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临终相见泪话别

星沉月落板桥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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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即将完婚的小儿女在储秀宫拜见了弘历若翾,弘历有些感慨地看着若翾,“记得当年你怀着涵昉时,朕对你说,一定要封咱们的女儿为固伦公主,如今朕总算兑现了昔日的诺言。”

    若翾一身明黄色吉服,极为端正的模样,闻言不禁莞尔,低声道:“为人父母,怎可在此时说这样的话?”

    弘历看着她,“朕对你许过很多诺言,能兑现的不知几多,怎能不说上一说?”停顿一下,他看着自己的新女婿,“哈尔巴拉,朕今儿把朕最喜欢的女儿便交给你这只黑虎了,你若是不能好生待和静,朕就让你知道知道空了多年的宗人府到底是何模样!”

    拉旺多尔济挺起胸膛,“儿臣,一定好生照料公主,一生一世对她好!”

    弘历满意地点点头,望向若翾,“拿出来吧。”

    若翾看他,心中暗道他怎会知道自己准备了东西要送,却仍是取过一只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对手镯,“这对冰种翡翠镯子,额涅送给你们,愿你们往后永结同心,情比金坚。”她说着,将手镯戴在两人腕上。

    弘历指着那手镯,“这镯子用的翡翠可是极难得的,是用一整块玉髓取了完整之处雕琢而成,你们额涅这里好东西可多着呢。”

    涵昉垂首一笑,“皇阿玛这么说,额涅该不好意思了,再有多少好东西,自然都是从您那里来的。”

    弘历嗯了一声,若翾无奈摇摇头,这人年纪大了,爱玩笑的性子倒是越发厉害了。

    转眼便是二月,平缅大军班师回朝,弘历为显圣德,特意于正阳门迎接得胜归朝的大军,若翾看着军队一点点近了,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两年未见,永珩黑了,却越发高大了,他翻身下马,跟在阿桂身后,三军齐齐跪下,“臣等叩见皇上。”

    弘历走到阿桂身边,将他扶起来,“辛苦众位爱卿了。”

    阿桂拱手道:“臣等不敢说辛苦,幸不辱命,已将缅甸叛军清缴。”

    弘历点点头,拍拍永珩的肩膀,“好小子!没给皇阿玛和你额涅丢脸。”

    永珩爽朗一笑,拱手道:“儿臣谢过皇阿玛夸奖。”

    弘历望向众人身后的马车,“忠勇公可还好?”

    永珩闻言,二十二岁的男子汉红了眼眶,他忙低下头,“回···回皇阿玛话,师父他···军医都说师父病重难返,如今···他这一路都不甚清醒,昨夜醒来一次,说,”永珩哽咽了一下,接着道:“说要披甲拜见皇阿玛,可···可他实在站不起来了······”

    弘历闻言,重重后退了一步,离开之时,他仍是意气风发,没想到归来,却是如此模样。缓步走到马车前,随军将士掀起车帘,傅恒静静躺着,永远明亮有神的眸子紧闭,俊朗的面庞因重病而清瘦凹陷,眼下青黑一片。

    弘历不禁落泪,傅恒之于他,是妻弟、是手中的利剑,是永不会背叛的忠臣,这一战,夺去的不仅仅是无数的人力财力,更是他身边最可靠的臣子。

    若翾离得太远,她看不清傅恒的模样,只能在灰暗的天幕下,看到弘历颊边那两行泪痕,傅恒······

    飨宴将官之后,弘历偕同皇太后拜谒清朝诸位帝王陵墓,若翾并未随行,同众妃跸驻圆明园。

    这一晚,永珩急匆匆走进天地一家春,“额涅,都准备好了,您可以去了。”

    殿内只点了两支蜡烛,若翾同抱夏一坐一立,再无旁人。

    身着雪青色缎绣四君子团花裳衣的若翾闻言,缓缓站起身,抱夏为她披上石青色大氅,除去发间珠饰,“辛苦你了,永珩。”

    永珩眼眶红肿着,“春和···伯伯,怕是只有这一夜了,我······”

    若翾摸摸他的脸,低声道:“我明白,走吧。”

    永珩提灯,抱夏扶着若翾,穿过曾经繁花盛开、此刻却枯枝遍地的小径,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春和园,隔着御湖,春和园亦暗暗的,种在园中的松柏冷翠。

    若翾接过灯,让永珩、抱夏在桥的这一侧等着,她缓缓地上了桥,一步一步走进傅恒生命的最终。

    春和园内寂寂无人,门扉吱呀的一声响动,在黑暗的夜里惊起乌鹊别枝,扑棱棱地翅膀扇动声传来,有人沉沉咳嗽了一声,压抑嘶哑。

    若翾点燃一根蜡烛,凭着那熹微的光,走到傅恒床边。

    傅恒听到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沉水香气萦绕鼻尖,他倏尔睁大眼睛,“你!”

    若翾看着他的模样,那么憔悴、那么羸弱,那么···陌生,他们隔着太多了,时间、地位、洪荒,多少年,才得这么一个对视。

    傅恒压抑着咳嗽的声音,“你···你这又何必呢?”

    若翾哑声,她不敢大声,她害怕,她的哭腔已经到了喉头,她怕被他听到,低低的,“你才何必?”

    傅恒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他病得太久、太重,身上早就没了力气,若翾抽过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将他扶起来。

    “何必来见我?我们······不该见面的”

    若翾看着他,“你为什么要主动请缨?你是不是······”

    傅恒摇头,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才道:“不是,缅甸狼子野心,能上战场一战的主将人选,只有我,所以上战场,做这一战,是必须要去做的。而且,我对不起皇上良多,如此才能赎清我的罪孽。”

    若翾终于忍不住哭泣,“你欠谁的呢?这辈子,都是我欠你,下辈子,也还不清了!你为什么,为什么!”

    傅恒勉强抬起手,握住若翾的手,“不是你的错,五阿哥···纯荣亲王是被我害死的······”

    若翾茫然看他,一时失了言语。

    傅恒絮絮将旧年之事一一说明,“···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害死皇上最优秀的儿子,我对不住皇上对我的信任和倚重······”