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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李家涛所料,窦阳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猛吸了几口烟,才说:“既然我们的意见不一致,我们不妨再上一次会,让大家表决。”
说完,窦阳民站了起来,为自己去加水。
李家涛知道,窦阳民这是在向自己下逐客令了,也就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区长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家涛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李家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与窦阳民的关系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想起窦阳民上任的第一天,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在宾馆的房间里称兄道弟,是那样的亲切,现在还不到两个月,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僵?
如果窦阳民真的是心里装满了正义,听到他是在权钱交易,这样做李家涛不但认了,而且还会对窦阳民的人格充满敬意,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只不过是在两难之间选择了一种变通。为什么窦阳民会这么紧紧抓住不放?难道真要把李家涛的威信扫地不可?
如果这样,只能说明窦阳民的气量太小了!
李家涛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情拿到政斧的常委会议上去讨论,毫无疑问,结果肯定倾向于窦阳民这一边。原因很简单,既然窦阳民要拿到会议上去定,说明他一定会在私下做好其他人的工作,大家宁可得罪二把手,也不敢得罪一把手。李家涛当然不指望在会议上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即便大家心里认同,嘴上也不会认同。
正因为如此,李家涛不想让窦阳民把问题搬到会议上去放大它,搞得沸沸扬扬,那样对自己不利。
李家涛觉得自己必须在上会之前中止窦阳民的行为,其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找区委书记区东平,让他出面协调。李家涛心里很清楚,区东平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因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区东平都知道,也同意他这么做,现在要否定过去的工作,也就意味着否定区东平的领导,区东平能不倾向于李家涛?
当然,从问题的另一个方面分析,区东平也不想孤立窦阳民,即便他不同意窦阳民的做法,也不能像过去收拾万志强那样收拾窦阳民,相反,他还必须要维护窦阳民的形象,支持他的工作。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窦阳民是市委拍下来的,作为区委书记兼任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区东平,有责任让窦阳民顺利当选为区长,如果窦阳民到时候落选了,区东平要承担一定的领导责任。
鉴于这种情况,区东平很有可能会从中调和一下,如果他知道窦阳民的真正用意,说不定还会违背情感,在理智上支持窦阳民。
区东平可以不对下面的人负责,但不能不对市委负责。
这样一想,李家涛觉得第二个方案更好,应该让黄国良给彭佳斌交个底,彭佳斌势必搬动省纪委书记雷天孔,然后他再直接给雷天孔打个电话,把问题交给他。李家涛一来可以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证明自己已经尽力了。二来也让雷天孔知道,窦阳民可能另有人选,才要推翻过去的招标决议,收回去重新招标。
这样做,李家涛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了,至少不会让雷天孔对自己产生成见,而雷天孔对窦阳民肯定会有想法,也必定打电话迁怒于窦阳民。
尽管雷天孔很快就要离开楚南省,去平原省任职。可雷天孔在楚南省工作多年,又身居要位,其权势和影响力犹存。一个省纪委书记,手头上掌握着许多隐秘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往往对一些官员干部来说是致命的!
一个省纪委书记,哪怕是即将离任的省纪委书记,对付一个副厅级干部,还是绰绰有余,游刃有余的!
第二天上班,李家涛又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先去找找区委书记区东平。
进了区东平的办公室,见他正在看文件,李家涛说了声:“书记早上好!”
“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也不来沟通了?”区东平就笑着问。
李家涛一听区东平的口气比较随和,也略微轻松了一些:“书记批评得好,过去我是直接面对书记,凡是决断不了的事情,就得来向书记请教。现在不同了,窦代理区长上任后来就得服从他的,得先给他汇报,要是直接找书记汇报,岂不有越级的嫌疑?”
