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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摇头,“不知道。”她听到他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他不信,马上指天为誓道:“我是真不知道。在英国时是一个英国人找到了我们,把我们打晕了,关在一艘邮轮的套房内。到了南江,我们被蒙了眼睛,又被关在一处别墅。平常时候就一对夫妻看着我们,这对夫妻会功夫,很厉害的,我们想逃,被逮了回来。后来有个男人来见过我们……”
“这三个人长什么样?”
“那对夫妻四十来岁,男的国字脸,女的圆盆脸,男人耳后有一枚大黑痣,满脸胡髭,女的塌鼻,额头上有道一寸大小的疤。后来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不清楚,见面时蒙着眼睛,听声音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那人和你说什么了?”
慕戎徵不紧不慢地询问着。
“他当着我妈——不对,应该是我养母的面揭破了我的身世,我养母也承认了这件事。紧跟着他就消失了。一直没再露脸,直到今天,那对夫妻把我们放了出来,独独把我养母的儿子,就是我弟弟给看管了起来,还对我们说:如果我们不来揭破蔚鸯不是蔚武亲生女儿这件事,不光我的亲弟弟会死,我现在的弟弟也会死。我们没有法子,只能听他的命,来了这里。”
这个说法,明显把自己描绘成了受害者,能让旁听者生出同情之心:瞧,我也是被掳来的,我做的一切全是因为身不由己,我是无辜的,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摘得干干净净。
“谁带你们进来南宫第一大酒店的?”
今天开记者会,这边出入戒严,没有特别通行证,或是高级军官证,或是政府最高级别的官员证,一般人根本进不来,所以对方想把人塞进来,南宫官员当中必须有内应,他们才混得进来。
“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是,一路没遇上人,然后来到指定的房间,等了一会儿,六点左右,从大礼堂偏门那边进来的。全程我们没和任何人接触过。”
呵,对方还真是巧于经营,精于布局。
当然,也有可能是何欢没全部交代,刻意有所隐瞒了。
“张副官,何小姐的口供,你记录清楚了吗?”
“清楚了!”
“拿给何小姐看。”
“是。”张副官一直在作记录,听到命令,把刚刚自己记录的拿过来让她看,“要是没问题,请签字。”
何欢接过看了一遍记录的供词后,默默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又抬头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柔柔弱弱地轻问道:“四少,到底是谁想陷害我们,我的两个弟弟能救回来吗?”
“你先下去吧!我会让人保护你们母女安全的。”
慕戎徵把那份资料拿到手上看,没抬眼。
何欢心头酸酸的,眼巴巴又望了两眼,这才走了出去。
她心里难过啊,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对蔚鸯那么好,却这么冷待她?一定是蔚鸯在背后说了她不少坏话吧!
这么一想,她心下不由恨恨起来:那死丫头,太坏了,替了她的身份,抢了她的母亲,还乱说话?现在的她,完全忘了当初她都做过一些什么,唯一记得的是那死丫头不要脸,居然想抢走她的一切。
不可以。
绝不可以。
四少是她的,必须是她的。
她在何昆手上受罪这么多年,四少是她唯一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
走廊上,何欢暗暗捏着拳头,作着深呼吸——不急,这件事,不急,她需要一步一步来,才能抓住这个踏入上流社会的机会。
*
慕戎徵又审问了孟鹃,这个女人的说法和何欢的差不多。
这说明对方为了不出现细节上的各种不同从而暴露其他不必要的问题,行事的时候非常小心翼翼,这样一来,这藏在背后的人就很难曝光出来。
审完后,他坐在沙发上沉思。
“咚咚咚。”
是祁皋走了进来。
他凛起精神,问:“怎么样?”
“广播室那边,只搜到一份录好的录音带,刚刚播放的就是这东西。”
祁皋把那录音带扔了过来。
“查到谁上去过吗?”
