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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正式走马上任了。
刘一鸣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就赶到清溪镇的,他把能找到的有关清溪镇的资料一股脑的都带过来了。
和发小们聚会完,心中阴霾驱散了不少,想着假期的无聊,孤家寡人的呆在县委大院也没啥意思,不如早点过来熟悉一下再说吧,既来之则安之。
清溪镇很小,两条直街一新一旧,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丁字形,沿着梁溪河和卢湾河蜿蜒着向远处的龙柱山延伸过去,旧街在镇子的东边,不宽的街道两边,木质的板房或二层的木楼,沿着青石街道鳞次栉比的一家挨着一家,少许几家卖日用杂货的铺子也是人气寥落,坐着几个中年妇女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唠着家常,旧街的尽头在东边紧靠龙柱山山脚处的古溪码头那戛然而止。
古溪码头想来是废弃已久了,几处残垣断壁在微微的秋风中,叹不尽的岁月沧桑,沿着镇子上的青石条砖铺砌的石级而下,野草萋萋,灌木横生,没入水中的条石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被经年累月的青苔覆盖着,只有岸边一块模糊的石碑,倒在草丛中,石碑上依稀可见“古溪”的字痕,在幽幽的荒凉中倔强的证明着历史的荣光,正的是印证了“悠悠万事东流水,凭吊徒令存者伤”啊。
新街在镇子的西边,比老街长,路面是水泥的,只是坑坑洼洼,像癞子的头似的。街道两边一色的两层砖石楼房,有的外墙还露着红色砖石的本色,街上也明显热闹多了,两边餐馆,旅店,小菜场,小商店一家紧邻一家,靠近国道的地方,还开着两家发廊,百来米距离开外便是清溪镇派出所的两层办公楼。
镇上有两座桥,一座古老的梁溪桥,从旧街跨梁溪河的,连接古溪码头和河对岸的一些村落。一座新河桥,连接国道,柏油路面的国道沿着新河桥跨过卢湾河伸展向远方。
远处的山叫龙柱山,山势起伏,绵延不绝,从国道上有一条支路可到达龙柱山山脚,四、五里路的样子。
清溪镇的镇委会就在新街离国道不远的地方,是镇上最豪华的建筑,三层高的办公楼被一圈围墙围着,里面空旷旷的一个大院子,地面和新街一样,也是坑坑洼洼。
国庆放假的关系,镇上所有的政府机关都停止办公了,好在镇委会看门的门房老杨头鳏老一个,他也没地儿去,一年四季倒是坚守本职工作,以镇委会为家,这为刘一鸣省了不少麻烦。
此刻的刘一鸣坐在龙柱山山腰的一座水库的大坝上,手上拿着铅笔和一叠纸,正在快速的描绘着眼前的美景。几天来,粗浅的一些了解,让他对清溪镇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未来的五年,自己将与这片山水彻彻底底的捆绑在一起了。
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刘一鸣不由得暗自惊叹,这片湖怕有几千上万亩的面积吧,一眼望去,遥遥直到天际,微风吹来,一簇簇的浪花互相拥抱着,欢快的涟漪一层层扩散开去。淡淡的水雾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顿时精神清爽。
这座水库叫龙山水库,修建的年代有些久远,被水库围起来的湖叫落雁湖,很有诗意的名字,清溪镇的清溪志里曾有诗赞叹落雁湖的浩渺美景:
“碧波万顷浪,烟雨两茫茫。”
“渔舟向晚归,清歌唱斜阳。”
“风吹莲叶残,冬雪春水涨”
“雁落潮头处,不复去南方”
落雁湖其实是和清溪镇的梁溪河、卢湾河相连通的,绕着龙柱山盘旋如带,最后经龙山汊流入到南江,古溪码头就是历史岁月中的一个繁忙的中转站,可惜没落在荒草中。
刘一鸣手上已经画了很多张纸了,他停下笔,望着绵延的群山,碧绿的湖水,前几日的烦躁和不悦消解了不少,面前的现实和他在资料上了解到的清溪,反差如此之大:
清溪镇,辖12个行政自然村,人口2万余人,低于全国乡镇平均人口,在安和县算人口少的镇,青壮劳动力还绝大部分在外地去打工了,剩下的实际常住人口比纸上的数字更少。
清溪镇河网密集,山林地多,可耕地少,人均实际年收入不足一千元,年年靠财政补贴度日,当然,年年GDP考评全县倒数第一,是典型的贫困县里的贫困镇。不过去年的财政情况突然变好了些,进项里突然多了一笔收入,虽然不多,也算是前任的一点政绩。
从地图上看,往东,经梁溪河、卢湾河、落雁湖、龙山汊,分别连接着周边两个省的重点城市,一个南源市,一个德庆市。可惜河道的航运功能完全废弃了,从龙柱山过去的路全是不规则的崎岖山路,走不了车,没有一条像样的正规公路。
往西,经国道,到省城松阳市6个小时车程,到县城云宁镇2个小时车程。
刘一鸣的心里一边在回想着清溪镇的既有资料,一边远眺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作为即将主政这一方水土的决策人,他在沉思:清溪镇,穷困的根子到底在哪里?
昨晚,以前的老领导老书记,现在的柳川市市委常委洪源洪部长打电话给他,开始的时候他心中很兴奋、很惊喜,电话放下后,老领导的话时时在心头萦绕,没有什么承诺,没有什么暗示,但是刘一鸣还是从平平淡淡的谈话中,听出了悟到了一个长者对年轻后进的鼓励、关怀。
“做官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官?”这句话是老领导送给他的,并告诫他,时时要想,认真去想,刘一鸣不是没想,他其实也念叨了很久,只是冒出来的想法都是很抽象的。
刘一鸣从龙柱山下来的时候,骑着镇委会的一辆旧摩托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向国道驶去,远远的就可以望到三层楼的镇委会办公大楼,刚拐上国道,身后两辆警车,两辆五菱宏光的面包车,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土飞扬,刘一鸣皱了皱眉,到新街的一处商店门口停了下来,烟抽完了,来买包烟。
门口聚着几个中年的大婶,正在那聊的起劲:
“哎哟,我说兰婶子,了不得啊,太吓人了,听说都快烂没了。”
“就是桂花姐家后面的那个湖汊,栽藕的,不是这天凉了,莲蓬叶都焉了,不定什么时候才发现呢,可怜啊。”
“是谁家的女人啊?知道啵?”
“哪里知道哟,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说是都泡烂了,这还咋知道?”
“啧啧啧,造孽啊造孽,这哪个人家的,不知道家里人哭成啥样了,唉,造孽。”
刘一鸣听明白了,他皱着眉,撕开红塔山,点了一根,清溪镇啊,无名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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