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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爷,孙子真的没有,孙子没有伤十三,孙子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十三。”
慕容允说着,急忙转眼去看软踏踏坐在一边的十三公子,他的唇色已经有些泛白了,只是目光瞧着依旧清明,大约一时片刻还不至于昏厥。
十三公子也正朝这边瞧着,与慕容允对视时,暗暗使眼色做了个口型,慕容允眯眼细看,终于领悟,急忙抬手抹了把眼泪,又默默地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呜呜地哭了起来。
装无辜这事,以前十三公子是最擅长的,南帝这老爷子吃软不吃硬,最是见不得小辈一副硬骨头铁面无私的模样,只是装无辜向长辈撒娇这事,也是需要一些肺腑之情的,过去十三公子对南帝虽然有些看法,但到底拿他当爷爷,撒娇有用便用,自从出了宸王那件事之后,他实在是装不出来了。
慕容允在那边哭着,御医正此时赶了过来,原本是要将十三公子带走医治的,只是招呼来的人手一碰,十三公子就啊啊地喊疼,虚虚地说,“本王不走,本王一定要看着那伤了本王的人血债血偿,才能宽心疗伤。”
南帝已经在那头气得动弹不得身子,服了御医送去的救心丹,才勉强撑着没有倒下。皇后见南帝暂时无碍,便拖着几尺长的裙摆快步移动过来,紧张地看了看十三公子的伤势,对慕容允怒道:“逆子,还不快向珺王认错!”
“我不认,我没错,为何要认!”慕容允说着又哭了起来。
安仪长公主帮着道:“阿允,你这般逞强何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冤了你不成,快些认了错,让珺王安心疗伤去吧。”
慕容允转过头看着十三公子,不说话,他十分明白,现在的情况不是他一人足矣应对的,这时候便忽然有了些当弟弟的觉悟,便将那做哥哥的看着,盼着十三公子能帮他说话,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其实方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允脑袋里在想十三公子跟自己说的话,根本就没有看清。但他十分确定,自己不曾拔刀,十三公子也不可能忽然就去自己捅自己。
而十三公子也只是注意到了那突然出现的一把刀,且刀尖分明是向着慕容允去的,所以他将这一刀拦了下来,才并没有伤到自己的要害。
明知慕容允的求助,十三公子却虚弱地看着皇后的眼睛,也似求助一般,轻轻地说,“孙子不知道,皇祖母,孙子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为何要伤我?娘……郊山……母亲……”
仿佛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十三公子说着要站起来,想要出宫去找自己的母亲。
御医等人急忙将他按住,十三公子大喊着,“放开本王,慕容允,你为何要害我母亲!”
这和方才那个冷静地劝自己不要离开的慕容十三完全不是一回事,慕容允实在不解,怒吼道:“慕容十三,你胡说八道!我几时伤了你娘,又几时伤了你,你!”
慕容允委屈极了,非要说他伤了慕容十三便罢了,他怎么可能去害东宫里的夫人们,要论孝顺夫人姨娘们,慕容家的所有孙子里,没有比他做的更好的了。
慕容允这才忽然想起来,郊山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弄清楚,转眼指着跪在一旁的那个从郊山跑回来的小丫头,“你,你说,郊山上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头一直哭哭啼啼的,忽然被慕容允点了名,吓得身体一机灵,继而更哭个不停,结结巴巴地说,“日前顺王殿下向太子妃娘娘说了些事情,太子妃娘娘便一直茶饭不思,念叨宸王殿下走得冤屈,一世英明竟是有眼无珠,仁义苦心喂了豺狼鼠狗,若不是顺王殿下同她说了那些,她竟不知道宸王殿下竟是让自己最亲最爱的兄弟生生害死的。今早太子妃娘娘实在气不过,便邀了莲夫人外出谈话,不许奴婢们跟着。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娘娘,便远远藏在一处,谁知太子妃娘娘与莲夫人几言不合便吵了起来,奴婢只听见太子妃娘娘问莲夫人,‘我的儿子死了,为何你的儿子还活着’,之后,之后,太子妃娘娘便失手,将莲夫人从山崖顶上推了下去,太子妃娘娘不是有意的,娘娘拉莲夫人来着,便就跟着一起坠下去了……”
丫头说完,又抽了绢子抹着眼泪伤心地哭起来,伤心地念着,“都怪奴婢,怪奴婢没有看好娘娘……娘娘……呜呜……”
“派人去找了没有,两位夫人可还安好?”皇后急忙问道。
丫头摇着头,“奴婢马上便喊了人一起去找,郊山那么大,一时哪里寻得到,奴婢便先行回宫禀告来了。”
皇后心痛地闭了闭眼,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心痛地对慕容允道:“你都跟太子妃娘娘说了什么啊!你这孩子……”
皇后说着也落了泪,安仪长公主在旁又叹一口气,“哎,顺王啊,惹了这么多大祸,姑母劝你还是早些认了吧。”
“我没有,胡说,她胡说!冤枉我,你们全都合起伙来冤枉我!”慕容允已经气急了,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忽然在这同一天,桩桩件件都指到他头上来,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
“你们哪一双眼睛,哪一双眼睛看见我伤他了,有谁看见我挑唆太子妃娘娘,有谁看见我在玉箸上下毒,啊?!”
