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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鸯惊了一下,转头观望,汽艇上跑出一执枪男子趁乱欲把她拉上去。
与此同时,长长夜空当中,司小北忽然发出一记高声警告:“四少,那孩子不是小乖……”
话音落下那一刻,慕戎徵厉叫一声:“小鸯,三点方向,趴下……”
出于一种本能的信任,反应灵敏的蔚鸯往地下扑通栽倒。
下一秒,一颗子弹飞驰而过,直接射入身后那个执枪男子的胸膛,紧跟着砰砰砰数枪,那人立马被射成了马蜂窝,重重摔在两步之远,血水溅到了她脸上,热呼呼的,绷紧的身子汗毛因此根根竖起,身子止不住直打哆嗦。
“开枪,火力压制。”
本来跑向游舫的慕戎徵飞身跑向她,一边沉声下令。
由他带来的人立刻密集地扫射起来,子弹哒哒哒地冲汽艇扫着,逼得他们根本透不出头来。
带着惊喘,蔚鸯翻滚着滚到了一处石头后面,看到游舫那边已然是火光冲天——对方制造这场爆炸,就是为了转移营救方的注意力,便于他们逃跑……
就这时,一个愤怒地广播声嘹亮地响起,“裴御洲,你他妈还要不要司小希的命……她就在游艇内,你要是再敢火力封锁,我就将她推出来,让她死在你们的子弹下。”
“停止射击。”
一声令下,枪声一下嘎然而止。
“你到底想怎样?”
慕戎徵躲在竖起代表游舫码头标志的石碑后,寒声厉问。
小乖没找到,他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真要伤了小乖,蔚鸯不会放过他的。
“姓蔚的,马上上汽艇,马上。”
那个男人不答,只沉声喝令,那声音可狠了。
唉!
蔚鸯感慨万千,对方策划的还真是周密,一环套着一套,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弄到手啊!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裴家那么多人,这些人怎么单单冲小乖下手,单单要拿她做人质?
这实在没道理啊!
可眼下,她没办法想太多,闻言后立刻大叫了一声,“别开枪,我马上过去,但是,那个孩子——司小希,你们必须先放了她。”
“只要你过来,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完全没用。”男人躲在汽艇里叫着:“她快死了,我会让人把她扔在岸上。你可以看她一眼再上来。”
这句话,令她的心止不住往下沉。
紧跟着,一个蒙面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上了岸。
那孩子死气沉沉的,她与她距离很近,路灯又亮,这一次,小乖那张瘦成皮包骨头的小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她视线当中:她半开半闭着眼睛,看上去真得快不行了。
缓缓地,她站了起来,想用自己去换小乖。
前脚才移动,一记枪响再度穿破夜空,子弹乘着光速而来,一下子就钻进那个男人的脑门——瞬间丢掉性命的男人手一松,小乖那个小小的身子就此滑下……
砰,另一颗子弹自小乖的前胸射入,两个人一起倒到了地上。
蔚鸯先是一呆,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惊恐万状地转头,朝慕戎徵藏身之地望去……
是……是他开的枪?
对,子弹是那个地方射过来的。
他竟冲亲生女儿开了枪……
这个识知令她几近疯狂。
“啊……”
难以置信地尖叫声刺破夜空,下一刻,她不顾一切扑了过去,抱起满身血水的小乖,慌乱直叫:“小乖,小乖……”
小乖很虚弱,缓缓闭上眼前,小唇轻轻一颤,断断续续、极尽艰难地道了一句:“小妈妈……我……我等着……做你的……你的心肝宝贝……”
鼻子顿时一酸,眼泪簌簌而下,虽然知道她早晚会一死,可今天,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面前,蔚鸯的精神竟一下子崩溃了,一把抱紧,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在泛开,心下实在想不明白,慕戎徵下起手来怎么这么狠?
不不不,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她的心太乱了,嘴里组织不出半句话,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乖,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去,我和小北会救你的,你撑着你,你一定要撑着……”
抱着站起时,脑门上却被什么给顶上了。
“不许动,如果不想死,那就乖乖地别动。”
身后传来那个高个子男人的命令,每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相信,自己要是有任何反抗,脑袋开花那是唯一的结果,自然不敢再动——她现在怀着身孕,绝不能出现一丢丢的意外,不管是她,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得好好的,小乖等着回来的。
“四少,别靠近,千万别靠近,当然,如果你非要处理掉我们,也可以向我,还有你的女人开枪……”
这句话里透着浓浓的挑衅。
蔚鸯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浆如织,心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在蔓延,脑海里全是小乖惨死的模样——这孩子这一生,活得真是太悲摧了。
她越想越心冷,忽然背上一阵疼痛,意识一下全部抽空,一切声音尽数远去,很快她就陷入了黑甜,什么都不知道了。
*
蔚鸯到底还是被带走了。
营救失败。
当慕戎徵看着汽艇远去,跑到河堤边上时发现小乖倒在血泊里,心真得要疼死了——作为一个特战军人,他见惯了死亡,但是,今时今日,面对面前这个让人无法掌控的局面,他气得只能咬紧牙关怒瞪。
司小北飞也似的冲过来,将瘦弱的小乖抱进怀,可是她已经断气了,只有余温犹存。
他抱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最终她会这样一个方式离开他,连最后说几句话都不能,就这么匆匆走了。
早知道出去买份甜点,会造成这样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他一定不会出去,一定会好好地守着她。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失去她了,长达十三年的陪伴,就这样终结了——虽然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是他没料到她会死得这么惨,最后竟会带着被射杀的阴影离开。
他本以为她会安静的睡在他怀里,悄悄地走掉,谁知临走还要承受这么大的折磨,他太心疼太心疼了。
“小乖,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竟然不能好好保护你。”
喃喃的,他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着,眼窝里不知不觉就聚集了泪珠。
一世缘尽,来世未知。
他无法不感伤。
“对不起。”
慕戎徵轻轻地向他道歉。
小乖那沉静的“睡颜”,看上去安宁,也不知她临走时和蔚鸯说了什么,惹得那个女人嚎啕大哭。
“你已经尽力了。”
没有责怪。
司小北知道他做得已经够好,毕竟他并不知道小乖的身份,却还是放下身份,陪着蔚鸯来救人,而不是冷静的放弃他们,置身事外,他已经够给面子。
“四少,接下去蔚同学只能有劳你去救了。”司小北把小乖抱起,压下心头所有的悲痛,“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做,也许你会觉得我无情,蔚同学这么帮我,我却不能帮你去救她……”
说着,他轻轻一叹,对视他,说道:“我瞧着,他们应该别有企图,暂时不会要蔚鸯的命。等我把事情办好了,我再来帮你忙……”
死后的二十四小时,对小乖是至关重要的,现在他需要找个空阔的地方,摆阵收魂。
前世的因缘,他们已经走到尽头,未来的情缘,还需要他去精心安排筹划。
“你去吧!蔚鸯这边,我会处理的。”
慕戎徵不见怪,将心比心,死了至亲之人,谁还有那份心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但奇怪的是,司小北并没有把小乖带回家去,而是上了姻缘庙——他这是想找和尚给超度亡灵吗?
