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S1第十一章

桑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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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

    在童雅韵对着惠骏岳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就知道完了。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一刻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祸从口出。

    虽然她平时满嘴跑火车,但关键的事情她说话一直都还是很谨慎的,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他,她才会这样的吧。

    学生会教室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无计可施,更不可能把时光倒流回去。

    童雅韵感觉她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被她捏在手里似的,快要捏爆炸了。

    她看着他,看着他起初眼睛里有一丝光亮大盛过,亮得像繁星点点,可后来那光芒却逐渐消失,他的眼底又变成了她有时候会看到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和沉静。

    最后,变成了复杂和犹豫。

    她捏紧了拳头,觉得喉咙口痛到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轻轻朝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声音如他平时般冷淡而拒人千里,“我不知道。”

    她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感觉心脏像被人重重地摔在了谷底,过了半晌,她张了张嘴,露出了一个她拼劲全力挤出来的笑容,可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个笑容有多么地难看和牵强。

    “我是开玩笑的啊,”她合上文件,拿起书包,站起身,朝他耸了耸肩,“这种这么显而易见的玩笑,您还当真了啊。”

    “我弄完了,”不等他说话,她拿起文件和书包,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往教室外走,“溜了溜了。”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两步就走到了教室门口,她的手刚握上门把,就听到他在身后叫她。

    “童童。”

    就这么两个字,让她眼眶里刚刚在几秒内已经蓄满的眼泪,瞬间就要夺眶而出。

    也因此,她背对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朝自己走过来。

    “我……”

    她听到惠骏岳在她身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非常开心。”

    “只要有你在,就能让我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瞬间,都能让我忘记,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这样开心,可……”

    她从来没有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么多带上情感的话,连他的嗓音也是沙哑的。

    “啪嗒”。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慢慢滑落了下来。

    在漫天的绝望和难过中,她的心底还有最后一丝挣扎。

    她静静地等着,等着他,哪怕他再多说一句什么话,她都能告诉自己她的感情并不孤独,可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他都没有再说别的任何一句话。

    童雅韵心里最后的一盏灯也熄灭了。

    半晌,她朝他摆了摆手,把眼眶里所有的眼泪都给憋回去,打开教室门离开了。

    …

    在地铁上,她给贝祺发了一条微信,就把手机扔进了包里。

    地铁到站,她一上楼梯,就看到贝祺站在检票口,正一脸担心地四处张望着。

    看到这个画面,她再也忍不住了。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检票口,她拿卡刷了一下,就扑过去重重地抱住了贝祺。

    “童童,没事的,”贝祺抱着她,声音里满是温柔和安慰,“没事的,没有关系,不哭不哭,不难过……”

    她在这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从离开学生会教室起忍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抱着贝祺,也不管地铁站里的人来人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她一直以为,哪怕是一点点,惠骏岳也应该是喜欢她的,她不是傻瓜,平时他对她的在意、照顾、关心还有看她的眼神,她都能感觉到,就算今天她是脱口而出问的,可她心里还是有哪怕五成以上把握他会说喜欢的。

    可是却没想到,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不知道,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也许这种感情只是比友情多了那么一点点的、青春期朦胧的好感,并且仅限于此,不会再变得更多了。

    这就是她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还未破土而出,就宣告了结束。

    “也许他只是没有想明白而已,”

    等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贝祺拉着她一起往回家的路上走,边走边耐心地说,“我觉得他不是不喜欢你,可能只是他没有准备好,或者是有烦心的事情限制着他让他无法做出承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想伤害你,才不把话说明白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童雅韵哭得两个眼睛肿肿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木然地看着前方,“也许只是我不够好,他不喜欢我罢了,也许答案只是那么简单。”

    “童童,”走到家楼下的时候,贝祺拽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无论惠骏岳是怎么想的,你不能对你自己失去信心,你是我心目中最亮的女孩子,是那种在人群中会发光的人,你身上最让人喜欢的地方就是你的自信,你不能因为一个男生的态度,就把你自己最亮的地方覆盖上,觉得你自己不够好。”

    她看着贝祺,心里有什么地方动了一动,过了一会,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抱了一下贝祺。

    “不喜欢你的人才奇怪,有谁会不喜欢星星呢?”贝祺拍拍她的背。

    “贝小七。”

    “嗯?”

