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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畅茵的为人一向很傲,以前也是因为姜皇后和萧昀在中间做纽带,所以周、姜两家人之间才来往的多一些,而周畅茵和姜玉芝的大姐之间关系确实不错。
后来姜家大姐及笄之后就出京嫁人去了,周畅茵虽然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一直蹉跎着,嫁人比较晚,但是自那以后姜家没有和她年龄相仿的玩伴了,她便也不常过来了。
最近因为皇帝做寿,她又回了京城,本来她主动跟自己示好,姜玉芝虽然觉得有点突兀,但确实一开始并没有多想。
毕竟——
她和太子定亲之后,上门巴结套近乎的贵女不计其数,她就只当周畅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主动和她示好的。
武昙约林彦瑶一起在今天去看状元游街的事是她透露给周畅茵的,乃至于周畅茵拐弯抹角的跟她打听那两个人在今天的安排时她都没有多想。
一直到今天武昙坠楼的事故发生之前她都是没有任何的联想,只以为周畅茵就是约她去朱雀楼看热闹的。
后来在包厢里,武昙一下子没能摔死,黎薰儿顿时暴跳如雷的低声咒骂时她才如遭雷击的明白过来——
周畅茵从她这里套出了武昙和林彦瑶的行踪,然后又联合了黎薰儿一起设局杀人!
当时她整个人都吓傻了,而那两个女人却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整件事都对她当面承认了。
彼时萧樾和京兆府衙门的人都堵在楼下,她又听了一个惊天秘密,慌乱不已,只想着自己是被人堵在这里了,该怎么才能脱身。
直到回来的路上才后悔不已——
其实当时她还有第二条路的,完全可以当场揭发周畅茵和黎薰儿的作为,就算那两个女人要攀咬她,她毕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被她们利用的,最多就是跟她们翻脸,也总好过像是现在这样揣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提心吊胆……
不不不,也不对!如果是在以前,她惹上这种纠纷和丑闻不算什么,可如今她已经和萧昀订了亲,是准太子妃了,若是被卷进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里去,极有可能婚事不保的。
姜玉芝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有一点很明确——
那就是,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当场她没能撇清和那两个真凶之间的关系,那么现在她跟黎薰儿还有周畅茵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平白惹上这样的无妄之灾,回来的一路上姜玉芝都魂不守舍的。
等到在平国公府外面下了马车,门房的下人就赶紧出来,忙着搬垫脚凳和牵马。
因为姜平之高中,姜家临时的喜宴都摆上了,招待街坊邻居,就等他回来敬酒了,所以国公府的正门大开,也挂了红绸,下人们全都跟着一脸的喜气。
姜玉芝被丫鬟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有点浑身发软,脸色看上去也不怎么好。
姜平之则是自己在想事情,根本就没发现她的异样。
兄妹两个一前一后的上台阶进门。
“二公子和四小姐回来啦?”门房的管事带着下头的所有人一起笑脸相迎,“二公子大喜!小的们给二公子道喜了!恭喜二公子高中!”
姜平之飞快收拾了散乱的思绪。
他之前进宫谢恩,不能带随从,贴身跟随的小厮一直都等在门房这。
他示意小厮拿赏钱分给大家。
下人们接了赏,又说了好些道喜的话,等起完哄才有人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姜玉芝看上去脸色微微发白,很没有精神。
“四小姐这是身体不适吗?要不要请大夫?”管事问道。
姜平之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怎么了?”