区东平哈哈一笑:“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家涛你向我发牢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是的,李家涛从来没有向区东平发过牢搔,也不敢发牢搔。李家涛对区东平也一直很敬重,在这种敬重中也有了一定的距离感。
由于前几个月的工作关系,有了更多的近距离接触和交流后,李家涛才发现区东平宽厚仁慈的一面,对自己的部下也很关心,不知不觉,也对区东平有了几分信任。
李家涛嘿嘿一笑,就把昨天和窦阳民争执的事情向区东平复述了一遍,末了才说:“至于这项工程,我事先也给书记汇报过,无非是一种工作上的变通,我既没有收过彭佳斌的一分钱,也没有吃过他的一顿饭,更不存在钱权交易,我以党姓作保,天地良心,坦坦荡荡。”
“这我相信,相信你是干净的。不过,正因为你是为了变通,或者说是为了平衡,有人说你暗箱艹作也不为过,你说是不是?”区东平笑了笑。
李家涛没有想到区东平会突然这么问,也不好回避,只好点了点头。
区东平又说:“既然有暗箱艹作的成分在里面,也就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公开、公平、公正,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家涛心里一惊,不知道区东平接下来要出哪一张牌,只好苦笑了一声。
区东平叹息了一声:“家涛啊,这事情要是没有人较真也就罢了,要是一较真,还真有些说不通。我知道你的难处,现在偏偏来了窦阳民,让他已较真,问题就麻烦了。”
李家涛一听区东平说麻烦了,那一定是麻烦了,但还是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书记,现在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搞懂,即便那项工程在招标上透明度不够,作为一级政斧,已经和对方签了合同,也不能因为新来的领导听到了什么就可以推倒重来。这符不符法律暂且不说,单从行政程序上来讲也说不通。如果真的有问题,可以移交纪检部门来处理,或者请司法部门来决断,不能新来的领导凭手中的权力就可以擅自废除。这本身就是用错误的方式来纠正错误,假定原来是错误的话。再进一步说,过去在行政执法和行政决策中我们出现的错误还少吗?比如万志强搞的样板工程,现在农民住进去了,但农民是怎么说的?住着新楼房,烧着生铁炉,鸡鸭没处养,生活不方便。窦阳民来了,让他去看看,是不是决策失误?如果是,怎么办?要不要把农民的小楼推倒重新建平房?我知道他是想急于干出一些成绩来,想在人代会上顺利当选。这种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如果靠打压别人来抬高自己,不把精力放在开辟新的工作上,即便把我一脚踩下去了,就能证明他干出了政绩?就能够全票当选?我看未必!”
区东平微微点头:“家涛啊,你的话虽然有些偏激,甚至有些刻薄,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不瞒你说,窦阳民同志也找我谈过,这个同志也挺固执的,可能有些书生气,对基层的工作还不怎么熟悉。既然市委派他下来和我们搭班子,我们还是要有一定的胸怀,多多谅解他,多多支持他。过了春节准备开两代会,我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如果选举中出现了差错,我如何向市委交代?你们两个这样,我也不好受,真不应该是这样。他的工作我已经做了,我也必须给你讲清楚,不要再发生正面冲突了,那样对你们谁也不好吗,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窦阳民同志不上会讨论,这当然好,说明他已经主动做了让步,你也要好自为之。如果他还要坚持上会议讨论,你就不要和他论高下了。有些事情,站的角度不同,理解和认识也不同。”
李家涛听了,越发佩服区东平的太极功夫,说话藏而不露,点到为止,却让你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气场。相比之下,窦阳民就是一个小屁孩,不知深浅,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尽管区东平的话非常含蓄,李家涛还是完全听明白了。
一是窦阳民找区东平告过李家涛的状了,区东平给窦阳民做了工作,讲明了利害关系。二是窦阳民很固执,言下之意,窦阳民能否接受,尚无定论。三是让李家涛不要再发生正面冲突,可以寻求其他途径来解决。
这显然是一种暗示,无论是区东平是否料到李家涛要去找雷天孔,还是有意提醒自己,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区东平在情感上支持李家涛,但在理智上还是要保证窦阳民的顺利当选。
这也真是难为了区东平,李家涛听后也不好发难了,只好说:“好的,我诚恳接受书记的批评,从大局出发,尽量与阳民同志搞好关系。”
“这就好,这就好。”区东平一听很是高兴,“下届选举,是一项政治任务,如果真的出现了问题,上面怪罪下来,除了我要承担责任外,你是第一个受牵连的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给人留下话柄。”
李家涛心头一惊,莫非区东平也担心自己有取代窦阳民的可能?可李家涛也只好表态:“好的,一切听书记的。”
得知黄国良已经把事情向彭佳斌透底,而彭佳斌也说要给省纪委书记雷天孔打电话,李家涛就准备给雷天孔打电话。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确认彭佳斌已经给雷天孔打过电话,李家涛立即拨通了雷天孔的电话“家涛啊,你打电话肯定有事,说吧,究竟是什么事?”这一次,雷天孔的语气亲切了很多。
李家涛一听雷天孔的语气,更加确定彭佳斌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否则不会这么问,就笑着说:“雷书记,是这样的。现在出了一点儿麻烦,我不得不向您汇报一下。就是我们的图书馆工程,年前是由区政斧通过公开招标的形式,承包给了佳斌有限建筑公司,这本来是已经定论的事情了,没想到新来的代理区长窦阳民同志却说有暗箱艹作之嫌,要推倒重新由区政斧统一招标。我已经同窦阳民同志进行过沟通,他依然坚持重新招标,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搞得我也很尴尬,不得不给您打个电话,想请您出面协调一下……”
李家涛的话还没有说完,雷天孔就生气地说:“这个窦阳民,他是去当代理区长的,还是去当纪委书记的?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就算有暗箱艹作,也应该由我们纪委来查,轮不到代理区长。”
“是得是的。”李家涛就笑着说,“上次的招标本来就是政斧行为,已经产生了法律效力,怎么能说推倒就推倒呢?这不是乱了章程了吗?这样一来,政斧哪里有威信可言?”
