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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刺激得我泪腺有点不大舒服,但我真的不想在他面前哭,我皱眉,眼神闪闪烁烁,似在回避什么,我带着丝抱怨跟他解释,“晚了!说什么都晚了你知道么,我已经结婚了,前两天打的结婚证,你跟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怎样形容王昭阳此刻脸上的表情,很震惊很破碎,又仿佛并不相信,就是那么看着我。
“你说什么?你……结婚了?”最后几个字吐出来的时候,仿佛垂垂老矣的嗓音。
那种难以置信让人想哭,是啊,别说王昭阳不相信,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那么相信。我居然结婚了,才一眨眼的功夫,我结婚了。
闪婚族多少都有过这样的感触吧,忽然在某个瞬间反应不过来,连自己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努力平复着情绪,轻轻地:“嗯。”
那瞬间王昭阳的表情变化是很丰富的,从难以置信到纠结痛苦再到满眼对我的质问乃至愤怒,好像我干了件特别对不起他的事,他恨我,恨不得撕碎我。
这种变化让我看在眼睛里很痛苦,想必他的内心要比我痛苦一万倍。可是情况已经是眼前这样了,并且并没有因为王昭阳现在已经离婚,而让我感觉有哪里不好,我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选了一条路,轻易不会想回头。
他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找了你三个月,你告诉我你结婚了,我找你,就是为了对你说一句恭喜吗!”
这话一下给我说哭了,于是我反驳,“我没要你找我,你也不该找我。”
“我他妈想找!”王昭阳这人特文明,很少说脏话,事实证明,文明人说起脏话来,听着特让人心痛。这男人眼角开始滴泪,“我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也没想过要离婚。如果没有你,就算不如意我可能也就那么过下去了,你,你燕小嫦让我觉得,我想要爱情,我离婚,我给你时间冷静,三个月,才三个月,你他妈告诉我你结婚了!”
器材室有很多乱七八糟坐的地方,我也看不清他一屁股坐哪儿了,低头挺痛苦的样子。看他这样,我作为女人肯定是特别想哭的,但我习惯性地忍着。
不知道就哪来的这么多理性,好像有股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自己,我千万不能软下来,不能心念一动,再做改变什么的决定。我不想作,真是一点都不想作,所以更乐意一条道走到黑。
咽了下口水,我说:“过去吧,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觉得……”掉眼泪,哽咽,“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可能不能像爱你一样那么爱他,但是他对我很好,比你还好。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骗我,我认真比较过,在他身边没有什么是比和你一起差的,而且,”再咬咬牙,“我还是他唯一一个。”
我尝试说服王昭阳,更主要的是得说服自己,对,就是这样,陈飞扬和王昭阳比是有优势的,而且木已成舟,对,我得坚持下去。
王昭阳这么听着,渐渐变得平静,没抬头的时候,脊背肩头微微抖动,沉默半分钟,他也许思考了很多,问,“你确定?”
我没来得及回应。
这个瞬间给我一种错觉,仿佛即使我和王昭阳已经没啥关系了,他还是一种像家长一般的存在。这事儿我挺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我看到是陈飞扬的来电,他大概现在正在外面乱找我,想想陈飞扬找不到我到处迷茫张望的样子,眼前可怜巴巴的王昭阳,也显得不那么可怜了。
看王昭阳一眼,电话接起来,陈飞扬问我在哪儿。我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嗓子里的哽咽被他听出来,说:“处理点事情,你在传达室等我,一会儿就好。”
陈飞扬乖乖地挂了电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王昭阳脊背弯曲坐在阴影中,若有似无地冷笑了一下,“认识多长时间了?”
“什么?”