“没有,广播室没有人看管,所以,没人留心到那边出入过什么人。”他坐下,看了看那两份口供,随即把他那边收集到的口供给推了过去,“这是我们在记者们身上挖到的资料。之前有人向他们曝过暗料,提过蔚鸯的身份有问题,所以他们才会在记者会上那么问。”
“谁曝得料?”
“都是电话联系的,都说:听声音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慕戎徵盯着这份资料看了看,“姨丈,今天谁在外头负责安保工作。”
“是苏贺。”
苏贺是祁皋一手带出来的人,和杨翦一起是裴渊身边的红人,一向以来忠心耿耿。这种人现在正当前程似锦,绝对不可能会做吃里扒外的事。
如果连他都不能信托,那整个南江能有几个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呢?
“张副官,去把苏大哥叫进来!”
慕戎徵吩咐。
“是。”
张副官出去,没一会把苏贺给叫了进来。
“四少,祁部长,你们找我?”
苏贺神情有点不自在,今天出现这么大的失误,他难辞其责。
“有几句话想问你一下。苏大哥,你别紧张。坐。”
慕戎徵示意,虽然他刻意缓和了神情,可是苏贺还是很不安。
他没坐,站得笔直,叫道:“对不起,今天是我失职了。”
“苏大哥,我们现在不讨论失不失职,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是。”
“今天你有亲自看着前后门吗?”
“是。”
“带了哪些手下?”
“小葛和小吴看着后门,小蒋和小于看着前门,他们各带了六个人,我和安保部一队副队长带人巡视整个礼堂,总共出动八十个警卫。”
八十个警卫,人手上已经够多了。
“其间有没有异常的情况发生?仔细想想,尤其是后门那边。”
慕戎徵给了一个提示。
苏贺低眉细想罢,“后门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呀!前门倒是有,一会儿是苏冉带了蔚小姐跑进来,一会儿是蔚太太由南宫管家带着跑了过来,其他,没异样……”
“不对不对,有异样……”
门外头有人跑了进来,是苏贺的手下小葛。
“怎么有异样了?”
慕戎徵目光一闪,沉沉再问。
“下午三点时,后勤部的人曾从后门往里面搬东西,我们见他们东西多,曾帮着搬了一趟。大概有两三分钟,后门可能是没有人看管的。所以,那个后勤部开车的人很有问题,明明说好那个时间点,却没有及时到达,因为会议布置那边催得急,我们才帮得忙……”
现在小葛越想这事越有问题。
“司机是谁?你们认得吗?”他问苏贺。
“叫罗达。”
“是熟人吗?”
南宫很多人,慕戎徵都不认得,当然,只要见过,他基本上都能记得住。
“是。”
“什么来头?”
“是我大嫂推荐过来的。”
回答他的是祁皋。
“祁大夫人?”
慕戎徵的眼皮跟着狠狠一跳。
“是个正经人。一直本本份份的在做事。”
这是张副官对那个人的看法,他空下来时,会和底下那些人打成一片。
“把罗达叫过来。”
“是。”
没一会儿,罗达来了。
慕戎徵坐在边上审视,不说话,这是一个长得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看上去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走进来时显得局促极了。
这一次是祁皋作了询问:“今天下午的后勤工作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点到达?”
罗达回答道:“车子出了故障,在路上修了有一个小时。”
“搬东西时有出现什么问题吗?”
“有两个女人从外头进来,我看她们穿得很光鲜,以为是记者之类的人。”
这罗达居然有看到有女人从门外头进来。
祁皋的声音顿时一沉:“怎么没和小葛他们说?”
“当时急着搬东西,没顾上,后来忘了。刚刚听说出事了,我才想起这一茬。”
呵呵,忘得恰到好处,记得也刚刚好。
慕戎徵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们下去了,紧跟着打了一个电话回家问管家:“今天南宫谁当值?有没有特别的人来过?”
管家回答:“孟淮副队当值,下午时候,祁大夫人来过,说是要找夫人,没找到,在前厅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怎么又是祁大夫人?
