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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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打量着宅院, 回忆着这座院子的内部结构。凭借儿时在祖屋居住过几年的记忆,他趁着仆人不察, 偷偷溜出客厅, 然后抄隐僻的羊肠小路, 翻墙进了后院。

    裴照弘骑在墙头,隔着婆娑树影,清晰地看见那所布置简朴的房屋透出昏黄的烛光。

    他胸口狂跳起来, 想到即将要一亲芳泽,便抑不住兴奋。

    明明, 他熟知风月,是花丛欢场上游刃有余的老手, 想不到今晚, 他亦如纯|情的毛|头小子那般急切激动。

    那可是他的嫂嫂, 堂兄的老婆。想想便激动得不能自已。

    裴照弘从墙头跳下来, 放轻了脚步,接近灯火通明的小屋。

    距离越来越近了,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他还听到水声哗啦啦响, 她就在房中沐浴!

    气血上涌, 险些把持不住。裴照弘深吸一口气, 在门前杵了一会儿, 听听里面的动静。

    这会儿, 水声倒是静止了, 布料摩|擦产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

    裴照弘眉毛一扬,莫非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没有仆妇伺候?

    是了!她此次下乡,带的下人不多,仅有那□□个,应该都在前厅忙碌,人手紧缺,肯定顾不上后院。

    如此一想,他忍不住狂喜,心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裴照弘蹑手蹑脚地踏上台阶。为保险起见,还是先探一探里面的情形。

    来到窗前,他沾了些唾液涂抹在窗纸上。祖屋的一切装饰都是廉价品,是以那窗纸轻易被液体洇湿,当即就破开一个小洞。

    那只轻浮浪荡的眼睛贴在纸洞上,费力地往里面瞧。

    这时,一支木箸子直面戳来,裴照弘瞳孔紧缩,想要躲避已来不及,那尖尖的木箸就戳入他的眼睛。

    痛得他惨叫出声。

    幸好,幸好他刚刚闭上眼睛,木箸戳在他的眼皮子上,若是睁眼,恐怕眼珠子就要被戳烂了。

    他嘶叫两声,捂着右眼,气冲冲地踹开了房门。

    猜想着那门应是落了闩的,不容易进去。不过,他有祖屋的钥匙。

    谁知门一踹就开了,敢情是没有落闩的。

    他轻易入室,视线扫了一圈,就看见美人立在绘画着泼墨山水的屏风前。

    白缎松垮地披在纤瘦的身上,领口半拢,脖颈淡粉,一身冰肌玉骨。

    她头发半湿,全梳在胸前,此时笑吟吟地望着他,娇婉妩媚。

    裴照弘只觉得鼻血要喷出来了,皱了皱鼻子,立刻扑上前去,要搂她柔软纤细的腰身。

    不料她灵活一闪,他便扑了个空,差点撞倒屏风。

    裴照弘也不恼,私以为此为情|趣。

    见她倚在浴桶的边缘,他沙哑着声音,说:“嫂嫂好情|趣,是想要与我来个鸳鸯戏水么?只要嫂嫂乐意,不管什么花样,弟弟奉陪到底。”

    这堂弟……蓝音嗤笑一声,视线落在他身后。

    色令智昏,裴照弘此时浑然未觉,只知满腹邪火,烧得他急切难耐。

    眼里只有秀色可餐的嫂嫂。

    他舔了舔唇,慢慢靠近她,伸出手,柔声诱哄:“嫁给我那不举的长兄,令嫂嫂受委屈了。他让你独守空房,春闺寂寞,弟弟这就来为嫂嫂宽衣,让嫂嫂领略床笫情|趣——”他飞快抱住她的腰,触感绵软,他心中荡漾,神魂颠倒,头低下来要吻她如玉的脖颈,忽地后脑中一阵剧痛,好像被人重重敲了一棒。

    刚要转头看看是哪个吃了狗胆的,他衣领一紧,被人狠狠揪起。

    “嫂嫂!”他错愕,来不及反应,他的头便被一只素手强行按下浴桶。

    “用力打,给我打死这不要脸的畜牲!”蓝音一手扣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往他脑门死命按,神色惊惶的云珠手持木槌,克制颤抖,举起木槌往他的后背狠狠敲打。

