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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的房屋狭小破旧,没有足够的房间和床铺,在乔峰不好意思的目光中,刀白凤直接拿出两个天蚕丝吊床,少室山中别的很少,就是树木极多。
今晚的月色很美,万物似染着明亮的银辉。
刀白凤侧躺在吊床上,遥望乔峰和段延庆坐在门前的木墩上喝酒,段延庆不过小酌,而乔峰则是大碗大碗地喝,跟喝白水一般无二。
乔峰越喝越是神采奕奕,低沉着嗓子道:“我父亲果然身在少林?”
段延庆看了刀白凤一眼,回答道:“我了解凤儿,她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事,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对你撒谎。她说慕容博假死脱身,藏在少林寺,偷学武功,今天不就出现了?而且用的的确是少林七十二绝技。”
乔峰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慕容博出现了而父亲却始终没有露面,但是我打算夜探少林寺,找到他老人家见一面。”
自始至终,他都没对两位恩师和少林寺僧众说出自己父亲仍在世上的秘密。
段延庆仔细想了想,道:“你可以去藏经阁守株待兔。”
“为何?”
“既然偷学少林七十二绝技,那么经常造访之地除了藏经阁外没有第二处。”段延庆晃了晃粗瓷碗里的浊酒,“依照令尊的武功,进出藏经阁如入无人之境。”
乔峰蹲守了三天,一无所获,倒是带来了玄慈方丈和慕容博的下落。
玄慈已不再是少林寺的方丈,一件僧衣一个钵,从此化缘苦修,以赎其罪,而偷学少林武功的慕容博则被关押在少林寺中,日日承受生死符的威力。
眼见乔峰还有继续蹲守下去直到见到他爹的打算,段延庆和刀白凤提出告辞。
他们本就是多管闲事,并无非见萧远山的理由。
“待你诸事了结,不妨四处走走,离了大宋,尚有大理、吐蕃、西夏、辽国以及西域之地,南有山清水秀,北有大漠风光,各有其美,且有容人之心。”
听了段延庆的话,乔峰道:“段先生和段夫人定居何处?我身无牵挂时必定登门拜访。”
段延庆微笑道:“我们先去大理,多则一年,少则数月,然后四处走走,回归天山灵鹫峰之期大约在二三年后。乔大侠若遇难事,可去这几处找人给我们送信,无论身在何处,一定千里相助。”说着,把自己所建势力的几个联络点告诉了乔峰。
乔峰抱拳道谢。
临走之前,刀白凤又给他留下一沓金叶子和几锭银子,段延庆也掏出了自己身上的几十两银子,留作他日后行走江湖的开销以及乔家二老养老之资,又把二人在洛阳给乔峰准备的那匹骏马送给乔峰代步。
乔峰不拘小节,再次抱拳以谢。
段延庆和刀白凤离开少室山地界不久,就见到了带伤苦修的玄慈,一衣一钵着草鞋,虽然落魄,但神色庄严慈和,依然极有高僧气象。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留步。”玄慈双手合十。
段延庆勒停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玄慈,淡淡地道:“你亲生子人在少林,是你再辈弟子,法号虚竹,背部以及双股之上各有九点香疤。”
玄慈道:“多谢段施主和这位女施主心怀慈悲之意。”
没有直接道破虚竹身份,便是慈悲。
段延庆和刀白凤不再多说,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步入大理境内时,二人收到了乔峰的传信,说他已经在藏经阁等到了父亲萧远山,父子俩已启程北上,决定拜祭亡母之后定居关外,没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便不再涉足中原。
父子相认后,乔峰改姓萧,确系辽国后族之人,且萧远山更是萧后帐下总教头,位高权重,乔峰曾经杀掉的契丹人中便有萧氏一族的人。
另外,萧远山意欲将玄慈与叶二娘私通之事广传天下,被萧峰劝住了。
不过知道雁门关一役的幕后主使者后,萧远山想一剑杀了慕容博替妻子报仇,然他见到慕容博的惨状,不由自主地消了杀心,生不如死才是对慕容博最大的报复。
同一时间,段延庆和刀白凤也从路人的闲言碎语中听说了乔峰退出丐帮的消息。
人人都知道乔峰乃是汪剑通嫡传弟子,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帮主,年纪轻轻,武功高强,且有统率帮众的胸襟和能力,无人不敬服,哪里想到毫无征兆地就离开了丐帮,从此下落不明,自然是人人惊异无比,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玄慈卸任方丈之职。
关于乔峰是契丹人之事倒是没有宣扬出来,玄慈做的那些事也没有风声。
