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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他们在展览园的餐厅简单吃过了饭,随后就看到有些工作人员刚走进来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倾刻间,食堂内只剩下政府内的干部了,张清扬感觉意外。这时候聪明的秘书铁铭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工作人员接到通知,米书记要来慰问,让他们到门口去迎接等待着领导的慰问。”
铁铭的声音不小,周围的干部听后都有些皱眉,心说这丰米收选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张市长今天都来了,他也跟着过来,到底是何居心?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米丰收,这是宣传部长陈政道安排的,他说这样可以体现党委的关心。最近米丰收与陈政道合作得不错,也就听了他的安排,跟着过来了。
张清扬匆匆吃了饭,笑道:“有米书记在,那我们回去吧。”
吴和平板着脸,但也没说什么。一行人从餐厅走出来,远远就看到展览园的大门口站满了工作人员,米丰收被一群人围着上前与工作人员握手拥抱交谈,还细心地替他们擦汗。一边的记者们跟在他屁股后面扛着摄像机拍摄。
常务副书记项歌冷声道:“人家慰问都带着电视台,我们慰问就几个小干部,有点寒酸啊!”
吴和平闷闷不乐地说:“这叫什么慰问,反而给工作人员添麻烦了,竟然在门口列队迎接,像阅兵式的,今天下午他们别想干别的了,大家都要傻站着等领导慰问!”
陈静笑呵呵地说:“没准这又是一次党委关心民众的先进事迹了!”
“哼,又是官面文章!没准公安局又要学习宣传文件了!”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郑一波笑呵呵地说,周围的人会心一笑。
张清扬一言不发,听着张系干部对米丰收的挖苦,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他隐隐感觉这事不太正常,但也没想到哪里不正常。
…
晚上,拥着陈雅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真是一件人生的快事。望了一眼认认真真的陈雅,张清扬就不禁想到不久前与贺楚涵约会时她对自己的惩罚。贺楚涵捏着他的脸说:“被你老婆给打击了!”
再看看现在的陈雅,就好像年三十晚上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新闻上正在播放米丰收拥抱着展览馆的工作人员,亲切地问这问那,并且还为他们擦汗的举动,新闻记者说米丰收拥抱工作人员,为他们擦汗表示慰问,充分表明了党委关心民众,体贴劳动人民的高尚举动……
陈雅盯着电视不屑地说:“抱一下就算是慰问了?大中午的让人站在那里排队等他慰问,这种慰问还不如没有!”
张清扬一愣,然后释然地笑了,自己没想通的问题终于在她不经意的提醒下有了答案。他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拿起电话去了书房。
一夜之间,各大网站论坛、视频上米丰收“拥抱慰问“的帖子爆红,点击量达到了几十万。网友们纷纷留言批评他的做秀、官本位思想,骂声一片。新闻截图也没有被处理,赤裸裸地表明了这是南海省委副书记、江洲市委书记米丰收。
有人说不就是一个大官和一些劳动人民拥抱一下、擦下汗吗?用得着写成新闻、拍成照片、大肆渲染吗?用得着歌功颂德吗?
还有人说记者心目中,官员是老爷,而不是公仆。因为公仆给主人擦汗是理所当然、何需多言,老爷给小民擦汗则是纡尊降贵、所以才会被电视报道。
更有人留言称是那天的工人作员,连中午饭都没吃,就傻傻地方站在那里等着米丰收拥抱,更可笑的是他脸上本没有汗,也被米丰收擦了一下。
总之各种骂声全部指责米丰收的形为,让江洲市委市政府十分被动。宣传部长陈政道被米丰收指着鼻子了骂了一个小时,更是成为了救火队长,纷纷联合工作人员与各门户网站联系进行删帖。但此事一但蔓延开来便无法控制,虽然说大网站上不见了视频,但一些小网站上仍然没有取消,甚至有些网友还把视频的种子发到网上供大家下载。
整整一周,米丰收的脸上就没出现过笑容,事情搞得这么大,令本来就在乎面子的他气得都要疯了。陈政道天天去汇报工作,后来米丰收根本就不见他了。
在这种情况下,张清扬提议召开常委会研究这个事情,安排相关干部跟进,争取把影响降到最低。
这次张清扬主动为他擦屁股,更令米丰收加倍难堪。等张清扬布置完工作,宣传部长陈政道说:“现在的网民怎么这样,敢随意的批评我们的政府干部!”