“这样吧。”雷天孔略微一沉吟,就说,“我抽空给窦阳民同志打个电话,要她讲点儿阻止原则,什么暗箱艹作?他又证据吗?不能听风就是雨。你呢,该坚持的还要坚持。哦,对了,你在窦阳民面前u没有提到我吧?”
“没有。”李家涛赶紧说,“因为这件事情和雷书记你无关,我当然要维护您的威信,不能随便乱说,如果我打了书记的旗号,窦阳民同志也不会这么固执己见,死钻牛角尖。”
“这就好,这就好。家涛在政治上还是比较成熟的。”雷天孔呵呵笑了起来,“家涛啊,估计省委高书记要不了多久就会给你打电话了,提前恭喜一下,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更大的贡献。”
李家涛一听,震惊不已。
“魏不同同志的工作另外有调整,调令马上就会下来了。”雷天孔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李家涛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魏不同一走,区委副书记的位子就空出来了,只怕省委副书记高东阳就出手了!
可李家涛也想不明白,自己和高东阳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怎么高东阳这个楚南省的官场教父就盯上了自己呢?
不过,从雷天孔的话中李家涛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信任,也感受到了雷天孔对窦阳民的不满,由他出面,窦阳民的颓然成了一种必然。
“谢谢雷书记。”李家涛也只能含糊地说道,至于谢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小魏曾经给我当过秘书。”雷天孔不知怎么回事,心血来潮,禁不住和李家涛多说了两句,“这个小魏啊,有时候爱钻牛角尖。家涛,以后你可能还有机会和小魏共事,有些事情你看我的面子,多帮衬一点。”
“一切听雷书记您的吩咐。”李家涛心里明镜似的了,很是恭谨地表态说。
“这就好,这就好。”雷天孔呵呵笑着,“家涛啊,我很快就要离开楚南省了,希望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发挥出更大的人生价值。”
说完,雷天孔就挂断了电话。
和雷天孔一次只通了三次电话,李家涛却对雷天孔这个人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别的不说,看雷天孔对曾经的秘书魏不同和亲戚彭佳斌的护短,就可以看出雷天孔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而在官场上,重感情的人并不多。虽然,重感情往往意味着私心,但李家涛认为这未尝不是人姓化的一种体现。李家涛也宁愿和这种人打交道,相对安全许多。
至于自己的进步问题,李家涛还真不愿意多想。不管去哪里工作,李家涛觉得都可以接受。再说,在雨花区,李家涛还真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区委书记区东平太厉害,新任代理区长窦阳民又锋芒毕露,大有原任区长万志强接班人的架势,让李家涛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在雨花区,李家涛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做,特别是关于律师罗颖遭受的不幸案子,李家涛一直耿耿于怀。不管怎么样,李家涛必须为罗颖讨回个公道,否则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更何况,还有郭晓露那一关,李家涛过不去。要是不把罗颖的事情搞好,郭晓露只怕会对李家涛很不满意。
郭晓露是那种天生的媚骨,虽然已经对李家涛死心塌地,身心全部托付,却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要是李家涛不主动出手,让郭晓露不满意,还不知道鼓捣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如何着手罗颖的案子,李家涛虽然有了全盘的计划,但选择突破口,却还需颇费周折!
更大的问题,罗颖的案子的突破口肯定会与吴孟身边的人有关联,而吴孟的身后,而吴家的身后,还站着楚南省省委书记宋庆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