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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顶上的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顾月卿。
近日来,因着禾风华的举动,禾术的储君公主就是天启倾城公主的传言已快传遍禾术。
顾月卿并未制止,不仅如此,她还安排了人帮着一块儿传。只是她安排的人传出传言时,多是往好的方向引导。
实则,便是禾风华不将她是顾月卿的消息传出,在黎王府出手时,她便已不打算继续隐瞒身份。禾风华这番出手帮她证实,倒是免去了她不少麻烦。
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倒是这般传言越传越甚,有不少人已快坐不住。近日禾胥上早朝,朝堂上总有人旁敲侧击询问传言是否属实,每次禾胥都是含糊带过。
询问皇帝不成,他们就有人登门拜访千流云,甚至有些大臣直接让自家夫人入宫陪阮芸喝茶,试探的问了问。
然不管是千流云还是阮芸,都是与禾胥一样的反应。
含糊带过。
因事前顾月卿便与他们嘱咐过,此事他们不必多管,她自有打算。
她所谓的打算,其实说来也不复杂。
一是等传言传遍,臣民都不再那么热衷之后再来证实,才更易叫他们接受;二是在解决此事之前,她要先将最大的对手也就是夏旭解决了。
夏旭的武功和身份是个变数。
诸如他们这样武功到一定境界的人,以一当千都有可能。
这一点顾月卿十分清楚。
倘若她出全力,可一人连续对战几个千人而不伤性命。若对战的是寻常兵士而非高手,纵是对几千人,她可做到不仅不伤性命,甚至不受半点伤,顶多就是内力使得多了以致力竭。
她是如此,在武功上与她不相上下甚至略胜她一筹的夏旭自也是,更况夏旭还掌握邪蛊之术。
她不能大意。
是以这几日她都在着人查夏旭的下落,待查到后便决定先来一探再伺机出手。
若只应对夏旭一人,她不会如此谨慎,但夏旭身边还有一个安荷。
且不说安荷会不会武功,武功又如何。就说安荷此人,能隐忍这么多年待在太庙那种青灯古佛的地方,还养出禾风华这样有野心的女儿,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
在大计面前,谋略往往比武功更重要。
一个有智谋的人,懂得知人善用。那么,安荷身边便不缺人手,或许没有诸如夏旭这样的绝顶高手护卫,但寻常的高手定是不少。
顾月卿这才选择先来一探究竟。
哪承想竟如此巧,她前脚刚到,夏锦瑟后脚便来了。不仅夏锦瑟,似乎来的人还不少。
就如此时屋中出现的黑衣人,他面上黑纱扯下,正是禾均。
禾均这一声“母妃”,让安荷很快认出他的身份。
看着他,安荷眉头深皱,“你来此作何?”
“母妃已回云河之巅却迟迟不回府,儿子得知母妃落脚处,便想偷偷来看母妃一眼,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发现。”
禾均仿若没看到安荷的不悦一般,继续道:“上次见母妃还是十年前儿子去太庙探望时,这些年儿子每每去太庙,母妃都闭门不见,儿子对母妃甚是想念。”
“母妃勿要多想,儿子此来并非催促您回府,只是想看您一眼,什么时候您想回府了再着人去知会儿子一声便是,儿子会即刻备好车马将母妃接回去。”
看他一眼,安荷神色淡漠,“嗯,你有这份心本妃甚是欣慰。既已看到,便回吧。”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禾均的双拳紧握,扫向坐在安荷身侧的夏旭,“母妃,这位是?”
“均儿,本妃不喜拐弯抹角的说话,你有什么话便直接说,既能查到本妃在此,难道还查不到其他的?又何必明知故问?”
禾均眸中快速闪过一道厉光。
他着人追查妹妹时,查到妹妹与这座宅子的主人有牵扯,再细致查探,才发现母妃也在这座宅子里。
然这座宅子的主人既不是母妃也不是妹妹,而是一个年纪比母妃长几岁的男人。
他原是不相信久居太庙的母妃会与旁的男人有私,便打算夜半来此一探究竟。以为这座院子守卫森严不易闯,恰遇到夏锦瑟闯进来,便趁夏锦瑟与侍卫对峙时偷偷潜进来藏好。
方才在屋外听到他们谈话,他心情十分复杂。
这是他敬重的母妃,分明该是最熟悉的人,却又如此的陌生。
她不知母妃这般有野心,不知母妃嫁给父王原是有所图,不知母妃在太庙修行不过是掩人耳目,不知母妃竟与别的男人有私,更不知这个男人竟就是药王山的老药王夏旭!
