太夫人犹豫了一会,道:“妤儿,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妤笑道:“自然。祖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您不要太过担心了,躲躲藏藏,根本不是沈家做事的风格。就算陛下忌惮各个世家,要动手的时候,首当其冲是严家,咱们没必要怕。”
其实,不只是严家,皇帝对纪家更为忌惮。
但是皇家人天生会演戏,即便在心里在计划着除掉那些掌权的世家显贵,表面上偏装的一派和乐。
太夫人没有回答,一边喝茶一边思考,似乎在考虑沈妤说的话。
沈妤也不催促,面容恬淡,为她续茶。
良久,太夫人才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是我上了年纪,希望沈家人安稳度日,便不想让洹儿出风头。现在想来,倒是我错了。”
沈妤笑道:“哪里,您也是为了我们好。”
“你告诉洹儿,就说我改变主意了,以后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罢,我不会阻止他了。”太夫人道。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沈妤还是为沈明洹高兴。
“我回去就告知洹儿,他听了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一定会急着来感谢祖母。”
果不其然,沈明洹听到沈妤告知他这个好消息,先是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就丢了书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就往外跑。
沈妤叫住他:“你去哪里?”
沈明洹咧嘴大笑:“我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严二哥,然后请他帮忙,送我去军中。”
沈妤失笑:“回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沈明洹一愣,然后拍了拍额头:“我先去祖母那里,谢过她老人家。”
“总算还没有高兴傻。”沈妤为他擦擦额头的汗,道,“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去严家,还不先梳洗一番?”
沈明洹摸摸鼻子:“我太激动了。”
沈妤轻笑:“我看,你是得意忘形。”
*
郑管事按照沈妤的吩咐,给吕氏传了消息。
秋嬷嬷道:“夫人,郑管事怎么说?”
天色渐晚,院子和屋子里灯火燃起。吕氏等了许久,沈序都没有踏进她的院子一步。
事实上,自从沈妗被退亲后,沈序就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素日见到了也对她冷眼相待。再加上她不再年轻,沈序只会去别的女子那里寻找慰藉,最得宠的就是怀着男孩的棠姨娘了。
今晚,她让丫鬟请沈序过来,可是沈序不肯。她正独自生着闷气,就收到了郑管事送来的消息。
吕氏恨恨道:“果然,沈妤不是省油的灯。我说她怎么好端端的想起了去公主府,原来是找我的把柄去了,她这是要乘胜追击,对我赶尽杀绝啊。若被老夫人知道我收买了她的人,拿走大房的东西,她更不会原谅我了。这个死丫头,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作对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秋嬷嬷道,“若真的被五姑娘捅到太夫人那里就不好了。”
吕氏笑容阴森:“你以为她为何没有这样做?”
秋嬷嬷一愣:“这话怎么说?”
吕氏冷笑道:“这丫头现在学聪明了,知道我现在多恨她,时刻盯着她,所以她才没有轻举妄动。”
“怪不得夫人今天突然让我将那些宝贝藏起来,原来是防备五姑娘的。”
吕氏看着火苗将那封信一点一点的吞噬,道:“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法子拆穿我呢。沈妤那个草包,素日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查了?不过郑管事说,沈妤什么都没发现,只是将看守公主府的人训诫了一番便离去了,但是沈妤说下次会带着嫁妆单子逐一核对。”
秋嬷嬷慌张道:“那么少了的东西定然会被发现,届时再严刑审问郑管事夫妇,不就知道是您拿走了吗?既如此,咱们应该尽快将那些东西还回去。”
“你看看,你都想到的事,她会想不到吗?”吕氏曼声道,“只怕真要派人还回去,会是自投罗网,说不得人家就派人等在那里来个人赃并获呢,届时人证物证俱在,我可就真的完了。”
秋嬷嬷张了张嘴:“您的意思是,五姑娘是故意设计这一出?”
“这还有假?”
“如您所猜测的,那么郑管事岂不是被五姑娘收买了?五姑娘早就发现库房少了东西,却让郑管事给您传递假的消息,引您上当?”
吕氏轻蔑的嗤笑一声:“正是如此。她以为我在沈家主持中馈这么多年,看不出她那点把戏?她这次是自作聪明了。”
秋嬷嬷愤然道:“郑礼那个叛徒,竟敢出卖夫人,还敢帮着五姑娘对付您,难道咱们就这样放过他?”
吕氏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放心罢,既然他敢背叛我,我自然会给他点教训。”
秋嬷嬷自然是了解吕氏的手腕,她道:“您想怎么做,那些宝贝该如何处置?”