慕容允悲愤地喊着,看着在场的众人。
“还敢狡辩!”皇后忽然严厉起来,指着御医刚刚从十三公子身上拔下来的那把匕刀,“这把匕首便是证据,这分明便是你的!”
慕容允怔住,满眼委屈悲伤的苦泪,以至于那一边十三公子轻轻说的话,都没太听清。
十三公子忽然好奇地抬眼,看着皇后,“皇祖母说什么,这刀是顺王的?”
皇后刚想应下,这次却换她忽然一怔。
十三公子摆摆手让御医先停止在他身上施针止血的动作,亲手用伤布捂着伤口站了起来,看着皇后道,“皇祖母是这么说的,这把刀是顺王的,孙子听到了,大家都听到了。可是……皇孙进宫请安,按照规矩是从不可携带兵刃的,皇后娘娘幽居内宫深居简出,近年宫中凡有武艺比试也从不前往观看,皇祖母什么时候见过这把匕首,又是如何一眼断定,这刀的主人一定是顺王?”
皇后的语气收敛了许多,含糊道:“本宫无意时见过。”
十三公子苍白的唇间浮起轻笑,“不错,规矩是规矩,我们兄弟几个一向不讲规矩,就是无意时在皇后娘娘面前暴露了兵刃,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把匕首是当年宸王从西北大胜而归时,带给兄弟们的战利品,顺王有,孙子那儿也有一把,不过顺王这把匕首刃上有一条细小缺口,若非习武之人轻易是分辨不出来的,皇后娘娘可曾习武?”
皇后高华敏是辅国元老高家出身的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自然是不曾习过武的,皇后便正了脸色,道:“本宫是一时情急,才有此推断。”
“无凭无据信口开河,这可不合皇后娘娘的身份。”
皇后便不接话了,藏在广绣中交叠的十指隐隐发抖,努力平复着心绪。
安仪长公主疑道:“那这把匕首到底是不是顺王的?”
十三公子又笑,“长公主姑母,是与不是,还不要看皇后娘娘的推断,侄儿说了可不算。”
皇后已气得脸色发白。
安仪长公主便又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这事就先不争了,可是郊山上的事情,顺王你如何解释呢?不如再将这丫头审一审?父……”
安仪长公主正要转身过去找坐在那头已经不能主事的南帝做主,殿外忽然传来刻意提高了的中年女声。
“臣媳代顺王解释!”
话音传入殿里,众人的目光再次齐齐朝洞开的殿门望去。
不知是从哪一时开始,一向阴冷却不逼人的金阳城冬天,在这一夜飘起了小雪,绒绒的细小雪片纷飞,飞得又轻又缓,殿外红灯通明,将那细雪映照得如繁星坠世一般,在薄雾里明明灭灭。
云间搀扶着太子妃与连夫人携手跨进殿里来,身后跟着的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不知道刚从哪个寒窑里搬完砖回来的师子钰,和一名怀抱襁褓的美貌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