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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鸯上学去了,慕戎徵亲自送的,怕对方丧心病狂再出什么幺蛾子——送到了学校附近,看着她进了学校,才折回公馆去接程蒽,去了医院。
“我先上去,您等一下过来,记住了,您是来看望住院的朋友,走错房,才遇到了何欢。我们不是同道去的。”
在车上,慕戎徵叮咛着。
蔚鸯现在还在读书,他和她的关系不宜曝光。
“知道。”
“还有,何昆的太太叫孟鹃,您认得吗?”
慕戎徵记得这件事,他好像忘了提。
“孟鹃?我……我认得……”程蒽当然认得,“那是我表姐……她嫁给何昆了?”
这么解释,慕戎徵一下就明白孟鹃当初为什么死活不让何昆把孩子卖掉了,原来这当中有这么一份关系。
车子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
“四少,怎么了?”
程蒽有点不安地问,只因慕戎徵的神色有点冷。
“回头我会帮何欢退学,送她们去国外,或是别的地方念书。你和孟鹃不能见面。”
这是他刚刚作的决定。
孟鹃要是见到了程蒽,极有可能就会告诉何欢:这才是她亲妈妈——一旦发生这种突发状况,事情就会穿邦。
“好。”
程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满口答应了下来。
车子再次启动。
半小时后抵达医院。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慕戎徵前脚进了住院部,程蒽后脚跟了上去,却在三楼开水的地方遇上了孟鹃。
“蒽蒽,是你吗?是你吗?”
孟鹃惊喜交加,放下热水壶,跑了过来抓住了程蒽,上下打量,神情很是激动。
突然之间看到十多年没见的亲人,程蒽还没来得高兴,背上莫名发紧起来,无他,慕戎徵就在不远处,因为这声叫,转身,冷嗖嗖望了一眼过来,那一眼,生生能把人给冻在当场。
慕戎徵很头疼,这个孟鹃怎么会在医院?
这下好了,他最最不想发生的事,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
唉,也罢,那就一次性解决。
“慕营长……”
是云弦警卫队队长常皓。
“这女人怎么回事?”
他问。
“是何小姐让打电话叫来的,是何小姐的母亲吧!”
慕戎徵皱眉:”多事!“
常皓:”……“
他做错什么了?
咵咵咵。
慕戎徵不再理他,而是冲那个孟鹃走了过去,声音冰冷地叫道:“两位,请跟我来一趟,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两位一次性说清楚。”
“您是……”
孟鹃左右看了一眼,很是疑惑的望向这个俊的一踏糊涂的冷面男子,确定他这是在和她们说话……可她不认得啊!
“我是谁不重要。请跟上。”
他领头走在前面,言谈举止强势之极,会让人觉得很有压迫力。
“表姐,你跟我过来一趟。”
程蒽一把拉住孟鹃跟了过去。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你和他认得呀?”
孟鹃小声轻问。
程蒽不说,拉着孟鹃跟了上去,目光直直的盯着慕戎徵,唉,也不知他预备怎么处理。
这时,孟鹃冷不伶仃又问了一句:“对了,蒽蒽,你二胎生的是姑娘还是小子?蔚武都没了,如果生的是儿子,那也算是给他留了个后……唔……”
程蒽又惊又急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慕戎徵已经听了进去,转头瞟了一眼神情繁复的程蒽,记下了:原来,他这个岳母还生了一个儿子,并且,那个儿子有可能落在某些人手上成为了人质。
这个软肋,应该就是她不想认下何欢的主因——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里,儿子要比女儿金贵得多。
当然,这只是猜想。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实的,那问题就来了,那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不得了!
他越来越发现,这个看似寻常的普通女人,居然藏着这么多秘密。
*
慕戎徵载着这两个女人离开了医院,转到就近一处人际罕至的湖心花园,停下后,没下车,只淡淡地落下一句话:“孟鹃女士,我这里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给我听仔细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孟鹃?”
孟鹃和程蒽坐在后座,她不太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整个人云里雾里的,看了看驾驶座,又瞅了瞅程蒽,想得到一个解释。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下我说的话就可以了……”慕戎徵靠坐在座位上,淡淡嗓音,透出了一种把控全局的气场:“第一,我知道你没有工作能力,一直以来靠何昆养着;第二,我知道何欢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是你的表妹程蒽的孩子;第三,我知道你儿子身患重病,需要大量金钱医治;第四,我知道你和何昆夫妻关系不太好,两个人随时随地都会面临离婚。
“现在,我想说的是:从今天起,你和何昆解除夫妻关系,以后,你,包括你儿子女儿日常所产生的一切费用由我承担,并且,我还可以给你儿子找最好的医生医治,但是,所有我可以提供的好处,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你不许告诉何欢她是程蒽的亲生女儿。如果你说了,我就不会再管你们的死活,让你们自生自灭……听清楚了没有?”
孟鹃依旧一脸懵,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好运突然凭空落下。
“可为什么不能让欢儿知道?”
她看向程蒽,纳闷啊,母女重逢,哪有相见不相认的道理。
“原因我不必向你交代,你只需要执行。”
这个回答很是冷漠。
孟鹃不说话,开始在坐在那里消化这个信息:不会是何昆为了离婚而想出来的招数吧!
“过几天会有人来帮你办理离婚手续,到时会和你们签一份协议,然后带你们离开温市。我会安排何欢出国留学,你儿子也会在国外得到最好的治疗,但,请记住了,如果你把何欢的身世告诉了她,那么,所有的资助都会停止。记明白了没有?”
不明白啊!
