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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忙忍住泪,狠瞪了一眼狱卒,抬头心疼的看着儿子,“大郎啊,你再跟娘和你爹说说,你真的把人何姑娘的清白给玷、玷……欺负了?”
饶是周氏这样的人也实在说不出玷污姑娘清白的话,玷了半天只吐出欺负二字。
“娘,我不是存心的……”傅大郎痛哭的神情一顿,后退两步,脸上浮现出一抹惶然,干裂的唇蠕动半天,猛然张开,愤怒的神色慢慢染上整张脸,“是那女人逼我的!是她逼我的……”
“我那么喜欢她,她怎么能移情别恋?”傅大郎扑上前,抓住周氏的手,“娘,不是你和爹说的吗?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我这么做哪里有错?!”
傅明孝和周氏的身子同时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傅大郎。
“我得不到的东西他傅明礼得到了又如何?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给毁了!”说这话那年,傅大郎仅六岁,正躺在床上睡觉。而他因为只差一个名次中秀才对傅明礼耿耿于怀,彻夜难眠,恨极了跟周氏咬耳朵发火,却不知怎么被儿子听去了。
周氏发怔的看着傅大郎,又转头看了傅明孝一眼,心中百味陈杂,抓着儿子的手嚎了一声,“大、大郎啊……”
傅明孝心里又憋屈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儿子!什么好的不学,偏偏把这个给记住了,造孽……
随即想到造孽的人是自己,气的瞪突了眼睛,深深的哎了一声,一拳打在牢门上。
“他爹,你说句话,这可咋办啊?大郎他这是真……”周氏梗着嗓子一抽一抽的抹着眼泪去看傅明孝。
傅明孝抬头看着唯一的儿子,眉毛拧成了川字,好半天狠下心,咬了咬牙,“我再去求爹!”
“万一你爹还是……”周氏几下把眼泪抹干净,揪着傅明孝的衣服瞪大了眼睛。
傅明孝眼神一冷,“爹要是拒绝,就让他自己出面,我就不信他真能眼睁睁看着……”他话声顿了顿,看了儿子一眼,脸色黑的可怕,“爹一向疼我,对大郎也爱屋及乌,一定不会的……”
究竟会不会,经过上次帝师府寻子傅老爷子没站在他这一边之后,傅明孝也不敢肯定了……
傅明孝夫妻离开大牢的时候,傅大郎哭的泪人一般,口口声声叫着他不想死,他不要死,他还想考秀才考举人……
楚记砂锅铺这边,傅云杉正和一家人商量为百亩地买劳力和农具的事。
“家里这边已经有五个人了,再找五个就差不多了。”傅明礼建议道。
傅云杉觉得不够,“那么多地十个人忙的过来吗?”
傅明礼笑着点头,“咱们家以前也有百十亩地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种的,一点都不耽误,十个人足够了!”
傅云杉哦了一声,算是定下水稻和玉米地的人,“牛和牛车要买两辆,方便过几个月收庄稼运送。对了,爹、娘,我想给姐姐买两个丫头,方家家大业大,姐姐嫁过去总不能连个贴身的人都没有吧?”
楚氏和傅明礼看了眼一旁羞的低头的大女儿,都点了点头,楚氏道,“嗯,买两个做事勤快伶俐的也好帮你姐分点活。”
“娘……”傅剪秋羞的脸都红了,不依的摇着楚氏的胳膊,楚氏拍着女儿的手欣慰的笑。
白昕玥看着一旁的傅思宗,突然道,“杉儿,大哥现在有了功名,到外面就是独当一面的应酬,身边是不是有个书童小厮比较好?有什么跑腿的事总不能让大哥扔下同窗来回跑吧?”
“二姐说的对。”傅云杉又在纸上添上一笔,“再给哥哥添个书童……”说着,又一蹙眉,抬头扫了屋子里的一家人一眼,咬了咬笔杆,“干脆这样,买两个书童,一个给哥哥使唤,一个给小八当学伴;四个丫头,两个给姐姐陪嫁,我和二姐一人一个平时让她们给我们打打下手什么的,爹和娘院子里也买一对夫妻,婆子平时帮娘哄着紫菀处理一些家事,男的就跟着爹,有什么事也好有个跑腿的,大家觉得怎么样?”