吕氏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单一件就价值千金,有些根本是独一无二的,千金也难买到,她真的舍不得送回去。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必须将那些东西完好无损的送回,但是不能借她的手送回去。
“沈妤既然设计出这一出戏,自然盯着咱们这呢。你去找两拨人过来,一拨人安排进公主府,务必要被沈妤的人当场捉拿,一拨拿着真正的宝物去藏到郑管事家。既然沈妤想人赃并获,我就给她这个机会。”
秋嬷嬷抚掌道:“夫人真是聪明绝顶,届时五姑娘抓到那些人到太夫人面前指认您,您就可以反戈一击了。郑管事落个监守自盗的罪名,五姑娘便是贼喊捉贼,诬陷二夫人,就算太夫人再偏心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她开脱。”
吕氏得意一笑,“既然知道该怎么做,还不快去安排?”
*
青玉阁。
刚沐浴完,沈妤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暖风吹进来,她单薄的寝衣也跟着飘动。
紫菀见此,忙将她拉过来:“姑娘怎么又站在这里吹风?”
沈妤笑笑:“我身子并没有这么娇弱,现在天气正暖,吹一吹也不会生病。”
紫菀道:“可是您刚沐浴完,头发还湿着呢,万一被风吹的头疼就不好了。”
说着,就扶着沈妤去美人榻坐下,又拿着干布巾为她绞头发。
沈妤倚在榻上,任由紫菀服侍她,她莞尔一笑:“瞧你小小年纪,怎么像个老婆婆似的。”
“姑娘是嫌弃我啰嗦了。”紫菀轻哼一声,“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娘走的时候嘱咐我了,要好好照顾姑娘,我一刻也不敢懈怠。我一心为了姑娘,姑娘还嫌弃我。”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紫菀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拘谨,两人时常说说笑笑,倒是比和沈家姐妹在一起要轻松自在。
“棠姨娘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罢?”
紫菀道:“算算日子,的确是快生了。这些日子,秋桑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和棠姨娘走得很近,想来棠姨娘明白您的意思了。不过,二夫人也定然察觉到了。”
沈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要的就是她发现秋桑和棠姨娘的关系,秋桑的所作所为,自然都是我指使的。”
紫菀绞头发的手一顿:“对了姑娘,明天六姑娘就要从祠堂出来了。”
沈妤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服帖在眼下,像小扇子一样投下两片阴影。她呼吸轻柔,语速轻缓:“放出来也好,姐妹们聚在一起,岂不是更热闹了?”
察觉到她有些困倦,紫菀梳头的动作轻了许多。鎏金香炉里燃着清心香,散发着清淡的香气,帐子被风吹动,整个屋子显得格外静谧。
可是下一刻,这份静谧就被打破了。
“姑娘,姑娘——”苏叶推门而入。
紫菀来不及阻止,沈妤就被吵醒了。
“有什么事这么急,一点规矩都没有。”
苏叶放轻了脚步,轻咳一声:“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沈妤眼波平静,看着她:“何事?”
苏叶低声道:“姑娘,二夫人她要害您。”
沈妤随意“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奴婢要帮您。”苏叶理所当然道。
紫菀指着她道:“咦,谁让你去盯着二夫人的?”
苏叶嘿嘿笑了两声:“奴婢好不容易被姑娘留下来,自然要为姑娘分忧。”
紫菀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讨好姑娘,怪不得莲心不是你的对手。”
沈妤并没有怪苏叶自作主张,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苏叶四下看看,在沈妤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沈妤勾起唇畔:“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苏叶——”
“姑娘有何吩咐?”苏叶一脸期待。
沈妤不禁笑出声来。这个丫头,和刚来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过做事倒是勤快,好像生怕被赶走。
“既然你是被人送进来的,那么你定然有什么厉害之处罢?我这里可不缺端茶倒水的丫鬟。”
苏叶笑嘻嘻道:“我可以保护姑娘。”
“原来如此。”想来有些武功底子。
“刚好,我正有些事要让你帮忙呢。”
苏叶道:“姑娘要做的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没什么帮不帮忙的。”
不知怎么,沈妤越听她说话越想笑:“好,既如此,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做了。”
紫菀怒视着苏叶。这个马屁精,明明是故意捡好听的说讨姑娘欢心,和她争宠。
苏叶无视了紫菀的眼神:“姑娘请吩咐。”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再次提醒你。”沈妤突然正色道,“你既进了我的院子,就要听我的。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你也只能认我一人为主子,除非你离开青玉阁。所以,以后不可再自作主张,除非我吩咐你怎么做,知道了吗?”
