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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玉色的披帛随意地挽搭在胳膊上,腰间垂落的襳褵随裙袂飘飘,她一动不动, 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还颇有闲心地勾着手指将脸颊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侧过头来对着她勾唇笑了笑。
那一笑比之昙花一现还要来的迷人些,宋青清本就不大好的脸色却是又难看了一瞬,扭头就往船舱里跑。
疯子!魏成晚这个疯子!
“郡、郡主, 咱们快些到里面去吧!”女儿家多是怕蛇虫鼠蚁,莺儿面无血色,也顾不得规矩礼仪拉着安陵郡主的手腕就要往里去, 安陵郡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无毒的水蛇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莺儿都快哭了, “郡主……”
“闭嘴。”安陵郡主猛地抽出自己的手, 她安静地立在原地,看着对面船上人影攒动。
蛇群吐着芯子的滋滋声在半昏半暗的夜里伴随着风水涌动叫人胆战心惊, 隔着距离似乎都能感受它们那身上叫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莺儿头皮发麻双腿打颤,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真是恨不得大声尖叫两眼一翻晕过去神识不知才好。
就在她惶惶不已的时候, 立在她前右方的安陵郡主却是突地一笑。
相比于载满娇客的画船, 对面要安定的多, 这些水蛇无毒,只是看着可怕渗人了些。
船上有太子和几位王爷坐镇,已经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取了雄黄和长竹竿驱赶蛇群,裴郅不紧不慢地从里头出来,站在悬挂着绛红色的锦绸下,玄黑色的披风罩着颀长的身子在夜色下昏暗不明。
安陵郡主这一笑正对着他,初雪消融,余下的便是软玉柔花,她一人立在船头,背景是富丽奢迷的游船,真是好不动人,裴郅身后拿着雄黄跑过的小厮惊鸿一瞥,脚下一滑,直接从这头扑倒在了那头。
安陵郡主笑的更开心了些,裴郅淡淡地看着那些甲板上自觉避开她的水蛇,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眯了眯眼,偏头看向了右侧围栏边儿上蹲着的人。
齐商也看见了人,“是少夫人和楚笏。”
“青青草原,巨蛇们的祖先真的好可爱哦。”宁茴蹲在地上看着缠绕在栏杆的黑色水蛇,淡定地摸了一颗刚开始没吃完的干果仁塞进嘴里。
青青草原摇着胖嘟嘟的身体走了两步,想着那些在水蓝星四处横行丑到爆炸不说还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一样见谁弄谁的变异巨蛇群,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是比那群不肖子孙可爱多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些蛇蛇要知道它们的后代长残成那样不知道会不会哭呢。
宁湘最怕蛇,早就被这阵仗吓晕过去了,青丹青苗帮着桂芽把人抬了进去留下楚笏一人在旁边候着,楚笏抬脚踹掉一条靠近的蛇见她蹲着不动还以为吓傻了,“少夫人?”
宁茴把刚才掉落的发簪捡在手上站了起来,“没事没事。”
她将簪子插回到发髻上,往外看了一眼,那边船上的人已经将河里聚集的水蛇驱散了,水面上稍显平静,只是她们这艘船上到处都是蛇,或盘曲或游|行,还有些动作快的已经溜到梁上悬挂着了。
这样场景饶是楚笏也有些头皮发麻,但她见宁茴神色如常,依旧是娇俏的颜色,霎时便定了心神,心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怎么能叫少夫人这样的弱女子给比下去了。
楚笏握着剑将四周的蛇尽数抛进了河里,这时两船上已经搭起了木板,太子身边的何公公带着人从平铺的板子上跑了过来,尖着嗓子请各位贵女移步到那边暂且避避,他们立马靠岸。
安陵郡主就在船头,在何公公的亲自招呼下第一个走了过去,躲在里头的楼扇等人正被屋子里的蛇吓得六神无主,听见声音忙不迭地相搀着小跑了出来。
众人脸色都极差,只能勉强保持住自己的礼仪,宁茴跟在后头安慰着幽幽转醒的宁湘。
因为人多起来,本就热闹的画船越发显得拥挤,又是上茶又是端水,最大船舱叫姑娘家占了个遍,太子为了避嫌都暂时移到了小间儿里。
秋日晚风偏冷,素来畏寒的裴郅并不打算继续在外头吹风,他习惯性地拢了拢披风,微一侧身又停在了原地。
拐角处画着萱草的六角方灯下映照着纤瘦的人影,芳容丽质,盈盈花盛。
齐商皱着眉头,“安陵郡主?”