“要买这么多人吗?”傅明礼和楚氏视线看在一起,楚氏有些担心的接话,“是啊,咱们都是庄稼人,家里一下子买这么多人,被人知道了……”
一家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双河铺的方向,情绪低沉,虽然没说话但都明白楚氏说的人是哪些人!
被傅家老宅那些人知道了还真是件头疼的事,不过他们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楚记的生意也要忙着,虽然因为换季生意冷淡下来了,但这几个月也把那几个伙计和王婶她们累的够呛,她如果想开分店势必还要人手,伙计什么的可以请,掌柜管事和后厨的人她可不放心交给不清不楚的外人!
要知道她的砂锅在清河卖的就是独一份,她出的起价钱请人,人家为了那份唯一也会舍得下银子挖人!
所以,她肯定还会买人,哪怕是什么都不懂,她慢慢培养起来也总比一个什么都懂却容易被人挖走的人才强!
傅云杉将这些跟一家人讲了,又说道,“爹、娘,哥现在是案首,你看这几天来咱们家拜访的人有多少?”不等楚氏和傅明礼说话,接着道,“哥马上就要去府城参加乡试,说不定中个举人回来,到时候来咱们家拜访的人更多,总不能到时候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吧?”
“这……”楚氏一脸为难的看傅明礼,傅明礼也微微蹙眉,两人对看好一会儿,才松口,“好吧,买就买吧!”
傅云杉挑起一抹得意的笑朝傅思宗、傅剪秋和白昕玥扬眉。兄妹三人噗嗤笑出声。
说做就做,父子几人带了银子一路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刚拐过一条街,就看到从衙门出来的傅明孝夫妇,一家人顿时停住了脚步,正喜悦的笑脸僵着,慢慢沉下。
傅明孝和周氏疾步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脸色都不好看。
眼看二人越走越近,傅明礼将几个孩子都拦到身后,上前一步想跟傅明孝和周氏打招呼,却不想听到周氏一声冷哼,“考了个秀才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让老爷子松口啊!哼,他们一家永远都别想回帝……”
傅明孝蹙着眉,目光扫到前面不远处的傅明礼几人,脸色立刻变了,拽了周氏一把,周氏一个踉跄,未说完的话也被吞到了肚子里,“你拉我干啥……”
她也看到了傅明礼一家人,惊慌的看傅明孝,傅明孝皱眉瞪了她一眼,露出一抹诡笑,拉着她和傅明礼几人错身而过。
傅明礼拧眉,隐隐听到周氏说六郎秀才怎么样,很明显不是好话,当下也没心情去管傅明孝错身而过时那抹诡异的笑是什么意思,就带着儿子女儿继续朝朱牙子家走去。
因为已经提前和朱牙子打过招呼,是以,几个人到的时候,朱牙子第一时间迎了出来,笑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胖滚滚的身材看上去极其喜感,说出的话更是讨喜,“听王兄弟说傅家大公子中了今年恩科院试的案首,傅老弟真是好福气,恭喜恭喜啊!”
“哪里哪里。”傅明礼笑着迎上去,抱拳,两人好一顿寒暄,半天才说到正题上。
朱牙子的媳妇端了托盘送上几杯茶和几样糕点,笑着招呼傅云杉兄妹不要客气,看到朱牙子的眼神,又笑着退出去招了十几个人进屋,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清一色的蓝色粗布短衣短裤,看上去很是精神有力气。
朱牙子上前拍了拍为首人的肩膀,笑道,“他们都是在家务农的人,因为家里生活不下去才出来自卖自身,都是好庄稼把式,傅老弟准备挑几个回去?”