    裴照弘也是个没用的,身体不够壮实,精力也被勾栏里的女人吸干了,浑身瘦弱无力,很快就被打趴了,狼狈地苟延残喘。

    他的脸朝浴桶,一下又一下被按压在水里,往水里浸泡,后背的大木槌子亦是毫不留情,全无间隙一个劲儿地捶打,裴照弘凄惶地想,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没命了。

    于是抛去大男子的尊严,赶忙求饶:“嫂嫂我错了,求您别打了,放了我吧!我保证再不敢骚扰你了!救命啊嫂嫂!快住手……啊!”他的求饶未得到半点回应,反而被折磨得更厉害了。

    他痛哭嚎叫。

    待打够了,蓝音手也酸了,云珠也累了,裴照弘快哭晕了,烂泥一样垮在浴桶的边缘。

    蓝音吐出一口气,指挥云珠找来一根粗绳,把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绑了。

    裴照弘疲累不堪,全身乏力,无法反抗。看着手上绑得死紧的绳索,他欲哭无泪,“嫂嫂,你还想干什么……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蓝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托出一盘银具,芊芊五指拨弄,在他面前摊开。

    托盘上的银针、剪刀、镊子……在灯光下闪着尖利摄人的冷芒。

    裴照弘打了个寒颤,惊悚地瞪着她,“你要干什么?你……你别乱来!我可是裴家的二少爷!你若敢对我动手,二房不会放过你!”

    蓝音终于开口了,“你还知道你是二房的人?”她笑,语气冰冷,“那么刚才闯我房间,欲对我不轨,你还记得你的身份是二少爷么?”

    “把油灯取来。”蓝音吩咐云珠。

    云珠瞧她盘坐在地板上,拔出三根银针,心下一个哆嗦,暗道,以前那个娇弱胆小的小姐到哪去了,这般作风,可不像她。不过,作为她的丫头,云珠表示这样的小姐很喜欢!

    取来了油灯,蓝音把一排银针放到上面烧烤,神色专注认真,好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裴照弘冷汗涔涔。到这步田地,哪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竟是要对他用私刑的,原来外表端庄秀雅,温柔无害的小妇人,内里是这样心狠手辣!他不由后悔,都怪他鬼迷心窍,这才着了她道,栽在她手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裴照弘绝望之下,做好被折磨至死的准备。

    不过,看她在手里捏着银针,那样细小的东西,虽然可怕,但应该不会太痛的吧?裴照弘咬牙想,不过是被针扎几下而已,他受得!

    睁一只眼睛偷偷觑一眼托盘上的刀子,悄悄舒一口气,只要不是拿刀剜他,一切都是小事情。

    蓝音瞥了那刀一眼,心中冷哼,若不是顾忌云珠一个小丫头在这,她定要拿刀把他月夸下那二两肉割下来喂狗,看他以后还怎么敢凭借那东西四处恶心人!

    还口口声声说裴照棠不举,她这回就让他彻底不举。

    她先前在书房翻过几本医书,对人体的脉络穴|位图解犹为感兴趣,依稀记下一个关于男人某个穴位,封闭其位,可导致子孙根终身不举。

    裴照棠双脚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她捏着针靠近。

    此刻,闻到她发间的清香,他不再怦然心动,只感到毛骨悚然。

    他穿的骚包,衣料又薄,是以不用脱了他的上衣,直接在背后一通乱扎,毫无章法,裴照弘已经疼得不会叫了。

    云珠手脚麻利地把一块抹布塞到他嘴里,他就是想叫也叫不出来。

    他额间汗水如浆,流个不停,把他的衣襟打湿。他痛苦地蜷缩着,无声地呐喊,谁踏马说针扎不痛的!!比被刀剜还痛好吗!

