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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调和鼎鼐,天下所有的银钱,都从户部过,必然有些部院缺些银子,有些部院花银子花的多谢,可若是太过刚强,只怕是各部纷争就会不断,”额勒和布瞥了一眼阎敬铭,“岑毓英只怕做不好!”
还有一个愿意额勒和布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岑毓英虽然不算老,可也不年轻了,今年已经七十岁,七十岁担任内阁大学士倒也还罢了,可户部是最忙的部院,只怕岑毓英的身子吃不消,这话却是不能当众说出来,毕竟张之万和郭嵩焘年纪可是比这岑毓英还大,贸然指出这点,只怕是他们两个会刺心。
阎敬铭悄无声息的哼了一下,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的,大家伙没有说话,可见岑毓英也不算什么好的人选,皇帝建的无人说话,于是也就看了下去,第二个的名字是“张之洞”。
“张之洞?可是湖广总督的张之洞?”
“是,”孙毓文说道,“张之洞历任中枢地方,同治五年,大考二等。以后,曾任浙江乡试副考官、湖北学政、四川乡试副考官、四川学政职务,后来任汉阳知府,主持汉阳铁厂,就此在湖北扎根,一步步的升到了湖广总督。在湖广办的洋务极好,中原诸省所用之钢铁,大多数由其兴办的汉阳铁厂所出,此外铁路也办的不错,一横,从荆州到金陵,一纵,从南阳到衡州,湖广之地,多水路多湖泊,能够这样建起来,很是不易。”
御前奏对的说话技巧十分的重要,在孙毓文的话里头,似乎这铁路都是张之洞自己建的,可南阳在河南,江宁在江苏,若是没有沿途各省的协助,只怕铁路也没有可能建的这么快,何况修建铁路,铁道部是有规划的,有些铁路是地方出资,可也不是地方出资就可以建,还需要铁道部的调整规划,但是在孙毓文说来,这些事儿,似乎都是地方上建的,全是张之洞的功劳,大家伙也没说什么,不过也不是所有人对这个人选都没有意见,阎敬铭第一个就是反对,“张之洞虽然擅于洋务,可他的洋务都是堆银子堆出来的,在湖广地方上,大家伙都叫他做‘钱屠’!”
“钱屠?”皇帝放下了折子,“这有什么说法?”
孙毓文的脸色不太好看,阎敬铭说道,“说这张之洞最喜欢杀的就是银子,别的地方上倒也罢了,如今各部院都是上赶着比着看谁更会花钱,这原本也没什么,如今正是大建设的好时期,花了银子出去,回报的收益是极大的,可这户部尚书的位置,要紧的是把钱袋子看中了,不能让地方,和各部院由着自己的性子乱花,若是太会花钱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怕是没几年,原本币制改革留下来的好底子,就要被折腾干净了。”
这话原本也没错,故此光绪皇帝听着也是连连点头,“阎中堂你这是老成谋国之言,不会有错的。”
一般来说,军机处和吏部会在一个职位上举荐出三个人候选,让皇帝挑,那么前两个人都有其不好的地方,接下去就要看这第三个人了,皇帝看着了第三个,见到名字,他的瞳孔不免微微一缩,“高心夔”?
“高心夔?”皇帝说了一遍。
一直没说话的礼亲王微微抬起头,瞄了皇帝一眼,孙毓文连忙说道:“是,高心夔昔日就在中枢任职,后来外放地方,在越南之战中统领五省兵马粮草,居中调度,筹备银钱,全无纰漏,之后任广东巡抚,借着大战平息再无兵戈的好时机,一举将广东省的出口翻了一番,现如今北上调任浙江巡抚,也是在浙江办的不错,特别是在浙江的银行改革之事中,推动甚大,别的地方都有乱子,就只浙江,平平安安的没有起什么风波,浙江之地,中小钱庄甚多,高心夔将这些小钱庄都统一起来,命他们自己去办,官府在里头监督,这样的话又让商人们自己有决断之权,不虞忧虑官府有夺权之忧,且官府能够监督到位,办的极好。”
孙毓文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大家伙都明白,这个孙毓文心目之中,最为要紧,最为看重的就是这一位王恺运。
皇帝淡然看着礼亲王,“礼王是什么个意思。”
“是,这是军机处的初步意见,”礼亲王连忙说道,“汉尚书原本就是要在汉大臣里头选,又按照皇上的意思,总是要在六部九卿外头选,把地方上的人选进来,再把人放出去,这才能够流通——这三个人是军机处的推荐不假,但凡事儿总是要请皇上做主的,若是皇上有其他的人选,自然也可以办。”
礼亲王到底是老狐狸,皇帝心里冷哼一下,“高心夔倒是不错,昔日就在肃顺府中为幕,后来又跟着亲爸爸当差办事,参赞军务,甚是不错,亲爸爸也是很赞扬此人的,后头又主持中法之战的后勤转运粮草,功劳颇大,按照孙中堂的意思,在两地任上也很是不错,这些朕是知道的,”皇帝拿起了一杯清茶,喝了一口,“大家伙都是什么个意思,也说一说。”
果然,张之万率先就跳出来反对,他倒也不完全是私心,当然,私心是有的,“高心夔其人,才干虽然不错,可资历不够,如今只是担任过一任布政使,两任巡抚,总督的位置没有当过,各部院侍郎也未曾担任,之前担任广东以及广西巡抚布政使之职,乃是战时从权之宜,何况他的出身,乃是同进士,这一点,皇上不得不察啊。”
“同进士?”阎敬铭微微冷笑,“张中堂,本朝以来,您怎么还能在军机处说这样的话,同进士如何?嘉义郡王文正公,也只是举人而已!他可是位列首辅,生封郡王,死谥文正!功勋彪著,名垂青史,怎么,你还瞧不起一位同进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