他没跟上去,一径站在河堤边,看着刚刚被汽透翻腾起来的河水已恢复平静……
这些人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们会伤害她吗?
等把蔚鸯重新救回来,她会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呢?
怀着满肚子的忧心,他靠在树上,蹙紧了眉头,整个人累极了。
“四少,现在怎么办?”
张副官知道四少难受,忍不住上前请求请示。
“派人悄悄查他们的落脚地。不要打草惊蛇。防他们狗急跳墙,伤害蔚鸯。”
“是。”
“一有消息告诉我。”
“是。”
“走吧,送那孩子去医院。”
游舫上那个孩子救下来了,游舫继续在燃烧,火光在沉沉的夜色当中显得无比地亮堂,已引来附近市民围观,更有人在拍照。
明日的新闻,相信会很精彩,南江政府将面对巨大的舆论压力——在所有人眼里,南江是一处安宁的福地,可是昨天到今日,发生太多太多不安全的负面新闻了。
南江大少、四少遇刺,记者会办砸,半夜枪响,游舫爆炸……桩桩件件,都会引来民众不安。
未来的局势,可能会越来越坏。
这是一种直觉。
偏偏他的直觉一直很灵。
这越发让他心慌意乱。
*
蔚鸯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铁床上,床很老旧,她一动,它就吱吱扭扭地发出声响,右手被什么给扣住了,动不了,凝神一看,她发现自己的手被锁在铁床的铁栏上。
视线再一移,床头柜上,摆着一张一家四口齐乐融融的照片,一个雍容典雅的年轻贵夫人,笑得端庄优雅;一个气质威慑的白领精英,目光温存,英气勃发,他们亲呢地坐在一起;贵夫人怀里坐着一个淘气女娃,那模样有点像——小乖,贵夫人身边站着一个小绅士,笑容明亮。
背景是一个偌大的客厅,欧式风格,看上去富丽堂皇,每一个细节都能彰显出高高在上的富贵气息。
她坐起来,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将这照片拿到手上细细地看着:这张照片,看上去是某个上流社会家族的全家福。
本来,她以为这可能是小乖的家里人,细一想又觉得不是,重要的是,她竟觉得这背景很眼熟,这对夫妻很亲切,这个小男孩子很熟悉……
平静的心潮,一点一点在激动起来,好奇心悄悄地在泛滥成灾。
“醒了?”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板笔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圆脸,虎目,人高马大,穿着一件灰色汗衫,胸肌发达,看上去像军人,目光严厉。
“你是谁?”
她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库里没有这个人。
“小时候我抱过你。”
男人双手负背,淡淡地望着。
“……”
啥?
小时候?
抱过她?
这个人知道她是谁?
她的目光一动,轻轻道:“对不起,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我最早的记忆是在神药庙。”
“嗯,我知道,如果你有之前的记忆,也就不会和裴家人走得这么近了。”
这个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面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古,我叫古越,身份是,前总统组建的特别行动部部长。”
原来是东原的人。
她的眼皮跳了好几下,心脏砰砰乱了几跳:“依你的意思,我也是东原人?”
“对……”古越点头,指指她手上的照片,“看到这张照片了吧,这是你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什么,这是她的家里人?
真的假的呀?
她再次看向照片,眼底泛起困惑,哇,不得了,她家家境竟然这么好?
不对啊,如果有这么好,她怎么流落到药神庙,最后成了程蒽的养女?
“你想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吗?”
潜意识在对她暗示,一旦知道这个真相,她的人生又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她不接话,只暗暗咬着唇,想把话题岔开,当即指着手拷,冷静地说道:“不管你是谁,这样私自管制我是犯法的。我不想带着手拷和你说话,开锁。”
可他恍若未闻,自顾自往下说道:
“你的父亲叫郦南鑫,是这个国家的前总统,曾经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优秀统帅;你的母亲叫安宁,是前总统夫人,温婉娴良,是国民眼中先进女性的代表;你的哥哥叫郦砚东,现在改名换姓,叫霍岩,曾经宠妹如命,智商过人,一直是郦氏皇朝未来的希望,你叫郦苳暖,是总统府中最调皮捣蛋的小怪物……你有一个大仇人,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骨肉分离,那个人就是南江的总司令: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