见沈妤突然变得一脸严肃,苏叶也变得认真起来:“奴婢知道。”
沈妤和颜悦色道:“我就信你一回。”
她起身走到床前,道:“好了,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向祖母请安呢。”
第二天夜里,在护国公主府捉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然后被迅速带回了沈家关押起来。
这是吕氏设计好的,她以为这也是沈妤设计好的,她不过是将计就计。是以她没有一丁点慌乱,一大早就梳洗打扮好,等着看好戏。
慈安堂里,太夫人一大早就起来了,似乎没有睡好,她一脸困倦,桂嬷嬷在一旁给她捶背。
“到底出什么事了,一大清早就急急忙忙过来了?”太夫人揉了揉额头。
真是的,她还没睡够,就将她吵醒了,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
“回老夫人,昨天晚上,有几个贼人在公主府鬼鬼祟祟,还拿着什么东西,小的就将他们捉拿回来了。”说话的人正是连三。
太夫人看向姜氏:“有这回事?”
姜氏道:“昨天晚上,怕吵着您歇息,所以媳妇得知了此事,就先将这几个人关起来了,等着今早再带给您处置。”
太夫人点点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媳也不清楚,这几个人嘴硬的很,无论怎么问都不说。”
吕氏原本和姜氏没什么深仇大恨,但谁让姜氏夺走了她的管家权呢,所以她现在极为怨恨姜氏,一心想给她添堵。
吕氏笑道:“三弟妹这话说的,问不出来继续问不就好了,我看你根本是没有尽心尽力,便来惊动母亲,那你这个管家媳妇是做什么的?”
姜氏自然知道吕氏对她的敌意,只是淡淡笑道:“我知道我现在管家,不能动不动就惊动母亲,可此事既是关系到大嫂的东西,就不算什么小事,必须让母亲快些知道。”
吕氏冷眼望着姜氏:“好,我倒要听听是什么大事。”
太夫人本就没睡好,越听越不耐烦,想着事情解决完她回去再睡一觉,便道:“好了,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姜氏吩咐道:“将外面几个人带进来。”
少倾,几个穿着粗布短衣的男子便被推搡着进来了,太夫人问:“他们是谁?”
连三道:“回太夫人,他们虽然穿着公主府小厮的衣服,但是小的从未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混进去的。”
吕氏道:“怎么混进去的,自然是上面有人呗。母亲,有人敢公然往公主府塞人,趁着月黑风高偷东西,定要好好追查,若是大嫂在天有灵得知此事,说不得就以为是咱家有人觊觎她留给妤姐儿和洹哥儿的财产呢。若是这事传出去,说有人想占取大房的东西,咱们沈家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听到此处,太夫人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扫视着屋子里的人:“哦,我倒是要看看谁想占取大房的财产,或者,是谁在背后做鬼。”
听到“在背后做鬼”几个字,吕氏在心里打了个突,又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母亲说的是,必须好好查问,若捉住背后做鬼之人定要严惩不贷。”
太夫人冷哼一声,意味不明,然后对姜氏道:“你继续问。”
姜氏道:“母亲,媳妇问过,他们不肯招,许是媳妇的手段太温和,所以想讨母亲示下。”
太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有我在这里看着,问不出来就只好用刑了。你放心,就算他们招供出什么人,也不是你屈打成招。”
姜氏点头:“媳妇知道了。”然后她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道:“你们真的不说?”
几个人得了吕氏的吩咐,一开始发问的时候不要直接招认,否则会引起太夫人的怀疑,是以他们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姜氏道:“若非怕此事关系到沈家人,早就将你们送进衙门了,你们却不知感恩,既如此,就不要怪我没给你们机会了。”
说着,给吩咐人将几人拖下去行刑。
这样一来,自然都开始求饶,再招认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我招,我们招……”那人偷偷看了一眼吕氏大喊道。
姜氏抬手道:“将他带过来。”
那人跪在地上,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是郡主,是宁安郡主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太夫人目光一凛,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小的说,小的说……是宁安郡主安排小的几个进去公主府,指使小的偷盗。”
“胡说八道什么!”吕氏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公主府里的东西将来都是郡主的,她若想取和太夫人请示一番便是了,犯得着偷偷摸摸的吗?敢诬陷郡主,是谁给你的胆子!”
吕氏是话里有话。她没说公主府的东西都是沈妤的,而是说将来都是沈妤的,这不还在暗示沈妤有可能让人偷取吗?