姜玉芝心里乱糟糟的不太平,却不想多说,只敷衍着道:“可能是有点累着了,没什么,我进去了。”
说完,就有些闪躲着移开了视线,避开他先往里面走去。
姜平之其实知道她是为什么,不过他自己做的事和心里揣着的秘密可都比姜玉芝多得多,根本也顾不上姜玉芝,并且也没想要跟她交流透露什么,所以就也没打算管她,自己直接往前院的宴席上去了。
他科举高中了,姜家这样的门第,自然会选一天专门摆喜宴,今天临时摆的宴席就只是招待街坊邻居的,算是讨个喜庆和吉利,所以他只过去敬了一杯酒应付了一下就成。
等他敬完酒听大家道了喜之后从宴席上下来,小厮就赶紧迎上来道:“二公子,夫人请您过去她那里一趟。”
“嗯!”姜平之应了声,就去了主院他母亲姜李氏那里。
进门,却发现姜玉芝也在,正坐在那喝茶,看上去还是个郁郁寡欢的样子,脸色不太好。
“母亲你找我?”姜平之进了门。
儿子高中,姜李氏特别的高兴,赶紧招招手:“快过来坐,我都等你半天了,你爹和哥哥都去了衙门还没回来,我是打算后天给你摆登科宴,刚翻了翻黄历,那天日子也好,正在拟定要邀请的宾客名单,你看看你那边有哪些需要请的同窗或是朋友,也列一份名单给我,我好让他们一并张罗着下帖。”
相较于姜李氏的喜形于色,姜平之面上的表情却很平淡。
他侧目看了姜玉芝一眼,料想她是自己都没缓过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于是就道:“母亲,这登科宴暂时缓一缓不要摆了。”
姜李氏一愣,脸上的笑容缓慢消失:“为什么?这是大喜事,而且咱们家又不是请不起,不办的话要惹人说闲话的。”
姜平之道:“玉芝没跟您说吗?今天游街的时候出了点事,不太吉利……”
姜李氏转头看向姜玉芝:“出了什么事?”
也是这才发现女儿郁郁寡欢,神色很不对劲。
一开始她还只以为女儿是累着了。
姜玉芝本来就正心虚,冷不丁姜李氏问起,紧张的手突然一抖:“啊?就是……”
她的神色慌乱,却支支吾吾,姜李氏看得也是不由的紧张。
姜平之也不吓唬她,直言道:“路上出了事故,状元和榜眼都伤了,不知道好不好的起来,虽说之前都不相熟的,可怎么说也是跟我一届的考生,人家出了事,这个时候咱们府上大办喜宴也不合适,让陛下和其他外人都怎么看咱们?所以——还是一切从简吧,或者等过阵子再说。”
姜李氏一听也急了,连忙起身绕过桌子去拉了姜平之起身,上下打量:“怎么会有这种事?大街上能出什么意外?你跟他们一起游的街,你没事吧?”
“儿子没事。”姜平之任她检查了一番,等她放心了才又继续说道:“就是路上不慎从高处有处栏杆坠落,砸到了几个人。”
他不想过多的解释,表面上看是怕说的多了反而吓着姜李氏,实际上也是怕她知道的多了要深究其中细节。
姜李氏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唏嘘,不过自家儿子没事就好,旁人她确实也不过分关注,缓和了一下情绪就点头道:“照你这么说,出了这样的事咱们确实也该避着点,那晚上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说一声,也等着看看别家的情况再说。”
“嗯!”姜平之略一点头。
姜李氏就又说道:“登科宴的事那就暂且不提了,我叫你来还有件事要商量。”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人生在世,不过就是这两件大事。
姜平之心里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过他自己主意已定,直接就先发制人的抢着开口说道:“对了母亲,刚好有件事我也要找你商量。”
姜李氏不疑有他:“找我商量?什么事?”
儿子们都渐渐地大了,开始在外面走动之后,基本上有事都是和他们的父亲商量的,姜李氏一个后宅妇人,是真不觉得姜平这时候会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么郑重其事的同她商量的。
“就是和林家表妹的事。”姜平之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知道母亲您跟姨母之间之前有过约定,可是我对表妹并无男女之情,烦劳母亲最近尽快走一趟林府,与姨母废掉此约吧。”
“什么?”姜李氏大惊失色。
姜玉芝也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二哥你说什么?你要废了和彦瑶表妹的婚约?”