孟鹃还是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这个年轻的金主愿意养他们娘三个。
虽然,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这与她们娘三个是一条活路,何昆那个浑蛋,给的生活费是越来越少了,儿子的病一直不见好转,这是当前她最最忧虑的事——其实这个病动个手术是可以治好的,可何昆一直不肯出那钱。
现在,有这样一个金主愿意给予他们这么优质的生活保障,她不答应就有点太傻了!
但是同时她又起了担忧……
“蒽蒽,这人是谁?不会是骗子吧……”
孟鹃小声地问身边的程蒽。
“不是。”
程蒽回答的很肯定。
“可是,你不想把何欢认回去吗?”
孟鹃瞧程蒽现在的打扮,很普通,也不像是再次攀上高枝了啊,当初孟武殉职后,她就失了踪,这一失踪就是十二年之久,现在重逢了,她的近境好像比她还不如意,可偏偏又冒出一个愿意养他们母子三人的怪男人,这太奇怪了,什么情况啊?
“不用,这些年她跟着你挺好,所以,往后头也不用让她知道我是谁……如果你非要介绍我的身份,表姐,我就是她的表姨。不再有其他。”
程蒽说得坚定无比。
孟鹃依旧不解,可是不再细问,在想了又想之后,答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
重新回到医院时,慕戎徵没有再上楼,程蒽上去了,和孟鹃一起。
站在门口,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何欢,捂了捂嘴,眼泪差点掉下来,当年的小棉袄终于找回来了,可她不能认,不能认啊……
“小欢,你猜我遇上谁了?你快来看啊,我遇到我表妹了,来,快,叫表姨……”
何欢本在休息,听得母亲唤,睁开,看到蔚鸯的妈妈时,愣了愣,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念头是:这世界怎么这么小?
“小欢,真是想不到,遇上了你妈妈,我才知道您是我的姨甥女儿……”
程蒽微笑着走了上去,轻轻地拥了拥这个离散了十几年的孩子。
老天眷顾,终于重逢了。
蔚武,我找到我们女儿了!
*
一个小时之后,程蒽从住院部下来,坐上了慕戎徵的车。
孟鹃在楼上望着,心下万分不解,刚刚那个男人说得会不会变成现实?
他们的目的又什么?
对此,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妈,您没在何欢面前露出破绽吧!”
回去的路上,慕戎徵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没有,从今往后,我就是她的表姨。”
程蒽低低地回答,语气有点小忧伤,可眼下,只能如此。
“我会尽快送她们离开。”
所有有可能伤害到蔚鸯的可能,他都要尽量杜绝。
“小慕。”
程蒽突然唤了一句。
“嗯。”
“不知道您想过没?”
“什么?”
程蒽顿了顿,像是在思量,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爱护小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才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把何欢隔离开,你这样做,我很感激……但是……”
她忽有又不说了。
“但是什么?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我想说的是,其实你的存在,对于小鸯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伤害,这一点,在你刻意接近小鸯起始,你有想过吗?”
这话一出,慕戎徵顿时沉默了。
“我想你不会忘的,当年神药庙之所以会被屠寺,全是因为你。小鸯因为这件事,受得打击毁天灭地。之后有两年时间,她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会在梦里尖叫。
“后来,她渐渐变得不爱笑,变得忧郁,她一直在自责,因为救了你,而害了全庙上下一百多个人,害了药神婆婆。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很大。
“如果她知道她嫁的是你,你说后果会怎样?虽然现在她和你相处很融洽,但是,我想她永世都不会忘了那件事的……药神婆婆在她心里的位置是不可取代的。”
提及旧事,程蒽的语气极度沉重。
慕戎徵抿紧了嘴。
气氛忽变得很压抑。
“你是为了报恩,才找上她的吗?”
慕戎徵依旧不吭声。
“唉!”
程蒽不再追问,而是轻轻叹了一声。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直到进了公馆,车子熄了火,慕戎徵把车窗打开了,在她准备下车前,又静静地开口说了话:
“妈,有几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想请教一下。”
“哦,你问吧!我能解答一定解答。”
程蒽重新关上了车门。
“第一个问题,您一直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也知道我就是当年那个招来屠寺部队的那个祸源,为什么您还是愿意让蔚鸯跟了我,而且您知道,我暂时没办法给她名份。”
“因为啊……”
程蒽望着窗外那一坛怒放的鲜花,碧绿的花叶,重新靠坐了下去,说:
“因为我是实在没有出路了。这么做,只是想让蔚鸯有条活路。
“而你,也许会给蔚鸯带来天大的麻烦,但是,我知道当年的你很喜欢小鸯,一直带她玩,一直最疼她,我琢磨着,这份牵挂也许可以为蔚鸯赢得一线生机。
“要是放任她嫁进姚家,姚江南没那有力为她挡风避雨,一旦姚江南没了,小鸯的结局会很悲惨,这个理由,之前你说过的。但你不一样。你身体健康,重点,你有旧情在。”
想得很周全。重点之后这几个字,才是她放心他的原因所在吧!
“第二个问题:您为什么这么爱护蔚鸯?”
他继续问。
“为什么?这需要问为什么吗?她是我一手养大的,这么多年,我把对女儿的所有感情全投在了她身上,我自然希望她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说穿了,逼她跟了你,我在赌。赌你念旧情,赌你有担当,赌你可以带着她扫一切不平,过——属于她的美好人生……”
在听到到这番话时,慕戎徵竟觉得她的诚恳当中带着深意,尤其是最后一句,“过”字后面一顿,似乎还可以加入其他可以修饰的语言。
他想了想,才接下了话:“其实,我也在赌。”
“你赌什么?”
“我在赌:我能让她放下过去,接受全新的我,和我一起创造一个和平安定的未来!”
说真的,这个赌局,风险很大,但是,他已下赌,并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