“五个。”傅明礼起身看了看,点头,他虽然当过十几年的秀才,平时也没少干农活,是不是庄稼把式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一会儿就挑了几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人,朱牙子眸光一闪,笑着对几人道,“傅老爷对人和亲,你们跟了他也是你们的福气,都出去收拾东西吧。”
自卖自身的人不过为了一顿饱饭,能碰到一个好东家,自然欢天喜地,几个被挑上的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另外的几人有些落寞也跟着出去了。
“傅老弟眼光真毒,这几个干活可是又快又好啊!”朱牙子笑眯眯的恭维。
怎么都那么大年纪,都没娶亲的吗?
傅云杉和白昕玥悄悄咬耳朵,白昕玥一怔,转头问傅思宗,傅思宗也是一怔,朱牙子的媳妇叹了口气,解释,“傅老爷挑的这五个人三个死了娘子,一个是娘子受不了苦跟人跑了只留下一个孩子,另外一个看上去老实际才二十多岁,确实没有娶亲。”
“……”都是苦命的人啊。
傅云杉兄妹互相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那五人已挎着包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瘦弱的身子目光怯怯的看着屋内的人,傅明礼一怔,看着他对朱牙子道,“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那汉子噗通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道,“俺家妮子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行,求大老爷留下俺们吧……”他说着惶惶的抬头看了傅明礼一眼,又忙补充,“俺、俺把自己的饭分给俺家妮子也行……”
“大爷,俺也可以干活……”那孩子也跪在地上,怯弱的低语,“俺、俺一天吃一个馒头就行……”
原来是个女孩子,难怪那么瘦小。
看着她,傅云杉恍然看到第一次见小八的模样,也是这么瘦瘦小小的,站都站不稳,却知道护着她和娘……
“爹,留下他们吧。”小八仰着脑袋晃傅明礼的衣服,傅明礼摸了摸小八的脑袋,笑了笑,对那汉子道,“起来吧,一个女娃,我们家还养的起。”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那汉子激动的咚咚磕了两个头,将女儿从地上拉起来,拍干净了身上的土,咧着大嘴冲小八笑,那小女孩也咧着嘴笑,看上去又憨厚又可爱,倒跟她身旁的爹像足了。
傅云杉拍了拍小八的肩膀,笑眯眯的凑到他耳边道,“小八,瞧,那小姑娘冲你笑呢。”
小八的脸腾的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冲小女孩笑了两声。
朱牙子哈哈大笑,“好!傅老弟这么仗义,我朱某人也不好多要了,这五人就算一百五十两吧。这是几人的卖身契,傅老弟过目。”
一个壮劳力合三十两,这价钱还真是不贵。
傅云杉接了卖身契看过,确认没有问题,朝傅明礼点了点头,傅明礼笑着应了,“好。”
朱牙子看了傅云杉一眼,眸子微眯了眯,觉得他们这次虽然没有上次买的人多,赚的也不多,但能跟恩科的案首说上话,也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了,当下,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引了几人要朝门外走。
傅云杉啼笑皆非,“朱老板,我们还要给家里挑几个书童丫头和婆子管事,你这么着急赶生意出门?”
“额?”朱牙子一愣,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连告罪,“是朱某的错,前几日王老弟只说你们急需庄稼把式让我给寻几个,倒是没有提丫头小厮的事,不知姑娘家里需要几人?”
“丫头暂且要四个,书童要两个,管事最好是识字的,婆子最好会煮饭,两个能是夫妻就更好了。”傅云杉笑着仰头。
朱牙子蹙眉想了想道,“我手里还真没有是夫妻的,不过有两个人倒是能满足姑娘的要求,管事曾在京城大户人家做过,识字算账管家一把手,妇人煮的一手江南好菜,看上去都很年轻的模样,姑娘看……”
他算是看出来了,买人做决断的是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秀才老爷和傅老爷都看着小姑娘的眼神行事,想跟秀才老爷说上话,还得先伺候好这小姑娘才是。
傅云杉抬头看傅明礼,这两人是要放在爹娘院子里的,不是夫妻同住一个院子会不会遭人议论啊?