刀白凤轻嗤一声,道:“一个个本该身败名裂,不料却得保全,算他们的运气好。”
段延庆摇头道:“他们应该感谢萧峰胸襟宽广。”
刀白凤觉得很有道理,如果萧峰寻根究底,如果他没劝住萧远山,关于雁门关一役便不会这样轻易落幕,至少虚竹永远得不到清净。
“我们不说这件事了,你来带路,我们去拜见岳父。”
听了段延庆的话,刀白凤脸色一红。
将至摆夷族地盘时,一个青衣青年率人带来无数礼物,车拉人抬,朱漆箱子红锦匣,一色喜气洋洋,礼单上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玩字画无所不备,更有许多世所罕见的奇珍异宝、名贵药材和段延庆亲猎的两只大雁。
这份聘礼让大酋长十分满意,又听段延庆立誓终生不二色,更不在意刀白凤曾经嫁人生子,本身又是大理皇裔,当即就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段延庆没有长辈,婚礼便在摆夷族大寨中举办。
段正淳和新王妃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新王妃也姓刀,叫刀红霞,是刀白凤的堂妹,生得十分美貌,性格却和原主很不一样,又泼辣又骄纵,也擅长使鞭子,把段正淳管得很严,段正淳向东,她跟着向东,段正淳向西,她跟着向西,以
至于段正淳再也没有寻欢作乐的机会。
对于镇南王妃来讲,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成婚数年,膝下无子,益发显得段誉的存在弥足珍贵,所以在听说刀白凤再嫁,保定帝打发段正淳前来道贺,也有寻觅段誉之意。
直到婚礼开始,载歌载舞的篝火晚会上,段正淳才看到刀白凤和她的新郎。
盛装打扮的刀白凤眉目依旧如画,经火光一照,更显得明艳绝伦,段正淳顿时看呆了。
心随意动,段正淳不知不觉就到了刀白凤跟前,“凤凰儿。”
刀白凤皱眉道:“段王爷,请慎言。”
段正淳还想开口,段延庆冷冷地看他一眼,目光冷厉,若非大理和摆夷族的联姻必须稳固,若非段誉的身世不能为外人所知,他肯定取了段正淳的两只招子。
刀白凤拉了拉同穿摆夷族服饰的段延庆,“大哥。”
段延庆低下头看着她,眸色温柔。
镇南王妃的性子可就没那么好了,横眉怒目地道:“段正淳,不准你叫我阿姐的小名,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你该叫姐姐、姐夫!”
刀白凤扑哧一笑,幸亏摆夷族没有汉人的繁文缛节,否则这种情况一定贻笑大方。
段正淳则露出苦笑,道:“我是来问誉儿的。”
镇南王妃神色稍霁,转向刀白凤,道:“阿姐,皇上让我们来看看誉儿,誉儿怎么没跟在你身边?你现在嫁人了,我们能把誉儿带回去吗?皇上和皇后娘娘很想他。”
刀白凤淡淡一笑,道:“誉儿在外面学艺,待他艺成下山,必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定居灵鹫宫的这几年,段誉每年都会派人给保定帝夫妇和段正淳送礼,虽然只有三节两寿才会送,但孝顺之心却是人尽皆知,保定帝夫妇十分心悦。
镇南王妃其实也不乐意段誉回去,她还想生自己的孩子呢,所以听到这句话,愈加显得高兴,“大理段氏也是武林世家,拜师学艺理所应当,我们回去就这么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说,相信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会理解。”
段正淳却看向段延庆,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一方面为他俊雅的容貌和雍容的气度而自惭形秽,一方面却是嫉妒,嫉妒他可以娶刀白凤为妻,成为自己儿子的继父。
可这就近端详,他却觉得对方几分面善。
“听说你也姓段?”大酋长并没有刻意宣扬段延庆的名字和身份,但刀白凤一口一个段大哥地叫唤,整个摆夷族人都知道段延庆的姓氏,自然包括刀红霞的父母,她父母知道了,刀红霞和段正淳自然也都知道了。
段延庆古怪一笑,嘶哑着嗓子道:“段正淳,你眼力如此之差,莫非忘了你和段正明兄弟二人昔年对我卑躬屈膝之时?”
段正淳一愣,接着便听对方向刀白凤道:“凤儿,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刀白凤笑嘻嘻地道:“段延庆啊!”
段正淳顿时瞪大了眼睛,脱口道:“延庆太子?不,不可能!延庆太子不是已经死在当年皇室内乱之时了吗?你怎么会是延庆太子?凤凰儿,你可别被骗了。”
刀白凤冷着脸道:“怎么不可能?只有你才会骗人,而他永远都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