    “我最爱你了。”

    “好的,”贝祺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不许说我肉麻!”她看到贝祺的动作,立刻凶巴巴地说。

    “哈哈哈,不说不说,”贝祺笑了起来,“你先到我家去避避风头,就和你爸妈说做完作业再回去,你眼睛肿成这个鬼样子他们肯定得怀疑的。”

    “好,”两人一起走进大楼,童雅韵揉了揉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过了今天,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

    做一条好汉的基础,是建立在不看到惠骏岳的基础上。

    第二天去上学,她还是表现得和平时一模一样,只是,她再也不会回头去看他所在的位置,甚至和后桌讲话,她都能做到目不斜视。

    而他也没有再像平时那样,一下课就像个巨型牛皮糖一样粘过来找她。

    同样的一个上学日,看上去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但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周晓作为班级里和她最亲近的人自然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异常,到了中午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惠同学今天创纪录了啊,一个上午就趴在那儿没有抬起身过,是不是生病了?”

    她心里猛地一颤,回了一句“不知道”就起身走了,周晓也立刻识趣地不再提起惠骏岳。

    心里的痛和失落依旧真实存在,只是她在尽全力粉饰太平,她不能去想任何更多,只要一想,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所有坚强和伪装都会立刻分崩离析。

    下午是班主任陈老师的课,上课前陈老师拿着课本进了教室,晃了一圈,忽然说,“惠骏岳去哪了?”

    童雅韵本来还在和周晓说话,没有听到陈老师说的这句话,结果很快陈老师就走到了她的桌子边,直接询问起作为班长的她,“童雅韵,你知道惠骏岳去哪了么?”

    她立刻忍住心里立刻涌上来的情绪,“不知道。”

    “他的同桌说他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回来过,”陈老师蹙起了眉头,“这孩子,怎么还能旷课不成?”

    “老师,你打过他电话吗?”她垂了垂眸。

    “他同桌说他手机放在桌板里根本没有带走,书包和书也全都留在座位上,”陈老师叹了口气,“学习成绩那么好,就是从来一副无组织无纪律的样子,真伤脑筋。”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她在心里进行了激烈的挣扎。

    “我去找他吧,”

    心中尘埃落定,她忽然从椅子上起身,“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

    上课铃打响,她也从教室里来到了楼底的健身器材区域。

    这个时间段没有体育课,所以整个健身器材区域都静悄悄的,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单杠区。

    果不其然,走过转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墙壁边,他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的模样,单薄的身子上透露着一丝孤独和寂寥的味道。

    是的,孤独。

    从她开学那天第一次在这里找到他,他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这个人的背后仿佛永远有着深不见底的灰,只要一靠近他,这种清冽的孤独感就会迎面而来。

    他们两个真的是完全相反的两极。

    她是鲜亮的红色,身上永远有着可以感染人的炙热和热情,而他却是和她截然相反的灰色,冰冷而又总对人拒之千里。

    可或许正是因为这她从未见过的苍白色彩,才造就了他对她毫无理由的吸引。

    她咬了咬嘴唇,亦步亦趋地朝他走去。

    童雅韵的步子落到他跟前,就看到他的手动了一动。

    下一秒,他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怔住了。

    惠骏岳的眼眶是通红的。

    他的眼睛里虽然没有眼泪,但是他眼眶里的通红已经宣告了一切。

    由于她根本没有想到会面对这样表情的他,一时完全语塞,只张了张嘴,就这么不知所措地捏紧着自己的拳头站在他面前。

    “陈老师叫你来找我的?”

    过了良久,倒是他先开的口。

    他的声音完全是沙哑的状态,人也就还是这么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嗯,”他这句话也把她从怔愣中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收回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自己显得很公事公办,“要上课了,赶紧回去吧,老班会发飙的。”

    说完话,她就想要走,可步子还没抬,就被一只手轻轻地从后拉住了手腕。

    他手掌心的温度是冰凉的,透过她的皮肤,渗透进她的五脏六腑。

    童雅韵背对着他,心里一瞬间翻江倒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不说话,也不放她走,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回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故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特别硬,“我得回去上……”

    话音未落,原本坐在她面前的人忽然就猛地站起了身,伸出手将她重重地拥抱进怀里。

    这下她算是真的傻了,就这么任由他紧紧地抱着自己。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丝轻微的颤抖,几不可见,可她却感觉到了,她想,他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毁灭性的冲击,才会都不试图去掩盖自己此刻的情绪。

    此刻的他脆弱得就好像是一张纸片一般。

    “我受不了,”

    良久,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伴随着沉重的呼吸说,“……你别再不理我,我真的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