傅明礼明白女儿的意思,也有些踟蹰,“先帮你们看书童和丫头吧。”
“各位稍等,我去安排一下。”朱牙子看出几人的犹豫,笑着和媳妇出了门,将空间留给一家人商量。
傅明礼道,“我和你娘不需要人伺候,我们那院子里就不放人了。”
“那怎么行?”傅云杉摇头,她爹的身子虽然恢复了但旧伤仍在,不能过度操劳,有人帮着他自然能少点负担。娘那里平时要照顾紫菀又要忙一家人的饭食,也很是辛苦,这人无论如何都是要请的。
听完傅云杉的分析,白昕玥点头赞同。
“爹,你和娘最近太累了,还是听杉儿的,买两个人帮你们做点事的好。”傅剪秋也举了赞同票。
傅思宗微微蹙眉细想了开口道,“不如让婆子住到妹妹们的院子里,管事住到我和小八院子里,这样就没什么顾虑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傅云杉眼睛一亮,姐妹几人也笑着点头,此事就此定下。
不一会儿,朱牙子带了八个男孩,年纪大约在十岁和十三岁之间,相貌都很清秀,看人这方面,傅云杉自觉比傅家其他人都要强一些,毕竟她在前世看过的人可海了去了,她手下那些精练的干将都是她一手挑出来的!
她将那些男孩一一打量了,又让他们伸出手看了手心手背,心中有了数,才笑嘻嘻的转身凑到傅思宗兄妹身边道,“哥,看人可是门学问,你去瞧瞧,然后回来告诉我们挑的哪几个?”
“想考我?”傅思宗看了妹妹一眼,笑着起身认真看站成一排的男孩,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他看着都不错,怎么办……
傅云杉又凑到傅剪秋身边,“姐,你也要好好学学,方家可不像咱们家人口简单,他们家伺候的人多,什么样的下人都有,你可要好好学学,别吃了暗亏!”
“额?”傅剪秋一怔,看着一脸郑重其事的妹妹,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也看,我也学,绝不让自己吃了下人的亏,丢了我家三姑娘的脸面!”
“嘿嘿……”傅云杉挑了挑眉,跑过去让朱牙子叫了丫头过来给自家姐姐选陪嫁的丫头,白昕玥掩唇偷笑,被傅剪秋拉着帮忙选看,白昕玥以前家境不错,家里也是有人伺候的,对看人多少有些了解,两人咬着耳朵一个一个说过去,竟还真选到二个看上去不错的。
傅云杉看了对二人摇了摇头,“姐的陪嫁不需要漂亮,要手脚利落,会针线活,能帮姐分担一些家事,她们两个虽然看上去不错,却不是陪嫁的最好人选。”
为什么?
一个一看就是个太精明会为自己打算的人,一个有一手好刺绣却太过漂亮!她虽然相信许长清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但姐姐身边的人能做一万分确保她都不想留下一分不确定!
傅云杉从一群丫头里挑了一个手脚利落针线活不错,人看上去老实本分的,一个不卑不亢看上去很是干练的,两人容貌都只是中等,又将选这两人的根据说了,白昕玥和傅剪秋连连点头。
轮到给自己挑,白昕玥挑了一个认得几个字的精明姑娘,傅云杉只扫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把白昕玥和傅剪秋两人挑的那个漂亮姑娘划到了自己名下,白昕玥和傅剪秋瞠目结舌,她却咯咯笑,“我刚好刺绣不好,正缺个会刺绣的,嘿嘿……”
两人面面相觑,这丫头不会是故意留着会刺绣的给自己的吧?
傅思宗就可怜了,半天也没挑出来一个,只得无奈的转头求妹妹相助。
傅云杉毫不客气的笑了,笑的那就一个得意,傅思宗无语的看着妹妹小小的个子膨胀起来的大大的得意劲儿,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快挑,娘在店里要等急了。”
傅云杉哼了一声,咬着哥哥的耳朵指着前面第一个人,“他不能选!”