常务副市长项歌马上说道:“陈部长,你这种思想要不得,网络是一个开放的社会,我们国家提倡言论自由。难道说网民批评政府干部不对吗?这话要是再传去,影响更坏!”
米丰收气得鼻子都歪了,怎么看项歌都不顺眼,闷声喝茶,“当啷”一声重重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陈政道红了脸,不再说话。
米丰收望望众人,说:“这是一个和谐的社会,网络虽然自由,但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控制一下,我看对江洲市的网站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吧,把所有的不良信息都删除,不好的网站就要被关闭!”
张清扬便笑道:“我同意米书记的意见,但是查归查,也不能上纲上线,总不能不让别人有个讲话的地方吧?我们党的作风就是与群众打成一片,适当的进行网络风气的疏导是应该的,但不能太过份。”
米丰收板着连点头,没好气地说:“市长说得对,那就这么办!”
人大主任陶英杰突然说道:“这次事件为我们的宣传部门敲响了警钟,以后的工作一定要与时俱进,不要夸大其词,更不能搞官面文章,党的干部还是要实是求是嘛!”
米丰收望向陈政道,陈政道心虚地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他。
散会以后,望着张系干部笑呵呵地离开会议室,米丰收肺都要气炸了,一向严谨的他没想到会闹这么个大笑话。
走出会议室,张清扬拿出电话打给刘梦婷,感谢她的帮忙。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伍丽萍坐在南海省委常委院的6号小楼里,望着面前的米丰收,目光有些躲闪。下班后接到米丰收的电话,让她过来聊聊,伍丽萍自然就过来了。米丰收一直住在省委院里,成为江洲市委书记以后,也没有搬家,江洲常委院的一号楼还是属于陶英杰的。
“丽萍,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过得真快!”米丰收缓缓喝着茶,一脸的笑容,看起来只是在和她聊家常。
伍丽萍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坐了这么久,看似米丰收只是闲聊,什么也没说,但其实他什么都说了。他找伍丽萍的用意根本就不用多说,找她来其实就表明了他的态度。但是伍丽萍迟迟没有做出决定,就像什么也不懂似的。
到江洲三个月了,这里的一切都很不顺,特别是“作秀事件”以后,每当看到宣传部长陈政道,米丰收就会想起这件丢人的事情。现在江洲常委里要么是方少刚的人,要么是张清扬的人,支持自己的那几位又能力有限。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就想拉拢伍丽萍。
米丰收自信地认为,只要自己做出拉拢的暗示,伍丽萍就会转入到自己的阵营,但是他高估了自己。自从表明态度支持张清扬的那一刻起,伍丽萍就不打算再改变了。虽然与米丰收的关系比较特殊,但她仍然不会帮助他打击张清扬。
“丽萍,你这是怎么了?在常委会上,你的话可不是这么少啊!”米丰收有些坐不住了,抬了下屁股,盯着她的眼睛。
伍丽萍微微一笑,说:“工作以外,我通常话很少。”
“那你我是外人吗?”米丰收不满地问道。
伍丽萍对着他的眼睛,反问道:“米书记,那我和你之间是什么?”
“你……”米丰收脸上有了怒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喝了口茶,压住怒火,说:“最近宣传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看?”
“你是说这次网络上的视频事件?”伍丽萍直接问道,私毫没给面子。
米丰收感觉脸热,但还是点了下头。
伍丽萍这才说道:“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宣传部,要怪也怪……事件本身,网络传播的力量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强大。”
“我觉得政道不太适合在江洲干下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有人出来顶下责任。”见伍丽萍不上道,米丰收只好道出心理话。
伍丽萍摇头道:“这件事我不太好说,应该省里决定吧?”
“但江洲市常委的意见也很重要!”米丰收重重地说道。
伍丽萍低下头,说:“那您也要和方书记商量,干部、宣传、这都是他负责的。”
“丽萍,你认为陈政道还有脸干下去吗?”
伍丽萍不解地望着米丰收,说:“虽然这次的责任算在了宣传部的头上,但也不能就因为这个把他调走吧?我想方书记是不会同意的。”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伍丽萍也轻松下来,她没有顺着米丰收的意思讲下去。虽然米丰收表明了是想吸收她,但她不想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