“你和他认识多长时间了?”王昭阳一字一字地重复。
我能听得出,他语气中对我和陈飞扬感情的怀疑,是,我们是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所有怀疑的人,都喜欢用这个问题说事儿。
“这和时间长短没关系,”我说,“他是个很简单的人,和他在一起相处也很简单,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
为了给自己下决心,此时我脸上满满的小倔强。
王昭阳颤抖着微笑,“呵呵,你想要的,”抿嘴,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自顾点了下头,眼神笃定,“你会后悔的。”
这话我就有点不爱听了,吸了下鼻子看他一眼,我想我确实该走了。
往门口走了两步,他在后面叫我的全名,“燕小嫦。”
恍然一种高中时班主任训话的既视感,我没回头,听他往下说,“有些东西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用明白,因为我觉得,真正幸福的人不用懂太多。我没把你保护好,伤害了你。也许那些东西你早晚都会明白,可惜不是我教你的,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等到你明白的那天,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我会等,一直等。”
其实我有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感觉这像一句意义深刻的承诺,他说的那些东西,因为我不明白,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我没说话,他补充四个字,“等你后悔。”
我怎么有点感觉他在诅咒我婚后不幸福的意思,不想争辩什么,我默默推开体育器材室的门,门缝开的不大,足够自己一个人走出去,而我走出去之后,王昭阳留下干了些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
体育器材室里光线太差了,这猛然见到外面的太阳光,我还觉得有点受不了。刚才掉过眼泪的眼睛有点发酸,我对着渐渐西下的太阳,缓缓呼了一口长气。
仿佛又是一场恶战结束。
人,总需要作出决定,在事件面前,在人物面前。
往前走不了几步,就是传达室,传达室门口有张长椅子,陈飞扬最喜欢坐在那里等我,有时候跟传达室大爷闲扯几句。
远远的,我看着那个等待我的少年,阳光清澈简直一尘不染,和阴暗器材室里的那一个属性截然相反。
一口是简单甜蜜的糕点,一口是会上瘾的毒药,我还是愿意选择简单一点。
内心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微微低头朝体育器材室那边看了一眼,我抹抹眼睛,大步朝传达室的方向走去。
陈飞扬已经拿了我的包坐在那边等我。
我对他微笑,他站起来脸上有些着急的模样,我刚靠近就问,“干嘛去了,刚刚那个男的是谁,他找你干嘛,你怎么就跟他走了,我追出去人都不见了,你们去哪里了。”
我心里一软,“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这不回来了么。”
陈飞扬无辜地看我一眼,没看出来我哭过,较真儿,“到底干嘛去了。”
我又撒谎,“就是儿童节表演节目的事情,我不是没去开会么,找我单说了两句。”
“那人你认识?”
我欺负陈飞扬单纯,“一个月学校的你说呢,哎呀好了,走吧。”
坐上摩托车,我把手服帖在陈飞扬的腰上,为刚才对他撒谎感到抱歉。我想我是坚定的,尽管我没有他所希望的那么爱他,但我是决定要爱他的,我是愿意在日后绵长的时间里,让爱情一点点滋生蔓延的。
只是心里有些秘密,也许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不公平,因为我是他的唯一,而他却不是我的。但是我真的打算好好对他。
我依然喜欢坐在摩托车后面感受这个城市,就算再熟悉的风景,也百看不厌。或者只是抱着前面的人,把脸靠在他的背上,闭着眼睛,仿佛一场惬意的休眠。
停下来的时候,就到家了。
之后一个星期,我婚假不用去学校上课,渐渐也就不再关心同样在那个学校里的王昭阳,这是我心头的一桩心事,我压着不能跟陈飞扬说。
我说了陈飞扬会去打王昭阳的,信不信。
婚礼是按照普通市民的常规流程办的,大学的朋友邵思伟啊黎华优优啊,该来的都来了。陈飞扬那边亲戚朋友也招呼了很多,那天挺热闹,也没怎么累着我。
还有听人说,吴玉清偷偷哭了,对她来说,也是嫁女儿了吧。
忙活一天,世界终于清静了,我已经换上了平常居家的衣服,陈飞扬陪哥们儿喝完下午场回来,站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那个瞬间挺帅的。
扶到沙发上,他抱着我,终于达成所愿,“老婆。”
小样吧,我用手背在他发烫的脸上靠了靠,“喝多没有?”
他急忙坐正表示清醒,“没有,今天坚决没有。”
我捏捏他的小脸儿,他伸一只手把我搂进怀里,开始憧憬我们的未来。指着那边破裂的地板,“我要挣大钱,明年就把这地板全换了,然后在这里装个飘窗,给你吊一个特华丽的顶,窗帘要三层的,一层纱一层布再一层纱,这放五台电脑,咱弄一吧,保皇咱在电脑上打,还要买个你喜欢的大圆床……”坏笑一下,“在床上造一堆孩子……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