“为什么?”傅云杉扬眉询问。
傅云杉看了那男孩一眼,道,“目光游移不定,手上没有粗茧,一看就是个知道偷滑耍奸的人。”
傅思宗一怔,仔细看了那男孩一遍,点了点头。
傅云杉指着第二个人,“他也不能选。从进门到现在他一直垂着头,手上有疤,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常被人欺负的人。”
“这样的不好吗?”傅思宗有些困惑。
傅云杉摇头,“哥选书童要能帮你跑得了腿,干得了体力活,还要能帮你应付一些你不想见的人,他怎么能行?!”
傅思宗了然的点头。
跳过第三个,后面几个同样遭到傅云杉的驳斥,到最后,只留下了第三个和最后一个。
“哥,你看第三个。”傅云杉低声道,“他目光平静无波,不惊不乍,气质沉静,食指和拇指间有薄茧,一看就是常拿笔的人,我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家境中落不得已才自卖自身的。”
傅思宗将那男孩打量了一番,深以为然。
“再看最后一个。”傅云杉挑了挑眉,笑,“他的眼睛,清澈如水,脸上一直带着笑。朱牙子说他这里的人都是无以为生自愿卖身的人,一个自卖自身还能保持积极乐观态度的孩子,哥哥觉得他长大了会是简单人吗?”
傅思宗瞪圆了眼睛,将那孩子上下打量了两个来回,转头去瞧妹妹,“杉儿,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用眼睛看出来的。”傅云杉才不会说这是她前世三十年积累的经验呢!哼哼……
傅思宗不信邪的要了妹妹推荐的两个孩子,第三个男孩只是微微一笑,朝傅思宗点了点头,转身回去收拾东西,那小男孩倒是露了一个大大的笑,朝傅云杉鞠了一躬,傅思宗眼中惊异更甚,去问朱牙子。
朱牙子笑道,“年纪大点的男孩家里本是一方商家,被同行忌讳挤兑陷害,一家人就剩了他和一个亲娘,两人一路逃到这里,他娘染了病突然去了,这孩子自卖自身换了一副薄棺埋了他娘,唉……”朱牙子脸上的笑慢慢变成叹息,“年纪小点的男孩是我在府城捡的,他当时昏倒在荒芜人烟的道路上,还发着高烧,我不忍心,就把他抱了回来。不过,你们放心,这孩子做事很知道分寸,懂事的很。”
不知底细的人?
傅云杉敏锐的蹙眉,将刚才那小男孩的一举一动想了一遍,实在觉得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才,便笑了笑,“朱老板,你先前说的那个管事和妇人,我们能看看吗?”
“当然。”朱牙子点头,他媳妇出门喊了人过来。
两人一进门,傅云杉就点了头,男人的气质沉稳,眸光精锐,一看就是历练沉淀过的人,有他在旁边,爹就能少操一些心,再好好养养身子了。妇人看上去很是年轻,面目和蔼,五官小巧,进来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很有江南人的范儿。
“听说你曾在大家当过管事,如果留在京城想必很多人家愿意请你,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自卖自身?”越是这样的人,越的看清楚!傅云杉仰头看着男人,声音稚嫩却让男人不敢忽视。
男人看了一眼傅明礼,似沉思了一番,才垂眸看着傅云杉道,“回姑娘,小的因犯了错连累家人遭难,是以离开京城四处为家,本以为找个活很容易,可……”他自嘲一笑,接着道,“东家不会用不认识的人当账房,有钱人家不会请不熟悉的人当管家,摆写字摊挣的钱还不够地痞流氓的保护费,所以,小的才……”
傅云杉摆了摆手,小脸郑重的问他,“我家有一家店铺,一百多亩地,刚添了十几个家仆,你要来吗?”
男人一怔,说实话,这样的人家在他去应聘过的所有里面是最差的,但不知为何,他有种被尊重的感觉,那种被人当平等人对待的态度让他忍不住露出真心的笑,“姑娘要请我吗?”