慕戎徵瞄了一下祁皋,淡淡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看我?”
祁皋是何等的敏感,立马觉得这一眼大有问题。
“我现在有事要和爸去谈,等回来再说,有件事我们得合计合计……”
神秘兮兮的深沉模样,令祁皋眼皮狠狠跳了跳,直觉这小子要说的不是好事。
“我爸吗?”
“在总统套房等消息。夫人已经回去了。”
“我去找我爸。”慕戎徵站起来,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马上又说了一句:“对了,姨丈,你去和杨翦他们说一下,放记者们离开……”
“好。”
*
慕戎徵径直去了总统套房,顾副官带着人守在套房门口,看到他过来,敲了敲门,向里头汇报了一声,随即把他放了进去。
房内有人。
“爸,叔叔。”
父亲裴渊和叔叔裴亘正在低低说话。
“哟,老四来了,查得如何?”
裴亘抬起头,笑容可掬地问道,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可亲——这个叔叔,打小待他很好。
“暂时没什么头绪。叔叔什么时候过来的?”
慕戎徵不动声色地反问过去,脑子里想到的全是霍岩的控诉——父亲和叔叔是亲兄弟,他们兄弟情深,遇上什么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我听说这边出了事,就直接跑过来了。怎么样?那个蔚鸯真不是蔚武亲生的呀?”
对于这件事,裴亘显得很关心。
慕戎徵暗暗皱了一下剑眉,才应道:“对,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
“这实在奇怪呀,为什么要拿一个冒牌女儿嫁进我们裴家来呀?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对了,老四,从现在起,不管是那个冒牌的,还是那个正牌的,你都得离她们远一点。并且要让人把她们通通看管起来,这些人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必须防备他们伤害到你……”
这句显得关怀备至,但换个角度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挑拨离间呢?
“谢谢叔叔关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欠了欠身,语气至始至终很疏淡。
“阿亘,你先回去吧,这边的事就交给老四处理,等一下我也要回南宫了。”
裴渊把自己的弟弟给打发了。
“好,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叫我。”
裴亘也是识趣的,马上站起走了出去。
“有话说?”
做父亲还是颇了解儿子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坐,直接戳破了这层纸。
“对。”
“说。”
“不是今天的事。”
裴渊暗暗打量着儿子那凝重的面色,“那是什么事?会让你这么避着你叔叔?”
老四不大爱和人交际,但是对裴亘还是很尊敬的,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坏,一般场合,他不会避讳裴亘,但今天,这小子对裴亘有点不两样,刚刚还皱了眉头,可能是因为裴亘说了一点他不爱听的,因为蔚鸯吧,但也有可能是其他问题。
慕戎徵先把那茶水喝了,长吁一口气,靠坐着,以一种深究的眼神盯着他,好半天才道:“爸,有件事,我需要您给我交个底……”
“什么?”
这么严肃,问题很严重吗?
裴渊心思一凝。
“关于前总统之死,您之前对外公布过,与您无关对吧!”
他用一脸的肃穆表明,这件事容不得有半个字的欺骗。
“这件事怎么了?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裴渊反问。
“有人告诉我,他亲眼见到是叔叔击毙了前总统,而您是那个幕后人。”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指控,若传扬出去,他,裴渊就是一个罪人——东原的这场刺杀,死了太多太多的人,要是这个罪名被扣到南江头上,扣到裴渊头上,三地共治很难达成,就算达成,裴家也会失去话语权。
裴渊顿时凝眉肃目,眼神变成了绣花针,凌空射了过去,直直扎进慕戎徵的眼睛里。
“这是谁说的?”他飞快地思考着,“程蒽?还是霍岩?还是孟鹃和何欢母女从外头带来的消息?”
“爸,请您别回避,现在,我只需要您回答,关于前总统遇刺一事,您到底知不知道内情?”
他不答,问得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