“就算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诬陷郡主啊,真的是郡主让小的这么做的。”
太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吕氏赶紧劝道:“母亲别气坏了身子,媳妇也不相信妤姐儿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但还是先听这人说完以证明妤姐儿的清白,查明是谁想抹黑妤姐儿名声。”
姜氏看了一眼吕氏,面露冷嘲。这个二嫂,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太夫人是绝对不相信沈妤会这么做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怒极反笑:“好,既如此,你就说一说,偷到的宝贝去哪了。”
“再这,在这里。”那个小厮道,“这次偷盗的都在这。”
吕氏惊讶:“这次偷盗的?难不成你们不是第一次偷东西?”
一个包裹散开,里面不少金银珠宝和名贵玉器,桂嬷嬷前去看了看,道:“太夫人,看起来的确像是公主带来的嫁妆。”
吕氏质问道:“前几次你们偷的东西放到哪里了?”
“每次小的偷的东西都放到郑管事那里。”
吕氏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你既是为郡主办事,为何不将这些东西交给郡主?”
太夫人冷声道:“郑管事在何处?”
“回太夫人,郑管事已经许久不在公主府守着了。他似乎发了笔横财,最近在忙着店里的生意。”
“做生意?”吕氏惊呼,“他哪来的银子?”
还用说吗,自然是沈妤给的了。
太夫人看了吕氏一眼,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似乎是厌弃,似乎是失望。
这时姜氏开口道:“你既说你们偷盗的东西都给了郑管事,这事何故?”
“因为……因为郡主说,只是将这些东西暂时交给郑管事保管,她要陷害一个人。”
姜氏心中疑虑更大:“陷害谁?”
小厮抬起头,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吕氏身上:“是……二夫人,郡主要陷害二夫人意图占取二房的财产。”
太夫人还没说什么,吕氏就一脸委屈的样子:“母亲,我没有,我冤枉,我在沈家这么多年,您是了解我的,我怎么敢觊觎大嫂的东西?我一直将妤姐儿和洹哥儿当成亲生的疼爱,怎么会想要他们的财产,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她这话看似为自己喊冤,实则直接给沈妤定了罪。
太夫人深深看着她,良久才道:“你错了,其实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发现,我真的不了解你。”
吕氏目光一滞,不明白太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姜氏似乎看明白了,又似乎没看明白。问道:“母亲,事关妤姐儿,要不要请她过来?”
太夫人点点头:“先去搜查郑管事的家,再派个人将妤儿请来,真相如何,搜查一番就知道了。”
吕氏心下欢喜,面上却忧心忡忡:“没想到咱家居然出了家贼,枉费母亲那么信任郑管事,让他看守公主府。”
太夫人挥挥手:“去罢。”
郑管事夫妇住的地方离沈家后门很近,很快,负责搜查的人就回来了人,跟着来的还有郑管事夫妇。
郑管事一脸茫然:“太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突然搜查小的家里?”
太夫人见此,只是道:“你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
郑管事犯的事,她一会再处罚。
姜氏问:“可搜查出什么?”
其中一人道:“小的带人里里外外搜查遍了,根本没有发现有私藏的宝贝。”
怎么可能?
吕氏差点尖叫出来,不经意间触碰到太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浑身一冷。这一刻,她有种心思被戳穿的感觉。
姜氏见郑管事那里什么都没搜查到,为沈妤松了口气,又问那几个人小厮道:“你们说的,郡主让你们偷的东西都暂时交给郑管事保管,那么为何从郑管事那里什么都没搜查到?”
“也……也许郑管事得到了风声,提前转移到了别处。”
郑管事也大呼冤枉:“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偷盗的东西,我见都没见过。”
那个小厮接收不到吕氏的指使,继续硬着头皮道:“总之,郡主就是派人悄悄将公主的嫁妆偷出来,交给郑管事藏着,陷害二夫人。为何没在郑管事家里找到,小的也不知道。”
“敢诬陷本郡主,是谁给你的胆子?”沈妤被簇拥着进来,先给太夫人行了礼,又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小厮道,“我若是真想偷盗公主府的东西,为何要派你们去,郑管事才是公主府的管事,我直接让他拿出来不是更方便吗,何必多此一举,是生怕被某人抓不住把柄吗?”
沈妤的眼神掠过吕氏,满是讥讽,对太夫人道:“祖母,无论如何,母亲的嫁妆丢失确实不假,总该先将这些东西找回来。”
太夫人赞同道:“合该如此,若是查出谁敢在沈家玩这些把戏,别怪我不顾念多年情分了。”
姜氏也道:“是啊,背后之人陷害二嫂,又指认妤姐儿。府上之人谁不知道,二嫂和妤姐儿一向感情深厚,情同母女,定是有人想挑拨离间,破坏二嫂和妤姐儿的情分,必须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