“只要先生愿意,我们一家一定待先生如自己的家人,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傅云杉的眼睛亮晶晶的眨着,许是傅云杉最后一句话让他心底某处有了着落,男人一笑,“好。”
顾淮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一天,他毫不犹豫的一个好成就了他几年后的富贵荣华,那是个他连做梦都没敢想过的高度!
傅云杉得意一笑,又回头问了那妇人几句,得知她姓玉后还惊奇了一下,清河这里除了她外婆,她还没见过姓玉的人呢!
十三个人,庄稼把式那五人共一百五十两,两个书童四十两,四个丫头八十两,管事一百两,妇人五十两,签于顾淮扬和玉氏都是技术性人才可遇不可求,这个价钱真算起来还是便宜了!
傅云杉巴巴的看着傅明礼让他掏钱,傅明礼好笑的看着女儿笑的开花的脸,掏了四百二十两银子递给朱牙子,朱牙子只接了四百两,将剩下的二十两银子推了过去。
“朱某取个整数,这剩下的二十两算是给傅秀才的贺礼。”
傅明礼自然不肯,又推了过去,“这礼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傅老弟要是不收可是嫌弃我们市井了……”朱牙子哈哈大笑,又将银子推了过去。
傅云杉笑了笑,拉了拉她爹的衣摆,傅明礼将要推拒的话咽了,笑着道谢。
朱牙子夫妇看着一家人走远,妇人羡慕道,“这傅家真是要不了得了,一门出了两个秀才,儿子还是案首!”
“说不定过几天就是举人老爷了!以后少不得有求他们办事的时候,今天这生意也算半卖半送了,虽然没赚钱,但赚了人脉,哈哈……”
夫妻两人相视而笑。
傅云杉一家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一群人先去药堂看了大夫,确认身上没有病又带着一行人去成衣店买了换洗的衣服,才浩浩荡荡的往楚记去。
楚氏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安排人住房吃饭的问题,傅云杉扶额拉住了楚氏,唤了一家人过来受家仆的磕头认主礼,除了傅云杉和玉氏,一家人都不怎么淡定,小八还想去扶人起来,被傅云杉眼疾手快的挡了。
家有家规,规矩不可坏,他们既然卖身当仆,认主的过程绝不能少!
傅云杉本想让傅明礼和楚氏讲一通话以正家风,可瞧着两人脸色惶惶的模样,叹了口气,站了出来,稚嫩着声音将家里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将人分配到各院子,又沉了声音道,“我们家是农户,虽然不像大户人家生活奢华,但绝不会少了大家的吃穿用度,各位如果有不满意的现在还可以反悔!”她将十几个人都扫了一遍,笑着道,“我保证,留在我们家的我们一定当家人对待,有我们吃的就不会少了大家的吃食!”
下面的人都有些动容,傅云杉瞧在眼里觉得有些歉然,这番话在现代用来笼络人心是再普通不过的话,可显然,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没有人对这些卖身为奴的人说过!