    最后,裴照弘被蓝音折磨得晕死过去了。

    “小姐,现在怎么办?”云珠有点慌,生怕这柔弱的二少爷就这么死了。

    刚才玩地起兴,事后才知道害怕。

    蓝音沉吟,“咱们把他拉出去,丢到池塘里,就对外说是二少溺水了。”

    打定主意,便立即行动。

    ……

    裴照弘溺水了,被人救回去后,就发了烧,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等他醒来后,神色惊惶,他爹他娘他妹看他神色不对,吓得不行,匆忙去请郎中。

    郎中却说,二少爷是惊吓过度。

    裴二婶狐疑,他究竟是受了什么惊吓?这小子自打记事起,可没受人欺负过,平时只有他吓别人的份,断不会有人吓他的。

    一家子人围在床边,咄咄逼问,裴照弘却是抱着头缩进被子里去,打死也不肯说出来。

    那样屈辱的事,他不愿再回忆,也没脸对父母说。

    而那个看起来温婉柔顺的小妇人,他是再也不敢去招惹她了。

    原以为此事就此过了,不料想,竟还有“后续”!

    这天,他恢复了心情,便寻思着到勾栏去找点乐子,好安慰自己近日来所受到的苦楚,精神上的惊吓。

    他搂着美人,埋在她温软的胸怀中。

    交颈厮磨,情到浓时,他抽了腰带就要行事,谁知二弟半天没有反应——

    精神疲软萎顿,抬不起头来。

    瞧美人惊疑鄙视的表情,裴照弘大为受辱,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怒极大吼一声——

    “蓝音,我跟你没完!”

    当姬贵妃与太子的那桩丑事被揭露,姬氏家族一夕间便被毁灭。

    当然。皇帝重声名,为维护皇室脸面,那件丑事处理得很私密,为此,斩杀宫内四百名知情的宫女太监。

    姬氏倒台,太子被废,皇后铲除情敌异己,背后的娘家定国公府将那份荣耀取而代之。

    尤其这几年里,皇后终于生了一个男孩,只要过了十岁的生辰,皇帝便答应立他为储。

    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未亡的孽子。

    为着秦家的荣耀仕途,秦柏被派遣亲自捉拿魏徵。

    眼下,他正要去找府衙协助寻人,郭凛给他支招,叫他去裴知府那儿。

    秦柏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却没有遂着自己的心愿去裴府。

    他拧着浓眉思索,裴易宽虽然仕途不兴,但绝不是个好拿捏好糊弄的,那人是越老越精,在他面前提及寻人,哪怕隐去姓名,也会引他猜疑。

    追寻魏徵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想法落定,他拐弯去了清平县。

    ……

    裴府最近不是很太平。

    程家那位表少爷终于来闹事了。家丁搓着手,感动得要哭了。

    少爷成婚半个月过去,那位表少爷始终没有露面,实在不应该。按理说他不可能听不到风声收不到消息,毕竟他们又不是住在山村下乡。

    得知了裴照棠成婚,他就该来闹上几天几夜,才能说是真爱……

    终于,大家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他。

    真爱嘛,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就是了。

    话说程恩先是被家里瞒得很严实,当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婚礼已成,新娘入洞房。

    他娘提着他的耳朵道:“你姨母还跟我透露了,新婚之夜元帕上见红了,婚后他跟妻子相处得也很好。由此说明,棠哥儿不是断袖,你这小子,从今以后不准再去骚扰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等晴丫头及笄了就娶她过门!”

    程恩心碎失魂。但他是不甘心的,他跟裴照棠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岂能就此抹去,转而和一个半路来的陌生女人在一起?

    想要现在就上门去找他问清楚,结果他娘未卜先知,机智地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出去。

    这一锁就是七八天,为了早点出狱,他假装对裴照棠死心,甚至发誓一定会娶裴丹晴,否则出门被驴踢死云云。

    刚被放出来,他立刻驾马狂奔来到裴府。

    然而他却不得而入,姨父姨母不让他进门,守卫的家丁则说大少爷不在家,让他快点回去。

    程恩愤怒不已,在门口大喊:“我知道允徵在家,你们休想骗我!我要你们现在就去把他叫出来,否则我今天就不走了!”

    说着,他屁股一摔,直接坐在门口石阶上了。

    大家被他闹得烦了,最后让小姐裴丹晴出来摆平。

    这个桀骜不驯的表少爷,一身蛮横劲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然他唯一怕的人却是温柔乖巧的裴丹晴。

    因为爱上她哥哥,辜负了她这个未婚妻,程恩对她怀有歉疚,自是她说什么,他都答应的千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