姜平之承认:“对!我不喜欢林家表妹,也不想委屈了她,此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请母亲去处理一下吧。”
姜玉芝暂时也顾不上心里的疙瘩了,她跟林彦瑶关系不错,常来常往的,她二哥贸然悔婚,让她觉得十分的别扭,就有些紧张的等着看姜李氏的反应。
“不行!”姜李氏瞬间沉了脸,怒道:“这门亲事我早就给你定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跟我说不喜欢?要说不行也不能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才刚考中了进士就要张罗着悔婚?且不说我没法跟你姨母交代,就是被外人知道了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姜平之却是铁了心了,仍是固执己见:“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当初也只是你跟姨母之间的口头约定,又没有正式下聘定亲。”
今天这件事就算再没有后续,单凭他现在这个名次,再借用家里的地位和人脉疏通一下也能谋个不错的差事,做官的人,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姜平之自然也怕被人背后戳脊梁骨,可是好在他跟林彦瑶又没有正式定亲,而且提前知道这个约定的也就只有姜林两家人,现在直接回绝了林家,说取消约定,林家难道还会大张旗鼓的出去昭告天下,说他们家的女儿被人背弃过婚约吗?
而至于姜、林两家会不会因此而翻脸——
这就完全不在姜平之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就是亲戚而已,多一门少一门的有什么相干。
姜李氏一听儿子这么说,登时就急了,猛地一拍桌子:“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就算口头上的约定那也是约定,何况又不是别的事,婚约的事,是能随便拿来说着玩的吗?别说对方还是你表妹,沾着亲呢,就是跟别人也不能这么出尔反尔,做出这种事来,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姜平之之前就有心理准备,姜李氏不会轻易答应,却没有想到她的情绪反应会这么激烈,顿觉事情棘手。
“母亲!”他深吸一口气,还待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姜李氏已经不耐烦了:“不要再说了!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之这门亲事是定下来了,你也不要再给我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这样的混账话了。方才你这番话,我就当是没听过,过几天我挑个好日子,你就给我去林家把聘下了。再跟我胡说八道,我就告诉你父亲去!”
林谣言模样生得不差,性情也好,知书达理的,再加上又是姜李氏的亲外甥女,姜平之知道姜李氏很看好她,其实平心而论,姜平之自己也承认他对林彦瑶是满意的,并且颇有好感,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要他娶她,他却是万万不肯了。
眼见着姜李氏这里是说不通了,他也有点恼羞成怒,直接站起来,强硬道:“母亲无非就是为了你自己在姨母跟前的面子,既然你不肯去,那就我自己去,了不起就是被林家痛打一顿赶出来罢了。”
撂下这句话,他就直接摔门而去。
“你——你这个逆子!”姜李氏暴跳如雷,等跳起来想要拽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指着门口叫骂:“你是要气死我了吗?你给我回来!”
她急匆匆的想要去追,姜玉芝一看这架势,母子俩都是在气头上,如果真让姜李氏追出去铁定又要吵起来,要是让下人瞧见了反而更麻烦,于是赶紧起身把姜李氏扯住了:“母亲您先消消气!二哥她吓唬您呢,他就算真要去林家也不会在今天去,您当他真能豁出去不要脸面也不要前程了?别着了他的套,中了他的激将法!”
姜李氏刚才是被儿子气昏了头,听了这话就冷静了几分下来。
姜玉芝赶紧将她扶回桌旁坐下,又递了茶水给她压惊,一边给她抚着后背顺气。
姜李氏喝了两口茶,想想儿子方才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这怎么莫名其妙的就……”
姜平之这婚悔得确实突然,而且态度强硬到叫人匪夷所思。
姜玉芝也是百思不解:“我也纳闷呢,彦瑶表妹我们今天在街上还见着了,当时明明还好好地……”
她那时候是自己魂不守舍,自然注意不到姜平之在态度之间与往日的那点差异,只是凡事都要有个缘由的,姜玉芝苦思冥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低呼道:“母亲,你说……二哥他会不会是在外面被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给缠上了?”