而这些他不知道的事,其实都可不计较,他只盼着能见母妃一面。
十七年不回黎王府便罢,他每每去太庙探望时,在院中站了几天几夜,母妃也不愿出来见他。
这十七年来,他也就十年前见过母妃一面而已。
那还是因着他去太庙恰撞上妹妹不知怎地受了伤,母妃指挥着大夫忙前忙后,他在旁边有幸得见母妃一面。
他激动的上前唤她,她却只冷淡的看他一眼,便亲自拿帕子给妹妹擦拭伤口,亲手给妹妹包扎。
那时他十分羡慕,却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那是妹妹,母妃对她多些疼爱也是正常的。
可那是他自五岁到十二岁第一次见到母妃啊……
一句话都没说上。
他对妹妹其实不只是羡慕,还有些嫉妒。
凭什么一母同胞,母妃对他和对妹妹的态度差别如此大呢?
他想问,又不敢问,生怕知道答案后承受不来。
母妃不喜他,许有很大的缘由是她心中没有父王。
他是父王的儿子,不管长得与父王是否相像,母妃都会因着父王而不喜他,更况还总有人说他与父王年轻时很是相像。
至于妹妹,虽也是父王的孩子,其实要更像母妃些。
母妃对她偏爱也是能理解的。
可这么多年没见,母妃见着他不仅没有一句关心的话,竟是迫不及待要赶他走。
他这些年努力夺权为了什么?
既是为着满足自己的野心,也是为让母妃和妹妹不再受人轻视。但不管是妹妹还是母妃,似乎都不需要他的自作多情。
这些事虽然有些寒他的心,但他都可不计较。只是母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询问这个男人身份时以那般维护的语气与他说话。
他确实是明知故问,但他身为人子,母妃还挂着黎王妃的名头,难道他不该问吗?若此事传开,父王岂非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不愿看到父王死了这么多年都不得安宁。
“母妃,您便如此在意这个男人?在意到儿子不过问一句,您都不乐意?儿子并非要干预母妃的事,父王逝去多年,有个人能伴在您身侧,儿子也为您高兴,但该名正言顺。您如此无所顾忌的与人同处一室还以夫妻之礼相待,将黎王府的声誉置于何地?”
安荷眼睛一眯,“所以,你这是在质问本妃?”
夏旭倒是未说话,两人在一起,付出真心的那个对名分总是比较在意。
“儿子不敢,只希望母妃有些分寸,莫要让父王九泉之下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哥哥夜半三更来此,难道就是来质问母妃的?母妃的事母妃自有思量,不用哥哥插手!这世间能配得上母妃的男子,唯有师父一人。”
话音落,屋中又多一道人影。
是着一身罗裙的禾风华。
她是一路从黎王府跟着禾均来的。
“母妃、师父。”禾风华分别给两人见礼。
“风华怎么来了?”面对禾风华,安荷的语气比之方才对禾均不知好了多少倍。
见此,禾均一双眸子不由沉下去。
“最配得上母妃的男子?妹妹说这样的话,将父王置于何地!”
禾风华端着眸子看他,有些不悦,“父王?哥哥是不是忘了,本郡主打小就没见过父王,他长得什么模样本郡主都不清楚。与他比起来,教本郡主一身本事的师父于本郡主来说才是亲人,哥哥觉得本郡主会向着谁?”
禾均没想到她竟如此绝情,讽刺道:“你可真是父王的好女儿!黎王府的好郡主!”
禾风华挑眉,不置可否。
只是她看着这般上门惹母妃烦心的禾均,突然道:“本郡主早该听师父的话直接把你给解决了。”
“什么?”禾均以为他听错了。
“既不能为本郡主所用,还极有可能会坏事,本郡主留着你做什么?”说完便见她拔出别在腰间的两把短剑。
禾均方确定他没听错。
他的亲妹妹,要杀他!
禾风华出手没留情,禾均哪敢大意,拔剑就迎上去,余光瞥见坐在主位上的安荷淡漠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禾均心凉一片。
而站在门口的夏锦瑟看到他们窝里反,心叹禾均与她还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时,很是乐见其成。
巴不得他们两败俱伤!
她不好过,就谁也别想好过!
几番打斗,屋中的桌椅摆设被毁去大半,禾均身上也受了不少不轻不重的伤。
论武功,禾均又岂会是禾风华的对手。
浑厚的内力伴随着短剑挥出,禾均直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跌落在地,禾风华一个闪身,短剑便直逼他的喉咙。
“好了!”