傅云杉干干笑了两声,看着为首的顾淮扬道,“顾叔,这里是咱们家在镇上的砂锅铺子,晚一点你和我哥出去再买辆马车,咱们回石佛堂的庄园,你先带他们下去歇一歇。”
“是,三姑娘。”顾淮扬恭敬应了声,转身带着人出了屋。
……
傅思宗中秀才的事很快在双河铺传开,因一家人都没在家,傅家老宅倒热闹了起来,每天人来人往,村里人都拎着几个鸡蛋,两把菜,一包红糖来庆贺,夸傅老爷子和杨氏有福气,生了一个好儿子养了一个好孙子,以后傅家就靠傅六郎父子撑门面了等等之类的话。
傅老爷子听的一肚子火,却还得忍着笑干干的陪坐,杨氏则直接黑了脸,谁来瞪谁,女客都很膈应她的态度,大多放下东西说几句吉祥话就走了。
崔氏收东西收的开心,时不时顺一包红糖几个鸡蛋到自己袖子里,然后回自己屋晃一圈,再回来顺几个再回去,周而复始,忙的不亦乐乎。
蒋氏心里很是瞧不上崔氏这爱贪小便宜的毛病,却想到这两天杨氏都舍不得做肉菜,她闺女和儿子也几天没吃过鸡蛋了,当下也不动声色的拿了几个鸡蛋和一包红糖偷渡到自己屋里去。
傅明悌在大厅和傅老爷子陪着里正和村里的老者说话,里正一群人翻来覆去的讲傅明礼的好,傅老爷子顾脸面不好撵,不时给二儿子使眼色让他找借口赶人,傅明悌却似看不到一般和里正说的很是开心,还提到傅明礼小时候爬上给傅老爷子挖草药的事,里正又是一通夸奖,只把傅明礼父子捧到了天上,傅老爷子又气又急,一张脸青白交加,很是好看。
傅明孝和周氏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傅老爷子第……不知多少次给老二使眼色,傅明悌依旧装没看到,傅明孝啐了口,吩咐周氏回屋等他,黑着脸就进了大厅。
“老大回来了……”傅老爷子想借此转移众人的话题,看到儿子进来很是高兴,可抬头看到儿子的脸色,话又顿住了。
傅明孝难得的应了傅老爷子的话,点了点头,撇了眼老二和里正一群人,道,“爹,我找你有点事,你能出来下吗?”
“什么事?”傅老爷子心里一个咯噔,看儿子的脸色,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傅明孝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大厅,进了后院,傅老爷子尴尬的朝里正几人笑了笑,“我出去看看,你们慢慢聊。”
话落,急急走出去。
到了后院,傅明孝正站在傅明义的房前等他,看他过来,推开门进了去。
傅老爷子叹了口气,跟着走了进去,关了门。
“你……”他话刚起一个头,就看到傅明孝噗通跪在面前,仰着一张哀伤悲戚的脸看着他,傅老爷子大惊,从小到大儿子是他捧着长大的,何时这么屈膝卑颜!
“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慢慢说……”傅老爷子心疼的要扶起儿子,傅明孝却拧着头不肯起!挣脱了傅老爷子,凄声道,“爹,今天我和大郎他娘去看大郎,您知道他现在瘦成什么样了吗?皮包骨啊!我差点没哭出声来!爹,我就这么一个亲儿子,以后还要靠他养老送终还要他给我砸瓦盆扛大幡,我不想让他死啊!爹,您发发慈悲救救他,救救您的亲孙子……”
傅明孝说到最后眼泪都落了下来,涕泪交加的磕着头,“大郎他真的强暴了何家姑娘,这桩案子如果没有帝师府挡着,他是必死无疑的啊,爹……您可怜可怜儿子!儿子不像傅明礼有两个儿子,一个还中了秀才,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爹啊!”他抱住傅老爷子的腿哀嚎,声音凄惨。
看着一贯风雅翩翩的儿子跟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哭,傅老爷子的心都揪了起来,可想到这件事会造成的后果,他依旧咬了牙,颤颤巍巍的摸着他的头,“阿孝啊,你别怪爹,爹是为了这个家好……”
“爹,您宁愿成全那个不孝不悌的傅明礼也不救您的长孙吗?”傅明孝抬头看傅老爷子,目光受伤。
傅老爷子摇头,“傅明礼既然从咱们傅家除了名,爹就不当他是咱们傅家人,你和思德不一样,你们是爹最疼的人……”
“那爹就帮儿子一把,帮您孙子一把,成全了我们吧!”傅明孝退后两步重重磕头。
傅老爷子看着执拗的儿子,重重叹气,良久开口道,“我明天去求求县太爷的恩师,看看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说完,似不忍看儿子失望的眼神,转身开门离去。
傅明孝跪在原地,一张脸几乎被暴怒充满,眸光恨意千万,一双手狠狠抓着地上的泥土,咬着牙道,“老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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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一直写到乡试的,结果就写成这样了…。
让亲们久等了,请排队来砸小栖冻豆腐吧,一定要是冻豆腐啊,不然不给砸,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