魏成晚从那后头慢悠悠地走前了两步,凤眸半弯,玉音婉转,“世子……”
裴郅不动,面无表情地瞧着她,魏成晚又含笑靠近了些,烛明香暗,一扫平日的冷淡清傲,艳若霞满澄塘。
幽香侵袭,裴郅依旧冷看着她,目光比之对面围栏上的水蛇更要冰冷无情些,“安陵郡主走错地方了。”
魏成晚拨弄着腰间水蓝色的襳褵,“没走错。”
她微抬了头仰看着面前的人,眉争柳绿面共桃红,葱白玉指竟是轻捻在了他的披风边儿上,柔了声音,“今晚的事儿可是有趣?你瞧着可是欢喜啊?”她丹唇微张,“我特意为你配的戏,喜不喜欢?”
她记得当初他立在郡王府的大门前,玄色的衣角叫鲜血都濡湿了,桃李都要退避三分的面容上含着笑,眉眼间却堆敛着阴冷,说:“无趣的人总喜欢有趣的事儿,这江都郡王府倒是一出好戏,也不亏我走这一趟。”
蛇群侵袭,这样的趣事儿他一定也喜欢的,魏成晚周身血液都随着一颗心激荡了起来,身子一颤,髻上珠翠辉辉。
魏成晚的眼神让裴郅相当不悦,他扯下系带拉开披风将身前的人猛地甩开,长臂一扔玄色的披风便落在了齐商的怀里,齐商一脸懵逼,压根儿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呆呆地抱着披风反应不得。
魏成晚被他甩的一个踉跄压在了围栏上,坚硬的栏杆硌的她腰肢生疼,裴郅恍若未见眼含阴鸷,“安陵郡主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魏成晚点头,按着腰身侧眸轻声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郅冷嗤一声,“我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是有一句话你合该知道,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你若是想走在江都郡王府前头,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还真仗着江都郡王府有恃无恐了?异姓王室,早该连根拔起了。
魏成晚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一二三,我做什么了?”
裴郅眼尾上扬,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话不说二遍,你须记着,我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动手动脚。”
他再不喜欢宁茴那是他的事,他乐意叫她顶着裴少夫人的名头也是他的事,她魏成晚的手伸的也太长了。
听她提起宁茴,魏成晚脸色一暗,微夹杂着不屑与不喜,宁茴?她算什么?
裴郅不耐与她相处,丢下话转身便走,倒是面前恢复过来的齐商落后一步,漠声警告,“安陵郡主,你江都郡王府的面子可不多了。”
也是他们世子和少夫人感情不好,如若不然,这江都郡王府的面子也撑不住她,和他家世子玩儿阴的,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也不听听他们世子什么名声。
不过……世子和少夫人关系差到喝个汤都得试毒,还能把楚笏丢过去,今日又说这些,嗯嗯嗯……男人心海底针,真难猜=.=
“世子,晚间夜风凉船上尤甚,你还是披上吧。”齐商说完话便赶上了裴郅,伸手抻开披风,往前了些。
裴郅拧着眉嫌弃地瞥了一眼,“丢远些,看着就烦。”
对于宁茴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往无前的气势裴郅沉默了,左右他和宁茴不大熟,白担着个夫妻的名义,他淡淡扫了她一眼,又下了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