姜李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心里就咯噔一下,不确定的呢喃道:“这……不能够吧!”
“那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悔婚?”姜玉芝一开始就只是灵机一动,这时候却是越想就越是觉得这个思路靠谱。
姜李氏也走了心,连忙冲外面喊:“黄妈妈,快去把平之身边的天禄给我叫来!”
外面黄妈妈还没进来,姜玉芝就赶紧跑到门口将她给打发了:“没事,你先不用去。”
然后关了房门,重新折回姜李氏身边。
姜李氏皱眉。
姜玉芝提醒他:“母亲,就算你找天禄过来问出来是哪个下作的东西勾引了我二哥又有什么用?又解决不了问题。我二哥刚才都没敢直接说出来,我看八成就是个身份拿不出手的,横竖不过是个玩意儿,你还能跟她较真不成?而且我看二哥这样子,应该是真被她迷住了,你要在这时候动了她,还不是坏了你和二哥之间的母子情分,多不值得啊。”
这些道理姜李氏如何不懂?可是只要想到儿子是被哪个狐狸精缠上了,还撺掇着他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来,就觉得糟心:“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我看那孩子是被鬼迷心窍了,这次他只是跟我闹,回头要真跑到林家去……”
说到底,她现在最怕的还是一旦这桩婚约不成,会坏了她跟亲妹妹之间的情分。
而巧在姜玉芝和她就是一路心思——
姜玉芝也是觉得自家二哥一旦悔婚,以后她跟林彦瑶就没法交代也没法处了。
所以,母女两个等于一拍即合了。
姜玉芝琢磨了一阵就有了主意,抓着姜李氏的手,目光灼灼的道:“母亲,我看这样,二哥虽然暂时转不过弯来,但总有他清醒的时候,不如您先做主替他去林家赶紧把聘下了,正式跟彦瑶表妹定下了亲事,反正彦瑶还没及笄呢,他们要成亲怎么也得等到来年了,这段时间咱们再想办法让我二哥把心收回来……就算实在不行,那也就是等到他们成亲之后纳个妾的事儿,至少不会坏了您和姨母之间的姐妹情分。”
姜李氏仔细考量了一下女儿的提议——
姜平之虽然话说的狠,但姜李氏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他苦读多年,这才刚考上了进士,眼见着要开启仕途之路了,确实如姜玉芝所言,他说去林家挨顿打就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的,想要逼她就范而已。
“这法子倒也可行!”忖度之后,姜李氏道。
不过她确实是对儿子不放心,唯恐夜长梦多,当即就吩咐黄妈妈瞒着姜平之赶紧准备聘礼。
晚间姜为先回来,对于儿子高中一事自然也是得意加欢喜的,姜李氏趁机跟他说了给儿子定亲的事,林家的门第本来就没得挑,姜李氏和林家二夫人的约定姜为先也知道,再加上姜平之是次子,他的婚事上要考量的关系没有长子那么复杂那么多,何况姜平之的年岁也到了,姜为先对姜李氏的提议也没意见。
当然,此处为后话。
武家这边,武昙回到定远侯府已经是午后,一进门就问给她开门的门房:“我大哥在家吗?”
那小厮回道:“世子一早就出门去了兵部,还没回,之前皇甫家的人还来找过世子一趟。”
“皇甫家的?皇甫七么?”武昙刚提着裙子跨过门槛,闻言就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是皇甫家七少爷派的人。”小厮回道:“约莫是一个多时辰以前吧,不过他没说什么事,小的跟他说世子不在,他就走了。”
算时间,应该是朱雀楼那边出事之后皇甫七叫人过来报信的。
那个人,正经起来其实一般还都是蛮靠谱的。
武昙耸耸肩:“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大哥回来了你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找他!有急事!”想了想,又嘱咐了一遍:“千万别忘了,急事,特别急!”
“是!小的一定转告!”小厮答应了一声。
武昙带着杏子往里走,刚走了没两步,又听身后那小厮高兴的喊了一嗓子:“世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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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母女,略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