就在禾均以为他要这么死了的时候,安荷抿一口茶突然开口。
禾风华的动作戛然止住,短剑离禾均的喉咙不过寸余。
唇角血迹,身上有不少伤痕,夜行衣被划破许多道口子。
只要是人,就算不怕死,在面对死亡时也没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坦然以对。
禾均额角都是冷汗。
撑着站起来,讥诮的笑了,“妹妹,想不到有一天,本王竟险些死在你手里。”
又看向神色如常淡漠的安荷,“母妃,便是再怎么没有情分,本王也是您的亲生儿子,没想到您竟如此狠心,连亲生儿子都要杀。可笑方才本王在外听到你们的谈话还觉得夏大小姐可悲。这番看来,本王与她也不过半斤八两。”
“都是被至亲之人所不容。”
“不对,本王似要比她好些,虽说您不管本王的死活,但动手杀本王的人到底不是您,您还阻止了妹妹杀本王。这么说来,在您心中应也有本王这个儿子。”话是这样说,语气却全是讽刺。
显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番在安荷心里有他这个儿子的话。
“方才本妃拦下风华并非为救你,而是眼下不宜内斗。”说话间,安荷看向手边摆放茶盏的案桌上多出的灰尘。
那是从头顶上掉落下来的。
安荷没有武功,智谋却是一流。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她此话何意,就听她道:“今夜这院子还真热闹,来的客人一个接一个。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不小心弄出尘土掉落暴露踪迹这种失误,顾月卿自不会犯。
她早便知道,今夜这座宅子来的人不少。
“黎王妃好眼力。”
最先从房梁上跃下的人一袭白衣,正是千流云。
是的,一袭白衣。
便是顾月卿来此都要装扮一番,千流云竟直接不遮不掩就来了。可见并不担心旁人认出他,或者说,他有把握就算这些人认出他来,也不能奈他何。
千流云并非如此张扬的性子,这般出现定有一定把握,顾月卿正疑惑他的把握是什么之际,又有几道人影从房梁上跃下。
“抱歉啊,本庄主适才脚滑了一下,才让你们的行踪都败露。”樊筝是真的在道歉,还拍了拍裙上的灰尘。
除了樊筝,还有三人。
不是楚桀阳陈天权叶瑜又是谁?
看到这几人,顾月卿有种扶额的冲动。
她以为最多来一两人,没承想竟都来了。当人家的宅院是什么地方,居然就这样不做任何遮掩的出现在这里。
且还是一群人一起出现。
千流云是怎么想的,竟让他们都掺和进来……
事实上顾月卿误会千流云了。
探到夏旭的踪迹后,为免他再对顾月卿不利,千流云决定先来将人解决。但他清楚仅凭自己一人绝不是夏旭对手,便去寻楚桀阳帮忙。
楚桀阳是他的至交,他既开口,楚桀阳自不会拒绝。哪承想他与楚桀阳的谈话被樊筝听了去,在他们离开后樊筝便偷偷跟上来。
偏生陈天权与千流云的想法一致,也想将对顾月卿有威胁的夏旭先解决。但他一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叫上叶瑜先来探探夏旭的底。
于是几人就这么撞上了。
刚撞见那会儿还各自震惊了一下,险些暴露踪迹。
没想到竟叫他们看到这样一场大戏。
先是夏锦瑟,后是禾均,然后禾风华又冒出来。
“几位好能耐,竟连本座都未发现几位深夜到访!”夏旭面色凌厉,可见已非常不悦。
其实也能理解,像夏旭这种自尊心如此强的人。他与一个女人没名没分的在一起多年却仍心甘情愿之事,被他亲生女儿知晓,他便已觉得颜面丢尽,再冒出禾均和禾风华,他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听到禾均那番话后。
偏偏这时还冒出这么多人。
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他所谓的秘密都被这些人听了去,这已经不是夏锦瑟一人威胁他的事,而是只要他还在意自己的名声,在场这些人都可威胁于他!
这于夏旭来说是件绝不能容忍的事,所以现下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人绝不能活着离开!
樊筝笑着接话,“老药王谬赞,好能耐不敢当,悄无声息潜入一座宅院的本事我们还是有的。就是听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话,老药王此番怕是正想着要怎么弄死我们吧?左右我们此来也是为取您的性命,这屋子不够宽敞拳脚施展不开,不若去院子里打?”
又似调侃般道:“哦,本庄主称您老药王是没错的吧?想不到药王山的老药王竟也是留连温柔乡的痴情种。”
夏旭面色铁青,“既要找死,本座便成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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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这些人蹦跶太久了,决定先灭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